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00章 烹小鮮
隨著日軍突破五縱飲馬河防線，戰局變得愈發撲朔迷離起來。
設在長吉鐵路飲馬河車站的東總指揮部並沒有因為五縱後撤而後撤，電台發報聲、電話聲還在響個不停。等到五縱司令員洪超遠、政委胡雪融騎著戰馬衝進司令部所在的一所小院時，劉一民、羅榮桓、葉挺還圍在地圖前，邊看張林風、朱哲曉在圖上作業邊低聲交談。
洪超遠大驚，和胡雪融兩個撲上來就要架著劉一民和羅榮桓走。劉一民一甩手，把洪超遠震了個趔趄。就聽劉一民慢悠悠地說到：“慌什麽？看看再說！”
洪超遠焦急地報告到：“一號，日軍前鋒據這裏不足5裏地了，再不走司令部就危險了！”
劉一民一聽，幹脆拉了個凳子坐了下來，摸出香煙和火柴，劃著點上，吸了幾口，這才說到：“日軍現在總共有11個精銳師團，除了第四師團與趙山他們激戰，還有10個精銳師團。昨天晚上我們的偵察情報就表明日軍10個精銳師團殺向長春，戰場形勢變得十分嚴峻。但是今天晚上打響後，從各方麵的報告看，今晚參加對我軍攻擊的隻有五個師團，還有五個師團到現在都還沒有抵達飲馬河一線呢！就是在飲馬河一線發動攻擊的五個師團，突破我軍防線後也隻是過河部隊在追擊我軍，日軍的主力在鞏固飲馬河防線，按兵不動。洪超遠，你說為什麽要走呢？”
洪超遠一聽，馬上就說：“報告一號，我請求發起反擊，五縱承擔反擊先鋒，殺小鬼子一個回馬槍。幹掉日軍過河部隊！”
劉一民不理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山田乙三在想什麽呢？他有十一個精銳師團啊，而且這是一個精銳師團沒有地方守備任務，可以全部投入戰場。他為什麽不全部投入戰鬥呢？剩下的五個師團在什麽位置呢？要知道，那剩下的五個師團裏包括了日軍第二師團、近衛第一師團、第一師團和朝鮮軍的第十九師團、第二十師團啊！那可都是日軍最精銳的師團，根據情報。這五個師團都已經出動，為什麽打到現在就沒有看到他們的影子呢？這說明什麽？”
羅榮桓一直在深思，聽了劉一民的話，就接到：“山田乙三想必心裏很矛盾，既想著一舉消滅或擊潰我軍主力，又擔心我軍主力布設好了陷阱等著他來跳。因此，他今晚的全線突然攻擊沒有出全力，留了後手。隻要五個精銳師團隱蔽待機不動，他就進可攻、退可守。特別是我軍成功消滅關東軍航空集團主力後。讓山田乙三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進攻，怕掉進我軍陷阱，還怕受空中打擊；不進攻。我軍也會主動發起殲滅戰。消滅關東軍殘部，日軍就可能麵臨被逐個消滅的殘局。山田乙三啊。現在是猶疑不決、首鼠兩端，才有了今天晚上這樣的戰場局勢。”
葉挺接著又分析到：“這樣一來，我們就不好辦了，搞的不好，隻能抓住日軍追擊的先頭部隊，猶如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打吧，怕日軍主力在飲馬河一線裹足不前、甚至逃之夭夭。不打吧，準備了這麽久，太窩囊了。而且，我軍撤的太快的話，日軍就會越發認為前麵有陷阱。我軍不撤或撤的慢的話，有可能被日軍追上分割圍殲。這事情啊，確實是複雜！”
聽了羅榮桓和葉挺的話，洪超遠一下子就明白了，馬上報告說：“我們得粘住鬼子，盡量把他們往飲馬河西岸吸引，讓他們不停地增援。隻要等到天明，我們就可以出動飛機轟炸日軍。這麽大的戰役，小鬼子兵力規模空前龐大，山田乙三想把那五個精銳師團隱蔽起來很困難。隻要被我軍偵察機發現，什麽第二師團、近衛第一師團，我們都可以把他們炸的無所遁形。到時候，小鬼子哭都來不及！”
劉一民這才淡淡地說到：“老子《道德經》上有句話，叫治大國如烹小鮮，意思就是必須謹慎謹慎再謹慎。我們不能急，得慢慢烹製小鬼子，不能期望著就在今天晚上就把小鬼子給擊潰或消滅。那辦不到。日軍啊，現在不同於過去，他們知道我軍兵力雄厚，火力強大，又有空中優勢，隨時隨地可以對他們實施殲滅性打擊。因此，小鬼子謹慎了，再也不會象過去那樣一個師團就敢於長途迂回奔襲了。稍有風吹草動，日軍就可能縮回去。主席指示電中說，隻要日軍主力渡過飲馬河，就勝利在望了。現在看來，山田乙三受關東軍航空集團主力被殲滅的刺激太大了，臨時改變了計劃，想用五個師團的攻擊來試探我們，留下五個師團以備不虞。這老鬼子，越來越狡猾了！”
