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仙子墮
蕭韶若有所思的看著她,蔣阮的確是發怒了,這個發現令他心中升起淡淡的滿意,連自蔣素素出現就一直未收起的的冷然表情也消失不見,隻餘一點笑意。
蔣阮看他笑,越發覺得心中惱怒,這惱怒中還帶著一點對自己的厭棄。自打重生以來,許是受了前生的教訓,她並不過多在什麽事情上投入太多期待。但一旦認定的東西,便有極強的占有欲。如今已經接受了成為錦英王府的當家主母,不管與蕭韶是有情還是無情,私心裏,蕭韶整個人都是她的。
蔣素素碰了她的東西,自然是令她心中不悅。偏生這始作俑者沒有一點自覺,頂著一張美貌的麵皮兀自做無辜。
她這廂越發動怒,看在蕭韶眼中卻是可愛至極,不等蔣阮開口,便一把將她拽到了自己身邊,按到了他的腿上。
“你……”蔣阮大怒。按說蕭韶這動作也不是第一次做了,當初她在錦英王府,也有幸被蕭韶如此禮遇過。隻是那時候蕭韶因是喝醉了神誌不清,便也可以忽略。如今這青天白日的,雖有婚約,這舉動也實在太過孟浪突然了些。
“別動。”蕭韶按著她的背,他動作輕柔,力氣卻大的出奇,根本不容人反抗。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是讓蔣阮對他冷眼相對的打算也沒有了。他道:“夫君抱一下,天經地義。”
蔣阮心中翻了個白眼,隻聽蕭韶又道:“換了眼前絕色佳人來勾引比較好。”
這人整日冷言冷語的,不想說起話來竟是一套一套,蔣阮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眼,心中又有些困惑。原以為他是在說笑,偏生又是一本正經的模樣,倒是讓人摸不著頭腦。不過蕭韶這麽一番舉動下來,方才那點子不悅倒是不翼而飛。
果真生的好就是占便宜,蔣阮心中暗道美色惑人,一時隻顧著想自己的事情,沒顧上看蕭韶的表情。也就忽略了蕭韶懷抱佳人眼中閃過的愉悅。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蕭韶神色微微一動,拍了拍她的頭:“有人過來了。”
這兩人私下裏怎麽著別人管不了,可蔣阮到底還是未出閣,該守的禮儀還是要恪守的。況且蔣府裏這樣的是非之地,一個不小心便會傳出對蔣阮不利的傳言。蕭韶這麽一提醒,蔣阮就站起身來,規規矩矩的端起桌上的茶作勢要給蕭韶倒茶。
隻聽外頭有人敲門道:“大小姐?”
聽聲音卻是正是紅纓,想來紅纓也是發現遲遲未有動靜,看通報的人也不回來回話,心中怕是起了疑心,這才親自前來看一看究竟。這時間卡的也剛好,若非這裏另有打算,如今也就著了紅纓的道了。
蔣阮微微一笑:“進來吧。”
紅纓推門的手微微一頓,心頓時砰砰直跳起來。蔣阮怎生如此平靜,裏頭為何又如此安靜,連一絲一毫不悅的情緒也未曾聽出來。那外頭負責守門的小廝和婆子也不知所蹤,紅纓越是害怕,越是不敢輕易推門,心中不由得開始後悔為何如此草率的就答應了蔣素素的要求。那蕭韶並非普通人,若是識破了想要報複,她可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門終究是被推開了,紅纓深吸一口氣往裏看去,便見裏頭一派整潔,蔣阮站在蕭韶身邊正在為他斟茶,一切看上去並沒有什麽不妥。
紅纓探究的看向那兩人,蔣阮依舊是平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緒,唇角帶著淡淡的微笑,一如既往的教人摸不透心中的心思。蕭韶亦是一樣,同方才一樣的淡漠,也沒有什麽特別的神情。不過即便如此,紅纓還是能感到到屋中淡淡的愉悅?
愉悅?
