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0章 武漢上空的鷹（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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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路軍航空一大隊的到來，在武漢引起了轟動。
武漢大本營此時已經接到胡宗南的報捷電報，這讓對戰局無比糾結的蔣介石心裏稍微舒緩了一點。興奮之餘，蔣介石竟然讓夫人代表他親自到機場去迎接。
飛機依次在漢口機場降落。
下了飛機，考慮到機載彈藥全部用完，漢口機場也沒有日製彈藥，一時半會兒補充不上，如果敵機來襲航空隊就沒有絲毫還手之力，馮達飛馬上讓機場地勤給飛機加油。
大戰時期效率都高，漢口機場的地勤人員很快就把油加滿。馮達飛指揮戰士們把飛機推離停機坪，一直推到機場外圍。在機場警衛士兵們驚詫的眼神中，八路軍給飛機蒙上隨機攜帶的斑斑駁駁的偽裝布，把飛機打扮的和周圍小樹林的景色基本一致，馮達飛這才和機場警衛部隊銜接警衛工作，自己又留下警戒哨，然後才整隊向出口走去。
到機場門口的時候，馮達飛發現機場出口處停著一溜汽車。當先的一輛轎車前，師長的夫人倪華陪著一個雍容華貴的夫人微笑著站在那裏。不用說。那應該是去太原慰問過部隊的蔣夫人宋美齡了。
馮達飛是老紅軍出身，又是黃埔一期畢業的學生，這一見蔣介石的夫人，心裏說不出是一種什麽感覺。硬著頭皮走上前去，敬了個軍禮：“蔣夫人、倪華同誌：國民革命軍十八集團軍航空大隊大隊長馮達飛報告，請指示！”
宋美齡滿臉笑意，微微點頭，笑著說：“歡迎你們，我的空軍勇士。我為你們驕傲，為你們自豪！”
倪華也是滿臉笑意，接著宋美齡的話說道：“馮大隊長，同誌們：辛苦了，歡迎你們！”
寒暄過後，宋美齡帶著航空大隊的戰士們上車，隨著警衛車到武漢的空軍招待所去。在那裏，她要為八路軍空軍英雄接風洗塵。
到招待所後，馮達飛顧不上再和宋美齡多寒暄，催著安排住處，讓電台架天線開機。剛一安頓好，馮達飛就忙著和中央聯係，報告取得的戰績以及不得不轉場漢口機場的原因，請求指示和請求批準與武漢八路軍辦事處聯係。接著又給劉一民發報，報告作戰情況和遇見倪華的情況。然後給第一戰區司令官程潛發電報，詢問洛陽機場被炸情況和隱蔽機場是否開始動工修建。
發完電報，宋美齡的副官就來促請到餐廳就餐了。
等馮達飛和戰友們走進餐廳的時候，餐廳裏掌聲雷動。等掌聲停歇的時候，宋美齡的副官引導著馮達飛和他的戰友們坐下。靜等宋美齡致辭。
武漢會戰開始以來，宋美齡也是晝夜操勞，還多次到前線慰問部隊，曾經負傷。但是無論如何辛苦，也擋不住日軍也武漢進攻的腳步。現在武漢會戰已到了後期，蔣介石也已經下了撤離武漢的決心。就在這個時候，八路軍航空隊橫空出世，一出手就打的日軍哭爹叫娘，而讓胡宗南部趁機反攻，擊潰日軍精銳第三師團，宋美齡能不心花怒放麽？
果然，宋美齡喜氣盈盈地開始致辭了：“我的空軍勇士們：繼我軍空襲台北鬆山機場大捷之後，我十八集團軍航空隊再傳捷報，一日之內連襲開封、商丘、安陽和山西的日軍機場，擊毀日機120餘架，一舉扭轉我山西、河南戰場態勢。今日上午，十八集團軍航空隊奉命增援信羅戰場，摧毀日軍第三師團炮兵陣地，繼而轟炸日軍步兵陣地，配合十七集團軍實施反擊，一舉擊潰日軍精銳第三師團。迫敵退回羅山縣城一線固守，立下了大功。事實證明，隻要我們擁護領袖領導，堅持全民族團結抗戰，就一定能戰勝凶殘的日本鬼子，迎來抗戰的曙光。”
