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要是不治的話,就是殘廢了,那跟死有什麽區別!”一聽這話,楚一憂身後的晚霞不禁脫口而出這句話。

“晚霞!”見小姐麵露不悅,朝霞連忙拉了下她的衣袖,說道。

“本來就是嘛!”晚霞似乎並未察覺什麽,但是一個勁風忽地向她直麵而來,晶瑩似雪的銀針透過屏風堪堪擦過她的臉頰,她心中大驚,臉上隻餘火辣辣的痛。

“看在你家小姐的份上,這次且饒過你。哼,若是再有下次,傷的可不就是臉這麽簡單了!”聲音幽冷冰涼,晚霞臉上雖是如火荼毒一般的疼痛,心裏卻隻餘一陣惡寒,剛剛,真的好險。

她這才想起,她剛才真的說錯話了。蕭一樂不就是個殘廢之人嗎?但是這人雖然殘廢,但是身份神秘,容顏絕世,武功高強,智謀過人,若說他或者就跟死了一般,那全天下恐怕就沒有活人了!

“朝霞,你帶晚霞去找曉風童子吧,他那裏應該有傷藥。”雖然隻是擦傷,但是很有可能會留疤,蕭一樂這是要晚霞這一輩子都帶著臉上的傷記住這個教訓了嗎?

縱然不傷性命,卻已經夠狠了!

“是!”朝霞連忙帶著驚嚇的晚霞出了竹屋。

楚一憂的眉不禁深蹙,想不到蕭一樂竟如此在意,她讓一個無腿之人去醫治別人的退疾,的確是可笑,更不是一般的強人所難。但是他竟然會答應給小林子治傷,那如今他開出的條件,想必也是一樣的強人所難至極吧!

她正擔心時,一隻溫暖的大手忽地將她的手握住,她一回頭,正看見宗政清明對她淡淡的溫暖的笑意。她也淡淡一笑,手不自然地想要掙開,示意宗政清明她可以應付。

宗政清明的手卻沒有放開的意思,就這樣靜靜地握著。

“你要我做什麽?”楚一憂盡力忽略掉宗政清明給予的不適應,問道。接手錢舫以來,自認精明了不少,但是如果真要論算計,她還真不如蕭一樂。醫治已經進行了一半,現在又如何能收手呢?隻怪方才沒有與他講好,蕭一樂這威脅人的辦法倒是用得極妙啊!不過一個條件換一條命,另一個條件換兩條腿,的確也不算過分。

“楚……楚三小姐,不……不要答應……”虛弱的聲音傳來,原來是小林子醒了。迷糊之中聽到了楚三小姐與人的對話,他原以為他會就那樣默默無聞地死去了,卻沒想到楚三小姐竟然為了治他的傷,保留他這一條小命這般辛勞,甚至要答應別人的條件,這給他的震撼是極大的。

他自幼因為家境貧寒被送入宮當太監,人情冷暖,更何況是權力傾軋的後宮。從五歲到十六歲,整整十一年,他見慣了宮裏的陰暗,受盡了大小主子的打罵責罰,能活下來已是不易,又怎會奢求他人關懷,他甚至早預料到了死於非命的一天。但是此生能遇上三王爺和楚三小姐兩個寬厚仁慈的主子已是他的大幸,絕對不能因為這條賤命再拖累他們了!

“小林子,你醒了!”聽到小林子的聲音,楚一憂不禁一陣心喜,正想走進去看看他的時候,就聽“啊!”的一聲,而後是蕭一樂冰冰冷冷的聲音:“我醫治病人的時候不希望有人打擾,更不希望我的病人吵鬧。”

楚一憂一怔,他竟然將小林子打暈了。

“宗政太子還是先出去一下吧,這個要求我想單獨跟楚姑娘說。”聲音繼續傳出。

“不行,我不放心!”宗政清明立即說道。蕭一樂單獨對楚一憂開出的條件,絕對不簡單。

“清明……”這回真的隻叫他清明二字了,但是目的卻是為了讓他放手並出去。

宗政清明苦笑了一下,終是走了出去。

或許有時候,該放縱她!

