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無雙 102章 怒打壽昌伯夫人 天天書吧

裴元巧很快就到了,察覺到屋內僵持的氣氛,心中暗暗一驚,行禮過後,小心翼翼地問道:“父親喚女兒來,有什麽事嗎?”

裴諸城濃眉緊蹙,雙眸緊緊地盯著裴元巧:“壽昌伯夫人說,裴府和壽昌伯府的婚事,想要換成你和傅世子。所以,我叫你過來,問問你的意思。巧兒,你願意嗎?”聲音貌似平靜,卻隱藏著不易察覺的怒氣。好好的壽昌伯府居然想要跟歌兒退婚,這已經讓他很惱怒了,但這事情牽涉到另一個女兒巧兒,讓他不得不暫時按捺。

裴元巧愕然睜大了眼睛。

那天壽昌伯夫人暗示的話,的確對她造成很大衝擊,讓她這些日子輾轉反側。不是沒想到過成為世子妃的種種榮耀好處,但心中始終有遲疑。沒想到壽昌伯夫人這次居然大咧咧地提出這件事,出什麽事了嗎?裴元巧惑然地轉頭去看壽昌伯夫人,有些懵了。

壽昌伯夫人以為她是害怕,上前拍著她的手,道:“孩子別怕,萬事有我給你做主!”

這話聽在裴諸城耳中,更懷疑這中間有什麽內情?總不至於巧兒竟糊塗得跟傅世子做出什麽事來吧?不然,壽昌伯夫人為什麽對歌兒這個正經的兒媳婦不聞不問,對巧兒卻這般關心愛護?想到這裏,聲音也冷了三分:“不用看別人,我隻問你願不願意?巧兒,你要是願意的話,我當即就訂下這樁婚事。”

但是,從此之後,他再也沒有這個女兒!

舒雪玉失聲驚呼:“老爺!”

裴諸城置之不理,隻看著裴元巧:“巧兒,你的意思呢?”

裴元巧的心劇烈地跳了起來。她一個不受寵的庶女,若能成為壽昌伯府世子妃,可謂鯉魚躍龍門,身份地位立時不同。如果說之前壽昌伯夫人說時,這件事還虛無縹緲得像天上的白雲,可望而不可及的話,此刻這種**卻是真真實實擺在麵前的——父親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絕無虛言!

裴元巧低下頭,唇微微的顫抖著,眼眸中光彩變換閃爍,似乎正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

壽昌伯夫人卻是自得地一笑,一個庶女能攀上這樣的婚事,簡直就是祖墳燒高香,哪還有不願意的?裴府這還算識趣,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既然如此,那就給裴府留下顏麵,不拆穿裴元歌的事情好了。

裴諸城也沒有說什麽的,等著裴元巧的決定。

“父親,女兒……”裴元巧終於抬頭,嘴角露出一抹維係哦啊,容色平靜地道,“女兒不願意!”

“哐當”一聲,壽昌伯夫人腳下一滑,差點跌倒:“你這孩子糊塗了吧?這麽好的婚事,你上哪找去?要不是我實在喜歡你的乖巧柔順,你以為你能攀上壽昌伯府?二小姐你別怕,不管有什麽事,都有我給你做主,絕不會讓你父親母親苛刻難為你!”她以為裴元巧這樣說,是害怕裴諸城和舒雪玉暗中使絆子。

“夫人,壽昌伯府之前明明定下的是我四妹妹,為何又要突然換成我?”話既然出口,裴元巧也就斷了那分指望,聲音雖然柔和溫婉,卻透著一股沉靜,“我倒是想要問一句,我家四妹妹人品相貌身份地位,乃至心性刺繡無一不好,夫人您對她到底還有什麽不滿意,為何百般刁難挑剔?別說這是我四妹妹,我本就不能做這樣的事情,就算不是,夫人今日能夠輕易退了我家四妹妹,難道明日就不能退了我一個庶女嗎?巧兒雖然木訥,卻也沒有愚鈍到這種地步!”

