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碧血洗情天 第三節

轟動好讓自己感動。

染紅整個天空,

成全個人的夢,

這世界需要有人被歌頌。

穿著華麗的大紅新裝,有如新娘一般的秋若梅躺在**,默默地淌著眼淚。

她的雙手雙腳全被拇指粗的鐵鏈鎖住了,固頭在鋼鑄的床架上,因此盡管她的穴道沒有被封,她仍無法自行脫困。

而她躺著的這張床,與其說是床,倒不是說是一架刑具。

看著房內牆壁上掛著的,琳琅滿目的各種仿似刑具,卻遠比刑具更變態,更歹毒的東西,倔強堅強如秋若梅,也不由淌下了淚水。

她仿佛已經可以預見到自己的遭遇,她仿佛已經看到了那布滿細小鐵釘的皮鞭往她身上抽落,將她嬌嫩的皮膚抽出血花。

但是她並不害怕肉體上的痛楚,甚至於折磨淩辱,她都全然不怕。

她流淚,是因為她的孩兒,她那才剛剛兩歲零三個月的孩兒。

那是她和秦仁的孩子,是那次在定州城中留下的結晶,是她在這世上最美好的愛戀,最真心的牽掛的結晶。

她不怕死,不怕痛,不怕被羞辱,但是一想到寶寶即將落入那食人魔的口中,她便不由淚如雨下。

她萬萬想不到,這次隻不過是想帶著孩兒去一趟逍遙山莊,去看一看三少的家,途經烏雲城便會遇上這種不幸。

當她拔劍衝向那二十多個土匪一樣的士卒時,她根本就未曾想到,烏雲城已被叛軍攻下。

而叛軍,在初掌烏雲城之時,也不會在城門上貼上告示,說此城已被我們攻占,來客請繞道行走。

事實上,叛軍在占領烏雲城之後,雖然四處駐紮戒嚴,卻並未禁止任何人進城。

對叛軍而言,除了秦軍平叛的大軍,任何人進城對他們而言都是好事,興許會碰上行腳的客商,甚至大隊的商隊也不一定,那不正好可以好好地劫掠一番嗎?

所以秋若梅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經身陷險境。她見那好心提醒她的小兵被兵匪射死,天生一副俠義心腸的她自然會一怒拔劍。

區區二十幾個烏合之從哪裏會是她的對手?不消片刻就已被她殺了個幹幹淨淨,可是當她將那隊叛軍殺盡的時候,卻發現城門已然緊閉,大隊的叛軍湧了出來,將她團團圍住。

五百叛軍依然是烏合之眾,但是他們有弓箭,有長槍,會結最基本的陣法。

秋若梅被圍困之後,死命突圍,殺死一百多叛軍,但最後叛軍頭領親自出手,戰天王一箭射中了她的長劍,將她的劍射飛。

沒有了劍的秋若梅並未就此屈服,仍奮力苦戰,但是當戰天虎的兩柄巨錘加入之後,她終於敗了。

她被生擒,寶寶被自她懷中奪走,然後她便給帶到了這裏,幾個老媽子將她洗淨之後,將她鎖到了這鐵床之上。

現在,秋若梅已經心傷欲死,徹底絕望。

不相信浪漫的年輕媽媽,你可曾想過,會有保護你的英雄,一騎當千,一刀闖陣?

‘二當家的,廚子已經準備好了,您是想吃清蒸呢,還是紅燒?是油炸呢還是水煮?‘一名小頭目跪在正躺在城守府主屋大堂裏地毯上喝著酒的戰天虎麵前,小心翼翼地問。

‘嗯,那娃娃水靈,紅燒、油炸、水煮都會破壞掉原味。二爺我想吃原汁原味,還是用清蒸吧!‘戰天虎已經連喝下兩壇子酒,現在正準備拍開第三壇酒的泥封。

那小頭目剛應了聲是,還沒退下,便見一個臉上塗著半尺厚的脂粉的老媽子搖曳生姿地走了進來,對著正在廳裏舉著石鎖,展示那一身蠻橫的肌肉的大當家戰天王說:‘大當家的,那女子老奴已經和幾個老媽子把她洗得幹幹淨淨了,現在已經給她穿上了最漂亮的衣服,捆在您房裏的**,等著您去恩寵哩!說起來,那女娃的身段還真是好,一點也不像生過孩子的人。就是小腹上有一條傷疤,該是剖腹取子時留下的。‘