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紅纓環視了一圈周圍,並沒有發現蔣素素的身影。這是怎麽回事?紅纓先是一驚,而後慢慢平靜下來,心中甚至有幾分慶幸。瞧著蔣阮和蕭韶這副毫無不快的模樣,想來蔣素素是沒能得手吧。紅纓有些失望,同時又覺得有些不可置信,依照蔣素素的計劃,應當是不會失手才是。蔣素素有這樣的魅力,即便不用什麽特別的手段也能讓男人為她瘋狂,怎麽,蕭韶是個例外,竟然沒有為她傾倒麽?
紅纓轉念一想,倒也鬆口氣。方才推門的時候她便有些後悔貿然答應了蔣素素的請求。這蕭韶說到底是朝廷重臣,比蔣權的勢力更是多了幾倍不止。真要發現自己夥同蔣素素算計了他,難免不會怒而報複。同這樣的人作對,風險實在是太大了。如今蔣素素不自量力落荒而逃,此事也算是揭過,無論如何都與她扯不上幹係。
她賠笑道:“妾身過來瞧瞧王爺和大小姐還需要什麽東西,妾身再去令人準備。王爺如今也是頭一次進咱們府,日後兩家關係又近,萬萬怠慢不得。”
蔣阮輕輕瞥了她一眼,卷翹的睫毛突然閃了閃,微微笑了:“姨娘真是有心了,不過說起來,這屋裏的確需要打整一下。”
紅纓一愣,茫然問道:“大小姐可有何吩咐?”
蕭韶看著蔣阮不語,目光中盡是寵溺,顯然也是準備洗耳恭聽這位少夫人的胡言亂語了。
蔣阮撥了撥頭發,表情端的是真誠無比,看不出一點作偽的痕跡:“姨娘選的這茶廳風景優美,地方也十分不錯。就是許是太久沒人來整理過,裏頭都有了老鼠來啃食。”
“老鼠?”紅纓本來見蔣阮開口還有些緊張,聽到她的話卻是笑了:“怎麽會有老鼠,大小姐許是看錯了,妾身之前便令人特意打掃過的。”況且蔣素素為了達到目的,也早已將茶廳裏裏外外都布置好,如此**的地方,怎麽會容忍有老鼠來攪亂?
“姨娘不信便去看吧。”蔣阮指了指屋裏的那翡翠屏風,笑容裏多了幾分意味:“方才老鼠突然竄出來,嚇了我一跳,蕭王爺便出手將老鼠打死了。那不就是留下的汙跡。”
紅纓順著蔣阮指著的方向一看,便見那翡翠屏風下處赫然正是一灘血跡,血跡許是噴濺出來的,濺了一些在翡翠屏風之上,映得分外清晰,直教人心中一跳。
紅纓先是有些不解,正要說幾句話的時候,一個念頭突然閃現在腦中,登時慘白著臉後退了幾步。她死死盯著那片血跡,再轉頭看向蔣阮,蔣阮笑著對她點了點頭,輕聲道:“姨娘可看清楚了?”
正在此時,便聽得外頭有人大聲呼道:“不好了,不好了,二小姐出事了!”
……
離蔣府門口不過幾百米的地方,此時早已被人圍得水泄不通,裏三層外三層全是平頭百姓,這些平頭百姓中,又以男人的眼神尤為狂熱。
“好一個美嬌娘,那眼神簡直勾的爺現在都忍不住了!”
“真是仙女的臉表子的身,這身段,繞梁九日也不絕!”
“這是誰家的姑娘,好端端的怎麽躺在這裏來了?”也有好心的人問道。
“你看這通身打扮哪裏像是好人家的閨女,嗨,兄台大概平日裏不曾見過這等事情,這樣的情景咱們京城裏見得多了。大多是跟著男人廝混的不正經女人被正房收拾了,這不,故意給她點顏色看呢。不過啊,這娘們真帶勁兒,光是看著就讓人受不了了,也不知是哪家公子爺有這等好福氣,最難消受美人恩啊!”
“我呸,你這什麽眼神,什麽不正經的女人,這不是尚書府的蔣家二小姐嗎?那京城裏出了名的才女,我瞧著怎麽如此眼熟呢?我看的準沒錯兒,怎麽回事這是?”
