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錦玉哭得喘不過氣來,一張臉漲的通紅:“我怎麽做出這麽丟人現眼的事情,不就是你教的嗎?”若不是母親出了這麽個不要臉的主意,她怎麽會落得這麽個地步。

錦玉一時悲從中來,癱軟在地上,不停的捶在胸口:“母親,你還我,你居然害我……你居然……害我……”

莫三夫人有苦說不出,一個勁的給錦玉使眼『色』,可是錦玉已經陷入了瘋狂的境地,哪裏還能理會她的眼『色』。

此事,到了此時還有什麽不清楚的。

可是莫老夫人一向是人才,這點難度的cass自然難不倒她。

莫老夫人得到消息的時候,早就猜到此事必然與莫三夫人有關,但此時聽到錦玉如此說話,臉上還是火辣辣的,淡淡的瞥了莫三夫人一眼,卻跟沒聽見錦玉的話一般,淡淡的說道:“天見可憐的,這孩子已經嚇壞了,滿口的胡言『亂』語。”

然後看著錦玉道:“四丫頭,你先別急,這事情還有什麽沒說清楚的,你慢慢兒的說。”

頓了頓,又添上一句:“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有什麽委屈就跟祖母說。”

再怎麽對此事不滿,對莫三夫人的安排不滿,但到了此時,也不能不給自家人撐臉。

錦玉倒是還是一個勁的哭,可是她身邊那位胸懷大誌的丫頭憐心卻聽出這話的內容,仿佛老夫人有意在幫她的小姐一般。

也是到了這時候,就是老夫人再厭棄小姐,卻也想辦法給小姐麵子,將這事的錯推給葉家二公子,她怎麽能放過這樣的好機會,幫小姐就是綁自己啊!

於是,也不等錦玉發話,她便自作主張的將藏在衣襟深處的字條拿了出來。

莫老夫人沉著一張臉接了過去,隻是寥寥幾個字,內容正是葉若謙約錦玉在這裏見麵,筆法有力,看得出是男子的筆力。

錦好微眯著眼睛,瞧了憐心一眼,嘴角閃過微彎的弧度,極快的又將嘴角扯平,低下腦袋。

錦玉這才恢複了些許神智,滿臉羞愧的,緩緩地,哽咽的,說道:“我因為在花宴上失手打濕了襦裙,怕丟醜,便由五妹妹陪著來換衣裳。誰知道打開包袱之後,才發現那包袱裏的衣裳,居然是上次我貪看五妹妹衣裳好看,照模子做的,心裏有些尷尬,就不想讓五妹妹陪著,隻想著換了衣裳就回去。”

抽噎了一聲:“就在我換好衣裳,準備回去的時候,突然就有人扔了這紙條過來,我撿起來一看,是……是……葉二公子的筆跡,我……我本來是不想赴約的,畢竟母親從小也教我禮義廉恥,可是又想著自己身上的這套衣裳,也實在不方便去花宴和葉三夫人辭行,不若就此和葉二公子辭行,順便請他幫著向葉三夫人幫著道歉。誰知道……誰知道……”

說到這裏,又是哽咽莫名,哭了起來,吸了吸鼻子:“誰知道,葉二公子來了之後,居然什麽話也不會,就……”

葉三夫人聽不下去了,一聲暴喝:“你胡說八道,你一個養在深閨的女子,怎麽會知道謙兒的筆跡,純屬胡說八道!”

