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71章

一行人正說的熱鬧時,明豔動人的皇貴妃到了,一身華貴的鵝黃,烏發輕挽成一個略帶歪斜的發髻,精致細膩,配著點翠累絲金鳳,在陽光的折射下閃著耀眼的光華,可她的麵容卻比那光華更加的耀眼美麗,盈盈下拜。

隻是錦好注意到,當她給皇後行禮的時候,雖然語氣恭敬,身段也低,可是那脊背不知道是不是錦好的錯覺,似乎彎的非常的不甘。

太後瞧著色彩鮮豔,明豔的皇貴妃,眼底的笑容又深了一些,和顏悅色道:“哀家不是免了你的請安,怎麽又過來了?有了身子的人,可千萬要愛惜自個兒的身子,那可是咱們皇家的血脈。”

“母後教訓的是,隻是今兒個臣妾聽說有新人進宮謝恩,臣妾就想過來沾沾喜氣。”皇貴妃低眉順眼,再沒有錦好初見時的囂張之氣。

錦好聽了太後的話,這才將目光轉向皇貴妃腹部,這才發現她的腹部不若初見時的窈窕,鵝黃的衣衫,因為比較寬鬆,遮住了略微隆起的腹部,若不是仔細的看,一時半刻,還看不出來,而且,皇貴妃的身子並不臃腫,依舊體態窈窕,神色越加的嫵媚,反而格外的醒目,就是坐在皇後娘娘的下首,也不顯得絲毫的遜色,渾身上下沒有絲毫的頹廢之氣,看來二皇子的事情,對她的恩寵沒有絲毫的影響。

朱三爺領著一家大小,給皇貴妃行禮,皇貴妃和顏悅色道:“不必多禮。”眼睛的餘光掃過錦好之時,嘴角勾了勾。

錦好抬起頭,卻看到皇貴妃那勾起的唇,她微微的一愣,不知怎麽的渾身的汗毛就豎了起來。

皇貴妃忽然站起身子,捂著腹部,哎呦叫了一聲,皇帝立刻挑眉:“怎麽了?”口氣雖然威嚴,但是明顯的多了一絲緊張。

錦好心中一突,沒有稱呼,如此隨意,看來皇貴妃在後宮之中能和皇後並駕前驅,深得皇帝恩寵,不是空穴來風之說。

她不由得將目光轉向皇後娘娘,此刻的皇後娘娘手裏正捧著茶盞,濃密的睫毛靜靜地下垂,似乎根本就沒有瞧見眼前的這一幕,整個人如同老僧入定,卻沒有絲毫木頭之呆滯,隱隱的還透著一股特別的美感。

她察覺到錦好的目光,略抬起眼睛,可錦好卻早已移開了眼神。

皇貴妃抬起眉眼,看向皇帝,柔情萬千:“沒什麽,是這孩子踢了臣妾一腳。”

皇帝被美人秋波一掃,也笑了起來:“真是淘氣。”

太後年紀大了,就盼著風和日麗,子孫滿堂,瞧著皇貴妃的肚子,神情期盼道:“這宮裏這些年也的確有些寂寞,有個淘氣的皇子,也能熱鬧些。”再尊貴的女人,在某些思想上還是很大眾化的,比如盼望兒子生小子。

皇帝倒是搖頭:“母後,兒子倒是希望這次能生個女兒,乖巧可愛。”

皇貴妃也附和道:“皇上說得是,臣妾這些年,就生了二皇子,一心想要生個女兒,都說女兒是母親的貼心小棉襖,瞧瞧長公主和太後的親昵勁兒,臣妾就時常眼紅,所以臣妾這次也希望能生個女兒。”

皇貴妃略待窘態道:“為此,臣妾可是在佛前許下宏願,若能得償所願,定然為菩薩重塑金身。”

太後聞言笑出身來:“向來就聽說生兒子塑金身的,哪有人如此許願的?”

皇貴妃輕聲細語道:“母後,您常說,做人不能太貪心,臣妾聽在耳裏,記在心裏。臣妾已經有了佑兒,就不再貪心索求兒子了,再有個聰明可愛的女兒,人生也就圓滿了。”

春日的朝陽漸漸地濃烈起來,窗外傳來若有若無的幽香,勾勒出春日百花綻放的美景。

就在這時候,太後忽然站起身子,裝似隨意地問道:“禦花園的那幾株酒醉楊妃也不知道開花了沒有?”

皇帝立刻說道:“前些日子遊禦花園的時候,就打苞了,算算時間,也該開了,若是母後有興趣,就讓兒子陪您去看看?”

皇後笑盈盈:“母後,您就成全皇上的孝心,擇日不如撞日,也讓媳婦盡盡孝心,陪您浮生投得半日閑。”

皇貴妃也捂著肚子,打趣:“母後,就讓臣妾母女陪您可好?”

