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淩風久久地看著趙森鳴不語,趙森鳴更是無話可說。
沉默,讓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之後,燕淩風終於又開口了,沒有了之前的暴躁,不管聲音還是表情都變的平和了許多,挪動腳步走到了趙森鳴的身邊摟住了他的肩膀說道:“森鳴,我們大家都不是小孩子,所以,不要任性也不要固執了,好麽?”
趙森鳴的眼睛中閃過一絲猶豫,片刻的沉默之後輕輕點了點頭,“好。”
“大道理誰都懂,所以別的話我也就不多說了。森鳴,有誌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負,我一直都相信汗水不會白流,淚水也不會白流。現在的路走下去或許有點艱難,但隻要堅持,路,必定會越來越寬,也越來越平坦!”
燕淩風重重地拍了趙森鳴的肩膀一下,然後當先拉門走出了衛生間。
回到更衣室,在門口燕淩風和徐建業交換了一下眼神,默默地點了點頭。
10分鍾的中場休息時間,這個時候已經過去了七八分鍾,徐建業跟在趙森鳴的身後回到更衣室之後,也沒有再羅裏吧嗦的做總結,言簡意賅地部署完下半場的戰術和目標之後,直接就閃人離開了更衣室,這個時候,隊員們之間一定有許多話要說,一直呆下去並不是什麽明智的做法。
一直自詡算無遺策的徐建業這一次卻失策了,從他離開到組委會工作人員敲門提醒,客隊更衣室裏從始到終都沒有一個人說話。
不管是燕淩風,還是趙森鳴,都沒有說話的興致,其他人更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兄弟們,昨天這個時候,我們坐在這裏,茫然無措,看到一點獲勝的希望。今天我們還是坐在這裏,但是和昨天不同的是,我們的頭頂上還有那麽一絲絲的曙光,很微弱,但我想隻要希望還在,我們就沒有理由放棄。很多人都說,在客場的比賽小負就是贏,但是我卻不這樣認為,在我看來,輸了就是輸了,哪怕隻輸了一分。兄弟們,說實話我不想輸,自私一點說,這場比賽是我們和番禺中學的團隊競爭,但同時也是我和陳將華兩個人的交鋒,這場所謂的‘天才之爭’我不想輸,我希望兄弟們能夠祝我一臂之力!”
言辭懇切,表情誠摯,這一刻他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所謂的領袖,而是一個被人欺負之後找人幫忙的軟蛋。
燕淩風是軟蛋麽?當然不是,應該硬起來的時候他絕對不會彎腰,能夠讓他彎腰的永遠不會是對手,而是這群能夠讓他放心把後背交出去的袍澤兄弟。
“陳將華?”孫飛英咬著嘴唇嘿嘿獰笑道:“不過是一個毛都沒長全的孩子罷了,淩風你既然說要辦他,那沒說的,哥們今天就豁出去這一百五十斤又能咋地!”
吳鳳濤回歸球隊之後,一直都恪守自己“外來戶”的身份,在球隊裏很少發表自己的意見,可是今天孫飛英話音剛落他也跟著站了起來開口道:“之前一直都是淩風在幫著我們大家遮風擋雨,現在,應該到了我們大家回報他的時候了。”
燕淩風連忙笑著擺手說“不敢”,如果換一個場合,吳鳳濤這樣說話,那就很可能是在挑撥離間,但是現在他說出這句話來,卻給人無比真誠的感覺。燕淩風自然也不會亂想,吳鳳濤本來就是一個坦****的君子,否則當初也不會在離隊的時候向當時的教練黃成推薦曾經也是唯一擊敗過他的燕淩風了。
吳鳳濤盡管很少說話,但是他實際上在球隊裏還是有一定影響力的,至少畢祥陽,李一等人都很服氣他,所以當他的話音落下之後,水雲一中的全部隊員“呼啦”一下子全都站了起來,加上王翰博這個領隊十三隻拳頭湊在了一起,沒有像以前那樣喊口號。因為,一切已經盡在不言中。
像是一群惡狼一般,在燕淩風這匹頭狼的帶領下,水雲一中的隊員氣勢洶洶地衝出了更衣室,衝向了賽場。
賽場上,他們的對手,或者說他們的獵物,番禺中學的隊員已經先一步出場等著他們了,半場領先半分,番禺中學的隊員們對這個結果還是相對比較滿意的。雖然在上半場陳將華折騰出來的鬧劇讓他們一度陷入了被動,但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就善莫大焉了,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陳將華能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並且積極改正,那麽他就依然是好同誌一個。
