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八章 向北出擊（一）
第二天起來，劉一民想隨警衛團出早操，好順路檢查一下警衛團新組建部隊的訓練情況。
警衛團原來三個營的建製，派張海濤率特遣隊先期進入山東腹地的時候，帶走了一個營，這個營後來就編入了泰安支隊。成立魯東南支隊時，又抽走一個營，隻剩下了一營。前段時間劉一民從蘇北返回山東後，就下令將警衛團滿編，辦法還是老辦法，從各旅、支隊抽調連級部隊，將警衛團滿編。一句話，他要保持警衛團的戰鬥力，作為最後關頭的預備隊使用。
劉一民知道，警衛團承擔的是警衛任務，幹部戰士成天在首長身邊打轉轉，時間一長就很容易養成驕嬌二氣，搞不好就會成為老爺兵，一旦遇到危機時候，很可能就會誤事。因此，他對警衛團的訓練一直都抓的很緊，而且有意識地將部隊輪調，讓警衛團始終保持野戰主力團的戰鬥力。
至於首長們的警衛任務，劉一民要求警衛團實行輪值，每個連一個月，主要首長每人一個警衛班。沒有輪值任務的營、連，執行整個領導機關的外圍警戒任務。
戰爭時期，部隊出早操很早。這不，天上還是繁星點點呢，警衛團各營、連就出了住宿的一個個院子，齊刷刷的腳步聲把軍旅生活的雄壯從寧靜的大店鎮向遠方散播。
劉一民跑在警衛一營隊列的最前麵，他和戰士們一樣，都是老老實實地進行五公裏負重越野跑。
劉一民體力好，別說是五公斤負重、二十公斤負重越野跑，就是再重一點也不再話下，一樣會跑在部隊的最前麵。他要看的是戰士們的體力行不行，訓練擱下沒有。結果這一趟跑下來還很不錯，警衛團跑的很整齊，戰士們的耐力沒有一點問題，說明部隊訓練抓的好，後勤供應也好。
看了警衛團早操的情況，劉一民就想到在山西的幾個師的供應問題，馮達飛說的都是實情，陝西根據地的糧食應該是都用於賑災了，這樣一來，前線各部隊就隻能依靠繳獲和根據地的糧食了。山西不是產糧大省，糧食本身就少，現在需要承擔中央軍、晉綏軍、八路軍三支大軍的軍糧，明顯不能滿足需要。加上小鬼子不停的禍害，不說部隊了，恐怕老百姓的口糧都成問題。自己率著教導師在這裏隱蔽待機，不知道其它戰場有多少戰士在餓著肚子和鬼子拚命呢！
一想到這裏，劉一民就恨畑俊六，要打廣州你就快點打，好讓老子也早點動手，早點把山東的鬼子打個稀裏嘩啦，好打開一條通往山西的通道，可以把山東、蘇北的糧食往山西運點。
李成毅不知道師長的心思已經跑到別處去了，請示劉一民是不是給警衛團講個話，戰士們都盼望著師長指示呢！
劉一民搖搖手，扭頭就走。弄得李成毅莫名其妙，還以為師長對警衛團的訓練不滿意，轉身就把幾個團領導和各營營長、教導員叫到一起狠狠地訓了一頓，說是師長對警衛團的訓練很不滿意，連給戰士們講話都不願意講。要是再這樣下去，幹脆團黨委向師部報告，要求把警衛團調到野戰部隊去，請求師長、政委**一旅一團或二團、三團來擔任警衛任務。
直到幹部們被訓的兩眼噴火，李成毅才下令早操結束，整隊回營。
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就這麽奇妙，想什麽來什麽，等劉一民吃了早飯坐到師部辦公室，就收到了特戰大隊幾封電報。
