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錦好

寧若秋還想說些什麽,卻被一聲嗬斥聲,震懾住了。

“閉嘴!”明王妃早就被錦好安排在內間,原本她還不懂錦好為何這般安排,可是現在她卻是太明白了,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感動,一張保養嬌好的臉蛋上的表情很是複雜。

聽了這麽許久,終於是忍不住出聲,走了出來,沉著一張臉,打斷寧若秋的訴說,她額頭的青筋隱隱跳動,雙眸怒視著寧若秋。

寧若秋被明王妃的嗬斥嚇了一跳,捂著胸口站在那裏,淚珠盈盈,潸然而下,哽咽的叫了一聲:“姨母……”

她是真的嚇到了,長這麽大,明王妃一向對她寵愛有加,不要說嗬斥了,就是大聲的話,也沒說過,更不要說,當著別人的麵,給她沒臉子,訓斥的話自然更別說了。

寧若秋愣住了,嘴巴張了張,一時睜大的眼睛,瞪著明王妃。

明王妃瞧著寧若秋,是又羞又氣,往日裏,她也知道寧若秋的性子,最愛胡鬧,可是她縱著,因為她一直都覺得,寧若秋雖然胡鬧,卻也不是個不知道分寸的,她是怎麽都沒有想到,她居然敢在人家的婚禮上搗亂,還串通好常家那個魔頭,幹出什麽綁架的事情,若是誤了吉時,那可是朱三爺和姚麗娟一輩子的刺。

朱三爺可不是個好說話,大方的人,等過些日子從新婚之中回過味來,到時候,定然不會輕饒了這兩個無法無天的丫頭。

明王妃第一次反省,自己是不是太過縱容寧若秋了?

難怪王爺都隱晦的提起過自個兒對這孩子的教育方式。

都是因為她,這孩子才會變成這模樣,也難怪姐夫信裏頗有怨言,是她的錯,她實在不該這般縱容這孩子……她再不能如此縱容下去了,心裏明白,可是瞧著傻傻看著她,似乎嚇壞了的寧若秋,全身的力氣,卻像是被什麽吸了幹淨一般,再也無力麵對自己造成的後果。

“姨母,我和常歡情同姐妹……她哭著求我……我實在沒法子……姨母,你知道常歡的性子,若不是被逼到了極頂,她是不會……我也不想的……姚伯母一直對我這麽好……我心裏也好生歉疚……”寧若秋如此囁嚅著,然後又撲到錦好的跟前,嚶嚶哭泣著,身子輕輕的顫抖起來:“莫妹妹,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我就原諒我吧,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敢了,我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我再不會犯糊塗了,你就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不好。”錦好搖搖頭,堅定的,緩慢的,寧若秋吃了一驚,她沒有想到往日裏這般好說話的錦好,今兒個會會如此的決絕,就是明王妃也沒有想到,錦好會如此決絕,之前,這兩個孩子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她瞧著這般決絕的錦好,不由得想到四個字——龍有逆鱗。

而家人就是錦莫五小姐的逆鱗。

錦好定定地看著寧若秋,聲音清冷的像是山澗的清泉:“寧小姐,你不是三歲的孩子,做什麽事情之前,就應該想得很清楚,會有什麽結果,你也該明白,在你答應常歡郡主之時,你已經舍棄了我這個朋友。”

“你也別說什麽你舍不得。舍不舍得,你已經舍了,既然你已經舍了,就莫要再奢求我的諒解。”她抬起頭,目光淡然:“若是有人捅你一刀,然後告訴你,她其實不想捅你,隻不過,是另外一個朋友哭著求她的,而且她們商量好了,用得是生鏽的刀子,你會原諒這樣的朋友嗎?”

