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豪門悍女 (075)原來她是惡夢(二更)

季江然一進門,就把下人端上來的茶杯打翻了。摔在地板上,四分五裂。火氣仍舊大的不得了,將西裝外套往沙發上一摜,罵起來:“別在我眼前晃悠,都下去。”

季江然鮮少發脾氣,發起來就是狠的,簡直驚天動地。

簡白在樓上聽到響動,嚇了一跳,連忙往下跑,看到是季江然之後,一口一個‘祖宗’的唏噓感歎:“你又發什麽瘋?要這樣吵吵鬧鬧的,非驚動全家人你才高興是不是?”

他和季江影不同,季江影火氣上來了,隻會更冷漠,一般話都懶得說,該怎樣討還就怎樣計還。而季江然是那種自己不痛快了,就會讓所有人都不好過的主,明擺著變本加厲。大宅裏的人都知道他這個脾氣,沒哪個真敢招惹他。

所以,一般當朋友說起季江然脾氣比季江影好時,簡白都會心中喟歎,自己的兒子什麽樣自己最了解。不過就是表象,實則沒人比季江然更邪氣。

“到底怎麽了?回家耍脾氣,工作上有不順心的事?”

季江然直接問她:“媽,你背著我去找她的麻煩,你什麽意思?”

簡白一聽,明白了。原來是為顧淺凝報不平來了,難怪這麽沒頭沒腦。

冷下臉:“我是找她了,怎麽樣?你也不出去打聽打聽,別人都怎麽說你。還嫌以前鬧得不夠丟人是不是?天下沒女人了,你們一個一個的扒著她不放?哪個女人不比她強?”

季江然交往過的女人簡白沒一個瞧得上眼,總覺得是些亂七八糟糕的女人,可也沒哪一個像顧淺凝這樣讓她厭惡又束手無策的。一副自命清高的模樣,不將任何人看在眼裏。

有些事情她沒法不忌憚,顏如玉嫁進季家前出了那檔子事,外麵已經議論紛紛了,說什麽的都有,輿論一度讓季家蕭條了好一陣。畢竟人命關天的大事,鬧成那樣實在不好看。甚至有人說季江然尋花問柳遭了報應,連克妻這樣難聽的話都說得出。而且許多人看來跟顧淺凝也脫不了幹係……這樣惡劣,唯恐避之不及。她真的很怕重蹈覆轍,如今的季家承受不起那樣的風波。隻怕再鬧出事來,季江然的終身大事都受影響。

於是苦口婆心:“江然啊,你這次聽媽的,以前你在外麵怎麽胡鬧,媽也沒有說過你。唯獨這個顧淺凝不可以,她真的不配。我們季家怎麽說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你跟這麽個名聲破敗的女人牽扯不清有什麽好?你趕緊收收心,正兒八經的娶個老婆過日子,那才是正經事。”

季江然好整以暇的坐在那裏聽她說完,眉宇間淡淡的桀驁與疏離,聽沒聽得進去還有一說。

最後挑起好看的眉毛:“你說完了?”

簡白心裏窩起火來。

“我說是說完了,你得聽進去啊。”

季江然抬起眼皮冷冷一笑:“說完了?你要說完了,那我就表一表我的態。你就當天下的好女人都死光了,這個女人我認上了。媽,別說我沒提醒你,你鬧她,就是讓我不痛快。我要是不痛快了,全家人就都別想好過。現在她不是把我掃地出門了麽,好啊,那我回家來折騰總行了吧。你當時去人家門上作的時候,就沒想過這個?”

