第六卷 第一百九十七章 對話(下)
世界正在快速的改變。
國內沸沸揚揚的“西氣東輸”工程正式投入商業運營。西部優質的天然氣在上海點燃,長江三角地區大踏步跨進清潔型能源的新時代。上海白鶴分輸點是西氣東輸的末站,也是上海接收天然氣的首站,將負責向上海整個城市供電。
全國開始施行中國公民的第二代身份證發放更換,國內各地各大城市都在相繼展開試點發放工作。上海的首批試點是在嘉定區和崇明縣展開,下半年其他地區正式開始換發。新一代ic卡似的身份證讓很多人都感覺到新奇,以往那些塑封卡片一樣的第一代身份證,就像是錄音機的磁帶,帶橡皮擦頭的黑色木鉛筆,正在據此多年後淡出人們的視線。
2010年的上海世博會規劃紅線範圍已經確定,這條東起南浦大橋,南到浦東南路,西北瀕臨黃浦江,總麵積約5.53平方公裏的紅線區。在2010年每一寸土地都散發著讓政客,經濟學家們夢幻般迷醉的**。
聯合國亞太經社會第60屆年會在上海隆重舉行,會議的主題是“加強區域發展合作,迎接全球化時代的挑戰”,總而言之討論的是亞太經社會62個成員和準成員、有關國際組織和非政府組織,在這快速變革的時代裏,列位巨頭如何保證自身的利益。
五月的時候新的道路交通安全法規實施,大部分行人和車輛對新法規絲毫“未知未覺”,上海市當天根據不完全統計,一共處理了2500起交通違法行為。其中當場處罰近600起。
同月,主政信息產業部的吳傳基再也無法堅持兩年前對境外股東,海外資本市場不單向收費的承諾,上海市小靈通正式開始放號,由此徹底衝破了信產部關於“禁止在京、津、滬、穗發展小靈通業務”的政策限製,打破“雙寡頭”壟斷的競爭格局,宣告了“單向收費”這種曆史性時期的到來。六年以後,完成了其過渡性任務的小靈通在3g大潮下不可抵擋的退市,如尋呼機一樣,走入了時代變遷的曆史。
“世界正在快速的改變,也必將變得越來越透明。”
馬克紮克伯格說這番話的時候,上海第七屆國際電影節正在黃浦江畔緩緩拉開序幕。走在紅地毯上的有今年主演《鐵齒銅牙紀曉嵐》的張國立,《十麵埋伏》的梁家輝,還有《無間道》的曾誌偉等等。
焰火飛向天空,炸開一片片或深藍或暗紫的火花,映照在眾人所處的甲板外的如鏡江水之中,天空和水景的裏的煙花,以及岸邊的東方魔都絢爛夜景,被水波的漣漪激**,仿佛真實世界都鏡像化起來。
抵達上海的馬克紮克伯格住在徐家匯附近的富豪環球東亞酒店。
原本蘇燦打算將在臉譜中國的數十位高層一並拉到西川省凰城堰塞湖湖畔賓館,或者去湖南開會,但是正碰到美國最高層總裁馬克紮克伯格到來,於是就正值這個時機開辦今年的臉譜年會。
年會就定在富豪環球東亞酒店,公司內部上下共一百五十人與會,大部分是第一次看到,或者這麽近距離看到馬克紮克伯格,在他到來前天,整個臉譜公司上上下下都帶著某種緊張亢奮的狀態。?在年會上麵他還發表了致辭,麵對臉譜中文上上下下的員工講述了有關他和蘇燦在高中時期突發奇想創立臉譜的衝動,總能引發陣陣的驚歎和羨慕。
大多數人在加入臉譜的時候第一次見到蘇燦想到的是臉譜已經夠年輕化了,但是竟然還有這麽年輕的員工?後來又看到他走進ceo辦公室,前台小姐也沒有攔,還以為是喬樹鑫的侄子或者哪個親近的親戚。再看到平日總有些威嚴的喬樹鑫從ceo辦公室走出來和他相互之間有商有量的樣子,這就不像是跑來插科打諢的某個熟人或者親屬了。
再接著,眾人才會從旁敲側擊得出的事實中訝異到閉不攏嘴巴。
從馬克紮克伯格口中聽到的那些創業曆史,那個異國天空下有點不切實際甚至是天馬行空的構想,如今已經走出了那所美國高中,走到了中國,成為了現實。他們成為世界上走在最前端的社交帝國國王。正如他們那時在有著美國大男孩球鞋和高中鬆果味和棋盤的房間裏宣稱的那樣,他們要改變世界。
那一年馬克紮克伯格還是一個立誌要進入哈佛牙醫家庭的兒子,蘇燦還是一個看不到未來的高中生。那些小說和電影裏反複出現的滄海桑田,就在現實中真實的發生著。
最後紮克在年會上以一句話作結,“如果你錯過了一個十二億人的國度,你又談何要征服世界?”引發臉譜上下全體的掌聲。
