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繼續,實驗中學在這次暫停過後進行了一個人員調整,得分後衛張秋實下場休息,替換他上場的是7號杜愛,很女性化的名字,人卻長的十分彪悍,一雙大眼如同銅鈴一般,滿臉的絡腮胡須,胳膊上小腿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黑毛,看上去就好像一個進化不完全的山頂洞人一般。
實驗中學的人才儲備非常豐富,替補和主力之間的差距也不是太大,完全沒有必要像其他球隊那樣死抱著一套陣容打全場。一臉凶神惡煞的杜愛顯然不是個什麽好脾氣的主,主動走到了燕淩風身邊一臉凶神惡煞地說道,“我知道你很厲害,但那是因為我沒有上場。現在我來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燕淩風也不著惱,抬起頭來麵帶嘲諷地笑了笑,“你自我感覺你能行?”
“行不行我說了不算,但是你說了也不算,籃球說了才算!”杜愛自信滿滿地回答道,實驗中學的隊員最不缺的就是自信了。這自信當然也不是無緣無故就產生的,走在濟南的街頭,如果你的胸前能夠佩戴一枚實驗中學的徽章,那麽注定就會吸引所有路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聽到誰家出了一個實驗中學的學生,所有人親戚朋友都會交口稱讚。在濟南甚至在整個山東,實驗中學所代表的已經不僅僅隻是一所高中那麽簡單了。
“但願吧,希望不是又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跳梁小醜。”燕淩風還在笑,但是他的笑容已經冷冽了許多。在籃球場上,他已經不知道經曆了多少次挑釁,可是每一次他都會給對手一個響亮的耳光。這一次,會是例外麽?
顧佳琪從後場帶球推進到了前場,麵對著燕淩風並不算太嚴密的防守,他一反常態沒有在第一時間傳球,而是麵帶譏誚地運著球在燕淩風麵前晃悠了起來。一個暫停的時間當然不會改變他穩健的風格,改變它隻是李海的一句話,“那個燕淩風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他的體能已經快要消耗殆盡了,你一定要想方設法千方百計的消耗他的體能。還是那句話,打敗了燕淩風就等於打敗了他們整支球隊!”
帶著教練的指示,顧佳琪一臉囂張地運著球,當然嘴裏麵也沒有忘記用語言挑釁,“你不是很能搶麽?那你來搶啊!來啊!”
“如你所願!”燕淩風的笑容一掃而光,開口的同時整個人已如同是發狂的猛虎一般撲了上去。
“我X!”顧佳琪哪能想到一直麵帶笑容,人畜無害的燕淩風會有這麽瘋狂的一麵?他沒有想到自己的話會有這麽大的殺傷力,他也沒想到燕淩風會這麽衝動。他犯下的錯誤很多,但是他所犯最嚴重過的一個錯誤就是沒有保護好手裏的籃球。燕淩風來勢如電,當他撲到顧佳琪身邊的時候,顧佳琪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把球抱在懷裏。
燕淩風一閃而過,顧佳琪的手裏已經空空如也,他的臉色在那一瞬間變得無比的難看,謹慎的人往往都會缺乏變通,他自然也不例外。燕淩風猛虎下山一般的突襲讓他完全來不及做出合理的應對,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燕淩風搶斷成功。
顧佳琪的失誤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盡管燕淩風在此之前已經送給了實驗中學四次搶斷,但那都是顧佳琪上場以前的事情,顧佳琪登場之後,他的謹慎他的穩健讓擅長搶斷的燕淩風一下子沒有了用武之地,所以當燕淩風搶斷得手揚長而去的時候,實驗中學其他幾個隊員甚至還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一切,自然就更不用說追上去補防了。
燕淩風運著球一路快跑,很快就衝到對手的籃下,一個輕盈的挑籃得手,將領先的優勢重新奪了回來。
29:28!
在實驗中學反超了比分之後,燕淩風用自己本場比賽的第五個搶斷和第14分把比分的領先優勢又扳了回來。接到穿網而過的籃球,燕淩風輕輕放在了地板上,然後好像沒事人一般小跑著往後場退去。
一樣在往後場走的顧佳琪麵帶不虞,可是當他和燕淩風擦肩而過的那一刻,他的臉色變得格外的難看,因為燕淩風在他耳邊留下了一句話,“沒有三兩三,最好不要上梁山!”
顧佳琪驀地停住腳步,轉過頭瞪著燕淩風囂張的背影恨恨地跺了跺腳,因為對手的狡詐,更因為自己的大意。
“蠢貨!”場邊的李海很不客氣地罵道,雖然他沒有指名道姓,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罵的是誰,顧佳琪也很清楚地聽到了,可是他並沒有轉頭解釋什麽,他沒有什麽好解釋的,輸了就是輸了,在這個前提麵前,一切的解釋都是蒼白了。這一次他輸了,但是不代表他會一直輸下去。
咬著牙顧佳琪又一次運球到了前場,又一次站在了燕淩風的麵前,又一次開口挑釁道,“來啊!你再來啊!有本事你再斷啊!”
