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七章 春風沉醉的夜晚
大戰在即，劉一民也不再多考慮。直接叫來了黎玉，告訴他山東局其他領導都要上前線，他留在龍廷主持沂蒙中心根據地工作，任務是抓緊完成山東抗日民主參議會，待魯中戰役打響後，就要對外公布山東抗日民主參議會成立的消息。要抓緊時間，盡快拿出山東抗日民主參議會的章程，還要馬上去找羅政委、蔡主任，把參議會組成人員和各廳負責人名單拿出來，上報批準。
在龍廷會議上，黎玉受到了劉一民批評，所以見劉一民的時候，神態有點不是那麽自然。劉一民是什麽人?豈能看不透？所以他拉著黎玉坐下，讓警衛員倒上水，耐心地講為什麽在會議上批評他。
按劉一民的說法，之所以批評黎玉，是因為主力東進後，山東局成立了，領導都到了，黎玉同誌組織原則強，遇事匯報多了。一些事情反而不敢決斷了，這與黎玉孤身到山東恢複黨組織初期的大無畏氣概有點不符。現在是艱苦的抗日戰爭時期，共產黨人需要的不是顧忌條條框框，而是敢想敢說敢幹，一切以迅速壯大我黨我軍實力、消滅日寇為大局。
最後，劉一民拍著黎玉的肩膀說：“我很欣賞你初到山東時那種一往無前的精神，我們需要這種精神。黎玉同誌，我們將來是要建立新中國的，山東就是我們建立新中國的重要基地。作為黨的高級幹部，忠誠的共產黨員，一定要敢於負責，就象當初徂徠山起義那樣，英勇果敢、壓倒一切敵人和困難。現在我們大軍入魯，形勢發展很快，工作要求更高。之所以分工你管政府事務，就是因為看中了你的才學和比我們都熟悉山東這一點。你大膽幹，中央和主席信任你，我信任你！”
劉一民最後的話，讓黎玉本來因挨批評而有點憂鬱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和劉一民又談了一會兒參議會籌建工作，就告辭了。
黎玉走後，劉一民想到自己光顧忙了，朱瑞和郭子化也不知道出發沒有，看看天已經要黑了，說不定他們就要趕夜路走，無論如何得見他們一下。於是，就叫李小帥去看看朱瑞同誌和郭子化同誌離開龍廷沒有。如果沒有。就請來一起吃個飯、見個麵。
李小帥報告說，兩位首長就在外麵等候，說是要來辭行。另外，黃文虎他們回來了，王鵬舉和朱哲曉也回來了，都在外麵等著呢。
劉一民一聽，就讓快請朱瑞和郭子化同誌，讓朱哲曉和王鵬舉先去吃飯，飯後見他們。
朱瑞和郭子化進來後，劉一民讓李小帥點上馬燈，去拆幾盒罐頭，拿罐茅台酒，他要和兩位同誌邊喝邊聊。
郭子化是個老革命，這年已經42了，是江蘇邳縣土山區郭宋莊人，1919年五四運動的時候，就被推選為徐州學生聯合會會長，參與成立中共早期的馬克思學說研究小組，資曆非常老。任山東局統戰部長前，擔任中共蘇魯豫皖邊區特委書記，三月初剛剛組織領導了沛縣、滕縣、嶧縣武裝起義。當時。劉一民正率教導師進軍山東，接到黎玉通報，當即指示將三縣起義武裝合並，開到抱犢崮山區堅持鬥爭。後郭子化將三縣武裝整編為魯南人民抗日義勇隊第一總隊，任命張光中任總隊長，何一萍任政治委員，王見新任政治部主任，隊伍發展很快，此時大約已經有了四、五百人了。