也許姨娘說得對。

就算她真的用計嫁入壽昌伯府又怎樣?觸怒了父親母親,就沒有了娘家的支持;又是用那樣的手段,隻怕夫君和公公也不會喜歡,那她隻能壽昌伯夫人。可這位夫人顯然是個不講理的難纏人物,又怎麽能夠把終身的幸福寄托在這種人身上?與其如此,還不如找個上進的貧寒士子,有裴府這個娘家做後盾,有嫁妝傍身,無論如何都不會被人欺負了去。

雖然日子會清苦些,可隻要熬出頭來,應該也能掙個誥命出來。

總比在壽昌伯府這種地方被人鄙夷蔑視,連奴仆都瞧不起的好。這樣的日子,難道她從前還沒過夠嗎?

聽到這話,裴諸城終於鬆了口氣,看來巧兒並沒有做什麽事情。原本被壓抑的怒氣就又“騰”的一聲冒了出來,指著壽昌伯夫人,怒色滿麵地道:“你居然好意思說這是好婚事?有你這麽刁蠻難纏的婆婆,這樁婚事就好不到哪裏去!你當我們裴府是什麽?我裴府的女兒,你想訂就訂,想退就退,想換就換?”

歌兒已經被退過一次親事了,這次再被退親,以後說親事要怎麽辦?

壽昌伯夫人被罵得火氣也上來了,冷笑道:“裴尚書,我這是念在兩家的交情上,這才低聲下氣地跟你們說話。你不要仗著我家老爺念舊情,就欺人太甚。逼得急了,我把你女兒做的好事抖出來,看是誰沒臉?我是心善,憐惜四小姐是個女孩子,顧念她的名聲,你別當我好欺負!”

“好啊,我倒要聽聽,你能抖出什麽事來?”裴諸城吼道,“我就不信了,我家歌兒,還有人能挑出毛病來?我不跟你這個無知婦人說話,你把傅英傑叫來,我隻問他!”

“父親,何必再叫壽昌伯來?如果壽昌伯不願意,壽昌伯夫人又怎麽能到裴府來?”裴元歌終於開口,雙眸冷冷的盯著壽昌伯夫人,聲寒如冰,“您還不明白嗎?他們這是怕我連累了壽昌伯府,怕皇上和太後會給他們穿小鞋,影響壽昌伯府的前程,這才急急地退婚!真是沒想到,壽宴上太後的一句話,居然能把壽昌伯府嚇成這個樣子?”

想起最近聽到的流言,裴諸城突然也明白過來,更是暴跳如雷。

外麵有傳言說,壽昌伯府這次真是膽大包天,居然敢跟皇上爭女人,以後肯定不會有好果子吃。他聽過就算,因為知道皇上不是這種人。但壽昌伯呢?之前五殿下的事情,傅英傑已經露出了埋怨的意思……再想想今天早朝壽昌伯因為下人行事放肆被彈劾,挨了皇上的訓斥,下了朝壽昌伯夫人就過府來退親,要說這中間沒有關係,連他這個粗豪的武夫都不信!

“好啊,原來是為了這個!”裴諸城指著壽昌伯夫人,怒喝道,“早上禦史彈劾,那是你們壽昌伯府行事不慎,讓下人做出了不該做的事情,這是事實,所以皇上才會追究,可也沒降罪傅老弟,隻是責令他嚴謹治府,這種訓斥誰沒挨過,回來好好整頓府邸也就是了。你們居然能杯弓蛇影地把這事情聯想到其他,結果怪到了元歌身上,就巴巴地來退婚,你們……你們……”

裴諸城實在是不會罵人,而當著歌兒和舒雪玉的麵,也不好把軍中那些粗話說出來,一時間找不到詞來罵,隻憋得臉漲得通紅,雙手緊握,神色猙獰可怖。

這是眼前是個女人,若是個男人,他早就一拳揮過去了。

壽昌伯夫人被裴諸城的模樣嚇倒,隻覺得一陣骨酥筋軟,但想到事情已經開了口,總要鬧出個結果。尤其,這事明明就是裴元歌的錯,結果現在倒是全怪在了壽昌伯府身上,心中更是不服氣,不敢去招惹裴諸城,欺負裴元歌是個小姑娘,臉嫩,又是罪魁禍首,便衝到了她的跟前。