他手上沒輕沒重的,上樓的空,把客廳裏兩件價值不斐的寶貝都砸了。

一家人提著口心,隻覺得觸目驚心。

下人拿著掃把來收拾,也不知礙著他什麽事了,本來意氣風發的上樓,眼風掃過來,怒喝出聲:“滾。”

簡白被她氣得頭暈,卻叫不出聲來,壓在心口跟熱浪一樣源源滾滾的。知道他這是刻意鬧騰,目地就是不讓他們好過。

季江然化身混世魔王,是十分麵目可僧的。前一刻春風得意的笑著,下一秒就能做出出格的事來。不過想搞得天下大亂,驚心動魄。這樣誰也別管他,誰也管不了他。

心疼的滴血,可是越表現出在乎,他越不會心慈手軟。等他上樓,隻擺了擺手,告訴下人:“把殘骸收了。還有,其他這些貴重的東西全部收起來放好,省著他再作。”

這樣的季江然住進家裏就是災難。

兒子是找回來了,跟請了一尊瘟神有什麽區別。

安子析上午回娘家了,在娘家吃的中午飯,季江影不在家,所以不急著回去。

吃過飯安夫人拉著她在客廳裏聊天,習慣性的把下人都打發了,本來初春暖陽高照,廳門卻緊關著。

說起來:“段存來找過你好幾次了,有兩次喝得醉醺醺的,怎麽趕都趕不走,說什麽又聽不進去,一口一個想見你,真是沒辦法。”

安子析輕蔑的笑出聲:“那種男人,也就這點兒出息了。”告訴安夫人:“別理會他,他要是再來,直接挑難聽的說,拿季江影來壓他就好。就他那點兒膽識,站在季江影麵前腿都得是軟的,根本沒膽把事情說出來。也就借酒裝瘋來這裏鬧一鬧。”這樣的男人她見識的多了,嫁給季江影之前,追她的男人排成排,就不乏這樣的窩囊廢,是她最看不進眼裏去的。

其實安夫人最擔心的就是段存喝得五迷三道的,哪一時嘴巴不把門,把安子析跟他睡過一覺的事情說出去了,豈不是天下大亂了。

安子析說:“不用擔心,他既然喝多了,能找到安家來,卻沒找到季家門上,就說明他還不是一點兒腦子都沒有,其實心裏跟我們一樣忌憚。他不會傻到自討苦吃,把這種事情說出來。”

且不說他和季江影現在的關係是怎麽樣的,即便是這樣,有人給他戴綠帽子,他也能一槍崩了他。安子析實在想不出哪個男人會傻到往他的槍口上撞。所以,就算是鋌而走險,她也十分安心。不相信會有東窗事發的一天。況且段存那樣的男人是沒什麽長性的,得不到所以心裏癢癢,讓他再鬧騰幾天,等迷戀的勁頭一過,發現又真的摸不著,自然而然就會徹底死心。

安子析對人性不是一點兒不了解,拿捏得確實有幾分準頭。正因為有了這樣的底氣,膽子才會這樣大。

說到底做了季江影這些年的貼身秘書也學到了不少,這種冒險精神就是從他身上學來的。他是很好的老師,總是教會人勇敢。人若想得到更多,一定要有魄力,否則隻為碌碌無為。

安夫人聽她這樣說,才放心許多。

安子析看了一眼時間,說:“行了,媽,時間不早了我回去了。”

安夫人讓司機來送她,推著輪椅出去。這兩天石膏拆了,所以輕鬆不少。隻是還沒開始鍛煉走路,現在一切都為孩子著想,安子析也不敢太折騰。

一回季家,看到季江然坐在客廳裏怔了下。

這個時間他怎麽都不該呆在家裏,應該在公司裏才對。就算下了班,他現在也不見得就會乖乖回家。不是迷戀顧淺凝那個安樂窩迷戀得緊,今天這是怎麽了?

笑了聲問他:“怎麽?二少不用上班麽?”

季江然本來兩腿交疊,好不容易安穩一下抽出報紙來看。看到安子析被下人推著過來,邪氣地一鉤唇角,他那雙精彩絕倫的桃花眼啊,微微彎起的時候,仿如凝碧一泓,風月無限,一個大男人竟有這樣巔峰的美貌。

連安子析都覺得眼羨,其實季江然和季江影長得有幾分相像,由其那眼和唇,灩人的神韻如出一轍。隻是氣息不同,季江影是冷的,而季江然這個人亦正亦邪,時而像陽光無害的花美男,覺得他隻是玩心未泯滅,可是一旦渾起來,就是十足的混世魔王。

