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章 裴元容挨打

先前,裴元歌當眾,在轉瞬之間,將詩作詞,其才華可見一斑。眾人本來就在疑惑,裴元歌有這樣的才華,又何必盜用裴元容的詩?現在聽了九皇子的話,才恍然大悟:這首詩恐怕原本就是裴元歌所作,卻被裴元容據為己有,反而誣賴是裴元歌盜用她的詩,真是人品卑劣!

旁邊伺候的黃衣宦官冷笑道:“敢在長春宮當眾弄虛作假,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當別人都是瞎子!九殿下,奴才這就趕她出殿,從此永不許她踏入長春宮半步?”

裴元歌突然上前一步,遙遙向宇泓墨一福,溫聲道:“請九殿下恕罪,三姐姐並非有意冒犯,這原本是我們姐妹在家時常玩的文字遊戲,取姐妹們所做的詩為題,稍加刪減,將它變為另一首詩或詞。想必是三姐姐見今日氣氛融洽,有些忘形,還以為是在裴府。請九殿下寬宏大量,饒恕了三姐姐這遭吧!”

這顯然是推脫之詞,目的是為裴元容解圍。

裴元容這樣栽贓陷害,幾乎讓她置身萬劫不覆之地,裴元歌卻顧念大局,為姐姐求情。這一對比,人品高下立時可見,不愧是裴府的嫡女,識大體,知進退,遠非姨娘所生的庶女所能比擬。

“裴四小姐與裴三小姐果真姐妹情深,實在令人佩服!”

宇泓墨的聲音醇鬱溫柔如舊,但裴元歌確定,她從中聽到了嘲弄的意味,微微抬頭,迎上那雙如夜色般神秘迷人的黑眸,微微彎起,似笑非笑,總帶著一股難以捉摸的味道,雖不淩厲,卻讓她有種完全被看透的感覺,不禁有些頭皮發麻。

“既然四小姐這樣說,那就當是遊戲之作吧!反正現在沉香殿已經容了一位瞎子,”宇泓墨眸光流轉,看向安卓然,又是彎唇一笑,“也不在乎再多一個遊戲之作。安世子,你說,我講得對不對?”還要再刻意地問一問,嘲笑之意昭然若揭。

眾目睽睽之下被如此譏諷,偏又無法辯駁,安卓然的臉頓時漲成豬肝色。

殿內頓時陷入一陣難堪的沉默,也有與安卓不對勁的人指指點點,輕笑低語,使得他更加難堪。

在這份難堪中,身著大紅灑金曳地長裙的柳貴妃終於翩然現身,杏臉桃腮,星眸湛然,華衣美服,看起來嫵媚端莊,宛若少女。環視全場,在裴元歌身上頓了頓,笑道:“諸位都平身吧!本宮請大家來,不過是想找個由頭熱鬧熱鬧,都不要太拘束了嗎,反而沒意思。”

裴元歌低著頭,察覺到柳貴妃審視的目光,不知何為突然有些不安。

“這殿裏坐著氣悶,正好我想請大家賞的牡丹花都在禦花園擺著,杏花煙雨,花團錦簇的,倒是難得的好景致,咱們不如都去禦花園瞧瞧吧?”柳貴妃的話聽似在征求眾人意見,但誰敢違逆她?當即以她為首,擁簇著往禦花園走去。

一路花紅柳綠,草長鶯飛,花開如海,彩蝶翩翩,再加上假山流水,曲廊角亭,恢弘大氣而不失精致幽雅,美不勝收。再加上柳貴妃輪流拉著身邊的姑娘誇獎稱讚,絲毫沒有露出親疏厚薄,讓眾少女都十分興奮,神采飛揚。

裴元歌蹙眉,隱約覺得事有蹊蹺。

就算牡丹花在禦花園景致更好,可以一開始就將宴席設在禦花園,何必費周折先在沉香殿耽誤半晌?這樣的宴席,通常都是變相的相親宴。可是,看剛才的情景,在場女子少有與柳貴妃親厚的,顯然,柳貴妃並沒有特定的目標。在院子裏,那宮女說柳貴妃請她到偏殿換了鞋襪,塗了傷藥,這說明柳貴妃就在旁邊關注眾人,卻隱而不現,沉香殿中很可能也是如此。似乎柳貴妃一直暗處觀察眾人,想要從中挑選……

如果是想要為在場男子賜婚的話,沒道理連庶女都請,隻請嫡女就夠了。畢竟嫡庶有別,以在場男子的身份,不會娶庶女為正妻。而且,娶妻娶德,納妾納色,但看柳貴妃的意思,卻似乎對容貌嬌美的女子格外看重,在場男子的的妾室側妃,以柳貴妃的受寵尊貴,怎麽會有心思去理會?

