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我帶你去英國

天津基地由於有賀水寬在掌管,康凡和梅香感覺如同走親戚一樣的愜意。賀水寬做為賀家老大,就像一位慈父,豁達而溫厚,對康凡和梅香象兒女一般地看待。在等待多諾萬的這段時間裏,兩人在天津生活得很愉快。

三月初,多諾萬獨自從國外回到天津,他的那三個夥伴沒有一起回來,留在國外繼續未完成的工作。多諾萬向康凡詳細地講了工業工程招標方麵的事後,知道康凡急著去英國,所以在當天就委托他的一位船長朋友將康凡和梅香安排到了一艘去英國的貨船上。康凡直到上船離開也沒有對多諾萬說出此行的目的,把多諾萬急得直上火。

多諾萬神父,我此行需時較長,這裏的工作就拜托你多費心了。康凡說道。

多諾萬點頭答應,與賀水寬結伴在岸邊相送。

貨船船名為海倫。此時,汽笛長鳴,乘風破浪,飛快地離岸遠去。海水由黃變綠又由綠變藍,風浪也漸漸大了起來。船舷邊的長條椅上,梅香依偎在康凡懷裏,靜靜地看海,心馳神往。

在那個時代,梅香出生在長江入海口處的一座城市,父親是船廠的高級工程師,母親是當地有名的醫生,家境優越。梅香自小在大海的波濤聲中長大,對大海有一種特別的情愫。此刻,在康凡溫暖的懷裏,麵對著大海,想念著家中的親人。女大不中留,媽媽在家總這麽說。盡管媽媽很不情願她離開家,但自從上了大學後,自己就很少回家了。隻是一直沒有找到自己心儀的男孩子,媽媽很著急,接連不斷地托人給她介紹對象。可自己心如止水,總找不到戀愛的感覺,隻能三番五次地作罷。終於把父母惹怒了,在經曆了一次嚴肅的談話後,父母從此不再管她找對象的事。經過這件事後,連自己也覺得是不是有什麽自閉症啦、什麽性變態之類的毛病了,心驚了許久。遇到康凡後,不知什麽緣故,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平靜的愛情池塘突然掀起狂風巨浪,一下子就讓自己深深地沉溺進去。

可你這個兵愣子,木訥得真是讓人心急!梅香點著康凡的腦門數落著。

康凡眼中柔情無限,笑道:你要早讓我知道你竟如此神奇和美妙,我早就下手了,還用等到現在啊?

是你不理我,你還怨我?!梅香掐他。康凡誇張地嗷嗷叫。

由於船長和多諾萬的交情深厚,加上康凡和梅香都精通英語,因此在溝通上不存在障礙。一路上,兩人倒沒有感覺有什麽不適。盡管這次航行枯燥且漫長,但康凡和梅香兩情相悅,倍加珍惜這次難得在一起生活的機會,相互體貼、照顧,樂在其中,所以並不象同行的那些船員們那樣無聊,唯一難以忍受的就是船上糟糕的夥食。

我現在唯一的苛求就是吃一頓你做的飯,康凡。梅香說道。

康凡笑道:等到了英國,我天天給你做。

你不願跟多諾萬神父說出此行的目的,莫非也不願跟我說啊?梅香問道。

康凡神秘地笑,說道:我們去考察。

鬼才信呢!梅香撇嘴。

1896年4月中旬,也就是離開天津一個多月後,海倫號輪船駛入英國倫敦泰晤士河碼頭。此時的倫敦,人口超過5百萬,是全歐洲最大的都市,市區極為繁華。康凡將自己和梅香的行李混在船長的物品裏通過了海關檢查,帶入了市區。和船長及船員們分別後,梅香拉著康凡歡呼雀躍地開始滿倫敦亂竄。梅香換上了豔麗的絲綢小襖、飄逸的長褲和繡花鞋,一看就是從中國來的,惹得路上行人紛紛注目。康凡被她曼妙的身姿撩撥得心癢難耐,恨不得立刻就找家旅店,把麵前這個尤物生吞活剝到肚裏去。可梅香就是不解風情,一直很投入地逛街,眼看天近黃昏,興致非但沒減反而越來越高。康凡實在是不想走了,賭氣坐在河邊的咖啡店裏休息,任憑梅香怎麽拉就是不動窩。梅香笑他,叉開手指,在他頭上一陣胡弄,把他的頭發弄了個一團糟。