安子析一看到他那個若有似無的淺笑,就毛骨悚然。

想著快速回房間吧,何必招惹他。

季江然已經伸出手,將她的輪椅撈近。湊近她,灼熱的氣息和著淡淡的香水味一起朝她襲近,噴薄在她細膩的臉頰上,一隻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像將人鬆鬆的攬在懷裏。

這樣不加避及,也就他季江然做得出。看到安子析掙紮性的想離他遠一點兒,指腹拍了她一下:“別動。”然後飄飄的笑起來:“聽下人說我老大去國外了,沒個十天半月回不來,那感情好,我回來陪陪大嫂。省著你空閨寂寞。”

聽聽,哪一家的小叔子會這樣跟嫂子說話。

安子析狠狠的瞪他:“季江然,你別犯病。我是你大嫂,不是顧淺凝,是不是喝酒了,到現在還耍著酒瘋呢。”

季江然淡淡的眯起眼,嗓音輕佻:“要不要試試看?嗯?”

安子析氣結:“季江然,你夠了!我是你大嫂,開玩笑也要懂得分寸。”

“呦,好大的脾氣。”季江然樂了,須臾,神色一轉,修指漫不經心的挑起安子析的一撮頭發把玩,涼涼說:“別給媽燒邪火,如果顧淺凝沒法滿足我,我就隻能來找你。你知道的,我要是欲求不滿,就容易犯渾。”

“季江然!你……”

安子析真被他給氣到了。

她吼這一聲的時候,正當簡白從樓上下來,看到季江然那副嘴臉,就想到他遊戲花叢時大抵就是這個模樣。以前他就鬧出過這樣的醜事,和顧淺凝的視頻不就是在顧淺凝還是他名義上的大嫂時傳得沸沸揚揚麽,她真是怕了他了。

過來扯開他的胳膊:“季江然,你太不像話了,沒點兒分寸了是不是?”

安子析氣得臉頰通紅,喚了一聲:“媽……”

簡白拍拍她的背,幫她順氣。然後叫下人把她推到房間裏去。

指著季江然罵:“你再作也得有個度,小叔子哪有這麽跟大嫂開玩笑的,也不怕傳出去讓別人笑話。你不想做人,我們還想呢。看你這個樣子像什麽東西,你受的那些教育呢?再說,人是我去找的,關你大嫂什麽事,你難為她做什麽?”

季江然懶洋洋的靠到沙發上,頜首說:“是你處心積慮把我叫回來的,我在家裏悶得很,水嫩的就大嫂一個,我不拿她解悶,找誰去?”

實在越說越不像話了,簡白看出來了,他這是鐵了心的跟她作到底,離了顧淺凝他就沒女人了,所以連這樣的混帳話都說得出,無非是想讓她就此罷手。

簡白倒以為他休想。

“我怎麽會有你這樣的混帳兒子,什麽東西。”

季江然眯起眼睛笑:“你把我當兒子了麽?我看我連孫子都不如。”

簡白去安子析的房間安撫她。

“江然這是刻意跟我耍,逼我善罷甘休呢。她是故意氣我的,你知道他那樣,就別跟他一般計較,也別往心裏去了。他現在肚子裏都是火,這幾天離他遠點兒,不著他的麵了,我看他還怎麽渾。”

安子析的心裏的確是很不舒服,不過季江然這個模樣她也不是第一次見識。轉而一想又是好的。季江然鬧得越狠,說明簡白驅逐顧淺凝的力度越大,明顯已經見成效了。看來顧淺凝已經開始跟他疏遠,所以季江然才回家裏來鬧。

聽幾句渾話算得了什麽,不信季江然真會將她怎樣。

隻要能把顧淺凝驅逐得遠遠的,讓她慘淡不堪,她心裏那股怨氣就算平息了。至於這些小來小去的,實在沒必要在意。

說出話來十分得體:“媽,你放心吧。我知道江然現在心裏不好受,不鬧一鬧發泄出來,會把他自己憋壞,怎麽可能跟他計較呢。”

簡白歎口氣:“你看他現在這個樣子……也不知顧淺凝給他灌了什麽迷魂湯。”

安子析拉著她的手:“媽,我覺得江然要真鬧起來,你還真拿他沒辦法。他那個性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爸蘇醒著,也不見得就能治得了他。他還不知道要做出什麽事來,最後沒準真有可能逼著你妥協。我看,你還得想點兒辦法。再說,總不能就讓他這麽天天在家鬧啊,傳出去讓別人笑話不說,他的班不用上了?”

