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溪口之戰(三)
胡老虎在溪口附近北山村南邊的一個山頭上已經爬的有點累了,忍不住掏出懷表看了看,5點了,太陽也快落山了,山頭下的公路上依然渺無人影。難道團長判斷失誤,敵人不從這裏走了?不可能。自己來18團晚,但是聽18團老戰士們說,團長的判斷還從來沒有出現過失誤。小水戰鬥也證明了團長料敵先機、猶如神算啊!是不是自己太心急了呢?等等,再等等,反正團主力還沒有上來呢。
就在胡老虎焦急難耐的時候,敵人的尖兵出現了,9個人,端著槍,在公路上邊走邊東張西望。可能是知道前衛部隊已經安全通過這裏的原因吧,尖兵們看上去警惕性不是很高,並沒有認真展開搜索。
尖兵過去後,敵先頭連也出現在公路上,百十號人,排著鬆散的三路隊形,提踢踏踏,不緊不慢的在公路上走著。
胡老虎知道,這種鬆散隊形看似散漫,實際最不好打,槍一響,前排的固然倒黴,後排的卻能迅速臥倒或搶占地形,組織反擊。如果現在打,以騎兵連這50來號人,不但不能迅速消滅敵先頭連,而且馬上就會讓敵主力展開戰鬥隊形,變成難啃的骨頭。但是,隻要時間允許,胡老虎還是有把握消滅這個先頭連的,畢竟騎兵連的這50個人,有40個是老紅軍,而且彈藥充足。可不是原來每人隻發5發子彈的時候了,那個時候胡老虎就有信心以這50人來擊潰或消滅敵人一個連,何況現在呢?
響起團長的交待,胡老虎歎口氣,眼睜睜地看著敵先頭連大搖大擺、不慌不忙地從他眼皮底下通過。
羅延找到團主力的時候,劉一民帶著主力正向溪口方向飛奔。聽了羅延的報告,劉一民大喜,敵62師師部和鍾光仁旅還沒有到達溪口,機會就在眼前,追上去,隻要能在公路上實施截擊,就有可能吃掉這股敵人。最不濟,也能擊潰敵人,迫使其向遂寧撤退,使遠出菁蕪州的王育英旅成為孤軍。再問羅延居公路還有多遠,羅延回答3公裏。劉一民馬上命令羅延帶路,李清指揮四營、五營、重機槍一連輕裝跑步,堅決堵住敵主力;劉建立率三營、六營、重機槍連二連,由向導引導向北轉向,迂回包抄62師後路;自己率一營、二營、工兵營、重機槍三連、兩個迫擊炮連全速前進,搶占公路東側的山峰;通訊排立即派人通知政委迅速跟進。
這個時候,菁蕪州北邊公路旁的樹林裏,紅18團三營七連一排的戰士已經子彈上膛了。
接到團長的電報後,留守通道縣城的三營七連一排立即行動,將18團占領通道時抓起來的保安團、警察局俘虜全部用繩子捆好,押到縣城中心,告訴他們,凡是沒有作惡而且有群眾願意認領的,可以自行隨認領人回家;凡是作惡多端又沒有人認領的,就站在這裏悔過。紅軍戰士就在暗處監督,誰敢私自逃跑,直接擊斃。很快,這些人看見有人路過,就開始叔啊爺啊姑啊姨啊地叫開了,馬上就形成了人群。人越聚越多,場麵越來越混亂。縣城的人都往那裏跑,沒有人注意三營七連一排已經押著物資悄悄開拔了。
出了縣城,沿公路向菁蕪州一路前進。看看快到菁蕪州了,戰士們找個破廟隱蔽好物資,把雇的大車打發走,就越過菁蕪州在這片樹林裏隱蔽起來,等著襲擾敵王育英旅。
約5點,敵人尖兵出現了,也是9個人,端著槍,小心翼翼地搜索前進。
三營七連一排長祁豐年是18團的老戰士了,打遊擊那是老手。接到團長的電報,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團長讓他幹蘇區遊擊戰的老本行了。不同的是,蘇區時候槍裏隻有5發子彈,現在可不一樣了。這仗,咱會打。
看見敵尖兵出現,祁豐年馬上對兩個副排長交待,每人帶一個班,按照三人一組的戰法,每個小組負責一個敵人,他帶一班負責前三個,二班負責中間三個,三班負責最後三個,爭取一槍斃命。
敵尖兵越來越近了,看看距離伏擊點隻有30米了,祁豐年瞄準第一個尖兵,喊聲“打”,子彈就出膛了。
這麽近的距離,三、四支槍同時打一個人,自是萬無幸理。戰士們迅速的收集敵尖兵的子彈、手榴彈,然後迅速隱入樹林,向另一側轉移了。
等敵先頭連趕到的時候,地上隻有9具湘軍屍體,樹林裏已經人跡渺渺,隻找到了幾十個黃燦燦的彈殼。
敵連長不知道是應該繼續前進還是應該展開搜索,隻好命令原地警戒,等待上峰命令。
沒有等多久,敵連長就看見了大部隊的身影。正考慮是跑上去報告好還是就地等待好,就聽見主力行軍行列左側響起一陣排槍,他知道,又有弟兄和他的9個尖兵一樣去見閻王了。
敵連長不再遲疑,命令全連向左側包抄,一定要抓住這群可惡的紅軍。
等敵連長趕到槍響的地方,敵團長早就拿著一顆撿到的彈殼在等他了。剛喊了聲報告,團長的大耳瓜子就煽上來了,夾帶著湖南腔的日娘操老子的罵聲,把敵連長整了個就地暈菜。
等團長打夠了、罵夠了,敵連長悟著腫臉請示部隊如何行動。這次不錯,敵團長沒有再發作,而是直接告訴他,這是敵小股部隊,目的是騷擾我軍,遲滯我軍行軍速度,繼續前進。
就這樣,三營七連一排象一塊膏藥一樣,粘在了敵王育英旅身上,忽左忽右,忽前忽後,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搞的敵人不勝其煩,行軍速度自然就慢了下來。
這個時候,埋伏在溪口附近公路邊的胡老虎,已到了艱難抉擇的關頭。
敵先頭連過去後不久,敵大部隊出現了,看樣子有四、五千人,前麵是一個連的騎兵,後麵是三路步兵縱隊,再後麵是運送輜重的騾馬大車,最後是後衛部隊,排的整整齊齊的沿著公路開進。
打還是不打?