錦玉抽噎著,道:“我向來喜愛讀書,偶爾還會去大哥,和三弟的書房尋些書來讀讀,前些日子在大哥的書房,見過他寫的詩詞,印象很深,所以認得。”

葉若謙聽到這裏,忍不住開口:“你胡說八道,你憑什麽認定那是我寫的,我什麽時候給你寫過紙條?不知廉恥。”

瞧了錦好一眼,眼裏升起一股子陰狠:事到如今,也隻能狠著心,將五小姐拉下水了,否則真要和五小姐擦肩而過了。

他這一眼,本能的讓錦好意識到一股子危險而來,不由得後背挺直,豎起耳朵聽他下麵的話,心裏也七上八下。

隻見,葉家二公子聲音痛苦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說實話,我心儀之人一直是五小姐,剛剛回來八角亭,也是因為五小姐用紙條約了我來,至於……四小姐的事情……罷了……都是我的錯。”

他隨即跪在葉三夫人的眼前,泣聲:“母親,孩兒此番遭人暗算,無顏活在世間,唯有一死,給四小姐賠禮。”

隨即,將那紙條拿出,對著錦好悲傷一笑:“五小姐,謙亦是知禮守法之人,若不是蘭雪寺一行,情根深種,今日斷不會赴約,造成此恨事,如今,也不敢再奢望五小姐能憐惜謙的一片深情,隻望五小姐能在此生午夜夢回間,記得曾經有我癡傻之人,為五小姐做下蠢事。”

莫三夫人一聽,臉『色』頓時白如雪,狠狠地瞪了錦好一眼,就是莫錦玉都嚇得抽噎之聲小了下來:葉二公子的話說得很明白,他心儀之人是錦好,今兒個大錯鑄成,但若是不能娶錦好,就是死,也不肯娶錦玉。

這讓愛女心切的莫三夫人如何忍受?若是錦玉今日不能進葉家的門,那……

想到那後果,三夫人心裏陣陣發涼,眼中幽光一閃,沉思起來。

錦好像是被嚇到一般,一個勁的搖頭,心裏卻將葉若謙恨的要死:他此番行事,用心險惡啊,居然到了此時,還打她的主意。

“我沒有,葉二公子我沒有寫什麽紙條!”她嚇得眼淚都落了下來:“蘭雪寺一行,您差點將我和下人們嚇死,怎麽會對……”

她哭道:“葉二公子,你不能為了推卸責任,就將我推出來頂缸,要知道女兒家的名聲,容不得半分玷汙,你這樣說,是要『逼』死我啊!”

葉若謙又是一陣哀笑:“謙對五小姐之心,可表日月,若是今日之話,有一絲半點的謊話,就讓謙日後死無葬身之地。”

這話說的錦好一滯,倒是不好再開口,倒不是感動葉若謙的深情,而是被『逼』的死角,無話可說,心裏一陣一陣的煩躁,對三房居然用她的名義約葉若謙見麵,更是惱得過分。

莫老夫人亦是心思百轉,事到如今,為了保住莫家的名聲,家風,今日這葉家的親事必須結,不結下,傳出一絲半句的風聲,莫家的女兒,不管出嫁與否,怕是都要沒臉活著了。

也不追究那紙條是不是錦好寫的,便板著臉對葉三夫人道:“三夫人,事已至此,誰是誰非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們要將這事解決了,否則傳揚出去,對我們兩家都是不好。”

但葉三夫人向來將自家的兒子當個寶貝,哪裏有一絲半毫的髒水往自家兒子的身上潑,莫家的親事,她可以結,但是錯的卻不能是她的兒子。

頓時,道:“既然莫四小姐說手裏的那紙條是謙兒所寫,不妨讓我看上一眼,再讓謙兒當場寫幾個字出來看看,倘若真是謙兒的字跡,咱們也無話可說,這門親事認了就是,若是不是……這事……就……”

下麵幾個字雖說沒說出來,但眾人都知道這事什麽意思。

若是不是葉若謙的筆跡,難保此事不是莫四小姐自個兒『操』作的,今兒個莫四小姐私自赴約,莫家就落得個教女無方的罪責,再有什麽模仿筆跡,這行為就不是不端兩個字可以形容的了,

再說,以莫家的作風,若是她輕而易舉的認了,必然會趁此機會提出很高,很難的條件,替錦玉爭得地位,她接受這麽個作風不正的媳『婦』已經為難了,再勉強自己的兒子接受這麽個不喜歡的女人,就更為難了,若是日後還要貢著,哄著,她還不將肺氣炸了。

此時,葉三夫人還沒將葉二公子不能娶錦好,就寧願死都不娶錦玉的言論放在心上,隻當做是葉若謙的氣話。

莫三夫人聽了葉三夫人的話,不由得心頭火氣,這葉家的三夫人還真的跟她杠上了,一定要將這盆髒水潑在錦玉的身上,證明她兒子的無辜?她兒子才是無辜的受害者嗎?