李淩風在電報中說，按照師長指示，特戰司令部將基本完成訓練的特種兵全部編入作戰中隊，並將特戰大隊和狙擊大隊混編，組成三個特種作戰編隊，分別由李淩風、王同生和王老虎率領，開赴隴海路、津浦路作戰。他率領的第一特種作戰編隊承擔隴海路以南津浦路沿線作戰，王同生率領第二特種作戰編隊負責隴海路東段作戰，王老虎率第三特種作戰編隊負責隴海路以北津浦路作戰。他率第一特戰編隊在蘇魯皖邊界的津浦路兩側展開後，狙擊獵殺與特戰襲擊相配合，打的小鬼子根本就摸不著頭腦，繳獲豐厚。不過，小鬼子現在實在是狡猾的緊，防範異常嚴密，想接近鬼子機場很困難，就是車站也是戒備森嚴，不要說是穿中國軍隊的服裝去偷襲了，就是偽裝日軍也很困難，一個口令不對，鬼子的機槍就開火了。隻能對鬼子的鐵路、公路和小據點下手，以狙擊手獵殺誘敵報複，爾後再殲滅之。但打了幾次後，小鬼子已經有所察覺，隻要一開火，鬼子就會呼叫飛機偵察轟炸，集中炮火報複。
看完李淩風的電報，拿起王同生的電報一瞥，劉一民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
王同生的電報一如其人，簡短有力：“炸毀鬼子軍列一趟，繳獲大批武器彈藥；拔掉鬼子據點十五個，擊斃小鬼子723人、偽軍647人。另，小鬼子近日調動頻繁，有鬼子機械化部隊從西向東轉運，列車上拉坦克，公路上是鬼子車隊，晝夜不停。看番號是39師團，但39師團擔任豫東防守任務，其各據點沒有兵力變化跡象。進一步偵查後，發現日軍士兵宿營休息交談中主要是廣島口音和京都口音，懷疑是第五師團偽裝。”
強忍住心裏的激動，劉一民拿起了王老虎的電報。
王老虎的電報讓劉一民驚心不已：“報告師長，在大汶口、北集坡鐵路破襲戰時，發現日軍狙擊手，被我擊斃日軍兩名。不過這兩名日軍狙擊手不同於過去大部隊作戰中消滅的日軍狙擊手，那些日軍狙擊手隻是拿著日軍狙擊步槍的優秀射手，這兩名應該是經過專門訓練的狙擊手，有一定的狙擊戰術水平。”
看完王老虎的電報，劉一民默然不語，想了一會兒，叫來作戰處副處長張林風，要他給總部發報，通報王老虎發現鬼子專業狙擊手的情況，要求各部隊務必做好指揮部安全保衛工作，嚴防小股鬼子精銳偷襲。
張林風出去後，劉一民馬上讓警衛員去請政委和蔡主任過來，有要事相商。
羅榮桓和蔡中進來時，劉一民已經坐在地圖前深思了。兩個人不願意打擾他，拉個凳子坐下，靜靜地等他。
其實也沒有等多長時間，因為關於下一步作戰計劃劉一民早已爛熟於心，現在看地圖也隻不過是戰機出現、心情激動的自然反應。
劉一民從地圖前站了起來，把王同生的電報遞給羅榮桓，讓他和蔡中兩個看一看。
羅榮桓看過後，想了一下，對劉一民說：“第五師團真的動了，還真的象師長說的那樣，一有風吹草動，這個第五師團就耐不住寂寞，總要上台表演一下。說吧，你是怎麽判斷的？”
劉一民把羅榮桓、蔡中拉到中華民國地圖跟前，伸出食指，從徐州滑向連雲港，再向南劃向廣州，然後對目驚口呆的兩個老夥計說：“日軍第五師團的目標就在這裏！”
蔡中驚叫到：“你說的是日軍要偷襲廣州？這絕對不可能。現在日軍在武漢、鄭州、山西三處用兵，基本上都處於苦戰之中，他們哪裏有精力再開戰場？你再仔細考慮考慮，看看日軍是不是有什麽其它考慮，比如追擊我軍主力、強化隴海路東段沿線治安等。不要急，好好想想。”
