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竊聽
市長紅小天,市委副書記王金榮就今年招商引資和城市建設工作上對市建委、建設規劃局、國土資源局、城投公司等機關單位主要領導的工作進行了肯定,強調進一步爭分奪秒,快馬加鞭,高標準推進城市基礎設施建設,加快推進重大項目建設,加快夏海中心城市建設步伐,努力創造良好發展環境和人居環境。
作為夏海市目前全市最關注的星海廣場工程,立時進入了人們的視線,施工單位是加拿大的一家建築公司,來到夏海市幫助修建星海廣場,這一下全體領導就像是吃了定心丸,劉嵐紅小天在這個項目上亦是相當合作,兩三年後等他們動一動換屆的時候,這可就是實實在在的政績。
筵席上那家加拿大公司在內地的代表看上去倒很是斯文,戴著一副眼鏡,說話都有幾分沿海知識分子的味道。席間市建委的周春蘭亦在陪同下來到大舅這一桌。
英文名Lira。中文名李銀河的加拿大代表就和曾全明碰了一杯,“我們星光建築和貴市的星海廣場真是投緣,這也是我們公司打算進入內陸的第一個工程,亦會拿出百分之百的實力出來,保證將星海廣場建設成為整個西部城鎮中最具代表性的市中心廣場!”
市裏幾個頭頭腦腦笑的都合不攏嘴。
曾全明倒是平淡的點點頭,最近的接觸中,總覺得這個李銀河為人太注重表麵化的東西,不太穩重。
市建委的周春蘭就不高興了,建委和建設規劃局一般來說在不同城市分工職能也有不同的區別,在夏海市,建委要比建設規劃局略高半級,建委屬於黨委管製,建設局則歸於政府,當然現階段都是黨指揮槍,不像後世蘇燦所知提倡黨政分離的大幅趨勢。
周春蘭自然是市委書記王金榮這一係的人,對紅小天手下的曾全明就是很不順眼,本來她是有對建設局一職的人員準備的,誰知道接著黨內的一期內外參和省上的助力,紅小天就打了一手好牌,把曾全明提了上來,這一下手頭上很多事情就不順利起來,對曾全明這個人的性格,周春蘭也是極不喜歡,幾次和書記討論過了,王金榮的想法也是找個機會把這個曾全明動一動,他倒不在乎這個小角色,主要是為了敲山震虎,鎮住紅小天這個蠢蠢欲動的紙老虎。
是以王金榮看到曾全明這副模樣,就冷哼了一聲,他們名義上是給各有關機關同誌慶功,不過主要中心還不是這個李銀河,通過星海廣場做跳板,如果能夠爭取到未來加拿大方的投資,那可是大大的一塊蛋糕,他們姿態都放下來了,反倒曾全明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他覺得自己是誰?他的譜比他這個市委副書記還大?
周春蘭察言觀色,看出王金榮的不滿,心裏麵怨懟曾全明,恰好就看到了佟建軍,蘇理成兩個工程四處在座,對此刻對於市裏頭腦還有點局促的兩人,就笑了起來,“哦,建軍,你也在這裏!”
佟建軍“嗯”了一聲,和周春蘭他從前是老同學,要說來當初周春蘭年輕時候還追求過他,當然雙方都不了了之了。
歲月流逝,改變了許多東西。
如今佟建軍下派到夏海工程四處領導這個公司,和建委這個頭頭遭遇,卻沒想到是從前遙遠學生時代追求過自己的人,如今兩者都垂垂老矣,不免有些唏噓,雖說兩人一起出去吃了頓飯,回憶往事,他的麵子上也難堪,多少就不太自在。
“這就是你們的副處長吧,據說還是曾局長的親戚?”周春蘭就轉向蘇理成,綿裏藏刀的笑道。
佟建軍訝異,他沒料到周春蘭竟然反過來給自己一針。
王金榮眼皮子抬起掃了周春蘭一眼,掠過一絲滿意。
建設局長的親戚是搞工程的,這就惹人遐想了,也是最容易帶出一些敏感問題的。
市委書記一係有人趁熱打鐵,“佟建軍?工程四處?你是工程四處的那個新任的處長?嗬!”笑容意味深長,很多人表情就變得耐人尋味了。
蘇理成看著眼前的一幕,知道他們最近工程四處可在夏海這個小小的圈子裏出名了,隻是出名的不是工程質量的優異,安全的突出,信譽的優良,反倒是一係列被牽扯出來的問題。
一隻駱駝快要瘦死了,很多人就圍在它的身邊,笑謔的指指點點其過去的輝煌曆程,卻沒人肯遞出一口食來,都在回顧從前自己看著這頭駱駝風光而眼紅的日子,從中尋找YY和得以充實那卑劣自尊心的歎息。
大致就是目前的狀況。
周春蘭感覺到周圍人的輿論差不多了,才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們那工程四處,最近問題挺多的啊!該整治的整治,出了問題的就該查處,你們身上的擔子重大啊!”
