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樂山(二)

中央警衛師各部隊報告控製目標後,劉一民率師直屬了市區。

下午正是做生意的好時候,樂山沿街的店鋪都開著,店主們都忙忙碌碌的,有生意的忙著做生意,沒生意的在期盼著生意上門。大街上的行人大部分都穿著棉袍,手抄在袖子裏,行色匆匆的。

紅軍戰士們大部分都是第一次進入大城市。雖然有命令,雖然還得保持隊形,雖然還得偽裝保安團和川軍,但很多紅軍戰士的眼睛都不夠使了。特別是從中央蘇區過來的老紅軍戰士,邊走邊看,邊看心裏邊嘀咕:天神啊,這麽多的商店,這麽多的商品啊!要是都能繳獲了,那豈不是要什麽就有什麽了麽?

唐星櫻現在已經是老紅軍了,穿著川軍的軍裝,腰裏挎著小手槍,走在樂山的大街上,很有一種颯爽英姿的勁頭。不過,她和別的老紅軍不一樣,畢竟出身於廣西名城桂林的書香門第,對商店什麽的沒有一般戰士那種新奇感,倒是樂山街上行人的衣著打扮讓她有點吃驚,怎麽男的都穿的是深色的棉袍啊,有那麽冷麽?

扭頭再看看前麵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唐星櫻就覺得一切都是甜的,長途跋涉、受苦受累,都不算什麽,值了!關鍵是那人態度不明朗,說他傻吧,他還知道讓自己跟著他,讓他的警衛連長負責自己的安全。說他不傻吧,可是他也沒有更進一步的表示。都說女人心海底針,我看這話根本不對,完全應該掉個個,是男人心海底針才對。再說,這麽優秀的男人可不光是自己能看見,看見的女孩子多了,以後恐怕還會更多。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啥想法,想問問他,又怕羞人。再說戰鬥任務這麽緊,他又那麽忙,身邊長、參謀、警衛一大堆,想問也沒有機會。以後警衛師越來越強大,會有很多優秀的女孩子參軍,說不定就有人和自己一樣看上他呢,可得好好看住他,可別讓別的女孩子把他的眼睛弄迷糊了,那樣的話,自己哭都沒地方哭!

就這樣,紅軍女戰士唐星櫻一會兒看看樂山街上的行人,一會兒偷偷看看隊伍前麵地師長,一雙美麗的眼睛滴溜溜的,轉個不停。紅軍隊伍裏數她最累。

劉一民走在隊伍的前麵,有了宜賓的經驗,再看見樂山破破爛爛地樣子也就不奇怪了。

街道是暗色的,房屋是暗色的,連行人穿的棉袍也是暗色的。這和穿越前劉一民來看樂山大佛時見到地那座美麗的江濱城市反差太大了。

不過反過來一想,春來的時候,滿山遍野萬紫千紅,江麵上水鳥飛翔,再配上青磚碧瓦地古城,那真是一幅絕妙的漁舟唱晚、士子吟哦的文人畫。隻不過是自己來的時候不對,正是嚴冬,百木蕭條,看不到春來紫嫣紅地美景罷了。

要是紅軍能以這裏為根據地就好了,物產豐富,人力充沛,不用去陝北那窮地方忍饑挨餓。隻要自己審時度勢,采取比較合理的政策,這樣條件的城市,很快就會展起來,弄成個全國樣板城市都是可能的。可是畢竟這是不現實的,好地方人人都能看中,要是紅軍在這裏紮根,劉湘也好,蔣介也吧,必然會窮全省之力、全國之力來與紅軍拚命,畢竟膏腴之地,人人都想占有啊。再說,這裏距離未來的抗日前線太遠了點,不利用紅軍實現戰略目地。

看來。自己和自己地警衛師隻能是這座城市地過客了。要想成為他地主人。還得奮鬥很長一段時間才行啊。

劉一民邊走邊想。越想心裏越是惆悵。越惆悵心思就越亂。隻覺得胸腔裏滿滿當當地。忍不住對身後地李成毅說:“去搞點香煙來。悶得慌。”

李成毅知道。從通道到鎮遠再到宜賓。繳獲了許多香煙。除了給中央上繳地外。後勤處還有不少。大部分都分給戰士們抽了。師長從來不抽煙。所以李成毅沒有留。見師長要。李成毅就向後麵跑去。準備找後勤處要點。

蔡中見劉一民問李成毅要煙。就往劉一民臉上看去。好好地啊。沒什麽不妥當啊!怎麽走著走著就想抽煙了呢?一定是又想到什麽煩心事了。年輕輕地當這麽大個師長。承擔這麽重地任務也確實不容易。想抽就讓他抽點吧。