羅榮華驚的眼睛都成直的了，厚厚的嘴唇張合了幾下，都沒有說出話來。蔡中這一說，羅榮桓總算是反應過來了，又盯著地圖看了半天，才開口說道：“我認為，師長分析的有道理。目前，武漢會戰雖然日軍在逐步推進，但打的很苦，傷亡慘重。鄭州方麵，如果日軍集中力量冒死突破，可能能擊破第一戰區防線，進攻洛陽。但是再向西攻擊的話就會遇到我駐守陝西部隊的反擊。我軍是為了保衛根據地，中央必然會下定決心集中力量將日軍狙擊在潼關以東。為了實現這個目標，甚至會調動在山西的八路軍主力回防。而且中條山的衛立煌集團還可以渡河南下，與我軍形成夾擊之勢，加上第一戰區拱衛洛陽的部隊，那就是三支大軍合擊日軍，小鬼子不會看不到這一點。至於山西方麵，日軍短期內也不可能取得大的突破。這樣一來，要想迅速攻占武漢，就必須另想他法，而偷襲廣州就是首選。原因不言自明，廣州是國民政府對外貿易通道，占領廣州就等於是掐斷了國民政府抗戰的軍火補給線，對於逼迫國民政府投降有重大作用。同時，由於武漢會戰，蔣介石已經抽調廣東部隊北上參戰，說不定還會繼續抽調，廣州防務空虛。日軍此時偷襲廣州，正是兵法上說的攻敵不得不救、避實就虛。如果所料不差，廣州陷落之日，也就是武漢棄守之時。還別說，小鬼子這一招在戰略上確實是狠、準、奇，可圈可點，可圈可點啊！”
羅榮桓話音剛落，錢壯飛就在門外喊報告了。
劉一民說了聲進來，錢壯飛就推開門快步走了進來，見羅榮桓、蔡中都在，就一一敬禮，然後報告說：“報告師長，徐州方麵情報人員報告，日軍一部正向徐州集中，隴海路火車運輸繁忙，日軍戒備森嚴，不好接近。不過，火車站一個懂日語的工程師是我們的內線，他報告說新來的日軍番號是第39師團，該部似乎不在徐州停留，士兵不下火車，由駐守徐州的日軍給軍列提供各種補給。軍列方向是連雲港。”
錢壯飛剛剛報告完，劉一民就拿過電報細細的看了一遍，抬起頭就讓錢壯飛去通知羅延過來。
蔡中此時心裏也已經有點相信日軍是要去偷襲廣州了，他爬在地圖前反複看，最後才抬起頭說：“師長、政委，下決心吧，不能讓小鬼子的圖謀得逞！”
劉一民點點頭，掏出一根煙點上，才慢悠悠地說道：“小鬼子去偷襲廣州，絕對不隻是第五師團一支部隊。最起碼還要有兩個到三個師團的部隊配合。我估計啊，小鬼子的其它部隊這個時候恐怕已經集結完畢，說不定連登陸作戰訓練都已經完成了，就等第五師團去做開路先鋒呢！這狗日的小鬼子真會選時機，蔣介石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武漢方麵，鬼子卻偷偷地集結兵力去打廣州，這一下必然會使蔣介石方寸大亂，武漢會戰很快就會結束。不過，小日本的算盤雖然打的精，但他們也有一個沒想到，那就是我教導師主力並不在武漢，而是在山東腹地隱蔽待機，苦苦等的就是他們偷襲廣州。”
羅榮桓有點著急了，催促到：“說吧，快把你的想法全部說出來，我們商量一下，可行的話就向中央和總部報告。”
劉一民把煙頭一擰，惡狠狠地說：“小鬼子人小鬼大，欲壑難填，占了天津占北平，占了上海占南京。現在越發地猖狂開了，竟然要武漢、廣州一起占。好，老子就成全他們。他不是兵力雄厚麽？他不是攻城略地氣焰囂張麽？老子就讓他們占。他打他的武漢、廣州，我打膠濟路。這一次，我們要把第一0八師團、第三十二師團、膠濟路守備隊給它一鍋燴了。讓小鬼子知道知道，看是他們奪一個廣州城合算，還是我們消滅它幾萬人合算！”