等等,能夠讓柳貴妃關心的妾室側妃,恐怕隻有……

裴元歌忽然一怔:難道說這次宴會,柳貴妃是為皇上相看妃嬪?不錯,皇上固然尊貴,但畢竟不再年輕,少女愛俏,未必會願意。但是,年輕俊朗的世子皇子就不同了。柳貴妃以這些人為誘餌,引誘得眾女子精心裝扮,爭奇鬥豔,使盡混身解數盡力表現,從中挑選滿意之人。

如果這樣說的話,在禦花園裏,一定會與皇上的聖駕相遇,再然後就順理成章了。

隻要進了後宮,就算原本不願意,不想死,也隻能拚了命地去爭去奪。皇後和柳貴妃不睦,人是柳貴妃引薦入宮的,皇後自然會將之視作柳貴妃的人,加以打壓。屆時為了活路,除了投向柳貴妃,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而那幅畫……裴元歌忽然渾身顫抖起來,那幅畫是男子手筆,能夠光明正大擺在長春宮,很有可能是皇上的!所以才會讓眾人為畫吟詩……想到這裏,裴元歌頓時直冒冷汗,雖然說她被退過婚,聲譽不好,年紀也小,但事無絕對……深宮如海,到時候她的手很難再插到裴府,反而因為府中出了妃嬪,為章芸母女自抬身價,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允許!

“哎呀,”裴元歌一聲低叫,腳步踉蹌,幾乎跌倒。

“裴四小姐怎麽了?”柳貴妃溫柔婉轉的聲音傳來,十分關切。

裴元歌正要說話,裴元巧卻忽然上前一步,福身道:“娘娘贖罪,四妹妹先前大病一場,幾乎喪命。如今才剛痊愈,元氣未曾完全恢複,恐怕是方才大殿上吟詩費了心神,有些難以支撐了。”

“哦?”柳貴妃眼眸微眯,審視地望著裴元歌,猜度她的不適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難道說她察覺到了什麽?

宮中女子的精明和威儀果然非常人能比,裴元歌被看得心中不安,卻絲毫不露,好在是裴元巧替她說話,比她自己開口更有說服力。想著,勉力站起身,道:“小女不要緊,請娘娘繼續往禦花園去吧。”強撐著站起來,身體卻搖搖欲墜,一副很想堅持卻力不從心的模樣。

柳貴妃眉角微展,笑道:“身體要緊,你先去那邊亭子歇歇。我再請太醫過來。”

“多謝娘娘好意,我歇歇就好,不必勞煩太醫。”裴元歌神色沮喪,似乎在為自己身體的不爭氣而惱怒,忽然間不易察覺地看了眼裴元容,眼眸中怨恨之色一閃而過,“不過,我孤身在禦花園有所不妥,勞煩三姐姐留下來陪我。都是小女體弱,打擾了娘娘的興致。”

自己不能出頭,所以要拉裴元容墊底嗎?將這一切看入眼底,柳貴妃終於釋疑,道:“你們姐妹情深,就依你所言。裴三小姐,你扶裴四小姐到那邊歇息下,好好照顧妹妹。”說罷,又向著裴元歌溫和地一點頭,帶著眾人往前方而去。

裴元容不敢違逆,隻能將裴元歌扶往亭子裏。

在沉香殿丟臉,裴元容急切地想要扭轉之前的不良印象,卻偏被裴元歌留下,激怒不已,見四周無人,大發脾氣道:“裴元歌,你為什麽要我陪你?你身體不中用,不能出頭就想拉我墊背!你這個心思惡毒的——”

“啪——”響亮的耳光聲,打斷了裴元容的抱怨。

裴元容摸著滾燙發疼的左臉,似乎還不敢相信,怔怔地道:“你——”

話音未落。裴元歌再次出手,“啪”的一聲,幹脆再在她右臉上甩了一耳光,神色冷漠地道:“現在,你該知道,我為什麽要把你留下來了吧?”

裴元容雖然屢次在裴元歌手上吃虧,卻還是第一次被打,驚怒之下,揚手就要打還回去。裴元歌不閃不避,嘴角掛著一抹冷笑:“你打!隻要你沾著我一根手指頭,我就立刻喊人來,我到要看看,有誰會娶你這麽個庶女加潑婦?反正我被退過婚,名譽掃地,不可能會有好的姻緣,能拉你墊背,也不錯!”

“你——”裴元容手停在半空,神情猶疑。

她方才已經因為盜詩顏麵盡損,現在再被人看到動手打人,失了女子應有的貞靜淑德,想要嫁給九皇子為妃的希望就更渺茫了。反正裴元歌這輩子已經毀了,她沒必要陪她送死。裴元容想著,卻還是難忍,憤憤道:“你敢打我,我回去告訴父親!”跺著腳,不管不顧地跑了出去。

裴元歌歇了會兒,覺得這亭子太過招眼,人來人往都能看到,便撿幽靜閑僻的地方漫步。

才走到一座怪石嶙峋的假山前,忽然聽到前方一聲嬌滴滴的女聲嗔道:“九哥哥,你為什麽總躲著我?”說著,像是惱了,跺著腳道,“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論相貌,論家世,論才藝,論交情,我哪一點不比別人強?你到底哪裏不喜歡我?你說出個理由來!”

裴元歌一怔,側身藏進幽暗偏僻的假山洞裏,微微探頭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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