蔡中從兜裏摸出一包在鎮遠繳獲地哈德門。又摸出一盒洋火。遞到劉一民手上。

劉一民抖抖索索點著煙。吸了一口。嗆得眼裏直流淚。順手就把香煙扔了。嘴裏嘟囓到:“奶奶地。原來這麽嗆!”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劉一民知道,那是唐星櫻那丫頭在看自己笑話,就把煙塞到蔡中手裏,說:“走吧,不抽了,到地方再抽。”

見到一隊隊保安團、川軍開進了城,樂山街上的老百姓雖然感到驚異,但也沒有出現慌張。倒是一些小孩子追著部隊看,邊看邊喊“過大軍了!”高興的象過年一樣。茶館裏的茶客們也多了一個議論的話題,都在猜測這些大兵是來幹什麽的。

在樂山專員公署的會議室裏,中央警衛師召開了連以上幹部參加的作戰會議。各團簡單報告任務完成情況後,劉一民站了起來,走到張逸程剛掛好的四川地圖跟前,看了看地圖,轉身說道:“同誌們,我們從遵義出,連續襲占古+、敘永、宜賓、樂山,深入四川腹地。許多同誌可能心裏有疑問,我們這是要到哪裏去?我們的目標是什麽?”

劉一民停頓了一下,看了看幹部們:“現在我要告訴大家,我們要去打成都,占領成都平原。”

除了幾個師級幹部,其他幹部都不知道部隊要去打成都,聽師長這麽一說,會議室裏一下就亂了,幹部們的臉上都是興奮的表情,有的人還問成都在什麽地方、大不大。

劉一民揮下手,製止了幹部們的議論,說到:“成都是四川的經濟文化中心,是西南六省最大的城市,市區人口大約50萬。占領成都,對於我們紅軍來說具有重

義。從政治層麵講,我軍占領西南最大的成都市,民證明了紅軍地強大,會極大的鼓舞人民的革命熱情,也震撼敵人,宣告蔣介石攘外必先安內政策的破產,促使國民黨內部有民族自尊的將領、官員反省他們地政策,從而盡快形成全民族抗日統一戰線。從軍事層麵講,我軍占領成都,進而占領整個成都平原,就打開了成都平原糧倉的大門,還可以獲得雄厚的兵源補充,我們紅軍從蘇區撤退以來遭受的損失可以得到極大的彌補,整體實力可以上一個新台階。”

劉一民再次停頓了一下,看到幹部們都在用心地傾聽,用心地記錄,就又說道:“從大地戰略層麵講,目前,日本鬼子繼占領我們的東三省以後,又占領了熱河、察哈爾,長城以外的領土全部淪喪敵手,但是,日本鬼子不會滿足,他們早晚會向華北、華中、華南動手地。而蔣介反動政權不思抗戰,一味打內戰,追剿紅軍,殊不知無論紅軍損失還是損失,都是中國國防力量損失。隻要我軍奪取成都平原,獲得喘息之機。那麽展壯大了的紅軍就可以揮兵北上,迎擊日本侵略者,以我們的實際行動喚醒全民族抗日的決心和勇氣。進而團結起來,趕走日本鬼子,建立我們嶄新地新中國。”

蔡中和老警衛師的幹部對師長的講話聽的多了,劉一民說什麽、怎麽說他們已經都不奇怪了,因為師長的思想水平遠遠的高於他們,沒有人去想這是一個參軍一個月地新兵應該有的理論水平麽?他們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跟著師長就能學習許多新知識,就能打勝仗。

黃蘇、馮達飛、袁國平、錢壯飛、胡底、符繡庭和後來新調來地幹部就同了,他們忽然有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原來師長不單單是會打仗,他地理論水平也這麽高啊,看來在通道時候師長駁得斯通啞口無言的傳聞是真地啊!

唐星櫻給劉一民端上來一杯水,劉一民喝了一口,指著地圖講到:“從目前敵我態勢來看,川軍北路剿匪指揮部集中了近20萬人馬,在川北沿嘉陵江一線布防,與我紅四方麵軍對陣。川軍南路剿匪指揮部集中了約六、七萬人馬在川南布防,其主力現已被我誘騙到北遵義地區。中央軍薛嶽部經我師在清溪鎮、洋坪鎮打擊後,實力損耗三分之一以上,行動謹慎,與後來趕到的中央軍湯恩伯等部,齊聚遵義地區,猶豫徘徊。整個成都平原一直到川南,沒有敵重兵集團,異常空虛,就好像一個熟得通紅通紅的柿子,等著我軍去摘。”

幹部們一陣大笑,特別是被吳征和李清指派擔任會議記錄的唐星櫻、趙小曼,聽得那是兩眼放光。不等唐星櫻上去倒水,穿著藍底碎花小祅的趙小曼就跑上去給劉一民倒水了。幹部們都在聚精會神地聽講思索,沒有人在意是誰給師長倒水,隻有唐星櫻盯了趙小曼一眼。