那人群中被人圍在中央的人,一身素白衣裙,衣裳本就有些若隱若現,勾勒出讓人遐想的線條,長長的黑發方是沐浴過後,濕噠噠的黏在身上,將那本就有些單薄的衣裳吸引的更加透明,幾乎可見袍子下的美麗風光。那女子低垂著頭,仍可見一張精致清麗的小臉,此刻卻不知是怒的還是羞的,皎潔的小臉有些微微泛紅,卻更加顯得讓人心神**漾。那身上帶著的淺淺甜香氤氳在空氣中猶如上好的催情藥,讓周圍看她的目光都如狼似虎一般。有好幾個男人都開始蠢蠢欲動,對她動手動腳。
蔣素素幾乎要將一口銀牙咬碎,那侍衛將她丟在此地之時也不知點了她哪一處穴道,此刻真是渾身軟綿綿,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便如落水狗一般的讓這些低賤的百姓看熱鬧,更要接受這些男人惡心的目光。蔣素素一想到這些,就恨不得將看她的人眼珠子全部剜出來,當然,最痛恨的還是這一切的製造者,蔣阮。
她什麽話也說不出來,隻能聽見周圍人不堪入耳的話語議論傳到她的耳中。
“你別欺負我見識少,那尚書府好歹也是堂堂官家,冰清玉潔的小姐怎麽會做出這等浪**模樣,再者你看此女,渾身都是風情,哪裏是正經小姐能做出來的味道,怕是早已識了情事,是個尤物哪。”
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終於忍不住,搖著一把扇子走上前來在蔣素素麵前蹲下,一把捏住蔣素素的下巴令她抬起頭來。這麽一抬頭,周圍看清蔣素素的容貌,登時又是吸了一口涼氣,紛紛讚歎好容貌。那中年男子顯然也十分滿意,色眯眯的眼神在蔣素素全身上下遊走一番後才道:“不錯,是個妙人兒,這位姑娘不知是哪個樓裏的?跟老爺回去做十七房小妾吧,老爺我會很疼愛你的。”
這男子一身穿金戴銀,長得卻是粗陋不堪,說話間言語也十分下流,一看便是哪家突然暴富的老爺。放在平常有人如此待蔣素素,早已被她嗬斥,如今麵對著這麽一張惡心的臉,她卻是連口都不能開。
那中年男子見蔣素素不做聲,便隻當她是答應了,又伸出肥厚的手拍了拍她的臉:“美人兒,這就跟爺回家去。”
然而這圍觀中起了色心的也不止這一人,登時便有人出聲道:“這姑娘分明是我先看上的,你爭什麽?”正是一位看上去頗為富貴的官家公子哥兒。
“吵吵什麽,老夫也看上了這女子,須得講個凡是有先來後到。”
這美人總是引人注目的,何況是如此麗色天成的一個尤物,有想將美人接回家據為己有的,也有想要將這美人好好打扮一番,送給上司換一個官路亨通的——如此佳人,若是得了上頭的眼作為一件禮物送出去,想必也是很有麵子的。
同男人不同,女人們看向蔣素素的目光卻滿是鄙夷:“嘖,如今這狐媚子可越發了不得了,竟是這樣大街小巷上公然的不知廉恥。”
“的確如此,”婦人眼中最是容不下這等下作媚俗之人,紛紛議論:“實在傷風敗俗,這青樓女子就是寡廉鮮恥,尋常家哪裏做的出這等事情?”竟是將蔣素素當做了那煙花之地的風塵女子。
蔣素素隻恨自己眼下口不能言渾身無力,否則定是要將這些長舌婦人的舌頭拿剪子絞斷。她一生自認是九天瑤池下凡的仙女,從來都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高模樣,便是在京城中,各種各樣的讚美也是為她的神秘添了一份光彩。何時落到如此狼狽的地步,好像全身的偽裝都被扒開,**裸的露在眾人各種打量的眼光下,實在是,屈辱至極!