一時間,態度也強硬了起來:“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我人微言輕,不敢與三夫人多說,這事情也隻有上京稟明了父親,讓父親給錦玉這苦命的孩子,討個公道吧!”

莫三夫人的態度太過強硬,葉三夫人一時間也有些拿捏不準,不由得皺起眉頭,想著自家公爹的吩咐。

兩方人馬,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誰也不肯讓步。

葉若謙輕輕的揚起臉,看向莫府老夫人和三夫人:“老夫人,三夫人,我已經說過,此事我大錯已成,自會給莫府一個交代,雖然我這條命不值錢,但陪給莫四小姐,也能微表心意。”

說罷,整個就從那高高的八角亭上越起,向下跳,那高度,足以將一個人摔得腦袋開花。

葉三夫人嚇得魂飛魄散,頓時叫了聲:“喜紅,快!”

那八角亭外,一道紅『色』的身影,頓時閃身,順手一下子扯下簾子,卷起那墜落的葉若謙。

葉三夫人此時再顧不得什麽公爹的吩咐了,一個女人這輩子能依仗的就是兩樣——娘家和兒子,她本是妾室扶正,娘家自然不得力,能依仗的也隻有這個兒子。

若是因為莫家,而讓她失了兒子,說什麽也不肯,於是,等到葉二公子落地時,嚇得眼淚滾落,哭罵著:“你這是要娘的命啊,你不想娶就好好說,何必輕生,你自個兒想想,從小到大,娘哪件事情不是依你的。”

莫老夫人和莫三夫人一聽這話,頓時臉『色』大變,葉三夫人的意思,是寧願兩家撕破了臉,也不肯結親。

這斷然不能!

莫三夫人瞟了一眼錦好,吸了一口氣,道:“錦好,你四姐姐受了驚嚇,你陪著她下去梳洗一番,咱們待她洗好之後,就回去。”

錦好有心不走,總覺得莫三夫人這一眼有所古怪。

可是讓莫錦玉這麽蓬頭散發的出去,豈不是讓人將舌根子嚼斷,於她的名聲也是不利,所以也不推辭。

難不成,三嬸子還能將她賣了不成,別忘了她還有爹有娘,想賣她,也輪不到她一個嬸娘。

可是錦好實在是太小看這個嬸娘了,她在錦好走後,果然爽快的將錦好買了。

“葉三夫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今兒個事情已經到了這等地步,咱們兩家的親事結也得結,不結也得結。”莫三夫人張氏的言辭一番溫和,犀利異常:“否則這兩個孩子日後也沒臉見人。”

見葉三夫人張口要說話,她一擺手:“您也別說什麽我莫家算計你葉家的公子,我還說你葉家算計我莫家的小姐呢,花宴是在你葉家別院辦的,我莫家也就是兩個涉世未深的小姐,如何在你葉家這麽些人的眼皮子下動手腳,說出去誰信?”

葉三夫人被這話說的不出聲了,這事情是挺詭異的,的確不是莫家一個小丫頭就能促成的。

倒是葉二公子開口:“要結親也可以,我隻娶五小姐,我心儀的女子是五小姐。若是你們非要我娶四小姐,還是那句話,我舍了這條命賠罪就是了。”

葉若謙的話,又差點氣得莫三夫人噴血,卻還是咬牙道:“我的女兒被你汙了清白,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你這命不不稀罕,我稀罕我自個兒女兒的命。”隨即冷笑:“你不過就是想要得到五丫頭,這好辦,反正你們武官之家出身,也不拘什麽三十而立才能納妾,五丫頭就做錦玉的陪房,一起進你葉家的門,到時候,入門你抬她個姨娘就是了。”