劉一民又喝了口水,神采飛揚,手指在地圖上邊劃線邊講:“而我軍,在遵義短暫休整後,實力有所恢複,八萬大軍隱蔽進入川南。現在,全軍除留五軍團34師斷後誘敵外,全部到達宜賓,很快就會展開主力,分路向成都平原挺進。可以想象,富饒的成都平原很快就會卷起紅色的革命浪潮,將四川軍閥留給成都人民的汙泥濁水**滌得一幹二淨。待劉湘、蔣介石醒悟過來,追上來的時候,迎接他們的將是得到充分修整、兵源充足、彈藥充足的紅軍主力。大家想一想,以逸待勞的紅軍主力會以什麽方法迎接來回奔跑、疲憊不堪的川軍和中央軍啊?”

李清直接就站起來大喊:“殲滅他們!”

一時間,幹部們群情激動。

劉一民示意李清坐下,點點頭:“大家的心情我理解,蔣介石打了我們這麽久,殺了我們那麽多同誌,是該向他們報仇。不過,也不能把他們打得太慘,我們和爭鬥,畢竟最高興的是日本人。在外敵侵略的情況下,我們得把自己的仇恨先放一放。因此,我們要設法和他們坐下來談判,讓他們同我們一起抗日。等趕走日本鬼子,我們再和他們算賬。到時候有冤報怨,有仇報仇。”

劉一民之所以要這麽講,是考慮到警衛師在自己帶領下日益壯大,已成了紅軍中的頭等主力。而這些幹部就是這支部隊的骨幹,必須先向他們灌輸抗日主張,統一思想,將來上了抗日戰場才能大放異彩。

看幹部們都在深思,劉一民知道,新的觀點想讓大家接受,必然得有個過程,不急,慢慢來。話鋒一轉,就回到了會議的主題,戰鬥部署上:“現在,我們中央警衛師已經深入四川腹地,兵鋒所指,直向成都。大家都聽過《西遊記》地故事吧,那裏麵有一個章節,說的就是孫悟空去向鐵扇公主借扇子,想用扇子煽滅火焰山上的火,到西天取經去。結果鐵扇公主不借,孫悟空就變身,鑽進了鐵扇公主的肚子裏,在裏麵使勁折騰,鐵扇公主疼的不行,隻好把扇子借給了孫悟空。我們現在就是鑽進了鐵扇公主肚子裏地孫悟空,隻要這兩天各位隨便踢騰踢騰,蔣介石、劉湘都要捂著肚子在地上撒潑打滾、哭爹叫娘了。”

幹部們轟然大笑。

幹部笑聲未歇,劉一民就把臉一端,說道:“為了完成中央賦予的奪取成都的任務,我命令:一、將俘虜的川軍二師四旅的5000人和保安團剔除反動軍官和死硬分子,分散編入一四七團和炮兵團、重機槍團、工兵團、輜重團,每團編入人。部隊在樂山休整期間抓緊動員,爭取這部分新戰士能給我們帶路,打頭陣。二、偵察連在俘虜中動員熟悉成都情況地士兵,向成都偵查前進,爭取混入城內,根據川軍第四旅交待的情況,摸清駐軍準確位置,畫出草圖,在城門口接應我軍主力。

三、全師在樂山休整3個小時,3個小

沒有換裝的部隊一律換上川軍服裝,沿夾江、眉山、向成都進軍。一路不停,強行軍到雙流稍微休息後,向成都攻擊前進。三、由特戰支隊、一團、二團、三團組、炮兵團地75迫擊炮營、重機槍一營、工兵一營、輜重一營,組成攻擊縱隊,由我和黃蘇副政委、劉建立參謀長、吳征處長率領,一路攻占夾江、眉山、彭山、雙流,為全師開路。以四團、五團、七團、炮兵團60擊炮營、重機槍二營、三營,工兵二營組成支援縱隊,由蔡中政委、馮達飛副師長、李清主任率領,緊隨攻擊縱隊前進。六團擔任全師後衛。四、成立樂山警備司令部,由符竹亭任司令員,以七團工兵三營、警衛營三連組成警備部隊,任務是在樂山審訊俘虜、挖浮財、擴紅、動群眾、迎接主力和看守我們船上的物資。待騎兵營和輜重二營、三營趕到後,命令他們追趕主力。五、各部隊回去後要向幹部戰士傳達占領成都的重要意義,充分動,讓我們的紅軍戰士揚一不怕苦、而不怕死地精神,克服疲勞,為打下成都立功獲獎。各部隊任務都清楚沒有?”