說完，劉一民就不再說話了，把煙頭摁滅，又去看地圖了。
葉挺對洪超遠和胡雪融說到：“洪司令、胡政委，你們兩個回去，指揮部隊就地布防，和小鬼子纏鬥。它追，我們就揍它；它撤，我們就主動出擊，同樣揍它。讓他們撤不得、攻不得，不得不陸續增兵。什麽時候日軍這五個師團的主力徹底渡過飲馬河了，五縱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洪超遠和胡雪融雙雙敬禮後，大踏步走了出去。
劉一民他們分析的很對，山田乙三原來的計劃是利用關東軍航空集團空襲長春、打掉劉一民的司令部，然後全線進攻，一舉消滅或擊潰東北人民抗日民主聯軍主力，進而奪回滿蒙和遠東控製權。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關東軍航空集團殘餘主力不但沒能炸掉劉一民的司令部、重創隱蔽在長春城內的東北人民抗日民主聯軍部隊，相反卻落了個幾乎是全軍覆沒的結局。這樣一來，山田乙三不敢冒險了，以他和武藤章的本意是要取消作戰計劃，無奈裕仁天皇不幹，裕仁天皇認為有十一個精銳師團，完全可以消滅東北人民抗日民主聯軍主力，奪回新京、四平、奉天和關東州，大日本帝國需要滿洲國的煤炭、鋼鐵、礦石和糧食、棉花。山田乙三和武藤章抓耳撓腮半天，才想出了折中的辦法，那就是以五個師團向長春攻擊，另一半兵力按兵不動，就地繼續隱蔽待機。攻擊集團突破飲馬河防線後，就地固守，觀察劉一民的動向。如果劉一民部反擊，就依托飲馬河防線固守，五個師團的兵力守飲馬河防線綽綽有餘，另外的五個師團作為後備集團，既可以增援又可以趁劉一民主力進攻飲馬河防線時從側翼殺出，包抄劉一民主力；如果劉一民部故意吸引攻擊集團向新京方向攻擊，那就說明新京周圍平原地區是大陷阱，去不得！
山田乙三和武藤章商量的最後結果是攻占飲馬河防線就達到了全線反擊的第一個目標，既能威脅新京，又能擴大日軍的占領區，解決糧食補給、偽滿軍兵員補充等現實問題。
至於什麽時候奪回新京，山田乙三和武藤章商量後也打定了主意：等等看！反正他們兩個心裏清楚的很，隻要有這十一個師團在，就算奪不回新京、奉天、關東州，不但可以威脅劉一民，保持戰場上的主動權，就是裕仁天皇也不會拿他們怎麽樣，大不了不讓當關東軍司令官和參謀長回東京去就是了。萬一上了劉一民的圈套，把這十一個師團給弄沒了，那可不是不讓幹的問題，他們就隻能剖腹謝罪或者被憲兵押回東京受審處死了。說不定還會成為劉一民的俘虜，接受什麽剮刑、絞刑，受盡羞辱而死。
一想起穀壽夫在濟南被公審判處剮刑的事情，山田乙三和武藤章的脊梁骨就涼颼颼的，似乎他們說不定什麽時候也會重蹈穀壽夫中將的覆轍一樣！
人啊，真是個善變的複雜動物。山田乙三下令航空集團出動、發起全線反擊時是何等的意氣風發，那模樣簡直是要一戰消滅東北人民抗日民主聯軍主力。等到關東軍航空集團主力在長春遇伏、基本上全軍覆沒，山田乙三的精氣神就跑光了，變得優柔寡斷了，再也不敢奢望一戰消滅東北人民抗日民主聯軍主力，相反還得煞費苦心地考慮以發動夜戰來躲避中美空軍的打擊了，執行大本營的作戰命令自然也就大打折扣了。
正因為如此，第十四師團師團長師團長川並密中將才會命令部隊突破飲馬河西岸陣地後就地固守、等待進一步命令。
也正因為如此，日軍突破五縱飲馬河防線後，隻有率先過河的部隊對我軍銜尾急追，在飲馬河東岸尚未渡河的主力部隊按兵不動，忙著休整工事，做固守準備。
這一切都沒有逃過劉一民的眼睛！
判明了戰場形勢、接受任務的洪超遠，出了司令部就下令五縱各部隊停止後撤，轉身與日軍纏鬥，吸引日軍主力增援。
戰場上的槍炮聲再一次變得異常激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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