戰天王嗯了一聲,把兩個幾百斤重的石鎖轟地一聲擲到地板上,將地板砸出兩個深坑,隨手取過一條毛巾,擦拭著身上的汗水。‘剖腹取子才能保持身材嘛!那下麵,也才能不變得鬆馳嘛!你下去吧,等爺爺吃過了飯,填飽了肚子有了力氣,再去好好寵那女子。‘

老媽子和那小頭目剛準備退下,便見一個小頭目風一般衝進了大廳,邊跑邊叫:‘大當家,二當家,禍事啦!外麵有一個白頭發的年輕人打過來啦!口口聲聲說要二位當家放了他的女人和孩兒,還要兩位當家自縛雙手雙腳出去受死……‘

砰,一聲巨響,卻是戰天王一腳踢出了石鎖,將那小頭目的腦袋砸了個粉碎。

無頭的屍體噴灑著鮮血和腦漿,直挺挺地倒下,血腥惡心的一幕頓時讓那個老媽子掩口驚呼,隨即嘔吐起來。

戰天王展示了一下肩膀上雄壯的肌肉,悶聲道:‘娘的,擾亂軍心者死!把頭發染白了裝酷,很了不起麽?竟敢讓我們兩兄弟自己把自己綁了出去受死!娘的,也不看看現在烏雲城在誰手中!雖然兄弟們都分散到城中駐紮,可是我這將軍府裏,卻是有一千精兵的!嘿嘿……另有三千精兵也都駐紮在將軍府附近,以一當千?以為你是‘龍吟聖將‘嗎?‘

戰天虎邊灌著酒邊道:‘大哥,不必煩心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而已,也許此時早已給亂刃分屍了吧!嗯,你,‘他指著那個來請示如何烹製小娃娃的小頭目說:‘去廚房傳我的吩咐吧!還有,這具屍體也給帶到廚房去,精壯漢子的肉,也是很有嚼頭的。‘

那小頭目早已嚇得麵青唇白,身子抖得跟篩糠一般,哆嗦著走到那無頭屍體旁,顫巍巍地伸手去拖。

還沒拖出兩步,便見一個渾身是血的叛軍號叫著衝了進來,狂嚎道:‘大當家,二當家,大事不好了!那白頭發的年輕人已經連破五個百人隊,死在他刀下的兄弟已經超過四百人了!‘

‘什麽!‘戰天王虎吼一聲,猛獸般的聲浪頓時震得整間大廳抖了一抖,天花板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躺在厚地毯上的戰天虎也站了起來,大吼一聲:‘來人哪,取我的錘來!‘

戰天王則叫道:‘傳我令,把將軍府周邊駐紮的三千精兵全調過來!取我的戰槍與鐵弓來!爺爺要親自出去會會那什麽狗屁白發年輕人!‘

‘潑……‘黑馬的蹄子踩到地麵上,卻發出一聲踩入水中時的聲音。

‘嘩啦——‘隨著馬蹄濺起的血花輕飄飄地濺向四周,落到地上,又融入更多的血水中。

血水靜靜地淌著,將光滑平整的街道石板完全掩蓋。浸泡在血水中的屍體有的四分五裂,有的身首分離,總之沒有一具是完整的。在許多地方,屍體已經堆積了起來,形成一個個小型的屍丘。

就連街道兩旁的牆壁,也已被鮮血塗滿。

將軍府前的一條長街已經變成九幽煉獄,現在這裏是真正的屍積如山,血流成河!