武官之家,戰死的多,子嗣凋零,所以皇帝法外開恩,倒是不用遵守什麽三十而立納妾的道理,一來讓武官上戰場無後顧之憂,二來,也可以讓朝廷有新生力量不時才補充,葉三夫人也是因為這點,才能在天韻公主有孕時爬上葉三老爺的床,生下葉若謙,以至於後來能被扶正。

莫老夫人倒是狠狠地瞪了莫三夫人張氏一眼:“讓錦好給你女兒做陪房,虧你想的出來。”

她嫌惡的皺眉,卻不曾反對張氏送個錦好收拾殘局的意思:“我莫家的女兒斷沒有做人妾室的道理,怎麽說也要做個平妻?”

葉三夫人瞧了自個兒的兒子一眼,見他這次眉頭沒動,隻是微垂著眼簾,知道兒子心裏算是同意了。

兒子都願意了,又有公爹的命令在那兒,她才懶得再做壞人,於是接下來氣氛一邊,倒是說起親事來了。

待到錦好陪著錦玉梳洗之後,一行人回去的路上,明顯覺得這氣氛有些不同,而莫三夫人打量她的目光又多了幾分深意,隱隱有憎惡的樣子。

張氏心裏怎麽會不憎惡錦好,自家女婿的心裏,眼裏都是這個賤丫頭,她原本想以陪房的身份送過去,撐死了,也就是個姨娘,那一輩子都在錦玉的手裏捏著,就是寵上了天,隻要錦玉在,這錦好就越不上去。

可恨老夫人卻說什麽莫家的小姐不做妾,非要抬個平妻,而那葉三夫人居然也不反對,這莫錦好心思機靈,心眼靈活,自家這個蠢丫頭哪裏能是她對手?

不得不說莫三夫人的主意打得實在是絕妙。

踩著侄女的頭,扶著自己的親生女兒進葉家的門,還將侄兒降為陪房,隻要是陪房,就得有賣身契,隻要手裏捏著錦好的賣身契,錦好一輩子都直不起腰來,就是葉若謙再寵再愛,也隻能抬個妾,就是生了兒子,還得叫她女兒一聲母親,這輩子都要惟錦玉的命是從,而她女兒嫁的好,自己在莫家的地位就更牢固了。

當然最妙的是,二房為了自個兒的女兒一輩子都要看她的臉『色』行事,二房依附自己,大房自然鬥不過她們,日後在莫家內宅就是她的天下。

到那時,三房又怎麽樣?拿捏住二房,壓著大房,還不是隨心所欲。

可惜的是,莫老夫人這個老巫婆居然壞了她的好事,心裏對莫老夫人也起了怨恨的心思。

莫三夫人從頭到尾就沒有想到,二房不同意怎麽辦,也沒有想到錦好不樂意怎麽辦?

反正,她當時的想法,老夫人在呢,隻要老夫人不說話,這事就算定了,難不成二房還能駁了老夫人不成,錦好還能不聽老夫人不成?

所以,回了莫府,她自顧著領著錦玉回了自個兒的院子,做了甩手掌櫃,將錦好扔給了老夫人解決,心裏還怨恨這莫老夫人心偏,幫著錦好。

敢情張氏這人將人賣了,還恨人家錦好這價格賣得太貴了,怎麽著也該賤賣些才好?

在她看來,自己的女兒如同金玉般的尊貴,豈能有人平妻而立?即使是自家的侄女,那也不可以,哪怕她的女兒還是因為這侄女才能進葉家的門。

且說,莫老夫人叫了錦好進房,先是威『逼』利誘一番,拿著葉二公子手裏那封落款是錦好的信做文章,錦好自然不肯認下這等髒水,說道最後索『性』尋了個柱子,要撞過去。

嘴裏還說什麽:“祖母,孫女沒做過的事情,如何叫孫女認下,雖說四姐姐今兒個出了這種事,可是祖母也不能看哪個孫女都一個樣啊?”