簡白陣陣思縈,安子析說的不無道理。但凡季江然想辦成一件事,什麽時候不是稱心如意?他這隻是開始,就已經把家裏搞得人仰馬翻了。再下去,隻會變本加厲,還不知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

頭疼不已,打小就治不了他。

“要不然給江影打個電話,讓他說說他。畢竟是他大哥,總該會聽他的話吧。”

安子析搖了搖頭:“媽,我覺得不行。江然也就是表麵上聽江影的話,哪肯真聽。否則也不會收購了江影的公司,怎麽說都是他親大哥啊。”

簡白皺眉:“是啊。”又問她:“那怎麽辦才好呢?”

安子析嘴角浮起笑,一閃而過。

“媽,江然有的時候雖然不服管,可是他和江影都有一個特點,就是孝順。你能治得了江影,還治不了他麽?”

簡白一聽,瞬時了然。

顧淺凝喜歡這樣的清靜,室中沒有一點兒聲音,自己一個人漫不經心的做事情。就連思考都很專注,覺得整個腦子特別清析,要做什麽,從何做起,連細枝末節都想得十分詳盡。

口渴了,去廚房裏泡茶喝。

廳內沒開大燈,昏暗的一盞。電視開著,畫麵交替閃爍,時明時暗。聲音開的不大,連演員對話都是細微的響動,嗡嗡的,甚至聽不清楚說的什麽。

顧淺凝隻是習慣在思考的時候,製造出做其他事情的假象。

端著茶杯到沙發上坐,赤腳縮進裏麵。掌心輕輕摩擦光滑的杯壁,茶水滾燙芳香。

直到一杯茶喝完,想起去外麵吃東西。

那時候已經很晚了,即便春寒料峭的時候,夜裏也是涼的。初春的風柔軟了一些,仍舊入骨。所以樓下除了燈光搖曳,還是昏暗的,就很少有人走動。

她去開車,走出幾步停下來。拿著鑰匙的那隻手緊了下,指腹微許用力又鬆開。沒有回頭,聲音大小適中:“出來吧。”

就該是有那麽一個人的,隱在暗處,若有似無,摸不著看不到,隻以為是錯覺。可是顧淺凝仍舊篤定,一定是有那麽一個人存在的。用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她。就好比人在夜晚行走,可以不抬頭,仍能知道天上繁星點點。

隻是不知他還有什麽未了的心結,明明刻意飛過來找她,卻一次一次的不肯現身。

顧淺凝想,如果她一直裝作視而不見,他是否就一輩子隱在那裏不出來了?

連薄雲易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怕什麽,人有的時候希望自己是愚的,是盲的。聽不見,看不到,認不清,都沒有什麽不好。知頭醒尾,心如明鏡並不是多好的事。有的時候一個假象或許能讓一個人幸福到老,傻笑著任歲月呼嘯而過,時光淡而無味,至少是幸福的走過來的。往往真實的東西醜陋不堪,揭開了,才發現原來我們無力承受。無法直視的赤血淋淋,似隻有背道而馳這一種選擇。他從沒怕過什麽,卻怕極了這一個。

他打暗光中走出來,那麽高,那麽瘦。穿西裝,沒打領帶,領口散落著,能看到鎖骨,顯得很單薄。

他的全身已經冷透了,眼神更冷,像一塊堅硬的寒冰,有無堅不摧的淩厲。定定的看著她,像刀子一樣,這樣的薄雲易讓人陌生得似從不相識。

顧淺凝微然的歎氣:“既然來了,上去聊一聊吧?”