很多人被他的述說弄得情緒激昂,興許因為聽到了他今天的這場講述,不光是對那個總是在公司裏出現的年輕身影的總裁會有新的看法,或許還得到了某種啟示和人生觀的變化。也有人評述說這個美國總裁很有帝王傾向,征服欲和攻擊性極強。還有人會客觀的認為紮克很理想主義,但是這個世界上往往能夠成功的正是理想主義。
年會過後是直接把人拉到了黃浦江上,臉譜包下了接待過國賓的豪華遊輪上海風采號,載著全體員工夜遊黃浦江進行自助酒會。
年會過後,柳長輝還特別告訴蘇燦上海市長汪荃要和紮克見一麵,恐怕接下去幾天都是會和政府相關方麵打交道。
而紮克整個行程之中,都高度對外界保密。因為美國臉譜麵臨的社會性問題,國際上很多國家都在討論如何針對臉譜的情況,是接入限製,還是在國內完全的禁用。現在臉譜中文在國內的高層討論中情況也不是很樂觀,科技部,信產部,新聞出版部等等相關部委都有相關的呼籲聲發出來,臉譜中文當前最需要做的就是保持低調,如果這個時候傳出和美國方麵頻繁接觸,無疑是更火上澆油。
蘇燦不敢保證紮克到中國的信息會不會被那些觸覺敏銳的媒體所察覺,不過至少行程上低調防範,就算是有小範圍的報道,也掀不起什麽驚瀾,所以才將最後的酒會搬到黃浦江上來。
夜黑風高,城市的光火仿佛要穿透到雲層上麵去。
甲板底層,蘇燦,唐嫵,紮克,臉譜的財務總監凱特,喬樹鑫,穆國濤等這些臉譜中文的幾駕馬車都倚著欄杆而坐,
“我們很需要錢,當初拒絕較低的估值是一個錯誤。那樣的話會有更多的投資人願意購買我們的股票,臉譜網也能籌集到很多的錢。”紮克喝了一口酒,酒杯裏的酒液在城市的夜景和煙花下流光溢彩。
在場的臉譜中文諸多高層都麵麵相覷,他們知道紮克口中所說的拒絕較低估值是什麽事情,那是今年的震撼性新聞,讓他們一度都有些心驚膽顫。
2004年初,在森尼維爾市的雅虎執行團隊看著社交網絡的風生水起,而他們甚至連一席之地都沒有,在過去一年裏麵,他們不止一次接觸過馬克.紮克伯格,最後雅虎的執行團隊一致認為他們應該收購臉譜網,雅虎的ceo塞梅爾著手和紮克進行了接觸,很快就表露出以二十億美元收購臉譜的意願。這場來自雅虎橫插一筆的收購計劃立即導致了美國臉譜董事會上麵的一番激烈爭議。
董事會成員,代表阿克賽爾公司的吉姆表示這可能是一個大賺一筆的機會,用風投的術語來說,這是他們“退出”的絕佳機會。他們去年投資了六千三百萬美元,而短短不到十個月時間,他們就可能獲得超過五倍的投資回報。
那段時間開的董事會議上麵,長期的爭執形成了兩個陣營,大多數年長的員工和更為年輕的員工存在分歧。那時候臉譜六駕馬車之二的範.塔納和科勒都希望出售公司。而達斯汀則站在紮克這一邊。股東和員工們的陣營不同的聲音大有些分庭抗禮的味道。
不過在五人董事會上,因為蘇燦的聯合總裁行使權授予在紮克的手中,加上達斯汀,所以他實際上控製著董事會三席的位置。不過有兩票是自己投給自己,這多少有些強權鐵腕的味道,有失威信。
吉姆和唐納德各有一席,吉姆出售公司的立場很堅決,紮克希望調和這種矛盾,最後的關鍵還是在唐納德的,他年紀大,也傾向於出售公司,但偏向尊重創始人的立場,所以在最後表決投票的時候表示支持馬克紮克伯格,於是最終這場雅虎收購案徹底以失敗告終。
但是臉譜卻借此收購,將臉譜網估值拋高到四十億美元左右。
如果在那些牽動世界的問題沒有發生,那些新革命浪潮沒有在臉譜的出現和推動下在世界各地進行,那些父親殺死女兒的悲劇,宣揚人性醜惡的輿論沒有出現,臉譜網的這個估值,隻會進一步提高臉譜的吸引力和影響力,會獲得矽穀更大的追捧。但是偏偏那些事情都發生了。
據聞今年美國國會上還有議員提議,建議關閉掉美國臉譜,在他們沒有把公眾事宜和那些帶來危害的可能性消除之前不允許再度開放。
這樣的輿論麵對下,以前過高的臉譜估值就產生了相當的麻煩,臉譜需要錢,但是能提供這些錢的投資方,都會衡量目前的局勢,考慮再對臉譜投錢到底值不值得。矽穀和華爾街的那些資本家是勢利的,可以在大紅大紫的時候競相追捧,但是一旦麵臨危機,資本圈子的血腥和冷漠本質就會展露得淋漓盡致。
蘇燦搖晃著杯子,問,“拒絕了雅虎方麵的收購是什麽感覺?”