莫老夫人生生被氣得胸口發堵,原本還想著隻要錦好有一絲半絲的膽怯,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將她送去葉家做平妻的事情,說出口,莫家與葉家結親,是板上釘釘子的事情,莫家可丟不起這個臉,錦好是嫁也得嫁,不嫁綁著上花轎也得嫁。

但,卻沒想到,錦好卻是這麽個烈『性』子,居然寧願死,都不肯服軟,錦好可不能死,她要是死了,隻怕那葉二公子說什麽都不會娶錦玉的,到時候莫家可就成了笑話,為了怕把錦好『逼』急了,所以到了嘴巴的話,也隻得咽下,不耐煩的讓顧嬤嬤送哭哭啼啼的錦好回院子。

又讓夏荷去請莫二老爺過來: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隻要二老爺點頭,就是姚氏不肯又能怎麽樣?夫為妻綱,還能反了天了不成。

錦好等到出了莫老夫人的院子,走在幽靜的小路上,找了片空曠的地方,又讓雪蘭在一旁守在,低低的交代了顧嬤嬤幾句:“嬤嬤,錦好有一事相求,等一下,嬤嬤回去後,必然會聽到一言半句的,還請嬤嬤請紫鵑姐姐走一趟。”

顧嬤嬤心領神會:“五小姐放心,紫鵑這丫頭時常念叨五小姐的好,今兒個這一趟,必然是不會推辭的。”

二人相視一笑,錦好直接請顧嬤嬤送她去了姚氏的院子。

姚氏早就翹首以待,雖說她向來不願意生事,可是也不是什麽都不知曉的人,今兒個葉家來人的事情,她也知道,心裏就擔心錦好出了什麽意外,現在見錦好安然無恙的回來,一顆心總算是定了下來。

錦好揮手,趕了內室伺候的丫頭,將今兒個事情說了一番,她是知曉的,自己的母親不過是深受三從四德的危害,並不是沒腦子的,她這心裏總覺得怪怪的,想找個人商量一下。

“母親,你說這葉家到底應沒應下這親事?”她思索著:“不過,我瞧祖母和三嬸子的臉『色』,到像是應了下來,否則不會這般平靜。可是那葉二公子一開始寧願以死謝罪,都不肯娶四姐姐,怎麽我離開片刻後,又肯娶了?”

姚氏細細想了一番,像是想到了什麽,臉『色』大變:“你說那葉二公子直言心儀之人是你?”

錦好點頭:“他是這麽說的,不過怕是一個推脫。”

姚氏站起身子,步伐淩『亂』,又問:“你三嬸子讓你去陪錦玉梳洗,也就是說,最後達成協議指使,你不在?”

錦好點頭,臉『色』卻有些蒼白,雙目似是不敢相信,有些慌『亂』的看著姚氏。

姚氏一張雪白的臉頰同樣是又白,卻還透著幾分憤怒的紅,深吸了一口氣,再問:“回來之後,你祖母可曾留下你說話?”

錦好白著一張臉,點頭:“祖母用葉二公子手裏那落著我的款的紙條做文章,想要『逼』我認下,我以死相『逼』,才讓她罷手!”

“好,好,好的很!”姚氏長久以來的壓抑在此時終於爆發出來,伸手揮掉幾上的茶盞:“居然聯手要將我的女兒的賣掉!”

外麵傳來丫頭擔憂的聲音:“夫人……”

“別進來,沒事!”姚氏又吸了一口氣,冷聲道,瞧著眼前臉『色』白的如紙一般的女兒,心裏是有酸又痛,伸手將錦好摟進懷裏:“女兒你放心,有母親在呢?這事不可能成?”