錦好將臉轉向明王妃,一字一句道:“寧小姐在我心裏和別人是不一樣的。”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臉微微的側著,因為逆著光,神色有些不明,不能看的清楚:“有句話愛之深責之切,如果這事是別人做的,我自然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可是因為是寧小姐,所以我無法放下,也不能盡情報複。”

“寧小姐說,是因為另一個朋友,她沒法子,很為難。”她勾了勾唇角,笑容略帶嘲諷:“世上是有很多兩難的選擇,可若是今天,是我處在寧小姐的位置,我卻可以捂著心口說,我不會像她這麽做,既然如此為難,那就遠遠的看著,即便是當時那麽的為難,但也不能去傷害信任你的人。能自由出入別人的洞房,能清楚知道別人家的情況,那都是因為別人對你的信任。既然另一個朋友求到你的麵前,是因為你和我的交情,那麽為了這份交情,也不該做出傷害這份交情的事情。”

她說到這裏,頓了頓:“既然寧小姐寧願辜負這份信任,傷害這份交情,我又何必再去念念不忘,畢竟做出選擇的人,不是我。再說了,哪個人會願意拿自己的家人的安全,去維護一份並不靠譜的交情?”除非那人腦子進水了。

明王妃的臉色唰的一下子,羞紅了起來,她站出來,何嚐不是想用自個兒的身份,幫寧若秋,對著錦好堅定而誠摯的目光,她心裏那份羞愧又濃了一份。

寧若秋更慌亂了,她想過這事的後果,她知道錦好會生氣,會不高興,她已經想好了,就是錦好怒得揍她幾下,她都會忍著的,可是她怎麽都沒有想到,錦好會直接的說絕交。

寧若秋的嘴唇顫動:“……可,可我本意不過是想幫幫……”

錦好輕輕的搖頭,打斷了她要說的話:“寧小姐,莫要自欺欺人了,好不好?幫人的方式,絕不是隻有這麽一種。”

寧若秋的臉色此時蒼白的嚇人,錦好繼續道:“我是個俗人,俗到不能再俗的大俗人,想事情也很俗氣,也想著朋友之間能兩肋插刀,也想著朋友之間,信任無間,可是若是在我想著為朋友兩肋插刀,交付全部的信任之時,我的朋友卻為了別的人想著算計我的家人,那我豈不是很可笑?我的信任算什麽,一文錢都不值吧?”

明王妃聽了,更加的覺得尷尬,看著眼前看似和順,卻句句帶刺的少女,不由得歎了一聲:果然是個妙人兒,也難得長公主那麽孤僻的性子,也能看的入眼,放在心上,就是她看了,也覺得滿心的喜愛——剛柔並濟,果然是日後能支撐門戶的正頭娘子。

“不會,我可以對天發誓,日後再不會因為別人做出對不起你的事情。”寧若秋聽了錦好的話,急急的說道。

錦好一眼打斷:“有一就有二,我不想冒險。”

該說的都說了,該交代的也交代清楚了,錦好今兒個一驚一乍的,也累了,她對明王妃行禮:“今兒個多謝王妃幫忙,等這兩天事情忙定了,小女定然會親自到府上拜謝。”

寧若秋和明王妃聽了這話,臉色又是一變,這話不但有了絕交的味道,還有了趕人的味道——顯然,錦好已經沒有談話的意思。

說完這句話,錦好也覺得精疲力竭,又朝著明王妃福了福,又對寧若秋周到的行了一個禮,然後轉身撩起簾子,進了內室,自始至終都不曾回頭。

寧若秋想追上去,可是卻不把被明王妃拉住,寧若秋掙紮:“姨母……您放開……”

明王妃卻不理她,反而有些羞愧的,底氣不足,聲音在空中漂浮:“莫五小姐,這些日子,你為了籌備你母親的婚禮,也累了,我們就不打擾你了,告辭。”

寧若秋還想留下,可是明王妃卻給身邊的丫頭,婆子一個眼色,二人就笑盈盈的上前,哄著寧若秋,連推帶拖的離去。

一路上,寧若秋又不甘心:“姨母,你讓我和莫妹妹說清楚啊……我不能這麽離開……”她是真的喜歡錦好這個朋友,若是就這樣絕交了,她怎麽能甘心?