朱瑞也了不得。他是江蘇宿遷市宿城區龍河鎮朱大興莊人，1925年就到蘇聯中山大學留學，畢業後到蘇聯炮兵軍官學校學習，還加入了蘇聯共產黨。回國後擔任過中央特派員，長江局軍委參謀長兼秘書長。進入中央蘇區後，擔任過紅軍總司令部科長、紅軍學校教員、紅三軍政委、紅五軍團政委、紅一軍團政治部主任，37年就擔任北方局軍委書記、十八集團軍第一戰區聯絡處長。曆史上他不但擔任過山東縱隊政委、山東軍政委員會書記、山東分局書記，還是我軍炮兵的奠基人，是延安炮校、東北炮校校長，東北野戰軍炮兵縱隊司令員，在遼沈戰役中觸雷犧牲。
劉一民知道，曆史上這兩個人擔任的職務與他們的資曆和貢獻都不太符合，連主席都覺得朱瑞去東北有點降級使用，郭子化更是如此。不過，那個時候的共產黨人一心抗日，個人委屈一般都不說而已。
見劉一民要請喝酒，郭子化和朱瑞都說一號不用客氣，他們是來聽取指示和告辭的，馬上就要走。
劉一民讓他們坐下，等李小帥把罐頭拆開、倒上酒後，才說道：“兩位老兄。你們馬上要上前線，俗話說酒壯英雄膽，我們喝酒送行，也算是效法古人了。我以前讀《水滸傳》的時候，認為施耐庵寫的最好的章節就是武鬆打虎，當讀到武鬆進到酒鋪後把桌子一拍：‘店家，切二斤牛肉，篩三碗酒來’的時候，我就心跳不已，那是真正的英雄本色啊！”
朱瑞是受過正規軍事院校教育的，作風嚴謹，郭子化就不同了，他本身就是個傳奇人物，長期的職業革命者的生涯，早把他練成老江湖了。一聽劉一民這樣說，就覺得這一號就是對自己的脾氣，直接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拿起筷子從罐頭盒裏夾了塊牛肉，吃完才說：“就是，我也有同感，水滸裏的人物我最喜歡英雄武二郎，豪俠仗義，心如赤子。一號。你不會是想讓我們兩個去當武鬆吧！”
這一說，連朱瑞都哈哈大笑了。
笑完，三個人就邊喝邊聊開了。
劉一民對郭子化說：“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派你到魯中南去麽？”
郭子化一手酒杯、一手筷子，雙手不停，邊吃邊說：“那還不是你看中了我對徐州周邊地區熟悉麽？論職務你是首長，論年齡我是老兄，有啥交待的你就直說吧！”
劉一民和他碰了個酒，才說道：“你說的不錯，我確實是看中了你在蘇魯豫皖邊區和魯南地區的影響力。不過，這沒有什麽，有我們主力部隊在此。隻要多打勝仗，什麽問題都能解決。我最看重你的是，堅定的理想信念，以及為此奮鬥不已、百折不撓的精神！”
郭子化一聽，感覺遇到了知音，就打開了話匣子，把他與黨組織失去聯係後，在蘇魯豫皖邊區發展黨組織的奮鬥經曆給說了一遍。
劉一民聽後就說：“在我心目中，你就是優秀共產黨人的代表之一。閑話少說，我這次派你去魯東南，一是要你協助王南湖指揮魯東南支隊。這是個新成立的部隊，不過底子都是老部隊，政治可靠，作風過硬，戰鬥力強，王南湖是我一手帶出來的一等一的戰將，軍事政治都來得。你放心去就是了。二是要你去拉隊伍。徐州馬上就可能失陷，我判斷徐州失陷後，魯南、魯東南乃至整個蘇魯豫皖邊區就是個英雄蜂起、司令多如牛毛的局麵，這個時候誰的實力強誰說了就算。我很高興地告訴你，第五戰區主力撤退後，這個地區我軍就是老大，我們說了算。你的任務就是要依托教五旅和魯東南支隊，大力整編各路地方勢力武裝，壯大我軍武裝。魯南人民抗日義勇隊第一總隊要整編為魯東南支隊一個團，由魯東南支隊為其提供後勤補給和軍事訓練。以後呢，教五旅作為我軍主力部隊主要承擔野戰任務，魯東南支隊要快速擴張，承擔起魯東南、魯南地區的守備任務。這個事情洪超遠、胡雪融、王南湖都會做。