薄雲易的指間還燃著煙火,微茫的閃爍著光暈,風起,空氣中散著淡淡的煙草味。他站在那裏有些不能動彈,許是看得太專注,所以聽覺就有所下降。沒聽清她說的什麽,耳畔嗡嗡的響,那麽無力。

顧淺凝又喚了一聲:“上樓坐一坐吧。”

薄雲易這才掐滅手裏的煙,跟著她上樓。

乘電梯上去,一路上無言。

薄雲易甚至不看她,那一雙眼睛讓他不忍心再看。看一次,就不禁絕望一次,心生寒涼,連最後一點兒微薄的希望也徹底跌入穀底。他想自欺欺人,已然無能為力。

心口窒息又沉悶,薄雲易手指虛握成拳,攥出白痕,恨不得掐上她纖細的脖頸,問她,他到底哪裏對不起她,她要像豺狼虎豹一樣要了他父親的性命?

顧淺凝請他進來,伸手將客廳內的大燈按著。就是這光火閃動的一瞬間,薄雲易已經掐上她的脖頸將她按到門板上。

她沒有反抗,如果想躲,他一定沒辦法得逞。瞳光靜寂的看著他,一點兒驚恐,哪怕微許的慌然都沒有,坦**得讓人不可思議。看到薄雲易的眼睛裏布了紅血絲,估計很久沒有睡一個安穩的覺了,再加上滅頂的憤怒,讓他理智盡失,咬牙切齒的想要她的命。

薄雲易修指慢慢收緊,盯著她一眸閃亮若琉璃的眼睛,黑白分明,剪水雙瞳,他從來都覺得好看,就覺得她是可以顛倒眾生的,眼見他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還想過如果不能說服呈梅,就與家人決裂,帶她遠走高飛。他曾那麽憐惜她……用呈梅的話講,他真的是鬼迷心竅了。如果不是鬼迷心竅,怎會看不出她別有用心?如今這雙眼睛就跟鬼魅一樣,夜夜入他的夢,每每他從睡夢中驚醒,冷汗涔涔,越發不敢睡覺。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女人竟然成了他的惡夢。

如果可以,他寧願將記憶一筆抹煞,這輩子隻當沒有認識過她。

那麽,那樣多的喜歡,迷戀,癡纏,難舍,痛恨與的憎惡就會通通煙消雲散。

他竟沒有辦法再麵對她。

薄雲易眼風垂下,看她一張一合的嘴巴,似能感覺到她的窒息,於是自己的心口也跟著悶痛起來,就要沒法呼吸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像一條被浪打到岸邊的魚,這一隻手就如同掐在自己的命脈上。與其說是要了她的命,不如說是在自行了斷。他那麽恨她,又那麽愛她,哪一時拆骨入腹的?竟感覺無法從身體裏剔除掉了。

隻能一損俱損。

薄雲易痛不可遏,身體劇烈抽搐起來。仿佛是哪裏疼,慢慢的彎下身子,直不起腰。

氣息一點點渡進顧淺凝幹渴的肺腑,由死轉生,漸漸複蘇起來。卻看到薄雲易腥紅的眼眸裏布滿水汽,眨眼,豆大的**簌簌而下。打到他黑色的袖口上,湮滅殆盡。

他那樣恨她,卻殺不了她。

顧淺凝靜靜的看著薄雲易在她麵前泣不成聲,那樣子一定要是十分痛苦的,否則不足以使薄雲易這樣的男人淚灑滿襟。

之前隻是錯愕,看到他眼中的恨意與冷意交織錯亂,如同浪花翻滾。她還有一絲的迷茫,不相信他什麽都知道了。

而他竟真的什麽都已經知道了,她歎了句,果然。

這個男人是投資公司的CEO,開玩笑的時候說起過,他說他的智商是不容小窺的。真的睿智如斯,連顧淺凝都想不出破綻在哪裏。他頂多是覺得她絕情,在他劫難來襲的時候無情無義的躲起來,他等不到她,那樣恨。

原來,不是。

他是恨極了她。

如果可以,他竟然想要了她的命。

顧淺凝緊緊盯著他不說話。隻以為欠他一些解釋,原來他想討伐的是人命。所以,她無話可說了。

薄雲易幾乎哽咽出聲:“你為什麽要殺死我爸?為什麽?”他捂著胸口咆哮起來,惡狠狠的質問她。

顧淺凝看了他一會兒:“為什麽以為是我?”