“母親,你說她們會將我賣個什麽價?”錦好突然有些想笑,覺得她就像一顆隨意擺弄的棋子,在別人的利益下,被撥來撥去,前世是這樣,今生還是這樣。

不過,這一次,她是不會讓人將她再賣掉的,前世的屈辱已經受了一次,這一次自然不會再忍受了。

姚氏落著淚,冷笑道:“以你三嬸子的『性』子,能給你一個妾室就頂天了,不過,你祖母還是要那臉子的,怕是要給你爭個平妻。”

“呸!”姚氏啐了一口:“什麽平妻?說到底上麵還不是有個正妻壓著,不就是個說的好聽的妾室,哪個稀罕,我的女兒還沒淪落到被三房那個賤蹄子壓著的道理!”

知曉三房的險惡用心,對張氏和錦玉隻有厭惡,再沒有一絲半點的好感。

她拍了拍錦好的肩頭,吸了吸氣:“你那父親咱們指望不上,現在也隻有靠咱們自己了,不如先下手為強了。”

“先下手為強?”錦好不解的挑眉。

“我這就讓人送信給你大舅舅,在外頭給你說個靠譜的親事,好在咱們也不圖什麽高門大戶,隻圖人口簡單,孩子品行好,倒也不怕難找!”姚氏越想越覺得可行:隻要她搶先一步定下錦好的親事,就是莫老夫人用孝道壓下來,自然也不怕了。

於是,姚氏也不問錦好的意思,當即強悍了一把,揮毫寫了書信,讓冬雪即刻送向姚家過去。

錦好看著難得鬥誌昂揚的姚氏,有些哭笑不得,難不成母親以為這女婿就跟地上的蘿卜一樣啊,一撥就是一籮筐。

不過心裏卻暖洋洋的,這世間能全心全意,毫無保留的為她打算的也隻有母親了。

不過,她心裏卻另有打算,雖說二老爺那人指望不上,可是有時候鬧鬧場子,拖延點時間,還是可以的——畢竟錦玉可不是他的骨血,自己才是!

於是,又在姚氏的耳邊嘰嘰咕咕說了一番,將個姚氏居然說得笑了起來:“你個鬼丫頭,也隻能你想得出來,不過這倒是好主意,至少這樣,咱們也能拖延點時間。”

這邊母女二人謀劃著,那邊莫老夫人和二老爺母子也在說著同樣的話題,但是基調卻是半點不同。

“平妻?還是姐妹二人一同嫁去?”莫二老爺這眉頭就皺了起來,心裏就有些不太樂意了:“母親,錦好丫頭的婚事沒必要這麽急吧,這才十歲,停一停,沒準兒還能找到更好的。”

“還能怎麽好去?”莫老夫人今兒個一天壓著的火氣,終於冒了上來:“難不成,還能找到比葉家更好的親事嗎?你還當你女兒是個寶啊,別忘了她可是被王天鵬給綁過,這外頭還不知道傳成了什麽樣呢?現在能嫁到葉家,做個平妻,那已經是個極好的了,還有什麽可挑的,等到回頭,五丫頭年紀大了,更難嫁到好的,還能攀上葉家這麽好的親事嗎?再說了,錦玉到底是她姐姐,一向『性』子寬厚,難不成日後還能害了她不成?”

她又軟下聲音:“我到底是她的祖母,還能害了她不成?我為來為去,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嗎?這姐妹兩個入門,也保險點,不管哪個得了二公子的歡心,日後對我們莫府也是好事。武官之家,可不比咱們這些文官,可不興什麽三十納妾之說,若是到時候給別人家的女兒得了歡心,咱們這麽親事豈不是白做了,不成?”

莫老夫人即使對著兒子,都沒臉,將錦玉做的醜事說出來,畢竟她是內宅的主子,這教養無方的罪名,她是要擔些的。

莫二老爺想了想,心裏還是不樂意,說道:“雖說母親為了保險,但是這姐妹二人共事一夫,總歸是不好聽,傳出去,人家還以為我莫府的小姐嫁不出去呢,反正錦好年歲小,不急。”

一個保不齊能討葉二公子的歡心,二個誰又能保證就能討葉二公子的歡心了,再說了,還是個平妻,怎麽著都算不上劃算,雖然嘴裏說得好聽平妻,可是到底有正妻壓著。

莫老夫人有些惱了:“這事我已經應下來了!”