不過他們一般采取的都是繳械整編的辦法，這個辦法對於比較反動的武裝適用，對積極抗日的地方武裝就不太適用了。讓你去就是要彌補這個問題。莒縣的莫正民部你們已經做了一些工作，我聽說莫本人也願意入黨。這次你們拿下莒縣後，將莫正民部與魯東南支隊匯編，莫部軍官一律進入抗大一分校學習。學習完後，莫正民可以擔任團級幹部。三是消滅漢奸武裝。說起漢奸就讓人頭疼，你們也清楚，許多國人麻木不仁。不知道奮起抗爭不說，還經不起日軍小恩小惠的**，往往為了幾十塊錢就幫助日軍刺探情報，淞滬會戰就吃了這個虧，日軍增援迂回部隊的登陸地點就是那些收了日軍偵察部隊錢的人幫助日軍選定的。現在濟南周邊地區、青島周邊地區漢奸就多如牛毛。如此發展下去，很可能就會出現張弘範滅宋那樣的悲劇。到時候，我軍不得不集中力量和漢奸偽軍作戰，那就危險了。如何避免漢奸多如牛毛的局麵出現呢？最關鍵的就是要製定群眾擁護的政策，讓群眾擁護我們、支持我們，愛國衛國，輔助手段就是加強教育引導，喚醒民眾愛國意識。當然，根本上還是要靠消滅日偽勢力才能製止漢奸群起現象的。因此，我已經命令洪超遠，務必消滅慣匪、偽皇協軍前進司令劉桂堂部。這劉桂堂部基本全部是人渣，和日本鬼子一樣壞。他們的人我軍一個不要，罪大惡極的一律槍斃，罪行較輕的押送後勤基地幹活。四是發展魯東南地區的政權組織，爭取把魯東南建設成穩固的根據地。你放心，魯東南一帶我黨有一定基礎，象五蓮山區，都有我們的黨組織，你們要依靠他們，恢複他們的組織關係，迅速建立政權。”
劉一民說完後，郭子化就說：“一號，你這又是魯東南、又是魯南、又是蘇魯豫皖邊區，到底讓我以哪裏為主啊？”
劉一民說：“你是山東局的統戰部長，魯東南支隊政委和魯東南區黨委書記隻是兼職。現在魯東南支隊和教五旅集中使用，你到那裏去後，這些問題統一考慮。”
郭子化點點頭，抹了抹嘴說：“酒也喝了，罐頭也吃了。我就走了。劉書記、劉司令、劉師長、一號首長，你盡管放心北上組織戰役，魯南軍區、魯東南軍區堅決完成任務，絕不辜負你的期望！”
劉一民看了一眼郭子化，莊重地給他敬禮，慌得郭子化連忙敬禮。邊敬禮邊說：“司令員老弟，你先給我敬禮可不對，顯得我沒有軍人風範，這是辦我難看麽！”說完，順手就把劉一民放在桌上的兩包煙揣進兜裏，說是走夜路吸兩口解乏，然後就揚長而去。
郭子化走後，劉一民對朱瑞說：“朱瑞同誌，教四旅是整個教導師中中央紅軍成分比例最高的一個旅，前身是獨立第一師，是以幾個軍團支援部隊為基礎，吸納了部分胡宗南部部分被俘士兵，又在漢中新招了一部分戰士建起來的。戰鬥力較強，裝備僅次於三個主力旅。但現在教四旅沒有政委，馬上就要打大仗了，教四旅又必然承擔艱巨任務，不配齊政委不行，我隻好讓你兼任了。事先沒有征求你的意見，對不起了。”
朱瑞見劉一民這樣說，就回答道：“我是軍人，執行紀律，服從組織上安排。再說能到作戰部隊任職，也是我盼望的事情。司令員不必這樣客氣。”
劉一民知道朱瑞的脾性，也不客套，直接就說：“魯中戰役影響重大，打的好了，我們在山東的局麵就將極大改觀。魯中是個好地方，土地肥沃，人口密集，是我軍誌在必得的地區。你到教四旅後要注意把精力放在根據地建設上，打仗的事情有雷鳴決斷，地方政權建設和經濟發展是要靠你的。當然，這也是暫時的，等教四旅有了合適的政委，你還得回來抓地方武裝建設，在戰略層麵上做貢獻。”
朱瑞見劉一民心情很好，就說：“其實，我很想辦一所我軍自己的炮兵學校，專門培養炮兵人才。”