幹部們齊聲回答:“清楚了!”

劉一民看了看蔡中,蔡中站起來說到:“同誌們,師長把這次作戰的任務、步驟全部安排了。我隻強調一點,這是我軍第一次攻占西南六省大城市,一定要嚴格執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在成都人民麵前展現我軍威武雄壯、紀律嚴明的形象。哪個部隊出了問題,團長、政委寫檢查,營長教導員關禁閉,連長、指導員撤職。大家清楚沒有?”

幹部們回答清楚後,劉一民就下令分頭執行。

幹部們都走後,蔡中看著正在收拾會場的唐星櫻和趙小曼,對劉一民說:“我知道黃政委說的麻煩是什麽了。”

劉一民說:“別聽黃蘇瞎說,他太敏感了。”

蔡中笑笑,悄聲說:“你沒有看剛才爭著給你倒水的架勢,兩個丫頭象是在較勁。你要當心啊,別影響女戰士地團結啊!”

劉一民看了看兩個丫頭的背影,從蔡中兜裏掏出煙和火,點著吸了一口,慢悠悠地說:“這煙吸第一口時嗆,第二口就是香地。政委啊,趕緊給總部報吧,幾位長恐怕都等急了。另外報問問胡老虎他們到了哪裏,催催他們。要是趕不上攻打成都,胡老虎會罵我們的。”

蔡中埋怨了一句:“總是讓我去起草電報,你不知道幾個長最喜歡你寫地電報稿麽?”說完,還是去報了。

此時,中央紅軍主力已經進入宜賓了,紅軍總部就駐紮在宜賓縣政府。

接到警衛師的電報,劉伯承抑製不住狂喜,直接就把趕了一天一夜路程地、周恩來、朱德喊了起來。

看完電報,幾個人竟然默默無語。劉伯承急得說:“成都平原已向我軍展開了懷抱,我們得趕快行動。”

朱老總說:“伯承,急不得,你看我們剛到,部隊怎麽說也得睡一夜。”

周恩來說:“一師和九軍團可以出,他們已經休整一天了。”

拿著電報又看了一遍,又爬到地圖上審視了半天,說到:“警衛師是坐船走的,度比我們預想的快了許多,這樣的話,頂多三天,成都就是我們的了。恩來、老總、伯承,你們來看,警衛師一是沿樂山、夾江、眉山、彭山、雙流直取成都的。這樣的話,盤踞在雅安附近幾個縣的劉文輝一旦得知我軍進軍成都,就可能蠢蠢欲動,威脅警衛師的後路。如果警衛師在成都攻擊順利,站穩腳跟,劉文輝也構不成什麽威脅,他怎麽能是我們的警衛師的對手呢?可是萬一警衛師攻擊不順,劉文輝部就可能抄警衛師的後路。我看這樣,命令不要休息了,讓他率一師和九軍團立即出,到樂山和警衛師的符竹亭匯合,部隊就在樂山、眉山展開,威懾劉文輝部,經略成都西南。二師、三師今晚休息後,明日由聶榮臻率領,追趕一師。我三軍團、五軍團今日休整後,明日向自貢進,直指資陽。經略成都東南部平原。西路一、九軍團統歸、聶榮臻指揮,東路三、五軍團統歸彭德懷、楊尚昆指揮,中央縱隊直達成都,指揮警衛師經略成都北部。這樣,我三路大軍在成都平原縱橫騁,互為配合,迅肅清成都平原各縣反動實力,擴大部隊、征集糧草。待川軍主力趕回時,再集中兵力迎敵。你們看怎麽樣?”

周恩來笑著說:“主席啊,你這是想使一招三路大軍戰成都啊!”

朱老總說:“一、九軍團和三、五分兩路占領成都平原,這是我們在遵義已經商量好的麽,不需要再研究,就按這個方案下達命令。”

開心地說:“警衛師給我們打開了通道,成都平原已經向我們招手了。也多虧了劉一民這小家夥,要是換了別人,恐怕惡戰幾場,也不一定能這麽順利地占領宜賓、樂山啊。還是抓緊睡一會兒吧,明天一早,我們就向成都出了。”

朱老總說:“等一等,明天我們走後,宜賓還要留部隊。不然,我們前腳走,後邊就會有人向川軍報告的,這裏乘船下重慶太方便了。”

說:“敵人早晚會知道,不過晚知道一天,我們就主動一天,讓三軍團留一個營,配合警衛師的那個新兵團和宜賓特支的同誌們留下堅守,待敵攻到時候再向成都方向撤退。”

劉伯承去傳達命令了,紅軍總部裏很快就恢複了寧靜。畢竟一天一夜的急行軍,讓這些紅軍領導和戰士們都已疲勞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