“四小姐,你這是逼我說出好話來嗎?”壽昌伯夫人冷笑道,“這會兒表麵上看著生氣,心裏你其實挺美的吧?在壽宴上,要不是你想攀龍附鳳,不檢點地使手段勾引皇上,好端端的太後怎麽會說出封你做昭容的話來?之前見我們盛兒條件好,就巴巴地攀上來,這會兒又想攀高枝兒去,我這是不想家裏出醜事,才成全你,你倒是得理不饒人了,得了便宜還賣乖,以為我好欺負嗎?”

攀龍附鳳?不檢點?使手段勾引皇上?攀傅君盛?

裴元歌氣極反笑:“聽壽昌伯夫人這麽說,到時我的不是,反而是委屈了壽昌伯府了?”

舒雪玉按捺了又按捺,卻還是有些忍不住,上前一把將壽昌伯夫人推開,氣得直咬牙:“壽昌伯夫人,你也一把年紀了,行事居然這般荒唐,連這種荒謬的話也說得出來?攀附?你壽昌伯府有哪點值得我們裴府去攀附的?大家都是半斤八兩的行伍起家,論起來,你們壽昌伯還是我家老爺的屬下,我們要攀附你們家?”

“那又怎麽樣?裴尚書做了十多年的鎮邊大將,連個爵位都沒撈上,現在又武將轉文職,在刑部做的也不得意。我們老爺雖然為將晚,可現在已經是壽昌伯,而且正得皇上重用,你們這不是攀附是什麽?你們裴府早就要敗落了,這才想攀上我們壽昌伯府,不就是欺負我們老爺厚道,念著裴尚書那些救命的恩情嗎?可裴夫人,做人要厚道,就算咱們兩府交好,我們不計較這些,可你們也不該把做了醜事的女兒塞過來給我們,當我們壽昌伯府是什麽?”

“你口口聲聲我家歌兒做了醜事,到底是什麽醜事?”裴諸城已經在爆發的邊緣。

“我本來不想說的,這是你們逼我!”壽昌伯夫人怒吼著道,“好,既然你們問,那我就告訴你們,你們這個女兒不檢點,不守婦道,未婚便與男子私通,私定終身!我們壽昌伯府再不好,也不會要這樣汙穢的媳婦——”

裴諸城氣得麵色鐵青,竭力克製自己想要揍人的衝動:“你給我住口!”

“怎麽?怕了?既然你女兒敢做出這樣的好事,就不要怕被人知道!”見狀,壽昌伯夫人更覺得裴府是心虛,氣勢更盛,“我是厚道,不想當著這麽多人揭四小姐的醜事,這才一直忍著,若不是你們逼人太甚,我也不會說。我說裴尚書,這樣的女兒,要麽就該送到尼姑庵青燈古佛過一輩子,要麽你就索性成全了四小姐算了!”

“壽昌伯夫人,你有完沒完?”舒雪玉越聽越惱,她脾氣原本比裴諸城還要剛烈暴躁,隻是看在元歌的份上一直忍著。畢竟現在還有太後的那句話在上麵吊著,如果跟壽昌伯府退了親事,裴府就再也沒有理由推脫。但現在,壽昌伯夫人已經把話說到了這份上,再忍耐那就不是舒雪玉了!

“我家老爺有不打女人的毛病,我可沒有。你若再敢汙蔑元歌半個字,就別怪我動手。”

“怎麽?講不過就想動手了?”壽昌伯夫人沒想到舒雪玉居然是這樣的脾氣,氣勢微微懈怠了下,卻仍然硬口道,“你們家女兒做得這樣的事情,難道我就說不得——”

“啪——”

清脆響亮的耳光聲在大殿中響起,打斷了壽昌伯夫人的喋喋不休。

然而,令人驚訝的是,打出這一耳光的,不是暴怒的夫人,而是一直看起來沉沉靜靜的四小姐。即使現在,她依然是那副沉沉靜靜的模樣,清麗的容顏不見絲毫變化,隻有那雙眼眸,漆黑得不見一點光亮,卻讓人有種有火焰在熊熊燃燒的感覺,好似幽冥地獄中的鬼火,熾烈卻又冰冷,讓人忍不住心中直冒寒氣。

壽昌伯夫人捂著發疼的右臉,難以置信地看著裴元歌:“你敢打我?”