莫二老爺一聽這話,霍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冷笑:“母親既然應了下來,問我幹什麽?不過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可沒應,母親自個兒想法子送個孫女過去吧!”

“你個孽子。”莫老夫人氣得揚手就給了莫二老爺一個巴掌,卻又舍不得打臉,隻好落在他的肩頭,卻被骨頭咯得手疼不已,怒道:“為了一個名聲敗壞的女兒,就敢這麽頂撞母親?難不成,我做這些不是為了你好,不是為了莫家好,難不成我還能害了你不成?害了錦好不成?雖說這孩子與我不親,可是到底是我莫家的骨血,我還能虧待了去!”

隨即,又哭了起來,眼淚落了下來:“我怎麽這麽命苦啊,你大哥去的早,你又是這麽個『性』子,我三弟離的遠,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還不如死了去了……”隨即瞪了莫二老爺一眼:“說不得你這孽子巴不得我死了去呢,我……”

莫二老爺煩躁不已,嘴裏勸道:“母親,你這是做什麽?”

心裏卻道:難怪父親看不上母親,這些年就衝著那個姨娘,母親每次總是標榜自己出身大家,可是一到關鍵時刻,哪一次不是用這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小門小戶的手段。

但,莫老夫人對此卻有不同的看法:手段啥的,私底下用用,隻要有用管她大戶,還是小戶的。

莫老夫人一見殺手鐧使出,總算是壓住了兒子,也就見好就收,又勸道:“也不是我非要如此,你且想想,王家的事情,錦好得了八間鋪子,雖說有賠罪的理由,可是誰又能不猜測是不是錦好被……王家才如此大出血的。若是這話傳了出去,你說會是個什麽情景?咱們家的名聲還要不要,就是將來哥幾個也怕是不好說媳『婦』,就是說了媳『婦』的錦俊,怕是這親事都要黃了,所以我就想著接著葉家的氣勢,壓上一壓,就是有什麽流言蜚語,也不敢傳的厲害,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所以啊……這五丫頭的親事,咱們越早定下越能堵住別人的嘴。”

瞧瞧,莫老夫人這麽一張嘴臉,敢情為了成就與葉家的親事,什麽髒的臭的,都往錦好身上潑了。

她也不想想,若是外頭,真有這麽個傳言,現在又將錦好小小年紀就定下平妻,豈不是讓別人更加的懷疑。

不過莫二老爺卻沉思了起來:比起女兒來,當然還是兒子們更加的重要,錦俊,錦傑,還有姚氏腹中的兒子,可不能有什麽影響。

莫老夫人可謂是抓住了莫二老爺的軟骨,因此左右為難了一下,問道:“母親,這事是咱們莫家提的,還是葉家提的?”

莫老夫人眼神閃了閃,輕描淡寫道:“是誰提的有什麽重要的,還不都是一回事。”

莫二老爺聽出話音了,這事應該是莫家提的,心裏越發的不樂意了;自家兒提出來的,這錦好上門,又落了一程。

於是,想了想道:“母親,這錦好畢竟是姚氏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這事,我要回去問問她的意思,也順便問問錦好的意思。”

莫老夫人聞言,眼神又閃了閃:“夫為妻綱,你定下了,姚氏還能反駁了不成。”頓了頓,又道:“至於三丫頭嘛……這婚姻大事,哪裏輪到她說話的,這事不說也罷了。”

到底莫老夫人覺得沒必要說,還是心虛,不好意思說,這也就得她午夜夢回時,問問她的良心了。

莫老二爺也不是個傻的,見莫老夫人一個勁的催促他應下來,還不讓給錦好說,這裏麵定然有什麽貓膩。

他雖然不是什麽好父親,可是這事,卻關係重大,他自然繼續推脫——畢竟隻是平妻,若是正妻,他早就一口應了下來。

這名分一事,可不是什麽小事,從莫家就能看出來,四弟那般受父親寵愛,卻因為不是正室所生,又怎麽樣呢?

