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她還未出手時,一把長劍突然橫在了她的肩上,她心中一驚,是誰能有這樣的速度,順著長劍而去,她看到了一個麵帶傷痕的中年男子,那傷痕還是紅色的,應當是剛被利劍所劃的。
“彩雲姑娘不要害怕,我隻是想請你帶我們去個地方!”年尋華聲音略微喑啞,帶著滴滴的涼薄之意。
“你們想做什麽?”持劍之人的武功無法忽視,易彩雲索性將心放寬,笑道:“如今滿天商都在抓捕你們,你們以為還逃得掉嗎?”
竟然匿身在她這彩雲間,風月場所,魚龍混雜,道確實是個好地方。隻是他們而今暴露在她麵前,是想做什麽?讓她安排他們逃出天商?
“逃?”仿佛聽到了笑話一般,年尋華冷冷一笑,說道:“我們為何要逃?”早已經無處可逃,倒不如光明正大地去麵對!
以前的年尋容著實是不務正業,之前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原因似乎變得溫文儒雅了不少,但是易彩雲今日一見他,卻覺得他又變了一個人,興許是家族大變,總之如今的年尋華給人的感覺便隻剩陰冷而涼薄,甚至帶著垂垂老者的滄桑,說出來的話一點都不似他這個年紀的人會說的話。
“那麽年世子現在持劍威脅著彩雲是想做什麽?”易彩雲眉眼一挑,目光倒沒有絲毫畏懼,“易彩雲不過是個可憐的風塵女子,年世子你們要報仇雪恨一類的總不至於拿我一個小女子出氣吧?”這句話,是激將之語,年尋華他們兩個大老爺們欺負她一個弱女子怎麽著也說不過去,也算是試探,她想知道他們現身在她這彩雲間有什麽目的。
“小女子?令無數須眉男子卻步的易彩雲又何必如此自謙呢?”仿佛是猜出了易彩雲的心思,年尋華布滿霜華的臉露出一個淡淡而涼薄的笑,“尋華隻不過是想通過你見一麵你的主人,神秘的錢舫舫主!”
易彩雲麵容一怔,但隨即恢複平靜,錢舫振興這件事早就不是什麽秘密,而錢舫多次打壓年家旗下產業,年府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其中內情,隻是錢舫舫主究竟是何人,倒是沒幾個人知道。她忽地麵露不解,目光半帶疑惑地道:“所謂的錢舫不是已經頹敗多年了嗎?而錢舫舫主,年世子您都不知道了,彩雲我怎麽可能知曉呢?”
不管年尋華知道了什麽,她都不能輕易暴露錢舫。
“明人不說暗話,彩雲姑娘何苦敬酒不吃吃罰酒呢?”輕輕淺淺的一句話,卻令易彩雲心中起了不少波瀾,年尋華,肯定知道了什麽內情,而且手中也應當有頗大的籌碼,不然他見錢舫舫主要作甚,憑他們二人之力根本無法抵擋錢舫。
“臭丫頭,別想耍花招,快帶我們去見你們錢舫的舫主!”年瑞可沒有那麽多的耐性,利劍劃過易彩雲的脖頸,血絲慢慢溢出,他的劍把握得極好,這樣輕輕的一劃不會死人,但是絕對是夠疼的。
“嘶!”疼痛令易彩雲不禁輕哼出聲,原來他們不是想讓她為他們準備東西逃出天商,而是想找他們錢舫的舫主,他們想做什麽呢?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年尋華有那個本事嗎?
據說年尋華會逃出皇宮是因為上官且歌故意為之的,目的便是將年家餘下勢力一網打盡,莫非年家真的還有什麽有力的籌碼尚未使出?
而今被他二人挾持,她當如何是好呢?錢舫的主人是楚三小姐,難道她
真的得帶他二人去找楚三小姐?這樣怕是會暴露楚三小姐,甚至給她帶來麻煩的。但是若不如此,她怕是性命難保。
“你放心,找你們家舫主,絕對是隻有好事沒有壞事,年家雖然倒了,但是隱藏的勢力還沒有全倒!”將易彩雲心中所想猜測地一清二楚,年尋華不禁加了一句,“如果彩雲姑娘你不帶我二人去的話,你這彩雲間連同隔兩條街的天衣之坊,城東的無憂商行,城西的楊威鏢局等地都已埋伏了人,手下的商鋪被毀,人手被傷,作為舫主的也應該現身了才對,不過尋華猜測你家舫主會怪罪彩雲姑娘的,因為她肯定不想在這樣的情形下同尋華見上一麵!”
“你”易彩雲愈發覺得今日的年尋華變得太多,似乎是眨眼之間便睿智成熟而高深莫測一般了,她已經不是他的對手了,平緩了一下神色,易彩雲開口道:“你二人隨我去聽音閣一趟吧,彩雲派人通知舫主便是!”