長街的中央,孤零零地佇立著一人一騎,黑馬,藍衣,長發,兩鬢斑白。

一把已經砍得卷了刃的厚背大砍刀提在那隻骨節粗大,已被鮮血染得通紅的手上,刀刃上還在不住地往下滴著鮮血。

而在那一人一騎的周圍,則圍著五百多名身穿秦軍盔甲,手持秦軍標準武器的叛軍。

但那些叛軍卻沒有一人敢靠近他三丈以內,所有的人都用一種極度恐懼的眼神望著他。

血染長街,橫刀立馬,豪情萬丈,誰與爭鋒!

三少慢慢舉起了長刀,刀尖對著前方攔阻他的大隊叛軍。

‘滾開!‘冰冷的聲音就像是三九寒天穿破牆縫的冰風,令人不由自主冷到了骨髓裏。

嘴角掛著那抹殺機大動時的譏笑,三少緩緩策動**黑馬,黑馬挪動四蹄,似閑庭信步一般在血染的長街上前進。

離將軍府還有一百二十七丈,前方攔著三百五十九個叛軍,左邊五十七個,右邊六十六個,後麵還有一百二十三個。

人數不是問題,天龍永遠不會因為魚蝦太多而發愁,一萬隻兔子也打不過一頭猛虎。

‘放箭!放箭!‘嘶啞的聲音從一名叛軍小頭目口中嚎叫出來,麵對三少的步步逼近,正麵攔阻著三少的這名小頭目已經麵若死灰。

他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人,不,這絕對不是人,沒有一個人能在與一千人的正麵交鋒中,連斬四百多人,自身卻毫發無傷!

更沒有人會用那種殘忍的刀法殺人,在戰場之上,任何士卒的作戰原則都是力求一擊斃命,花俏的動作用在戰場之上無異於自尋死路。

但是眼前這蒼老的少年卻不同,他的刀根本就是一條毒龍,每每要把正麵衝向他的對手撕得四分五裂才會罷手!

‘嗡……‘一陣弓弦響動,兩百多枝箭稀稀拉拉地飛向了三少。

三少根本就懶得格擋,箭矢射到他的身上,全都彈了回去,掉落在地。隻有當箭射向他的馬時,他才會揮刀撥開。

這些普通叛軍射出的箭又怎能威脅到三少?當年連杜公甫那勢大氣沉的一斧都無法劈開三少身上的‘不壞金絲甲‘,恐怕即使連‘金箭銀弓‘蕭天賜的金箭都無法擊穿三少身上的寶甲!

‘擋我者死——狂電!‘伴隨著一聲猶如龍吟般的咆哮,三少猛地策馬狂奔,向前衝去。那把滿是缺口,處處卷刃的厚背大砍刀猛地直指天空。

刀光綻現,刀尖之上衝起足有近十丈的光芒!

猶如狂電一般的刀芒破空激射而出,發出陣陣悶雷般的轟鳴。那激烈的刀芒幻成一柄足有十丈長的巨刀,巨刀之上纏繞著道道金黃色的電流,發出陣陣劈叭之聲!

‘狂雷刀神‘秦雷當日在武林大會之上那一記驚天動地的霸刀斬,此時竟在三少手中使出!

‘奔雷!‘三少又發出了一聲叱吒,巨刀斬落,奔雷聲大作,狂暴的聲響震得街道兩旁的房屋牆壁上現出道道裂縫,震得他麵前的三百五十九名叛軍心膽俱裂,耳孔出血!

‘轟!‘巨響聲中,那道十丈刀芒終於直劈到地,地麵頓時被劃開一條長達十丈,深五尺,寬一尺的巨溝。而刀芒劈落的那一刹,三百五十九名叛軍中有一半正處在刀芒斬勢範圍內,在瞬間全給從頭到腳劈成了兩半,然後被狂暴的真勁震成了肉糜。而另一半,則是被刀芒劈碎地麵時激起的碎石打得骨斷筋折,加之被巨響震憾,統統栽倒在地,痛苦地呻吟著,無一人再能站起!

三少使出了霸刀!

如果任何一個了解三少底細的人看到三少剛才的那一刀,一定會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因為今天,是三少首次使刀。從未修習過刀法的三少,竟然能劈出一記比當日秦雷在武林大會上劈出來的那一刀更猛更狂更霸的一刀!