雖說現在說錦好是平妻,可是三房的錦玉,在家就占個年長的身份,嫁過去又占個正妻的身份,還不處處壓錦好一頭,這個平字,怎麽平的起來——名分在那裏呢?

就是有什麽好處也是三弟占了,自己還不排到後麵去,撿人家正妻父親不要的。

母親是無所謂,反正都是兒子,可是他卻是不同。

於是,不管莫老夫人怎麽勸說,他就是抓著一個十月懷胎,要與姚氏說說,莫老夫人說的急了,他就說,妹妹的親事,不也是母親過目才訂下的嗎?

莫老夫人口幹舌燥,又要尋死覓活,他就幹脆跪下,說這事要不拿給父親定奪,哪有女兒嫁人不讓人家母親知曉的道理。

莫老夫人無法,隻得含著怒氣看著莫二老爺離去,自個兒氣得吐血,於是又將三房罵了一通。

趕巧,顧嬤嬤送了錦好回來,自然就拉起自己這個心腹訴起苦來:“你說,我這是做了什麽孽,怎麽就沒一個省心的?”

“你說三房,怎麽就這麽不要臉子,想出這麽個下作的法子來,現在還要嫁一個,送一個。虧的老三家,還有臉說什麽將錦好做陪房嫁過去,日後進門抬個姨娘。”莫老夫人猛灌了一口水:“你說,她存的什麽心啊!這種沒人『性』的話,也能說得出來,真不知道那顆心是不是黑的,我是真沒瞧出來,她還能有著歹毒的心腸。”

“也不想想,人家二公子根本就看不上她的女兒,都尋死了,也不肯娶,還是因為能娶著錦好,才讓她女兒進門,她倒好,還真當自個兒的女兒是棵菜啊!”

在這大宅門裏,有時候,諸多不能跟丈夫,兒女說得話,倒是能跟身邊貼心的下人說,這也是為何伺候老一輩的人,就是在小主子麵前也能有臉麵的道理。

顧嬤嬤聽了莫老夫人的話,心裏可謂是驚濤駭浪,她是真的沒看出來,莫三夫人居然有這麽個歹毒心腸。

陪房?

她怎麽能想的出來?那是要讓好好的大家小姐入了奴籍,一輩子都拿捏著五小姐啊!

感覺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也不知道這等異想天開的事情,三夫人是怎麽想得出來的,也算是奇才了,何況人家葉二公子還是看在五小姐的份上,才肯妥協的。

不過,臉上卻是沒啥表情,反而順著莫老夫人的『毛』抹著,關心的問著:“那現在怎麽樣了?這不是讓老夫人為難嗎?”

莫老夫人瞧著自己貼心的人,歎道:“還是你想著我,我怎麽就不心疼了?好好的一個孫女就送給人家做平妻了,雖說是平妻,可是這到底……”

莫老夫人心裏也懊惱啊,瞧著錦好的那機緣,葉家大公子,還有那個謝公子都似乎青眼相加,若是沒這事,說不得又攀上什麽高枝!

唉,白白浪費了一個孫女!

但是,心疼歸心疼,莫家的名聲卻是最重要的,當然還有一個,不能讓京城的那個賤人看了她的笑話,說她不會教養孫女。

顧嬤嬤心裏“咯噔”了一下,平妻,說的好聽,上麵還不是壓著正室夫人。

嘴裏卻勸道:“還是老夫人心疼五小姐,這平妻總比三夫人那陪房好太多了,怕也就是五小姐的命,您就莫放在心上了。”

好容易哄了莫老夫人閉上雙目,自個兒輕輕地叫了幾聲,見莫老夫人未應,就輕手輕腳出去,叫了秋菊小心伺候,自個兒卻喚了紫鵑,小聲的交代了一通,才又回了莫老夫人跟前伺候。

心裏卻有些擔心錦好的處境,不過隨即想到莫五小姐那麽個人精,怕是要讓這些人竹籃打水一場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