讓你不聽話!梅香不滿地說道。

康凡任她胡鬧,平靜了一下情緒,開始琢磨自己的計劃。據曆史記載,清政府在1896年5月8日這天,也就是在兩周後,在倫敦,由中國駐英使館代表將第二期甲午戰爭賠款庫平銀2500萬兩折合4百多萬英鎊交付日本使館代表。這樣的話,4百萬英鎊的紙幣比起2500萬兩銀子來說應該好攜帶的多,有自己和梅香應該是夠了,不用外人參與攜款,相對來說會更加安全。隻是上岸時為了應付海關檢查,將手槍和軍刀都留在船上了,隻把幾顆手投式毒氣彈、防毒麵具和防彈背心帶進來了。如果毒氣彈不能發揮預期效果的話,那自己在麵對日本使館人員時將沒有武器可用。日本人的空手道世界聞名,估計日本使館的保衛人員也都是身手不凡之輩,並且人數肯定不會少。如果他們再用上武器的話,那自己這次的行動將會變得極為凶險!盡管這次特意帶來了防彈背心,但在使館狹小的室內空間中防護近距離射擊的手槍子彈,死亡的危險仍然存在。想到這裏,他看了看正專注地給自己梳理頭發的梅香,忽然有一股悲哀湧上心頭:如果自己真要出什麽事,梅香一個人能照顧好自己麽?

之後的時間裏,梅香突然發現康凡對自己體貼倍至:他租了碼頭附近最好的房子,買了齊備的炊事用具,換著花樣地給自己做可口的飯菜。吃了飯就陪自己出外四處閑逛和玩耍,回來後,給自己燒洗澡水,洗換洗衣服,逼著自己早早上床睡覺。第二天,當自己還在**酣睡時,他又早早起床,買菜做飯了。而且,隻要一有空閑,康凡就膩在自己身上不下去,極盡纏綿之能事,好象怕自己會飛走似的。自己其實不想讓康凡這樣照顧,他是個幹大事的人,不能因為這樣的生活瑣事而消磨了鬥誌。這些瑣事應該都是自己做的而且也是自己樂意去做的,但康凡說什麽都不答應。爭吵了幾次後,康凡的態度堅決異常,根本沒有通融的餘地,也隻好隨他了。這樣周而複始,忽然有一天早晨醒來時卻發現康凡不辭而別了,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一下可急壞了梅香,一個人跑遍了倫敦的大街小巷,幾天時間裏幾乎把諾大的倫敦市翻了個遍!但茫茫人海,哪裏有康凡的影子?!第五天深夜,梅香走累了也哭累了,抱著康凡睡過的枕頭昏昏睡去。

淩晨,梅香突然聽到康凡在喊自己。她彈簧似地坐起,睜開紅腫的雙眼。眼前真的是康凡!可他不是站著的而是癱坐在地板上,滿臉鮮血。梅香一陣暈眩,一下子從**滾落在地。康凡向她伸出手,看樣子是想扶她,但手臂很快便無力的垂下去…

幾天後,倫敦的大小報紙都陸續刊登了一則簡短的消息:5月8日夜裏,日本駐倫敦使館遭到不明身份人員襲擊。本次襲擊導致4名日本使館工作人員死亡,使館物品亦有丟失,但目前使館尚未透露具體損失情況。據現場目擊者稱:襲擊者為一人,戴怪異麵具,攜帶一大包逃離。目前,倫敦警方正對此案展開調查。

說你呢吧?梅香衝著躺在**、滿身繃帶的康凡晃了晃手裏的報紙。

康凡滿足地笑,今晚我們就坐船回中國,這裏不能待了。

梅香問道:‘海倫’號要了?