太後眼波一橫:“不必了,就讓莫五小姐陪哀家去看看,你們忙,一個禦書房的折子,堆了半人高了,人陪著哀家,心卻早已跑回禦書房了,這陪的有什麽意思?而皇後又要統管六宮,也不是個閑的下來的,難得自家的親人進宮,怎麽著也要說幾句體己話吧,至於你……”太後的目光落在皇貴妃微微隆起的腹部:“你覺得合適嗎?”

太後親自點名錦好作陪,又如此仔細的列舉眾人不合適的原因,自然不會再有人討她不快,錦好含笑的謝恩,陪著太後出去了。

宮殿裏的氣氛有些詭異,直到皇後笑著看向朱三爺問了些家中的情況,那種詭異的安靜,才消失。

太後帶著錦好出了宮殿,邊走邊問,也不問什麽大問題,就是一些生活的瑣碎之事,到了禦花園,那幾株酒醉楊妃已經綻放出妖嬈的姿態,此時園中的各色花種,諸多開放,以至於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異常複雜卻不難聞的香氣,亭台樓閣襯著雪白的輕紗帷幔,掩映在花香春風中,旖旎如同流光溢彩。

太後瞧著眼前的景色,許久都不曾出聲,而錦好也不出聲,隻是靜靜的陪著太後,直到她以為太後不會開口的時候,太後卻張開的嘴巴:“她和你母親很像,雖然性子南轅北轍,可卻都是情癡。”

錦好一愣,太後卻不等她發問,就已經接著說下去道:“可是,她卻沒有你母親好福氣,有你這麽個處處為她著想,日日開導,處心積慮為她籌謀的女兒。”

錦好心中惶恐,一時不知道如此接口,索性幹脆依舊裝木頭,隻是太後卻忽然轉過身子,死死的盯著她。

錦好微微愣住:“太後娘娘……您……”

“莫錦好,若是你能幫我做一件哀家一直想做,卻又無法去做的事情,哀家可以許你郡主之位。”

太後都無法去做的事情,她怎麽能做到?

錦好的目光微閃,雖然富貴險中求,可是她也不會無知到去和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去做交易。

太後一直不出聲,顯然在很耐心的等著錦好的答案,錦好微微有些僵硬,不自然的看了太後一眼,見她已經一副穩坐釣魚台的樣子,心裏不由得升起一股子不滿來,索性直言:“能為太後娘娘效勞,小女斷不會有不應的道理,莫要說娘娘您還許下如此重謝,隻是小女一向有自知自明,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俗話說的好,沒有那金剛鑽,就莫要攬那瓷器活。”

太後不因為她的拒絕就勃然大怒,反而覺得這孩子實在,瞧瞧,郡主之位都不能打動她,看來是個眼界明白的。

“放心好了,這件事不是特別的難辦,我隻是不忍心,罷了!”太後娘娘輕歎了一聲:“也不知道她性子是隨了誰,從小就當男孩子教養,雖然眼界明白了,隻是沒想到倒是養出了她這般情癡來。”

說到這裏,太後聲音壓低下來:“哀家知道你不是個眼皮子淺的,也不是一個會被榮華富貴迷住眼睛的。哀家尋思來,尋思去,這事情除了你去辦,沒人比你更適合了。你先別急著推脫,聽聽哀家是想讓你做什麽,再做決定吧!”

說到這裏,太後抬起了眼睛,伸手抓住錦好的手,目光中充滿了悲哀:“莫錦好,你救救哀家的女兒吧,隻怕再這麽下去,她要折損在威遠侯府了……”

長公主?

錦好驀然一驚:“長公主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情?”對這個一直對她和姚麗娟多有照顧的長公主,錦好是十分關心的,何況她還是金翰林的母親?

太後長長的歎息一聲,拍了拍她的手,又抬起頭看向遠方,遠遠的看著,像是要一直看到世界的盡頭,她的聲音也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這些年,她的心力已經耗得差不多了,再這麽下去,隻怕支撐不了兩年了,這些年,雖然有太醫給她調理身子,可是鬱結在心,最是難熬。”

原本以為情深似海的丈夫,卻已經有了別的女人,而京城大亂,她差點失去母弟,還丟失了自己的嬌兒,這些年,她輾轉反側尋找失散的嬌兒,而那所謂的良人卻摟著別的女人風花雪月,再堅強的女人,也要被耗盡心力了,沒一頭投進井裏,就算是堅強了。

錦好對長公主很是佩服,所以當下就道:“太後娘娘讓小女做什麽?”

太後娘娘唇瓣露出一抹笑意,涼涼地,讓人心裏生寒:“翰林這孩子,這幾年已經在威遠侯府站穩了腳跟,現在該是她離開的時候了。”

錦好一愣,隨即愕然:“離開?太後娘娘是說讓長公主和離?”

太後眉稍挑起:“和離後再嫁,未必沒有好姻緣,你說呢?”太後朝錦好眨了眨眼睛。

錦好又是一愣:敢情太後娘娘連再嫁的人選都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