曆史上朱瑞是在主席選擇羅榮桓主政山東後，和陳光一起返回延安的，到延安開辦了八路軍炮兵學校，培養了大批的炮兵人才，為東北野戰軍炮兵縱隊的成立奠定了基礎。
聽朱瑞這樣說，劉一民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喝完後說道：“這事好辦，我們可以向主席和老總建議，成立八路軍炮兵學校和炮兵司令部，統一調配使用我軍炮兵部隊，提高我軍攻堅能力。我估計，主席和老總說不定就等著我們提這個建議的。下一步，我們山東部隊要成立炮兵師，我想，115師、119師、120師、獨立師和陝西的河防部隊，最起碼都要有野炮團和山炮團，彌補火力不足。大炮好辦，陝西的軍工廠可以生產一部分，我們繳獲一部分，關鍵是訓練炮兵人才需要時間。這個事情耽誤不得，我會專門給主席和老總發電報的。”
朱瑞告辭後，劉一民想了想，該安排的基本都安排了，就讓黃文虎進來報告到廖磊21集團軍辦理桂西紅軍遊擊隊移交一事的結果。
黃文虎進來後，先對劉一民說有點對不起陳瑤光同誌，在徐州雲龍山上陳瑤光同誌要給戰士們唱歌，被自己粗暴打斷。現在想起來真是後悔不已。早知道是這種結局，一定會請陳瑤光同誌給大家唱歌的。
還要往下再說，劉一民就打斷了他，讓他直接報告見廖磊的情況。
黃文虎報告說去見廖磊很順利，不過1600人隻回來了1000人，都已經移交給新四軍了。其他人大部分都已經犧牲了，有的還不願意回來，想隨二十一集團軍堅持抗日。
劉一民知道，必然會有人經不起國軍**的，也不再問了，讓黃文虎去吃飯休息，明天部隊就要出發了。
等朱哲曉和王鵬舉進來的時候，劉一民詳細詢問了他們麵見王銘章的結果，又詢問了他們從魯南過來一路觀察日軍的情況。
王鵬舉是眼巴巴地想去見族叔王銘章的，沒有想到自己透露了日軍進攻的計劃，結果還是讓王銘章殉國了。所以，路上得到消息後，王鵬舉和朱哲曉又返回去見了孫震，拜祭了王銘章遺體，痛哭了一場，這才返回部隊。
見了劉一民後，王鵬舉本來還有滿肚子委屈要說說，但想起陳瑤光犧牲，師長心裏一定很不好受，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劉一民讓王鵬舉馬上去見蔡中，領取任務，讓朱哲曉去準備一下，隨時待命，準備隨自己去魯中。
處理完這一切，劉一民才算是回家了。他要和唐星櫻商量一下，讓唐星櫻和兒子隨自己去魯中前線。因為經曆了陳瑤光犧牲的事件後，劉一民覺得還是讓老婆兒子隨自己行動好。雖然明知道此去必然要到青島迎接倪華，帶上唐星櫻很尷尬，說不定兩個人一見麵，就會辦自己難堪。特別是兩個人都是新女性，心高氣傲的，搞不好都會離自己而去，讓自己落個雞飛蛋打的結局。
果然，唐星櫻一聽就拒絕了，說是帶著兒子留在這裏。要是劉一民真愛她和兒子，就勇敢地告訴倪華，他有妻子和兒子，不需要別人再來插足。難不成自己還得陪著丈夫去迎接他的新歡麽？做人不要太過分，特別是不要把無恥當愛戀，埋汰了愛情這兩個字。
弄得劉一民灰頭土臉的，一臉鬱悶。
這個春風沉醉的夜晚，沂蒙深處到處都是火把在閃亮，一隊隊八路軍抬著重機槍，用戰馬拉著或馱著炮，向徂徠山邊的大汶口方向開進。那裏就是打響魯東戰役第一槍的地方。
各位書友大大，山人昨日大醉，對不起大家。這裏賠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