楚一憂她平複了一下心情,問道:“說吧,一樂居士想讓楚一憂做什麽?”

“殺一個人!”簡短的四個字,卻帶著深沉的意味。

“誰?”楚一憂追問。殺人,不是件困難的事,但是殺的對象是誰,那就至關重要了。

“時機到了,蕭一樂自然會告訴楚姑娘這個人是誰!”好似知道了楚一憂的心思,蕭一樂繼續說道:“放心,讓楚姑娘殺的這個人可是個無惡不赦之徒,絕對不會違背道義!”

竟是不願說出那人姓名,那想必就是她楚一憂認識的了。但是如今箭在弦上,她怕是不得不答應了,何況他說不會違背道義,那就沒有問題才是。

蕭一樂言出必行,所作所為也不失君子坦然,他說的話,還是可信的。

“好!”簡單一個字,說不出的當機立斷。當說出這句話時,楚一憂的心裏便不禁釋然了幾分。

不就是殺個人嗎?她又不是沒殺過,就算要殺的那個人武功高強,她相信她也總有辦法的!

但是楚一憂不知道,日後她為這個承諾付出的代價將是如何的慘痛,甚至會成為她一生都無法治愈的傷痕。

甘泉水,拾翠陶,玉白瓷,院中的曉風備一小爐,煮茶器具一一備好。

竹屋外的一個竹亭裏,楚一憂看著那純淨透明的白瓷,縱然不識貨,也知道這是瓷中極品。飲什麽茶用什麽杯,她心裏不禁讚歎這蕭一樂果然是個懂得享受之人。

這曉風隻有十一二歲的模樣,但顯然跟著蕭一樂學了不少東西,醫藥,書畫,乃至這煮茶,都精通得很,比同年歲的人要成熟許多。連清貴優雅的宗政清明到了這裏都要變成庸人俗人去了。

其實蕭一樂何嚐不是年紀輕輕,十六七歲的樣子。估計還比她年幼,他行事灑脫,是方外之人,但心思卻比所有人都要深沉。楚一憂不禁好奇,蕭一樂到底是什麽背景,他又經曆過什麽?他醫術高明,那麽腿疾隻能是在年幼的時候落下的,又是什麽原因讓人終身殘廢呢?

還有他要她去殺一個人,卻不現在將那人身份告訴她,實在太難猜測!所以剛才宗政清明問她的時候,她卻故意轉移話題,兩個人都到了這茶亭。

十六七歲,蕭一樂,一樂……一樂……楚一憂腦海裏不禁浮現了一句話:一憂在哪,一樂便在哪!

是誰,曾在她耳邊說過這句話?楚一憂竟已想不起來。

另一邊,曉風的茶也正煮得差不多了。

那茶葉徐徐下沉,葉片緩緩舒展,重煥那嫩綠生葉之色,而湯麵水汽夾著茶香縷縷上升,如雲蒸霞蔚,香飄宜人。

恩施玉露不愧是珍稀名茶。看那葉片緊圓光滑,色澤蒼翠綠潤,毫白如玉,形如鬆針,再加上曉風的煮茶手藝,味道已然令人陶醉。

“時間剛剛好!”竹屋門口,蕭一樂臉色略微蒼白地坐在輪椅上,說道。

蕭一樂出來了,那也就是說小林子沒事了,楚一憂心裏一陣歡喜,眼睛瞥到竹屋前的竹木台階,心想蕭一樂定時行走不方便,正欲上前扶他之時,蕭一樂忽地按下輪椅扶手開關,從扶手陷下的地方飛出兩大條帶著勾爪的繩索勾住竹林,他一運內力,眨眼之間,人已飄飛至眾人身邊。

好俊的一手功夫,根本不遜色於任何輕功!