“沒興趣。你以為我傻啊?搶斷這事兒要得就是出其不意,你都做好準備了我還上去幹什麽?”燕淩風調皮地眨了眨眼睛,然後攤開手一副憊懶的樣子回答道。
顧佳琪連著深吸了兩口氣,他終於也領教到了燕淩風“毒舌”的厲害,和他對飆垃圾話就一定要做好被氣瘋的準備,要不然還是老老實實地保持沉默的好。
燕淩風沒有了搶斷的興致,顧佳琪也沒有了繼續挑逗對手的興致,因此很隨意的就把球傳了出去,剛剛上場的杜愛從弱側衝上來接到傳球,靠著防守他的高陽試探性地撞了一下,可是沒想到高陽卻紋絲不動如山一般依然嚴嚴實實地貼在他的後背上。
“咦?”杜愛頗感興趣地轉過身來正對著高陽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對手,長的象是沒開化的野人,杜愛也有幾分野人般的力量,在以前的比賽中,和他對位的對手沒少被他用力量欺負過,可是這一次他好像碰到了一個硬茬子,對手不但沒有被他震開,反而是杜愛自己因為準備不足差點被彈開。
“好小子,不錯嘛!”杜愛饒有興致地點了點頭,然後再次拿著球轉過身去,發力又一次撞了過來,這一次不再是試探,杜愛用上了自己全部的力量,排山倒海一般惡風驟起,外號“黑旋風”的杜愛全力一撞,高陽能夠頂得住麽?
“哎呀我XXOO你個王八蛋!”就好像是奮力一拳結果打在了棉花上一樣,杜愛的蓄力一撞撞在了空氣上,原來就在他轉過身去的同時,高陽居然不著痕跡地倒退了一步。一步之間,天差地別,撞了個空的杜愛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直接一個屁股墩坐在了地板上,而半個始作俑者高陽卻仍然是一臉淡漠地站在他的背後。
“嘟!”的一聲哨響,裁判嘴裏含著哨子,兩隻手握成拳頭騎單車一樣做出了走步違例的動作。鬥誌滿滿的杜愛沮喪的低著頭緩緩站了起來,須臾之後又咬著牙瞪著高陽恨恨道,“你這個懦夫膽小鬼!”
高陽模仿著燕淩風的笑容雲淡風輕的笑了笑,不是他膽小,而是敵人太愚蠢,他又怎麽會把一個蠢人的話放在心上呢?
連續兩次失誤,讓實驗中學反撲的鬥誌一下子降了下來。籃球場上最能夠提升士氣的辦法是灌籃和壓哨投籃,最消磨士氣的無疑就是失誤,顧佳琪和杜愛的失誤讓陳小東的一腔努力化作了東流水,比分再度被對手反超了回去,而球隊的士氣也已經不複之前了,實驗中學還能再一次積累起反撲的鬥誌來麽?
對手的鬥誌消沉,自然再也不會像瘋狗一般的對燕淩風進行包夾了,再加上有傅子俊這個遠程炮台在一側支援,燕淩風一下子變得輕鬆了許多,運球突破了杜愛的防守之後,送出了本場比賽個人的第五次助攻許忠籃下勾手投籃再添兩分,將領先的優勢又一次變成了3分。
“這個死猴子!我真後悔自己昏了腦袋才讓那個王八蛋上場去丟人的!”場邊的李海,暴怒衝天的大聲吼叫道,前麵一次他罵的是不爭氣的顧佳琪,這一次他罵的自然是攻防兩端都不給力的杜愛。
實驗中學的隊員沒有被李海罵過的人是少之又少,包括陳小東在內也不例外。棍棒下麵出孝子,李海也深信打罵之下出成績,所以不管是平常的訓練還是比賽中,隻要隊員一有失誤他便會張口就罵,從來不會顧忌場合和隊員的感受。好在實驗中學的隊員們已經習慣了他的罵聲,也在他的罵聲洗禮中麻木了起來,對於李海的臭罵,已經沒有幾個人會聽在心裏了。可是杜愛偏偏屬於那幾個例外當中的一個,因為長相的問題,從小到大他都是非常的自卑,自卑的人往往又都是自信的,因為自信是掩飾自卑最好的武器。
聽到了李海的辱罵,杜愛緩緩地轉過身瞪著李海,他最討厭的就是被人罵“猴子”,身材瘦小靈活的人被說成是猴子是因為外形,他被人罵猴子也是因為外形,現在的小學生都知道人是從猴子進化來的,他又怎麽會不知道呢?李海罵他“死猴子”,這深深地刺痛了杜愛自卑的內心,他看向李海的目光就像是看著寇仇一般,指甲深深地嵌進了肉裏麵,杜愛卻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他的嘴唇已經咬破了,他的掌心已經滲出了暗紅的鮮血,可是這一切比起他此時此刻心中的痛苦來,好象又算不了什麽。
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之一就是有仇不能報,杜愛現在就是這樣的心情,如果是別人這樣辱罵他,那麽他早就抱以老拳了,可是罵他的人偏偏是他的教練,打不得罵不得隻能默默忍受著的教練。
不能反抗就要學會享受,可是杜愛無法享受,他的心裏麵一陣陣的冰涼如水,抽空了靈魂一般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