“怎樣?”裴元歌冷冷地問道。

壽昌伯夫人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跳腳道:“你敢對我動手?你這個不敬長輩的小娼——”

“啪——”

還沒等壽昌伯夫人說出那三個字,裴元歌又是一耳光扇了過去,打在她的左臉上,橫眉冷對,蔑笑道:“長輩?你算什麽長輩?想要我敬你,你先看看你有沒有一點長輩的樣子再說!之前就是太敬你這個長輩了,我處處忍讓,結果反而讓你以為我好欺負,什麽汙水都敢往身上潑,連名節大事也敢汙蔑我!你若再敢說我半個字,我就——”

環視四周,忽然看到旁邊豎瓶中放著的雞毛撣子,跑上前去抽出來,緊握在手裏,寓意不言自明。

平白被裴元歌這個晚輩打了兩耳光,壽昌伯夫人隻覺得這顏麵都要丟到全大夏王朝了,哪裏忍得住,雖然有些畏懼裴元歌手裏的雞毛撣子,但她不信裴元歌一個晚輩,真敢對她怎麽樣。於是伸著脖子道:“我不信你敢打我。我就說了,怎麽樣?小娼——”才說到一遍便走了音,變成一聲痛嚎,卻是被雞毛撣子抽在了身上。

這次裴元歌卻沒再留言,揮舞著雞毛撣子,劈頭劈臉地就打了下去。

“我不敢?我為什麽不敢?”裴元歌接連不斷地朝著她身上抽去,“女子名節大如天,你敢拿我的名節說事,那就等於逼我去死。對於一個想要害死我的人,我還有什麽可留情麵的?別說拿雞毛撣子抽你,就是我拿把刀來砍了你也是輕的!今天把你抽死在這裏,我即刻就去京兆府投案,給你抵命去!”

盛夏的衣服本就單薄,那一撣子一撣子打下去,生生的疼。

壽昌伯夫人這些年來養尊處優,哪裏吃過這樣的苦頭,早就被打得抱頭鼠竄,再聽到裴元歌說要抽死她,更是嚇得腿一軟,一跤跌在地上。但就這樣,裴元歌依然不肯放過她,雞毛撣子仍舊如暴風驟雨般落下來,打在身上疼得很,尤其打到原本的痛處時,更是鑽心的疼,壽昌伯夫人渾身不住地哆嗦著,慘叫聲一聲接著一聲,淒厲無比。

“別打了!別打了!”她終於忍不住疼,求饒道。

裴元歌不加理會,冷笑道:“這會兒知道讓我別打了,剛才怎麽就不知道別滿嘴胡唚呢?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打的什麽主意?不就是因為我是裴府的嫡女,你覺得我身份太高,不好拿捏嗎?自個兒是妾室扶正,底氣不足,不知道自尊自愛,反而怨我身份太高,讓你覺得有壓力,又是刁難又是冷落,這樣的行徑,活該別人輕賤你!”

雞毛撣子打人的聲音,壽昌伯夫人求饒喊疼的聲音,裴元歌嗬斥怒罵的聲音,匯成一曲嘈雜的樂曲,在大廳內經久不息地回**著。再加上漫天飛舞的雞毛,煞是熱鬧,看得周圍的人目瞪口呆,眼珠子幾乎都要掉下來了。

沒想到四小姐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居然也有這麽彪悍的時候?