宋美齡對中國空軍的建設厥功甚偉，一向以空軍之母自居，說起空軍習慣於說“我的空軍”，今天心情激動之下，幾次說“我的空軍勇士”、“我的空軍英雄”，這在國軍將士們聽來，既親切又順耳，在場的就有人激動的熱淚盈眶，站起來高呼口號了。但是八路軍航空隊那是劉一民一手建起來的，管宋美齡何事？加上這些八路軍飛行員、領航員、射擊手、投彈手許多都是從老紅軍中挑選出來的，對蔣介石、宋美齡兩口子殊無好感，見到宋美齡沒有半點激動的意思。所以，宋美齡講的確實不錯，但八路軍航空隊的戰士們卻沒有一個人鼓掌。
宋美齡講完，國軍方麵就無人講話了，因為七月份的時候航空委員會機關已經遷到貴陽去了，實際負責武漢會戰空軍作戰指揮的是周至柔、毛邦初，但他們忙的很，沒有時間來參加接風宴會。
出於禮節，在宋美齡的邀請下，馮達飛也站起來致辭，大意是抗日救國人人有責，團結抗日是中國共產黨的一貫主張，八路軍航空大隊奉毛澤東主席、朱德總司令命令配合一戰區、五戰區作戰。自應奮勇殺敵、完成任務，初戰雖然取得了戰績，但日寇航空兵力量強大，接下來我軍應當采取靈活機動的戰略戰術，與日機頑強拚搏，掩護地麵部隊堅守武漢，堅決挫敗日軍的陰謀。
八路軍航空大隊的戰士們一大早登機出發，到現在早已經餓的前心貼後心了，雙方致辭一結束，馬上就開吃了。
這個招待所主要負責蘇聯紅軍空軍誌願隊的生活，還有一個法國誌願中隊的生活，做的都是西餐。法國誌願中隊到中國後部適應日機，淞滬會戰時就把戰機損失完了，飛行員也大部犧牲，隻剩下幾個飛行員和地勤人員。餐廳裏就餐的大部分是蘇聯紅軍空軍誌願隊和國軍空軍將士。
戰亂年代，物資匱乏，雖然是西餐，但也沒有牛排之類的西餐當家菜品，更別說什麽大菜了。也就是罐頭、麵包和湯。就這，戰士們也吃的津津有味。
倪華沒有想到在這裏能遇到戰友，從機場見到馮達飛他們開始，臉上一直都是笑的。這個時候更是給戰士們取菜端湯，忙的不亦樂乎。等她忙乎完。戰士們也基本上吃好了。
這些戰士們許多人並不認識倪華，但是認識倪華的都知道她是劉一民師長的夫人，是紅軍隊伍裏的紅菩薩。不認識的戰士覺得這個美如天仙的女人態度和藹，非常親切，而且那親切是一種戰友間才有的親切，沒有半點虛假。認識的戰士再這裏能見到傳說中的倪醫生，本身就非常驚喜，自然是笑語晏晏了。
吃完飯，馮達飛直接找到了宋美齡，向她提出必須盡快解決彈藥補給和指揮協調問題。指揮協調問題好解決，宋美齡當即指示一個副官擔任聯絡官。要他立即向毛邦初報告，解決指揮協調問題。彈藥補給不好辦，漢口沒有日製飛機，也沒有日製機載武器，航空炸彈也都是從歐美和蘇聯進口的。最後兩個人商定，盡快讓遷到重慶去的兵工廠改裝航空炸彈，機載機槍、機關炮撤下來，換上從蘇聯進口的。但是這樣一來二去，八路軍航空隊就得有段時間不能升空作戰了。
馮達飛和宋美齡都沒有想到，他們即將離開餐廳的時候，周至柔趕來了，而且一下解決了八路軍航空大隊的彈藥補給和指揮協調問題。
據周至柔講，兩廣事變解決後，不但廣東空軍收歸中央，陳濟棠的航空彈藥儲備也歸屬中央，裏麵有一批日製航空彈藥，應該是當時日本人支援陳濟棠的。因為中央空軍沒有日製飛機，這批彈藥一直庫存，先後從廣東運抵南京，又從南京運抵武漢。正考慮著有沒有必要將其運往重慶呢，八路軍航空隊就來了。正好也不用再浪費運力了，直接撥付八路軍航空隊使用就是了。
一聽說能解決彈藥補給，宋美齡、馮達飛都迫不及待地提出到倉庫去看看。一行人出了餐廳，乘車去戰備倉庫實地查看。
