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明王妃的賞荷宴後遺症很多,錦好離開的時候,她馬車前後多了不少高頭大馬的錦衣公子。?

不過比起這點麻煩來,錦好的關注焦點在雪蘭嘴裏的八卦新聞。?

“……都說葉大公子對寧小姐一往情深,百煉成鋼也化成了繞指柔……這不,少年將軍為博紅顏一笑,以笛傳情……羨煞了妙齡小姐……”?

錦好錯愕,以訛傳訛,這也太離譜了些,好在沒牽扯到她的身上,雖說是清者自清,她也不怕金翰林疑心,可是這威遠侯這些日子的名聲,實在不用她再添上一筆了。?

這倒要說葉若銘看起來冷硬,做事卻是仔細不過,一在樓船之上,她在綠柳之岸,倒也不會累了她的名聲。?

隻是也不知道這傳聞是從哪裏傳出來的。?

從哪裏傳出來的??

錦好微微沉澱了一下思緒:今兒個是明王妃設宴,這風聲自然……?

若有所悟,長長的歎息一聲,近乎呢喃道:“她也算是煞費苦心!”?

她的聲音太過模糊,雪蘭沒有聽清,忙問:“小姐說什麽?”?

“沒什麽,我先閉目休憩片刻,到了家,你再喚醒我。”錦好閉上眼睛,並不是累了,而是要平息心中那份不安。?

進了威遠侯府,就覺得今日的氣氛有些不對,空氣中透著一股子肅穆之氣,等到了而門,雲燕一臉平靜的迎了上來,隻是腳下的輕快,顯示出她的好心情。?

錦好一直緊繃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瞧雲燕的樣子,也知道事情辦成了。?

“夫人,你可算是回來了。”雲燕一副後怕不已的樣子:“您不知道,今兒個您不在家,家裏可出了大事。”?

這番話雲燕的聲音並沒有壓低,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李三家的和她的女兒心懷不軌,想要謀害夫人,被顧嬤嬤抓個正著,此刻正關在柴房,等候夫人的發落。”?

原來李三家的大丫頭已經送到了錦好的上房當差,李三家的想要借著大丫頭的手,謀算錦好,大丫頭行事之時卻被顧嬤嬤抓個正著,到底年紀小,一番威嚇,軟硬兼施之下,就將哭著將事情說個大概,顧嬤嬤當下抓了李三家的過來,李三家的見事情已然敗露,也沒逞什麽英雄,自然將事情招供了出來,隻是怎麽都不肯說出是誰指使的。?

事情的走向,居然和錦好猜測的一樣,顧嬤嬤對錦好的聰慧再次讚歎不已。?

將母女二人關在了柴房,專等著錦好回來將戲繼續唱下去。?

“李三家的居然想要謀害我?可有證據?”錦好似萬般驚詫的抬頭。?

雲燕從袖子中掏出一張白紙,交到錦好的手裏:“夫人,這是李三家的簽字畫押的供詞。”?

錦好看了一眼,臉色鐵青,隨即便一字一句的吩咐道:“傳令下去,將府中的人全都召集到議事廳的院子裏,我在那裏等他們。”她語氣一頓:“記住,是闔府上下,男女老少,除了門上必須留下的人,其人的人半個都不能少。”?

她聲音淡淡:“告訴他們,他們隻有一刻鍾的時間,若是一刻鍾之後,我沒在議事廳的院子裏瞧見他,那麽這府裏就沒有這個人了。”?

說完,她又吩咐雲燕:“讓阿寶將那兩人壓過來,今兒個,我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人聽聽李三家供詞。”?

阿寶的功效可大了,這場戲沒有他出場,可演不下去。?

議事廳的院子,可算是威遠侯府最大的院子,這府裏上下,沒有人不知道的,可是議事廳這地方,對威遠侯府的下人們來說,實在是太有敬畏感了,能進議事廳的,都是府裏有臉麵的管事,尋常下人想跨進這裏,幾乎比登天還難。?

可是一刻鍾之後,這府裏上下的下人,不分老幼,全都站在了這裏,其中不少人五味雜陳,就連那火辣辣的豔紅,不少人都沒有感覺的——天,他們居然能站在這裏,威遠侯府最權威的地方。?

可是那這點欣喜相比更多的是惶惶不安,不少膽小的下人,已經渾身發抖,雙腿發軟了。?

等了好一會兒,才見錦好在丫頭婆子才簇擁下出現在眾人的麵前。?

錦好環視了眾人一圈,語氣淡然道:“我想府裏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們應該都聽到點風聲了吧!”?

她的聲音淡淡,仿佛漫不經心一般,嘴角還掛著淺淡的笑意,明明是笑,卻讓人有一種無法直視的威嚴,四周的空氣漸漸地凝滯起來,有種說不出的窒息感。?