康凡點點頭,依船長的計劃,咱們在英國定購的那批紡織機械今天就能裝完船。你早做準備吧。

那你傷得這麽重,能走麽?梅香一臉愁容。

康凡故作輕鬆地笑,沒事的。

梅香察看了一遍康凡的傷勢,換了藥,重新包紮好,又收拾好了行李後便坐在床邊等船長來。

海倫號的船長李船長是美國著名將領羅伯特?李的孫子,但他沒能繼承這位爺爺的軍人事業,而是做了一名出色的水手。多諾萬與他是同學,友情深厚。多諾萬是這樣評價他的:膽識過人、桀驁不遜、具有典型的海盜氣質。憑著超強的個人能力和不俗的家族背景,年紀輕輕的李船長就擁有了自己規模可觀的遠洋運輸船隊。可他酷愛航海,不願把時光浪費在辦公室裏,因此就選了海倫號這艘船做了船長,繼續著他的水手生涯。海倫是他妻子的名字,而以自己妻子的名字命名的這艘蒸汽動力遠洋貨船是當時世界上航速最快的幾艘運輸船之一:排水量5千噸,載煤1千噸,雙軸推進,航速能達到23節。

也多虧了這位李船長,如果不是他想方設法地弄來那些搶救康凡所急需的醫療器械、物品和藥品的話,縱然梅香醫術高超也是無能為力。而李船長在看到康凡隻剩半條命的樣子後,再聯想到報紙上的報道和康凡、梅香倆人的大清國身份,很自然地就會聯想到康凡就是那個搶劫日本使館的凶手,但他仍然選擇了幫助,真是令人萬分欣慰!

康先生你大可放心,隻要上了我這艘船,英國海軍就別想追上你。李船長寬慰道。

康凡正躺在**和劇烈的傷痛做鬥爭,見李船長進來,努力擠出些笑容。

我想提醒你康先生:你們國家與日本的那場戰爭已經結束了,你一個人改變不了你們國家戰敗者的命運。我雖然不理解你的行為,但我還是很讚賞,因為你比你們國家的大多數政府官員表現得更有血性。李船長說道,我想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你們國家的政府官員戰爭意誌脆弱可能是因為你們國家太監太多的緣故。太監不能稱為男人,他們是一種怪物。更何況你們國家掌握最高權力的人還是一個並不漂亮的老太太。在一個充斥著女人和太監的政府機構裏,怎麽可能推崇尚武精神?誠然,你們國家很大,人也很多,論整體國力不是日本能比,但你們貪生怕死、委曲求全、被動挨打,失敗是注定的。

康凡沉默不語。

自從多諾萬神父與你相識,他就被你的人格魅力所折服,甘心情願幫你做事。我推掉了很多報酬更優厚的業務去幫他為你們做事,也是因為你是一個想為你們國家和人民做點事的高尚的人,所以你不用懷疑我的誠意。在你開始實施這次行動之前你就應該告訴我你的計劃,至少我能幫你把你的武器帶入倫敦市內。李船長有些激動地說著,當然,如此影響巨大且危險重重的行動小心為上最好。你我雖然業務來往已久,但畢竟隻是初次謀麵,加以避諱實屬正常。可多諾萬神父這個愛爾蘭混蛋不告訴我你此行的目的我就想不通了。

康凡趕緊解釋:多諾萬神父根本不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你不要怪他。我想說明一下,李船長,我隻做我認為正確的事。日本人搶了我們國家的東西,我就要搶回來,哪怕隻是很少的一部分。

李船長笑了,我認為這很合理。

梅香端著剛剛燉好的魚湯和一盤清炒豆芽走進艙房。李船長看到那盤豆芽時象發現新大陸一樣地驚奇。

這就是你給我的那些豆子變的。梅香解釋道,船上的蔬菜和水果吃完了。長途海上航行,沒有蔬菜吃,我們可都要生病的。這些豆芽正好可以應急。

李船長大睜著眼睛,梅小姐,你是怎麽變出來的?