當壽昌伯趕到裴府時,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讓人瞠目結舌的場景,也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挨打的那個正是他的夫人,急忙上前,一把握住裴元歌的雞毛撣子,把在地上滾來滾去的壽昌伯夫人扶了起來。

壽昌伯夫人在地上滾了這麽長時間,早就儀容不整,衣鬢淩亂。原本高聳的雲髻早就淩亂地散了下來,一綹一綹地垂在臉前,貴重的衣衫上沾滿了灰塵,有的地方被打得裂了,露出裏麵青青紫紫的條痕,雖然努力護著臉,卻還有被打到的地方,再加上紊亂的頭發和汙穢的衣服,就像是剛從乞丐窩裏拉出來的乞丐婆似的,狼狽得慘不忍睹。

見到自家老爺,壽昌伯夫人悲從中來,哭嚎道:“老爺啊——”

見她這樣,壽昌伯傅英傑也惱怒了,冷冷盯著裴元歌,道:“四小姐,你就是這樣對待長輩的?”

“幹嘛?想嚇唬我女兒?”裴諸城也被裴元歌的行徑嚇了一跳,愣在當場不知該作何反應,直到看到壽昌伯對著女兒怒目以視的模樣,才反應過來,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擋在裴元歌跟前,道,“傅英傑,你要是想比劃比劃,衝我來,對著我女兒擺什麽將軍的威風?”

見到裴諸城,傅英傑神色有些複雜:“裴大哥,再怎麽說,我夫人也是長輩,是客人,令愛這樣做是不是太過了?”

似乎是被這聲“裴大哥”勾動了心腸,裴諸城神色也微微緩和起來,道:“傅老弟,我隻問你,弟妹這樣跑過來說要退婚,在我裴府大吵大鬧,又汙了歌兒的名聲,說要退婚,這事情你知不知道?是不是這也是你的意思?如果不是,我裴諸城教女不嚴,我代我女兒給你敬茶認錯!”

傅英傑神色為難:“裴大哥……”

“老爺,我才沒有汙裴元歌的名聲,是她自己做了醜事。既然有膽子做,就不要怕別人說!”見壽昌伯來了,有了靠山,壽昌伯夫人又神氣起來,正想再說兩句,忽然看到裴元歌冰冷的眸光,和揚起來的雞毛撣子,頓時焉了,頭一縮,又躲到了壽昌伯的後麵。

見傅英傑沉吟不語,並沒有攔阻壽昌伯夫人的意思,裴諸城的心頓時沉了下來。

這件事,看來傅英傑也是知情的,甚至可能就是他縱容的……。

果然,沉默了許久後,傅英傑慢慢地開口道:“裴大哥,這門親事還是作罷了吧!並不是我嫌貧愛富,此刻若是裴府落敗,哪怕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我傅英傑也沒有二話,必定風風光光地迎娶四小姐過門。但四小姐做下這種事情,我壽昌伯府絕不能忍!”

“你夫人口口聲聲說歌兒做了醜事,你也說歌兒做下了事情,我倒要問問,歌兒到底做了什麽?”看著眼前同生共死了八九年,浴血廝殺,戰場上打下來的兄弟,居然說出這樣的話,裴諸城心中不可謂不痛。壽昌伯夫人胡言亂語,汙蔑歌兒,他生氣,但是還不算放在心上,因為他知道,她就是夾纏不清的人。但傅英傑不同!

他們是兄弟啊!

傅英傑猶豫了下,還是道:“四小姐她……。與男子私相授受!再怎麽樣,我不能讓盛兒戴綠帽子!”

“傅英傑!”裴諸城目眥欲裂,一聲怒喝,如平地驚雷。

傅英傑臉色變了變,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道:“裴大哥,我知道你聽了會惱,但這是事實。那名男子拿著跟四小姐的定情信物到鎮國候府去,說與四小姐兩情相悅,已經互定終身,隻是礙於鎮國候府的婚約,無法相攜,請鎮國侯和安世子成全。所以鎮國候府才會跟裴府退親!”

“這種鬼話你也相信?”裴諸城嘶吼道,“鎮國候府退掉這門親事,是因為葉問筠看上了安卓然,鎮國候府想要攀上葉家,甩掉裴府的婚約,所以才會退親。難道你不知道嗎?居然會相信這種無稽的傳言?你跟我八九年的兄弟,過命的交情,居然也會相信這種鬼話?”