從錦好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讓眾人都膽顫了起來,錦好今日這事情就沒打算善了,她等李三家的出手,可等的夠久的了,這次殺雞儆猴,應該會杜絕不少人的小心思,至少下次再算計她的時候,會好好的掂量著。?

“我把你們都召集起來,就是讓你們清清楚楚的知曉,今兒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你們知道,這府裏還有這等惡人,你們都是府裏當差的,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是我的疏忽,也是你們的疏忽,這等疏忽看著是小,實際上卻很致命,今日若不是顧嬤嬤正巧給碰到了,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我剛剛進門,對府裏人的性子還不是了解,又是個剛剛接手家務的,侯爺又忙於朝堂的事情,一時沒顧得過來,難道你們和李三家的朝夕相處了這麽多年,你們一個個也不知道麽?為何從頭到尾,就不曾有一個站出來,提醒我一聲。”?

府裏的下人,瞧著錦好那鐵青色的臉色,隻覺得這字字句句都是在責問他們,臉上都不由得露出愧色。?

錦好打量他們一眼,又是冷笑:“難不成,你們是巴不得她害了我不成?”?

機靈的總管,忙咬著牙跪了下來:“是小的有眼無珠,失察大意,還請夫人責罰。”?

既然府裏最大的總管大人都出麵請罪了,其他的人哪裏還能站得住,一時間全有樣學樣,跪在了地上。?

今日的陽光尤其毒辣,青石板鋪就的地上,被曬得熱乎乎的,眾人剛跪了上去,就覺得滾滾熱浪湧了上來,片刻之後,眾人隻覺得有股熱氣從膝蓋出蔓延到全身。?

頭頂的烈日,膝蓋的熱浪,一時間眾人覺得異常難熬,身子弱的,一會兒就渾身熱的如同水中爬出來的一樣。?

錦好麵對著這片刻之間就矮了一大截的下人,神情沒有絲毫的動容,隻是沉默著,片刻之後冷冷的開口:“你自然要罰,身為總管,居然不察她的險惡心思,罰你三個月的月錢。”?

隻是三個月的月錢!?

總管的臉上閃過一道喜色,比他自己預料的要輕的多,忙跪下叩頭謝恩。?

罰完了管事,又開始罰二門上的丫頭婆子,錦好冷冷的說道:“二門守著的婆子,每日罰一個月的月錢,就算是我給你的告誡,日後兢兢業業當差,再不可馬虎行事。”?

正說到這裏,跪在地上的下人,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偷偷抬眼看去,就見侯爺身邊的阿寶指揮著配刀的侍衛,押著李三家的母女進來,此刻往日裏光鮮照人的李三家的,神色麻木,臉色灰暗,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絕望的神色。?

李三家的母女瞧見錦好,神色越發的蒼白,顫抖著烏紫的唇,跪在錦好的麵前,瑟瑟的發抖。?

尤其是李三家的,不停的給錦好叩頭:“求求夫人饒了大丫,不關她的事情,都是我鬼迷心竅,求夫人給她一條生路吧!”?

事情敗露,李三家的自然明白自個兒沒有了生路,現在,她不求自個兒能活命,卻希望錦好能放過自個兒的大丫頭。?

他這是在告訴她,其實他也可以像金翰林一樣,溫文爾雅,其實他也可以吹笛,他也有她喜歡的一麵……?

可是羅敷有夫,而她還非常的愛她的夫。?

若是此生無份,為何要動心??

若不曾相遇,若不曾動心?怎麽會有這麽多的傷情悲痛??

看著那碧水綠荷,他飛快的想著:若是他從這裏跳下去,她會不會為他心痛,為他落淚??

不會!?

她不會!?

葉若銘痛心一笑——她早已找到她的幸福,他的喜樂於她不過是無關緊要。?

她……早就說得清清楚楚,她心裏裝的人不是他,是他一廂情願,是他一再的欺騙自己。?

他……自個兒將自個兒騙的好苦,好苦!?

越想越是痛苦,越想越是傷心,關節白的發亮。?

“嘭……”手中的白玉笛,嘎然止音,應聲而裂。?

很好,很好,她的無情,正好斷了心頭最後的一絲奢望,自此後,再無一絲一毫的牽掛留戀,就一心守著寧家小姐過日子吧!?

笛聲驟然而斷,錦好長長一歎,隨即吐出一口氣:義兄能放開心胸,最好不過!?

錦好卻不知道,在不遠處的木椅上,正坐著失魂落魄的女子,淚流滿麵——原來,他心底的人是她!?

而,錦好也不知道,樓船的船倉中,正舉著酒杯,輕抿著的男子,在心中淡笑:表弟,既然你決定放手,那麽我曾經的諾言,自然更不需要遵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