唯一能證明她魅力的,或許是那些為了她爭風吃醋大打出手的男人。即便到了如今這個地步,這些男人依舊為她的美貌傾倒。隻是……此刻為她大打出手的男人,全都是些凡夫俗子,要麽是滿身銅臭味的商人,要麽是乍然暴富的鄉紳,同從前那些翩翩公子哥兒差了個十萬八千裏。就是從前那些傾慕她的人中挑出最不起眼的一個,也是比這裏的每一人好了不知多少倍。今夕往昔形成鮮明對比,蔣素素簡直要被眼前的局麵弄得崩潰。
這廂大打出手的事情引來駐足的人越來越多,正在這時,隻聽得一個聲音道:“在那裏!”
蔣素素抬眸一看,便見擁擠的人群被人分開成了兩邊,有幾個人自外頭走了進來,走在最前麵的是幾個家丁,跟在後麵的婦人挺著個大肚子,正是紅纓。
乍然見紅纓,蔣素素心中又氣又急,紅纓匆匆上前,二話不說便命令家丁來扶蔣素素走。她們自知此事算是一樁醜事,也不敢做出其他表明身份的事情,隻希望能息事寧人。
隻是紅纓這般想,周圍的人卻不幹了。那些為了蔣素素正爭得麵紅耳赤的男人見狀不約而同的住手,一人擋在紅纓麵前,道:“幹什麽呢?我看上的人你也敢動?”
紅纓忍住怒氣,朝著那男子笑了笑:“這位官人,實不相瞞,這是妾身遠房的一位侄女,因出了些事情,妾身此刻要帶她回去,官人煩請避一避。”
若是別人便罷了,偏生對方是一個粗野無知的富商,登時便哈哈大笑道:“小娘子,你莫要欺負老爺沒見識。這女子說什麽遠房侄女,分明一看就是哪家青樓楚館的姑娘才是。老爺我也不是那不講道理之人,小娘子你且開個價,多少銀子老爺都出,這小美人爺看著喜歡,這就要帶她回去做我的十七姨娘。”
紅纓聞言隻氣的臉頰有些漲紅,這人如此不通情理,講理是說不通的,然而她今日也必然不能讓這人隨隨便便將蔣素素帶走了去。若蔣素素被帶走了去,有認識蔣素素的,傳出去京城裏怕是也沒有蔣家的容身之所了。至於蔣權,知道他最疼愛的這個二女兒出了這等事情,勢必會將所有的過錯都算計在她的頭上,到時候她又有什麽好果子吃。
隻是紅纓卻是忘記了,即便現在蔣素素還沒有被帶走,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紙永遠不可能包住火,這事終究會被流傳出去。眼下沒有被戳破,是因為眾人不能將這個渾身**風情的女子從尚書府的仙女二小姐聯係起來。可京城就這麽大,總有幾個認識的人。而蔣素素今日在離尚書府門口出了這麽一遭,名聲也算是毀了,這輩子又有什麽好下場去,對一個女人來說,今生還不如死了罷了,蔣權知道了此事,又如何善罷甘休?
紅纓勉強笑了笑:“這位官人,她可不是什麽青樓楚館的女子,她是正正經經人家的姑娘,怕是不能如官人的願了。”
“什麽正經女子。”那富商也有些不悅:“當爺沒長眼睛不成?你這樣推辭到底想做什麽,來人啊,把爺的十七姨娘帶回去。”這人根本不講道理,就打算這麽直接搶人回去。罷了還看著紅纓嘻嘻一笑:“小娘子,別不識抬舉。”
“你——”紅纓從沒遇到過這種無賴,一時情急,道:“你敢!你可知她是誰?”
“是誰啊?”那男子皮笑肉不笑道:“莫非是什麽金枝玉葉不成?”
紅纓一噎,不敢說出蔣素素的名字。正在這時,卻瞧見遠遠的跑來一名侍衛打扮的人,嘴裏高聲道:“姨娘,郡主讓屬下來幫忙一起找二小姐的下落,可有什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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