“讓你兩個婢女去照顧那太監吧!”蕭一樂淡淡一笑,說道:“茶是楚姑娘帶來的,蕭一樂借花獻佛,請二位一同品嚐。”執起桌前白瓷杯,說道。

晚霞剛敷過藥,對蕭一樂如今也是怕得很,立馬拉著朝霞進了竹

屋。

“這茶放我那裏隻會暴殄天物,還是給一樂居士此等風雅之人比較好。”楚一憂自認俗人一個,那恩施玉露放在她那裏怕也是讓她胡亂泡著喝罷了。

“曉風,火火大了,味道差了兩分。”蕭一樂執起杯子,卻並不馬上飲下,而是放於鼻尖聞了一會,說道。

“這已經是清明喝過的最好喝的恩施玉露了,想不到蕭閣主還是不滿意。”宗政清明微微品了一口,笑道。

“”恩施玉露曾稱‘玉綠’,但是因為其湯色清澈明亮,香氣清鮮,滋味醇爽,方改名為‘玉露’,香味六分靠茶葉,四分靠煮泡,所以要煮好此茶,火候很是關鍵!”蕭一樂微微嚐了一口,說道。

“真是慚愧,楚一憂對這些毫無講究。”楚一憂不禁歎道。從前的日子並未有多好過,甚至曾連溫飽都是問題,又如何能注重到這些呢?

眾人正在這裏閑聊時,外麵突然想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哎哎哎,這老天怎麽那麽不公平呢?有人在外麵勞累奔波,有人卻在這裏品茶享樂!”慵懶的聲音忽地從竹屋外麵遠遠地飄了進來……

再回到皇宮,已經是掌燈時分。

宮燈明亮,卻透著一股冷清。但是今日的皇宮氣氛似乎不大對,異樣的寂靜,還多了不少帶刀侍衛,眾人行事匆匆。有點人心惶惶的樣子。

兩人心中疑惑,所以回到承乾殿後,上官且歌便出去了一會,命人將事情打探清楚。

“且歌,可是發生了什麽事?”好半天才等他回來,楚一憂忍不住開口問道。

上官且歌踱步進來,好看的眉毛微皺,說道:“喬嬈被打入冷宮了!”

冷宮?一想到那個陰冷潮濕還帶著絲絲邪氣的地方,楚一憂的手便微微顫抖,那是她曾經的地獄,那最大的噩夢。

“阿憂,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上官且歌上前抓住她的手,玉指清涼,和他暖如玉的手完全是一大對比,於是大手包著小手,無盡嗬護。今日這女人因為年太後和小林子的事奔波勞累,該不會因此生了什麽病了吧?

一想到這裏,上官且歌就有點慌亂,這女人身體底子本來就不好,又得了幾次傷,如今再讓她如此操勞可不行,兩手緊握,便要輸一股內力進去。

“我沒事!”看那人急切擔心的目光,楚一憂不禁回以一個淺淺而帶著滿足的笑。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如今又有他在身邊,還有什麽好怕的呢?

將他的手拿開,她知道他的是純陽功力,大有裨益,上次傷得那麽重多虧了他日夜消耗內力才恢複得那麽快,但是損耗多了難免會有些不好,她不舍得。

但是喬嬈怎麽會被打入冷宮,她不禁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喬家的勢力如今在天商算是夠強大的了,所以喬嬈入宮這半年來,不管怎樣囂張跋扈,甚至氣勢排場壓過年皇後,上官且行也一直放縱著她,如今竟然要將她打入冷宮,那麽喬嬈犯的錯可就不是一般的嚴重了。

“下午有殺手進了皇宮想要殺皇兄,豈料皇兄早一步發現,那些殺手逃到了群芳殿便不見人影,侍衛便進去搜,人沒找道,卻在喬嬈的群芳殿裏找到了其他男人的衣物。”上官且歌淡淡說道。

“僅憑幾件衣物能說明什麽?”楚一憂追問道。上官且行還不是那麽沒腦子,若隻是這樣,很明顯喬嬈是被人嫁禍的。

“當然不止這些,順著這些線索找下去,竟然在一個太醫那裏找到了喬嬈與他的定情信物。那太醫起先不承認,後來在嚴刑逼供下已經全部招了,而且也簽字畫押了。”上官且歌繼續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