羅榮桓一聽，眉毛擰了起來，思考了一會兒，謹慎地說：“師長，此時日軍精銳全在武漢前線、鄭州前線、山西前線，第五師團要是再去了廣州，那山東就隻剩下日軍的特設師團和警備師團了。要說這些日軍的戰鬥力是沒法和第五師團、第八師團相比的。但是你考慮了沒有，我們周圍的日軍兵力還很龐大，連雲港、徐州到豫東，有日軍的第一一四師團、第三十九師團和三萬滿洲國防軍，還有徐州守備隊、連雲港守備隊，日偽軍總兵力達八萬人。駐泰安的日軍三十四師團、駐兗州的日軍三十五師團、駐菏澤的日軍三十八師團、駐東平縣的日軍獨立混成第十三旅團，這些日軍也有6萬人左右。膠濟路上濟南、青島各有一個守備隊，一個鐵路守備隊，都是旅團規模的，加上第一0八師團和第三十三師團，加起來也有快六萬人。加上駐德縣、滄縣、魯西、冀魯邊、冀中的日軍也可以快速增援，如果我們想一口吞掉日軍的一0八師團、三十三師團和膠濟路守備隊，是不是胃口有點太大了啊？萬一攻擊不順，我們很快就會被四麵八方撲來的日軍給團團包圍的。到時候，根據地丟失不說，恐怕主力也很難脫身。我的意見呢，能不能先攻擊泰安的三十四師團，這部分鬼子距離我們很近，戰鬥力一般，我們可以輕而易舉的殲滅之。待消滅第三十四師團後，我們可以趁勢收複泰西地區，消滅鬼子的獨立混成第十三旅團，和泰西警備旅會師，進而南下攻擊駐防兗州日軍或渡河西進，攻擊駐防魯西的鬼子。這樣有個好處，那就是每一仗任務都不重，還能把小鬼子的注意力吸引到敵占區。”
劉一民想不到羅榮桓有自己的想法，而且這個想法相對比較平實可靠。但是，劉一民擔心如果消滅泰安的日軍第三十四師團，膠濟路的第一0八師團、第三十三師團不是前來增援，而是依據各縣城固守。那樣一來就會錯失戰機，就會形成一種山東日軍全線收縮依據堅城固守的局麵，隻要日軍精銳重兵集團一到，教導師就會再次實施突圍作戰。
於是，劉一民耐心地說：“政委，你分析的很對，日軍確實兵力龐大，攻擊駐泰安的第三十四師團也確實比向被攻擊一0八師團、三十三師團要容易的多。但是你想過沒有？一旦日軍第三十四師團被殲滅，山東的日軍都會退會各縣城固守，到時候我們會失去野外殲敵的機會，將不得不和日軍展開攻堅戰和陣地爭奪戰，那樣子的話我軍即令戰勝，損失也必然很大。等日軍從武漢會戰中抽調幾個常設師團回援山東，那我們就會向上次一樣，不得不放棄山東。這個結果是絕對不行的。如果我們北上消滅第一0八師團、第三十三師團，不但我們的戰略空間打開了，根據地連成一大片，回旋餘地極大，而且，小鬼子將不得不重新評估我軍戰力，他們將不敢再以兩個師團、三個師團甚至五個師團的兵力來追擊我軍。很可能他們會全線收縮，抱團固守，坐等援軍。這樣子的話，我軍就有了戰場自主權，想打哪裏就打哪裏，戰果可能會大大擴大。”
羅榮桓這個時候醒過來了：“你是說我軍最大的機會就是初戰？”
劉一民點點頭。
羅榮桓摘下眼鏡，擦了擦，說道“你別急，我再想想。”說完，也象劉一民一樣，把凳子拉到地圖前，坐下來，仔細地琢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