紮克坦言道,“很矛盾。我不是聖人,隻要點頭答應,二十億美金就可能到我的賬戶上,你要知道,換作我們沒有創立臉譜網,我可能一輩子都掙不到這樣的真金白銀。這可是二十億美金。”
他頓了頓,似乎在回憶當時那種驚心動魄的場景,“這是一大筆錢,這會真正改變我身邊以及許多為我工作人們的生活。我能看到他們的渴望,那些從斯坦福大學過來的大學生,那些哈佛的學生們,那些矽穀為臉譜工作的工程師,他們或許一輩子都在等待這個時刻。他們可以下半輩子和老婆孩子衣食無憂,可以去夏威夷度假,去瑞士滑雪。而這一切幸福的生活,都在我的一念之間,坦而言之,當時我壓力很大,整夜的睡不著覺。後來我想,和錢相比,我們有太多的機會來改變這個世界。我不覺得接受這筆錢對所有人來說都公平。”
“你已經開始成為真正能主導臉譜網這個龐然大物的管理者了。”蘇燦點點頭,感慨良多,那個有著雀斑的技術宅男型男孩,終於成長了,開始朝著他的國王之路走去。
“但是我們始終需要錢。”紮克道,“臉譜要支付500名員工薪水,還要維持新增數據中心的服務器,美國臉譜僅有兩個數據中心設在美國,全世界用戶從臉譜看到的信息都要從那裏傳出去,在遙遠的地方,載入臉譜頁麵會耗時很久,所以為了適應全球性增長,還要在美國之外建立幾個昂貴的附加服務器群。還要進行商業結構基礎建設的跟進,我們在都柏林設立國際總部,並且在倫敦,在巴黎,在斯德哥爾摩和悉尼設立銷售辦公室,以後還會增加更多。我至今還不知道如何解決錢這個問題。”
當你真正做到那個位置的時候,才會明白其中巨大的困難。蘇燦的臉譜中文目前無法幫助美國臉譜,美國臉譜消耗吞噬的資金太過巨大,相對而言,臉譜中文的盈利僅僅是在中國目前這片互聯網單薄的土壤上才讓人讚歎,然而若是不自量力要去給美國臉譜輸送財力內力,會把自己抽幹,就跟吸星**似得。
所以麵對紮克的困境,蘇燦也無法對遙遠的美國臉譜出謀劃策,他畢竟在中國長大發展成長,他在南大讀大學,在上海發展,而不是斯坦福,不是帕洛阿爾托,對美國臉譜有太多內部運作並不了解熟悉,蘇燦在國內運作臉譜中文或許在喬樹鑫等一幹團隊支持下還能行,但是若是妄言美國臉譜,就跟瞎子指路差不多。
隻好拍拍他的肩膀,迎著黃浦江撲麵而來的海風,道,“總是會有辦法的...”
紮克點點頭,“是,我明白,到中國來,也隻是想散散心...”
紮克也隻是到中國來排解而已,臉譜網四駕馬車的相繼離職,目前陷入的輿論和政府困境,都讓他感覺在那片土地的煩悶。
“我是否有告訴過你,今年美國國會上麵,有多名議員和軍方官員奔走要整頓並針對美國臉譜召開聽證會的提議,甚至還有讓臉譜網關閉的呼籲。”和蘇燦肩並肩站在一起,紮克道。他的卷發被風吹得淩亂,兩個人站在黃浦江最豪華的遊輪之上,乘風破浪。
蘇燦點點頭,“我知道這個事情。”
“那你知不知道,”紮克喝了一口手中雪碧,轉過頭,藍色的眸子深邃的望著蘇燦,“這些眾議員提案裏最有力的憑藉,就是在構成全美大學生甚至很多官員學者這些核心戰略人才資源的我們臉譜網股權架構裏麵,不是華裔,甚至和美國沒有半點聯係的你,占有了太巨大的股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