明王妃氣的恨恨地掐了寧若秋一把:“你這個死丫頭,還嫌不夠丟臉啊?你說清楚,你如何說的清楚,你還是乖乖給我回去,想法子補救?”想想,又敲了寧若秋的腦袋一下:“我早就告訴過你,要耐著性子行事,可是你總是將我的話,當成耳邊風,總是一再的闖禍。”

“你也常常在我耳邊誇你這個朋友孝順,既然知道莫五小姐最孝順母親,又怎麽會輕易原諒你這個差點壞了她母親婚禮的幫凶。”

“幫凶……”寧若秋似是被明王妃的用詞嚇到了。

明王妃冷笑一聲:“不是幫凶是什麽?是你將消息透露給常歡那丫頭的吧!是你故意將我引開的吧,吵著肚子餓,當時我就覺得奇怪了,可是我卻怎麽都沒想到,你會如此胡鬧?”

明王妃狠狠地瞪了寧若秋一眼:“你這些日子,給我呆在房裏,好好的反省,反省。”見寧若秋還要反駁,她冷聲:“反正莫五小姐也不會見你,你就給我消停點,若是再這般胡鬧,我就送你回家,順便給你父親捎封信,日後也莫要再將你放出來禍害人了。”

寧若秋聽了明王妃的話,頓時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沒了精氣神。

而進了內室的錦好,等到二人離去之後,也出了房間,心裏煩躁,不由得沿著後花園散步起來,邊走,邊慶幸道:終於清靜了,既然所有的一切都清楚了,寧小姐到底是官家出生,心如磐石,而她卻沒有水滴石穿的本事,既然不是一路人,自然沒法子往一路上走。

“就這麽輕易放過了她?”

錦好朝發聲處看了一眼,又垂下腦袋:“還能怎麽樣,到底相交了一場。”

金翰林跟在錦好身後一段時間,原本隻想悄悄的跟著,可是瞧著錦好那垂頭喪氣的模樣,終是忍不住出聲。

他因為幼時的事情,對人防心較重,而且最看重人的忠誠,一個能輕易出賣自己的朋友,怎麽能如此輕易的放過。

而且,寧若秋的話更是字字誅心,拿捏著她們過往的情分,逼迫著錦好原諒她。

至於絕交……

金翰林瞧著眼前眉眼耷拉下來的錦好,就直歎氣。

要是真的能狠下心來也就好了,可是看著這幅模樣,倒不知道這絕交懲罰的是誰。

金翰林本來還想說錦好幾句,可千萬不能這般軟下去,可是見她提不起興致,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有的隻是心疼,他的好好,一直重情,這些年和寧家小姐相交,或許一開始還有些別的念頭,但是後來確實是動了真心,也難怪她會如此難過。

這麽一想,心裏那點怒氣早就跑到了九霄雲外,卻更是對寧若秋不滿,往日裏看她,還算可以,除了總是做出些沒譜的事情,倒也不至於如此離譜,可是現在看來,根本就是個腦袋沒筋的,這樣的人,早絕交了早好,省的日後還不知惹出什麽麻煩來。

“不過是一個外人,你這般難過做什麽?”

錦好見他這般善解人意,不再提之前的話題,心裏熨帖,卻更是莫名的覺得委屈,腦袋垂得更低。

金翰林頭疼的撫額,瞟了一眼四周,見雲燕很有眼色的避了開去,上前兩步,半擁著她,笨拙的安慰:“別難過,就當自己識人不明,交了這樣一個狼心狗肺的。”

錦好身上軟綿綿的沒有了力氣,半靠在金翰林的身上,輕聲道:“我真難過,怎麽都沒有想到會是她。這些年,不管是我,還是母親,都是真心待她,可是……”

遇上這樣的事情,相信沒有人會好過的。

“若我說,不見得就是壞事,總算是看清了她,不是嗎?”金翰林這話說的倒是有點慶幸,也有幾分真實,若是真等到事情無法收拾,那就不是像今天這邊的虛驚一場了。

“雖說她這人為人爽快,可是做事卻從來是顧頭不顧尾,日後難免不會闖下大禍,如今你和她絕交了,也算是給她敲了警鍾,日後再行事定然會好好的想上一想。”

“這算是我送她的絕交禮物吧!”錦好輕聲道:“也算對得起相交一場了。”

秋日的日光透著樹葉照射下來,映著錦好的麵龐如同白玉一般般精致剔透,半透明的膚色,綻放著一種不可思議的清麗,迷人之極,隻是一雙眼睛異常的漆黑幽深:她是真的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