這,就是三少在崖底三年‘悟‘道修行的成果!

三少修習的本是掌法,但是器械也本就是人手臂的延長。當悟通那冥冥中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武道至理之後,在天道與霸道之間危步行走的三少,將這兩道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一法通則萬法通,如今的三少,任何隨手拾來的武器都會在他手上發揮出最大的威力,即使是一片樹葉,一根稻草,也能在三少手中成為至強的殺人利器!

隻要三少願意,他現在甚至可以將掌勁轉化為劍氣,使出那無所不在的‘天劍‘!

而在戰場之上,三少最中意的武器就是刀。

刀若猛虎,簡單,直接,豪邁,威猛。所以三少選擇了一刀闖陣!

當三少這一刀劈出之後,圍在三少左、右、後三方的叛軍再無一人敢上去攔阻,所有的人都被三少那一刀之威駭得肝膽俱裂,再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上前了!

黑馬飛馳而去,將軍府越來越近,一百丈,八十丈,六十丈,四十丈!

‘哧!‘一聲尖銳的破空聲驟然響起,一枝長有五尺,拇指粗細的鐵箭破空襲來,直奔三少麵門。那箭來勢快逾閃電,聲音剛響起時,便已奔至三少眼前!

千鈞一發之際,三少猛地一個大仰身,後背已經貼上了馬背,那箭擦著三少的鼻梁飛過,射了個空。

三少還沒坐直身子,便又聽到三聲破空響。這一次,三少憑聲音便判斷出,這連珠三箭,一射馬頭,一射三少右腿,另一枝則是射在空處。但是若三少坐直的話,那第三枝箭,便是對準三少的咽喉。

而三少若是不坐直的話,即使能擋飛那枝射向自己右腿的鐵箭,也無法打落那枝射向馬頭的箭。

射人先射馬,那發出這連珠三箭的箭手深知此理,並作出了最正確的判斷。若是對付一般人,甚至是一般的猛將,他這三箭縱使傷不了人,也定能將馬射倒。而在戰場之上,失去了戰馬的戰將,即使再威猛,戰鬥力也至少會下降一半!

可惜,三少不是一般人。

三少的身形驟然自馬背上消失,消失得突然之極,就好像他之前根本就從未騎在馬上,而那仍在向前狂奔的黑馬也從未馱過一個人一般。

下一瞬間,三少出現黑馬前麵的空中,一刀揮出,三聲脆響過後,三枝鐵箭全給磕飛,深深地紮進了街道旁的牆壁中。

而三少在磕飛那三枝箭之後,便又回到了馬背上,沒有一人能夠看清,三少是如何回去的!

這一係動作說起來慢,實際上卻快得隻有不到三次眨眼的時間!

黑馬繼續向前狂奔,而那踩著梯子,站在將軍府圍牆後射出了四箭的戰天王已經變得臉色鐵青。

‘快……快離開將軍府!‘戰天王飛快地跳下梯子,抓起靠在牆邊的鐵槍,躍上他的戰馬就往將軍府後門處衝去。

站在他旁邊的戰天虎提著兩柄有水缸那麽大的錘頭,邊邁開兩條長腿跟在戰天王馬後飛奔,邊傻愣愣地問:‘幹嘛要逃?逃走了,我的點心怎麽辦?‘

戰天王道:‘媽的,都什麽時候了,還管什麽點心?老子連那如花似玉的大美人都不要你,區區一個小孩子算什麽?保住了性命,以後你要吃多少就有多少!娘的,那白頭發的家夥不是人!他的輕功,老子連聽都沒聽說過!看樣子至少要五千人才能幹掉他了!再說了,老子們這不是逃,這是戰略轉移!在這小小的將軍府中,兵力如何展開?等到了外麵,老子關了四麵城門,用所有的騎兵結陣圍住他,再用步兵結大陣困住他!老子們有兩千弓箭手,何必跟他拚命?關門打狗,這道理你不懂嗎?‘

戰天虎歪著頭,眼中閃過一抹嗜血的光芒:‘高手的血肉是大補,我要生吃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