打,好處是可以阻擊遲滯一下敵人,為主力爭取點時間,不好之處是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團長的計劃,壞處是自己這幾十號人也就革命到底了;不打,等敵人趕到溪口,戰機就不好尋找了。因為敵人如果快速通過溪口繼續向南,自己的主力連續作戰早已疲憊,是不可能追上敵人的。敵人如果在溪口停留,看這行軍隊列的架勢,就知道敵人勢必會加強警戒,一旦打響,就會演化成攻防戰,那樣敵增援就可能趕到,18團就可能勞而無功,甚至陷入重圍。
眼看著敵騎兵連就到眼皮底下了,戰士們也都開始了瞄準,機槍也拉開了槍機。胡老虎無奈地搖搖頭,雖然團長一再強調指揮員戰場上一定要靈活機動,但命令也不是兒戲,違背命令的下場是不言而喻的。胡老虎決定再向身後看一眼,如果主力趕到就堅決打,如果主力未到,就隻好暫時放過湘62師了。這一看大喜,山坡下通往小水的山路上,紅18團主力成一條直線正向這裏飛奔而來。胡老虎再不猶豫,操起自己的衝鋒槍,喊聲打,子彈就噴湧而出。
敵騎兵連怎麽也想不到胡老虎會放過先頭連而直接攻擊他們,一點防備都沒有,加上騎兵目標大,在馬上的反應無論如何也趕不上步兵那麽快,被胡老虎這麽一打,自然就亂了套,當時就有二、三十個騎兵被擊斃,戰馬拖著主人的屍體向前狂奔。剩下的騎兵有伏下身子冒死向前衝的,有跳下戰馬舉槍射擊的,還有調轉馬頭向後撤退的,亂成了一鍋粥。
趁你亂,要你命。胡老虎指揮戰士們開始精確射擊,唯一的一挺機槍追逐著敵人的身影,步兵則不慌不忙瞄準了打。一會兒功夫,敵騎兵連就傷亡慘重,隻有一開始就撥馬後撤的那部分騎兵僥幸檢回了命。
看見陣地前已經沒有能開槍的敵人了,胡老虎果斷命令停止射擊,部隊撤至山坡背麵隱蔽。
後來,軍事家們分析這場戰鬥時,對胡老虎的這個命令讚賞不已。因為這個命令導致敵指揮官認為是紅軍小部隊在阻擊,很可能又是老一套的打了就跑的遊擊戰術,因而產生麻痹思想,喪失了全軍轉身向後突圍的機會,直接導致了62師的覆滅。
聽到槍聲,敵步兵迅速臥倒,輕重機槍也開始尋找占領陣地,隊伍中間的旅直屬迫擊炮連也開始從騾馬身上卸炮組裝,負責前衛的敵團長甚至就要命令部隊迅速搶占公路一麵的山頭。但槍聲忽然就停下來了。敵團長狐疑地舉起望遠鏡,前麵山坡上沒有構築阻擊陣地啊,樹林裏靜悄悄的也看不見人,再向公路上麵的山坡看去,沒有構築陣地的樣子,也沒有人啊。難道真的是紅匪小股流竄部隊打一下就跑了?會不會是紅匪小部隊在拖延時間、等候主力啊?再一想,不會吧,王育英旅中午剛從這裏經過,沒有發現什麽敵情啊。先不管了,準備攻擊。
這時,敵旅長鍾光仁帶著參謀長拍馬來到了前衛團,敵團長馬上報告了遇伏情況。鍾光仁與紅軍打的交道多了,曾被肖克的紅17師在江西宜豐縣的黃沙村打的大敗,差一點把命丟到那裏。聽了敵團長的報告,他毫不猶豫地命令把迫擊炮連調上來,用迫擊炮和重機槍向紅軍所在的山坡進行火力覆蓋,前衛團組織兵力打開通道,掩護旅直、師直部隊通過;又命令另一個團馬上占領公路邊的山頭,沿山脈攻擊前進,掩護前衛團的攻擊。
敵前衛團長馬上進行進攻部署,將全團集中起來,分成三個攻擊波,每個攻擊波兵力一個營,每個波次之間間隔不超過100米,爭取一鼓作氣,一舉拿下山頭。
敵先頭連聽到槍聲後,迅速掉頭,準備與主力配合夾擊紅軍。在山腳下與李清率領的四營、五營撞在了一起。敵先頭連猶如一朵浪花隻在紅18團的人海中泛起了幾絲漣漪,很快就被吞噬的幹幹淨淨。
聽到山背後傳來的槍聲,敵前衛團長很快就意識到是先頭連在配合主力夾攻,一聲接一聲的命令迫擊炮連和重機槍快點動作。
敵迫擊炮連很快就找好了陣地,一發試射後,開始了炮擊。敵兩個團屬重機槍連也開始了掩護射擊。前衛團的士兵在軍官們的帶領下,開始向胡老虎所在山頭發起攻擊。溪口之戰正式打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