說著,一時間怒氣無處發泄,狠狠地抓起旁邊的黑漆椅子,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這不是謠言,是安世子和鎮國侯派人來告訴我夫人的。”傅英傑也有些惱怒了,“那人到鎮國候府時,鎮國候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看得清楚,而且那人說得頭頭是道,鎮國侯和安世子不得不信,所以才會退親。這件事,鎮國候,安世子乃至鎮國候府所有見過他的人都可為證。而且,還有那名男子的性命,他叫萬關曉,是今科舉子。如果裴大哥有心去查,一定能夠查到這個人!”

“不,可,能!”裴諸城半個字都不信,斬釘截鐵地道,“歌兒不可能做這種事情!”

的確,跟壽昌伯府這樁親事訂得有些急了,因為有五殿下在前麵。但是,在定下這樁親事前,他曾經明明白白地問過歌兒,問她是否有意中人。若是有,隻要人品上進,他都能接受,當時歌兒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跟他說了,沒有!所以才會定下壽昌伯府這樁婚事。如果歌兒真有私情,當時為什麽不告訴他?

他已經說得那麽清楚了!

這分明就是鎮國候府的詭計,想要甩掉攀龍附鳳的名聲,把汙水迫在歌兒身上。

“裴大哥何不問一問四小姐呢?你自己看看四小姐的臉色!”傅英傑早就注意到,在他說完那番話後,裴元歌的臉色刷的一下,就變成了慘白,神色很不對勁。

當“萬關曉”三個字傳入耳朵時,裴元歌隻覺得腦子“嗡”的一聲,一時間忽然想起了很多的事情。

“以為當初鎮國候府的退婚是意外嗎?告訴你,那根本就是萬郎和我娘安排的!不然,你堂堂尚書府的嫡女,又怎麽會下嫁給一個貧寒的進士呢?”這是前生臨死前,裴元容得意洋洋的話語。

“裴元歌,你不要太得意,我隨時都能讓你身敗名裂!”這是皇宮中,安卓然甩下的狠話。

“聽說裴四小姐所住的院子叫做靜姝齋,倒真是名符其實。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不知道裴四小姐又是俟誰於城隅呢?”這是太後偏殿裏,安卓然當眾說出的話語。當時她還以為,安卓然竟然卑鄙無恥到拿她的院名來做文章。原來,其中還有這樣的緣由……。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裴元歌恨得咬牙切齒,她本來就一直在疑惑,章芸在裴府的確一手遮天,但是,根本沒有可能影響鎮國候府的決定,原來是在玩這種不入流的把戲!怪不得前世退婚後,她偶爾參加宴會,總會遇到一些貴婦人古怪的眼神,對著她指指點點,而且再也沒有人上門提親……原來如此!

但即便如此,鎮國候府也不是什麽好鳥。

他們本就想甩掉裴府這門親事,借葉問筠攀上後族,以求高升,所以萬關曉的出現,對他們來說,無疑是個很好的借口,可以毫無負擔地甩掉裴府,於是連查都沒有查過,就確定此事,將私通的罪名冠在她的頭上,解除婚約。若非他們有這種心思,章芸又怎麽敢耍這種瞞天過海的手段?

要知道,這個時候,她根本就不認識萬關曉,隻要稍加細查,就能發現真相。

察覺到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裴元歌麵色雖然蒼白,眼眸中卻有烈焰在燃燒,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道:“父親,女兒根本不認得什麽萬關曉,更加跟他沒有私情。女兒隻是不明白,為什麽天底下會有人存心這麽惡毒,居然拿女子最珍貴的名節做文章,意圖抹黑女兒,還請父親明鑒!”

眾人都以為她所斥責的是鎮國侯府,誰也不知道,她心中恨的,是章芸和萬關曉!