點名了蘇理成是曾全明親戚,再說這番話,明顯就是給曾全明來上一腳了。以至於曾全明麵色鐵青,紅小天也板著臉不說話。
這已經不是一針的問題,而是給自己的肋下插了一刀,佟建軍不知道周春蘭知不知道這樣公然在市各機關頭腦麵前表態,會給他的工作帶來多大的麻煩,會給他的事業生涯造成多少的阻力!
人果然是回不去最初的那種美好的,以往種種,正似過往雲煙。人總歸是追逐自身利益的動物。
李銀河就“嘿嘿”幹笑一聲,也不搭話,最近他在曾全明這裏受盡冷臉,所以現在他也盡情享受曾全明鐵青臉色的勝利成果。
眾人就朝著旁邊離開,望著頹然的佟建軍,周春蘭轉身離開時也有一絲黯然,但僅僅隻是少許而已。
蘇燦冷眼望著現時的這一幕,亦知道父親如今麵對著多大的困難,自己的大舅也隻是表麵風光而已,上了位,並不代表著就一帆風順,更為激烈的競爭,讓他是難以施展手腳。
喝了口水,一桌子都很難說話,表情都不太好。
“我去上趟廁所。”蘇燦對自己父親說道,蘇理成也不知道聽沒聽見。他就下了桌,徑直去了酒店廁所的方向。
悶聲進了廁所,然後悄聲進入第一隔間。
第三個隔間傳出剛才給眾人告罪“我去接個電話”進了廁所李銀河的聲音,“哎,洛整(老鄭)涅缶森(你放心)啦,喔出馬丸有搞不定的嗎,這邊澤似休(隻是小)事,涅周(你就)等著接收吧,阿發?阿發的頂爺最近在找他的啦!不是偶們陀地的事情,就不去撈過界嘍,喔這邊的銀都很上道,墨漆得啦...”
不同於李銀河一口洋派的普通話,這可是地道的粵語,和他另一頭的人相對聯係。在九八年這個西部地區的夏海市,能夠聽懂的人隻怕微乎其微,不過很不巧,蘇燦就是其中之一。
打從一開始,蘇燦就在注意著這個李銀河,在他後世的印象中,夏海星海廣場最起碼也要在三四年後才陸陸續續動工完畢,雖說他未曾進入政圈,尚不知道這一切的來龍去脈,然而如今星海廣場提前招商修建,必定和他有莫大的關係,所以他從這方麵入手,想要知道自己重生過後究竟帶來了什麽蛛絲馬跡的聯係?而導致進程和曆史發生了轉移。
以李銀河的描述,加拿大溫哥華的星光建築集團既然如此有實力,那麽星海廣場就不可能如他印象中那麽斷斷續續的施工動土,拖拖拉拉挨了好幾年的時間。
這和曆史不符的情況,究竟是如何發生的,自己又在什麽地方影響到了這方麵?
最重要的是,李銀河明顯有些做作的普通話和現今熟悉的粵語,給蘇燦帶來了一種心裏極為不安定的感覺,類似於“陀地”,“撈過界”,“墨漆”類似於“揾食”這一類,蘇燦知道大多都是一些港澳地區的黑話,充滿著江湖味道,對於一個有外資背景體麵的商人來說,實在事有蹊蹺。
如果李銀河知道自己一席話可以被蘇燦推測出這麽多東西,保管會後悔莫及。
蘇燦心思思慮之間,不小心碰到了隔間牆壁上一塊鬆動的瓷磚。發出“磕”得一聲。
那頭的電話嘎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靜!
讓人頭皮發麻的氣氛。
蘇燦腦海中浮現隔了一個隔間的那頭,看不到表情的李銀河,那副疏忽而停,眼鏡泛出白光的蒼白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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