到倉庫打開彈藥箱一看，確實是日製航空彈藥，從航空炸彈到炮彈、機槍子彈，一應俱全。而且批量很大，足夠八路軍航空大隊用一段時間了。
看完彈藥，宋美齡撇著她那江浙口音恨恨地說：“日本人狼子野心，不但給陳濟棠提供步兵裝備和軍事顧問，還給了這麽多航空彈藥，分明是要支持陳濟棠搞分裂、搞叛亂。正好，我們用他們的彈藥去炸他們，這也算是物盡其用了。這就叫現世報！”
周至柔連聲附和，滿口都是“夫人說的極是、夫人說的極是”，聽的馮達飛渾身直起雞皮疙瘩，感覺國軍上下恐怕都是這個調調。多大的官，見了蔣介石兩口子都忙不迭地拍馬屁。
宋美齡怨氣出完，轉身就對馮達飛說：“馮大隊長，委員長告訴我，你是他的學生，說你是黃埔一期的。黃埔一期的學生隨委員長打東征戰役，犧牲了不少人，活下來的都是傑出之士，都奮戰在抗日戰場上。委員長說，黃埔曆屆學生中，他和一期學生相處時間最長，傾注的心血最多。黃埔一期的學生也是他最為倚重、最為信賴的。一會兒你隨我去見委員長，他要表彰八路軍航空大隊的戰績，和你敘敘師生情誼。”
馮達飛是沒有辦法才率航空一大隊轉場武漢的，到武漢最愁的就是如何與蔣介石打交道。因為現在是團結抗戰，不能和蔣介石撕破臉皮。心裏怕什麽來什麽，宋美齡果然拿著馮達飛的黃埔出身說事。
馮達飛心裏想的什麽，其他人不知道，但他嘴上卻說：“謝謝蔣委員長召見，我也正想和他說說我們八路軍航空大隊的戰機、油料、彈藥和經費問題。”
宋美齡一愣，美目含威，輕輕地往馮達飛臉上一掃，見馮達飛臉上不怒不喜，依舊是那種不卑不亢的架勢，心裏歎了口氣，說了聲“走吧”,就率先向汽車走去。
坐到汽車上，宋美齡閉著眼，心裏默默地想，這共產黨人怎麽都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架勢，劉一民是這樣，這馮達飛也是這樣，看來達令的一些想法實現起來很難啊。
見到蔣介石後，馮達飛還是規規矩矩給蔣介石敬禮，報告說第十八集團軍航空大隊大隊長馮達飛向委員長報告，請指示。
蔣介石一聽馮達飛不喊校長喊委員長，心就涼了半截，恨不得當時就命令侍衛把馮達飛抓起來，忍了忍，覺得現在正是用人時候，不能和這不知道尊師重道的赤匪一般見識。
心涼了，語氣也淡了，簡單詢問了一下馮達飛的經曆，說了幾句勉勵抗日殺敵的話，揮揮手就讓馮達飛離開。
馮達飛豈是一般人？他自然知道蔣介石草草結束召見的原因，但他不在乎，敬禮後就返回招待所去了。
到招待所後，主席的電報早就來了，叮囑馮達飛及時與武漢八路軍辦事處取得聯係，帶好隊伍，切記靈活機動四字，盡量避免與日軍硬碰。同時，主席交待馮達飛，航空一大隊的任務是支援一戰區、五戰區作戰，基地應在洛陽，待洛陽機場修好，應迅速轉場洛陽。必要時可先撤回陝西機場，堅決不能隨蔣介石撤往其它地方。
看完電報，馮達飛沉思半天，覺得還是明天完成戰鬥任務後立即返回陝西機場好，免得夜長夢多，出了什麽意外。
程潛也發來了電報，說是已經開始搶修洛陽機場，同時開始修建隱蔽機場，不過需要時間。
唯一沒有回電報的是劉一民，馮達飛不知道他在忙什麽，但現在等不及了，隻有等回到陝西後再聯係了。
事情的發展往往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日軍連續吃虧，早已惱羞成怒。就在八路軍航空大隊抵達武漢的第二天，日軍華中派遣軍所屬的航空兵，調集大批戰鬥機掩護著轟炸機前來轟炸武漢。比曆史上“八二一大空戰”規模更大的空戰在武漢上空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