“四小姐又何必否認呢?”傅英傑認定了裴元歌與萬關曉有私情,緩了緩語氣道,“那位萬公子雖然家境貧寒,但也是今科舉子,隻要能夠高中,日後定有前程。裴大哥也不是那種迂腐的人,隻要這位萬公子人品上進,裴大哥絕不會拘泥門第之見,一定會成全你們的!再說,這裏又沒有外人,你算承認了也沒什麽的。”

“壽昌伯不必把話說的這麽動聽,口口聲聲似乎為我著想,實際上隻是想把罪名扣在我的頭上罷了!”裴元歌冷笑,鎮國候府不是好東西,壽昌伯府也沒有好到哪裏去,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壽昌伯的心思,父親或許太信你,所以不懂。但是小女子卻是明白的。”

壽昌伯麵色微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不過是太後一句玩笑的昭容,皇上重孝道,不好拂逆,隨口說了句昭儀。你就以為皇上看上了我,想著傅世子與我訂了婚約,豈不是在跟皇上爭女人?你怕皇上因為惱恨,遷怒到壽昌伯府,影響到壽昌伯您和傅世子的前程,所以想要退掉這門親事。可是,您又怕您這時候退婚,別人說您懦弱,說傅世子賣妻求榮,名聲不好聽,所以就想把過錯推在我的身上。”裴元歌輕蔑地看著他,“所以,你當然希望我承認了,因為這樣一來,就是我裴元歌不檢點,不守婦道,一切的錯都是我裴元歌和裴府的,壽昌伯府不過是個受害者。你不好意思這樣說,所以縱容壽昌伯夫人來鬧事,我沒有說錯吧?”

這種虛偽的人,比壽昌伯夫人更加可惡可恨!

被戳穿心思,壽昌伯老臉一紅,一時間有些張口結舌,隨即又道:“四小姐,明明就是你做事不檢點,反而怪到了我的身上。若是沒有這種事情,鎮國候府為何信誓旦旦,而且連男子的姓名身份都有?難道這還能假嗎?”

裴元歌冷笑:“想要汙人清白,自然做戲要做全套?我想問問壽昌伯,在聽到這件事後,你有查過這件事的真偽嗎?你又找來那個萬公子詢問細節嗎?你有來問父親,問我嗎?您是與我裴府的關係親近,還是與鎮國候府親近?為何寧可相信鎮國候府,都不願相信我是清白的?若是換了別人,兒媳被汙蔑與人有私,第一件事就該先找到汙蔑的人,痛打一頓出氣才是,你們倒好,居然搶先著要往我身上潑汙水。除了壽昌伯府根本就不想要這場親事外,還有其他的解釋嗎?”

壽昌伯傅英傑被她問得啞口無言,惱羞成怒道:“沒有見過像你這麽厚臉皮的女子,與人私通,居然還在這裏振振有詞!”這種事情哪裏還能做假?就算真有假……。遇到這種事情,女子也是有理說不清的,總之,今天這門親事非退不可!

“傅英傑!”裴諸城和他相交八九年,哪裏還不清楚他的為人,見他這樣子就知道歌兒說對了,臉漲得通紅,一拳就揍了過去,“你還是算是個男人嗎?皇上不過一句無心的話,你居然當了真,是不是把今天早朝上的賬也算到了歌兒身上?你夫人這樣想,那是婦人之見,我不跟她計較,可你要這樣想,那你傅英傑就枉為男子漢!若不是你治府不嚴,縱容下人囂張放肆,皇上又怎麽會斥責你?不自省過錯,加以糾正,反而歸咎到無辜的弱女子身上,傅英傑,你自己臉紅不臉紅?”

傅英傑從來沒被這樣罵過,忍不住道:“裴大哥,你不要把事情扯到其他方麵,這次明明就是四小姐做錯了,事實如此,你偏袒也該有個限度,不要把所有錯都算到我身上!”

“什麽叫做事實如此?”裴諸城怒喝道,“別說隻是鎮國侯那老匹夫的一句話,就算真有這麽個男人,拿著東西找到我跟前,說跟歌兒有私情也沒用。歌兒是我的女兒,我不信她,難道還信鎮國侯那個老匹夫?難道還信一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陌生人?我沒你那麽糊塗,連親疏遠近都不分不清楚!不,不是分不清楚親疏遠近,而是故意裝傻,想把所有的過錯都潑到歌兒身上去,自己落個清白無辜。這更卑劣!”