薄雲易淒厲的笑起來。

“你想辯解說不是麽?穆曉黧,原來你接近我一直都是別有用心。你不喜歡我,也不想嫁進我們薄家,這一切的一切通通不是你想要的。你想要的……”他哽了下,喉嚨嘶啞:“隻是我爸的命,對不對?”

虧他那麽傻,一無返顧的相信總有一天會打動她。隻要能夠將她綁在身邊,總有一天會將她融化掉,她一定就會愛上他。於是他煞費苦心帶她離開,唯怕她一轉身就反悔了,於是小心翼翼……怨得著誰呢?都是他自己找來的。

她從沒說過一句讓他帶她離開的話,不過設了一個楚楚可憐的套子,他心甘情願的鑽進去,再順理成章的毀滅掉。說明她從來都清楚他的真心,知道他對她有多喜歡,願意為她不顧一切,所以篤定了他會入局,才想著那樣利用他。這一步真的被她給算準了,真是惡毒又高明的女人。讓他恨也恨得無話可說。

如果不是那雙合成的眼睛讓他一眼認出她來,這一輩子都感覺虧欠她。隻以為是呈梅尖醉刻薄的話語將她逼退了,他甚至深深責怪自己的母親。

“你沒想到我會認出你吧?我爸出事的那天晚上,餐廳裏的那個人一定是你。小小說像你的那個女人就是你對不對?你去京都了,就是為了殺掉我爸爸。”

她辦到了,迷亂所有人的眼後,逃之夭夭。

那個被當場擊斃的女人根本隻是個助她逃生的障眼法。當時他就覺得不可思議,明知跳下去唯有一死,明明已經逃上去了,眨眼卻又赴死沒有道理。

他懷著疑問等到那兩個警衛醒來,讓他們回憶當時的蛛絲馬跡,能想起來的隻有一雙眼睛,像星子一樣漂亮純粹的一雙眼,壞就壞在它太美麗,讓人過目不忘,依著記憶用電腦合成出,他定定的盯著,瞳孔一點點張大到極至,如同電擊,整個身體都麻木了。

薄雲易至此陷在一個不能自拔的夢魘中,如同一個女人拿著一把劍刺穿他的胸膛,劍鋒淩厲,一招斃命。此去經年,再沒有緩生的餘地。

原來她不僅是個感情的騙子,她還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

薄雲易眯起眼睛,那麽想認清她,可是沒有辦法,連心都盲起來。他可真是瘋了,明明痛恨她入骨,還要悄無聲息的壓下去,隻要將那雙眼睛交出去,足以讓她萬劫不複的。他給了自己多好的借口,殺父之仇,隻得自己來討伐,可他分明下不去手……

“打一開始你我相遇,就是設計好的對不對?”

初見麽?

顧淺凝還能想起來,那一天大雪紛飛,實名是一場初雪。卻是他上來打的招呼。如若最後隻剩下淒惋,怪他上來對她微笑,怪他情真意切,被狡詐的季江影看出破綻和端倪,將所有人都算計在內。

薄雲易明顯已經不信她,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是早就預謀,他們在東北的那次遇見,就是她一手策劃的。豈不知,她也隻知道開頭,卻沒預料到這樣的結尾。

那麽多真的,亦有那麽多假的,卻隻有一個這樣的結果。就算她說哪些不是,他也不會信她。

而顧淺凝以為,既然恨起一個人,莫不如恨徹骨,總好過沒完沒了的撕扯。

她一句辯解的話也沒不說,平靜的看著他,隻說:“薄雲易,你殺不了我,走吧。”

仿佛是佛語,讓人一下頓悟。她果然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薄雲易雙瞳慢慢趨近於死寂,一眨不眨的看了她許久。就像此一生,用這一眼將她看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