梅香笑笑,隻需要少量淡水。說完,看到李船長饞涎欲滴的樣子,就讓李船長先吃,自己又返回去重新盛了一盤進來。

李船長吃得讚不絕口,邊走邊抹著嘴說道:我艙房裏還有些水果罐頭,這就去拿來給你和康先生吃。下一站我們靠岸補給時我會想辦法多弄些蔬菜水果來,你放心吧。

李船長走後,梅香坐到床邊,用湯匙一口一口地喂康凡喝魚湯。康凡很聽話,專注地喝著。梅香腦海裏不斷浮現出康凡曾經縱馬持槍的英武模樣,又看著眼前虛弱的康凡,眼淚就不聽話地流下來。幾顆淚珠掉進湯碗裏,一下子就沒了蹤影。

康凡笑了,加了淚珠的魚湯味道很好。

梅香沒理會他的調侃,默默地給他喂著,對不斷掉落的眼淚不理不睬。

康凡沉默了。他明白梅香的感受,但這不能成為自己不去做事的理由。那些錢是中國的,而且是寧武府工業發展計劃急需的,即使自己真的會死去也得去搶回來,更何況自己尚有生還的希望,為什麽不去做?日本使館防衛鬆懈,實在是幫了自己大忙!這是由於日本使館官員極度膨脹的自大情緒才導致的。甲午戰爭後,日本舉國上下都沉浸在勝利的氣氛中,民族優越感空前高漲,這些使館官員當然也不例外。盡管如此,如果不是有防彈背心的保護,自己就是有8條命也得丟掉!

事發當晚,已經對日本使館和使館人員嚴密跟蹤監視了5天的康凡潛入日本使館,投了5顆毒氣彈後返身出來將使館大門反鎖,在等待毒氣產生效果的時間裏正好與4名從外返回的日本使館人員碰個正著。也許是由於得到大筆戰爭賠款後的興奮,4個人都興高采烈,興許晚飯時還喝了酒,毫無戒備。康凡果斷偷襲,用那把從餐館中偷來的鋒利的餐刀割斷了其中一人的脖子,順手捅入旁邊一人的胸膛,剩下2人迅速掏出身上的手槍準備向康凡射擊,但康凡的動作比他們更快,手裏的餐刀閃電般地甩出,插進了其中一人的眼睛,同時縱身而上,奪了他的手槍,擊斃了他。最後一人趁此機會向康凡連開3槍,借助防彈背心的保護,康凡雖然被擊中,但並沒有倒下。由於距離過近,倆人立即展開了你死我活的貼身肉搏。這個日本人看來正是使館的保衛人員,拳腳功夫相當了得。可他也許是被康凡中彈後依然生龍活虎的樣子驚得亂了方寸,在之後的搏鬥中被康凡揀到了開槍的機會而中彈斃命,要不康凡在受傷的情形下想徒手製服他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康凡稍作喘息,戴了防毒麵具,溜進使館,將那筆賠款盡數劫走。出了使館,迎麵碰上一對散步的情侶,本想也一起幹掉的,猶豫了一下還是放過了他們,在這對情侶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迅速逃離了現場。

近距離射出的手槍子彈雖然有2顆被防彈背心的剛性防彈插板擋住,但有一顆子彈很巧地擊中了前後兩塊插板之間的柔性防彈材料接口處,巨大的衝擊力仍然給康凡的內髒造成了極強的震**,待他找回他和梅香租住的房子時,已沒有再站起來的力氣。

李船長推門進來,見倆人還在用飯,便把一兜水果罐頭放下後不聲不響地出去了。

梅香。康凡溫柔的呼喚。

梅香抬起頭,淚眼朦朧。

你知道我這回弄來多少銀子麽?是清政府全年收入的四分之一!康凡興奮地說著,有了這些錢,我們可以把整個山西的豐富資源利用起來。這意味著什麽你知道嗎?意味著我們可以把一個麵積相當於英國本土麵積一半的中國省份帶入到近代工業國行列;意味著3千萬中國人生活的徹底改變!想到這些,我受的傷算什麽呢?我還活著,我還能做更多的事情。這不值得我們高興麽?

梅香不停地點頭,撫摸著康凡因傷而腫脹的臉,笑道:康凡你看你現在多醜,我都不想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