“什麽親疏遠近?你根本就是存心偏袒!”壽昌伯咬著牙關道,“裴大哥,今天這樁婚事——”

“別叫我裴大哥,我沒有你這樣的兄弟!”裴諸城惱怒地打斷他的話語,喝道,“你也不必再提這樁親事,我還怕萬一把歌兒嫁過去後,改天哪個權貴跟你討人,你隻怕當即就要把我家歌兒送出去呢!這樣的夫家,這樣的公公婆婆,我裴諸城的女兒不屑於嫁!從今往後,咱們的兄弟情義一刀兩斷,我裴府跟你們壽昌伯府也再沒有瓜葛!”

說著,指著大門的方向,怒喝道:“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裴諸城,我一再忍讓,你卻欺人太甚,你真以為你還是我上司,我還怕你不成?這樁親事,是我們壽昌伯府先退的,你別以為你存心偏袒就能遮瞞過去,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誰是誰非,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壽昌伯覺得裴諸城未免太驕橫了些,武將轉文職了,又做的不得已,還以為自己是從前的鎮邊大將嗎?

“滾!”裴諸城撩起一張黑漆椅子就砸了過去。

見他暴怒的模樣,壽昌伯終於不敢再說話,狼狽地扶著壽昌伯夫人退了出去。

雖然事情似乎就此終止,但裴諸城始終覺得胸中像是有團火在燒,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這些日子他已經嚐得不少,但沒想到連他的兄弟傅英傑居然也是這種人!他自己再怎麽樣苦都無所謂,但連累到歌兒也這樣被人欺辱,卻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如果他還是鎮邊大將裴諸城,鎮國候府還敢退婚嗎?壽昌伯敢這樣羞辱歌兒嗎?哈哈,真以為他改做刑部尚書,就所有人都能欺到他的頭上了嗎?

想著,裴諸城忽然一轉頭,一陣風似的衝了出去。

“老爺,你要去哪裏?”舒雪玉嚇了一跳,怕他出事,急忙問道。然而,裴諸城早去得遠了,哪裏還能聽得到?舒雪玉忙讓人追出去看著,轉頭看看廳內靜立如雕塑般的裴元歌,心頭一陣怒火,一陣憐惜,走上前去將她攬入懷中,“元歌,別理會那些無恥之徒,無論怎樣,都還有你父親和我呢!”

裴元巧在旁邊看著,暗自幸慶,幸好她沒有答應,不然,有這樣的公公婆婆,以後還能有好日子嗎?

“母親不必替我擔心。”裴元歌卻站直了身體,道,“這樣的人家,沒嫁過去反而是好事!女兒若是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也就不會動手打壽昌伯夫人了。”

雖然說她對這樁婚事並沒有多少期待,於是也從來沒有指望壽昌伯府能為她做主,因此在太後殿裏,太後突然開口賜婚,她所有的想法也都是自己解決,從來沒想過要依靠傅君盛。但是,即便如此,她對壽昌伯府的人也從來沒有失過禮數,連壽昌伯夫人那樣的刁難,她都忍了下來,沒有還擊,也沒有違逆。

即使這樣,遇到事情,壽昌伯府的做法卻是將所有罪責推到她的身上。

這種做法,實在令人心寒,也令人不齒!

還有鎮國候府!

不知道過了過久,追著裴諸城出去的小廝終於趕了過來,神色很有些古怪,麵對著舒雪玉和裴元歌,似乎有些害怕,更多的卻是興奮和解氣,道:“夫人,小姐,老爺集合了府上的護衛一道騎馬出去,說……說是要去砸了鎮國候府!”

------題外話------

小劇場:元歌(眼淚汪汪的):老爹,你去砸了鎮國候府,出了氣,閨女我這口氣腫麽辦?我找誰出氣去?

墨墨(捋袖子,摩拳擦掌):元歌,你想砸哪家出氣,說,我替你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