正如年尋華所說,他要見錢舫舫主並不一定便是惡事,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上一刻錢舫還在打擊年家,下一刻說不定便能握手合作。何況就目前的處境下,她也隻能按照年尋華的意思來做了。“彩雲姑娘肯合作,那就再好不過了!”易彩雲的配合已在意料之內,年尋華唇角一勾,眸中愈發幽深,易彩雲隻覺在他眸中看到了那萬丈深淵,裏麵除了無窮無盡的黑暗外,再看不到其他東西。
國公府。
楚一憂和楚朝陽、曉風三人在楚琉年的房外已經呆了足足半個鍾的時間,但是仍然不見蕭一樂出門的身影,而屋內從關門那一刻起也沒出現過半點動靜。
曉風年紀尚小,最先等待不住,已經有好幾次想要破門進去的衝動了,但是都被楚一憂攔了下來,楚琉年和蕭一樂都是當今世上非同一般的人物,曉風闖進去非但幫不了什麽,反倒會壞事。
但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她的心也不禁焦躁了起來,從來等待都是最為磨人而辛苦的,她自認為耐性尚好,但是如今遇到這等情形也難免心中多了幾分不安。
楚朝陽也差不多,他雖然是稟性敦厚之人,卻也覺得今日接連發生的事情蹊蹺得很,老國公和年家明明早有籌備,但是關鍵時刻他卻沒有動手,反倒讓朝雲打暈了,老國公年家雖大,但身體一向極好,論武功他都比不過,何況是疏於練習的朝雲呢?再說大夫人要拿下楚一憂一事,明明曹錕的護衛首領令牌是交到了老國公手裏,怎麽又到了大夫人手裏,讓她有機會對楚一憂等人不利。心中猜測頗多,但是他卻遲遲不敢讓自己將矛頭指向屋裏那一位他深深敬佩的老者身上,曾經征戰沙場殺敵無數,縱馬揚鞭精忠為國的英雄不可能是這樣的!
真相是殘酷的,所以人就是這樣,喜歡自欺欺人,明知是欺騙自己,卻也要為自己找借口,隻要還未被揭破,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就願意呆在自己編織的謊言裏。
又等了一刻鍾時間,除了暮色降臨外,屋裏屋外的情形仍然同方才沒有什麽差別。
恰恰就在這夜色墜落之時,黑色天際忽地劃過一抹流彩,聲音足以引起楚一憂的注意,她站起身,正好見過了天際那好似流星雨一般的白色煙花。
放煙火本不是什麽奇特之事,但是今晚的煙火卻顯得非同一般。煙花多是五顏六色,但是卻極少
用象征不祥的白色,更沒有單獨隻放白色的煙花存在,楚一憂淡淡地望著那最後一抹白色流雨綻放,心中劃過陣陣不安。
沒錯,這是她與錢舫聯係的方式之一,白色流雨,便是發生了飛火流星的不祥之事,看著白色流雨綻放之地,是位於勾欄瓦市之中的彩雲間無疑。
彩雲間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易彩雲絕不可能貿貿然地放這白色流雨的,楚一憂目光一暗,望著那沉沉天際,又望了一眼那仍舊緊閉的房門,終究是腳步一踏,選擇了離去。
“朝陽大哥,我有點事情要先回暗香園,這裏就勞煩你多照應了!”走了兩步,步子匆忙,似又想到了什麽,回頭對曉風說道:“曉風,如果你家公子出來的話還請他到暗香園一坐!”
錢舫的事情不能不顧,但是蕭一樂來國公府並且要告訴他答案是好不容易的事,她同樣不能放棄,現在隻希望去了彩雲間早些將事情處理完畢,而後再趕回來見蕭一樂,那個時候,他也應該出來了。
“好”楚朝雲和曉風尚未反應過來,楚一憂的人影已然消失在了院子裏,伴隨清風而去,連一絲痕跡都不留
天氣漸冷,夜色卻佳,或許是因為往來搜查的官兵太多,大街之上行人不多,且都行事匆匆,生怕一個不好惹禍上身。
當然,總有地方會是例外的,燈火通明的勾欄瓦市,達官貴人往來之地,哪怕刮風下雨,這裏的溫柔鄉依舊不會有太大變化的。
依舊是白衣玉冠,楚一憂換上一身清簡的男裝便動身前往彩雲間了,當然這回事情緊急,躍上國公府房瓦之上,輕功運起,一抹白色人影便消失在黯黯天際間。
國公府離彩雲樓不算遠,一炷香不到的時間,楚一憂已經站到了彩雲樓之巔,淺淺月光下那人影忽地一飄,躍入彩雲樓之內了。
“出了何事?”屋內已經站立了不少人,楚一憂負手而立背對於眾人,緩緩轉過身來,白色流雨一出,整個錢舫能來的人都來了,程天衣,路揚威,甚至連德高望重的畢鏡都出現了,不過很明顯這裏還缺了頗為重要的一個人,那就是彩雲間之主易彩雲,也是今日發出白色流雨之人。
“回舫主,我等也是被彩雲姑娘的白色流雨引來的,發生何事也尚未知曉!”路揚威微微搖扇,眸光微轉,查看了眾人的神色,而後答道。
“彩雲姑娘呢?”楚一憂也注意到了眾人眼中的疑惑,畢竟而今彩雲間生意如常般紅火,也並未出現任何異常,易彩雲卻突發白色流雨著實蹊蹺,更奇怪的是,易彩雲本人卻不在這彩雲樓內。
“回舫主,彩雲姑娘因有客人在聽音閣脫不開身,特命屬下將此信交與舫主!”不見易彩雲,底下眾人各有議論,好在易彩雲隨侍身邊的姑姑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遞給楚一憂一封信。
楚一憂也不猶豫,當下將信拆開,隻見上麵寫著:有朋遠來,相談甚歡,願以稀寶,見君一麵,聽音閣裏,靜候多時。
信上內容很短,但前四句同後兩句的字跡卻明顯不一致,前四句字跡清秀雅慧,是易彩雲寫的無疑,但是“聽音閣裏,靜候多時”這八個字的力道明顯多了幾重,甚至還有三分潦草,顯然執筆之人心境不佳。楚一憂將信細細看了一遍,眉間微微一皺,眾人見她愁眉一起,不僅紛紛噤聲,莫非真出什麽大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