有說有笑,看上去格外輕鬆的番禺中學隊員們忽然感覺到了一陣陣的煞氣傳來,回頭去看時,卻發現他們的對手出場了。人還是那群人,可是氣勢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每一個人都麵無表情,每一個人要臉帶殺氣,每一個人看上去都已經做好了破釜沉舟,視死如歸的準備。
膽小的人如張加和範啟火,在對手的巨大壓力麵前,身體已經不受控製地開始顫抖起來。陳將華見慣了大場麵,自然不會被嚇到,隻不過眯著眼睛卻是一臉的凝重,陳將華的身上的確有那麽一點點小孩脾氣不假,可這並不代表他就像小孩一樣單純,他的心裏麵隱隱產生出了一種非常不妙的預感,很努力想要把這種悲觀的情緒趕走,可是任憑他怎麽搖頭晃腦這種情緒依然驅散不掉。
深吸了一口氣,陳將華的目光找到了燕淩風,然後咧開嘴笑了笑,很勉強的笑容,笑容裏藏不住發自內心裏的羨慕,羨慕燕淩風的身邊有這樣一群如狼似虎的隊友。籃球比賽是五個人甚至十二個人的比賽,一個人發揮縱算再神勇,也永遠不可能和一支球隊相抗衡的。
當然,番禺中學的隊員也絕不是一夥光吃飯不辦事的廢物,比如說常陽,陳建斌等人還是擁有著非常不俗的實力的,但可惜陳將華的根卻並不在番禺中學,所以他在場上大多數時間都會陷入到一種孤掌難鳴的境地。
常陽和陳將華一樣,目光裏充滿了擔憂的表情,水雲一中氣勢上麵的變化太明顯了,常陽是個很理性的人,他從來都沒認為8分的優勢很保險,再加上他們還坐擁著主場之利,如果一旦被對手實現翻盤,那麽他們基本上就可以像幺大鵬說的那樣給中國交通減輕壓力,煙台客場不去也罷了。
猶豫了一下,常陽默默地走到了陳將華的身邊,壓低了聲音道:“我想,我們現在應該摒棄所有,聯起手來了。”
陳將華愣了一下,似乎有點不敢相信的轉過頭去看著常陽問道:“什麽意思?”
“你想贏,我也不想輸,所以從這個角度上麵來說,我們的目標其實是一致的。既然我們有著一致的目標,那麽我們也就有了合作的前提。我知道,你對球隊的歸屬感一直都不強,我也承認,我們大家多多少少有一點排擠你。”常陽是個話很少的人,平日裏三棍子下去也打不出一個屁來的主,可是為了勝利,他不得不耐著性子繼續道:“很明顯,我們的對手發生了變化,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
“我會給你傳球的。”陳將華不耐煩繼續聽常陽囉嗦下去,直接出言打斷道:“但是我也希望你不要浪費我的傳球。”
目的已經達到了,所以常陽自然不會再強迫著自己說話了,點點頭往場邊走去,在他的心裏麵,幺大鵬是一個值得他去信賴甚至依賴的教練,所以在這個時候,他必須要當麵聆聽幺大鵬的指示。
幺大鵬並沒有什麽指示,他自然也是注意到了水雲一中的變化,但他卻把擔憂都藏在了心裏麵,滿不在乎的對著常陽揮了揮手道:“他們想要起勢,壓下去就可以了。”
主裁判吳波濤一聲哨響,下半場比賽開始。
吳鳳濤將球交給燕淩風,然後小跑著衝向了對手的防線。燕淩風接過球來並不著急運,而是先觀察了一下對手的防守站位,確認他們沒有包夾自己的意思之後,一抬手做出了一個手勢。
看到了他的手勢之後,他的隊友們立即移動起來拉空了內線,留出了好大一片空間給燕淩風做文章。
依然是陳將華一對一單防燕淩風,他不是個喜歡認輸服軟的人,失敗是成功之母,他被燕淩風打敗了很多次不假,可是這並不代表著這一次依然會敗。成大事者,往往都有著一個共同點就是固執,認準了一個目標之後就是咬定青山不放鬆了,哪怕千險萬難,哪怕東西南北風一起刮,也絕不會半途而廢。
從這點上來說,陳將華無疑具備了成為一個球星的潛質。燕淩風很清楚,隻要被陳將華防下來一次,那麽他的信心勢必會大漲,到時候風向逆轉,他再想要壓製住陳將華就比較困難了。
謹慎的運球,細心的觀察,燕淩風並不忙於進攻,而是和陳將華在圈定附近展開了拉鋸戰。你進我退,你駐我擾,等待不可怕,可怕的是看不清形勢就盲目的出手,那樣不但不會對球隊產生不了任何幫助,反而會把球隊推上一個非常危險的境地。
10分和8分,看上去相差無幾,但實際上卻完全是兩個概念。在籃球比賽中,一分之差,天差地別,尤其是在10分這個臨界點上,有很多前期僵持的比賽,都是因為分差被拉大到10分之後而一潰千裏的。
現在球隊的氣勢很盛,燕淩風絕對不會容忍因為自己的失誤,導致勢頭回歸到對手那一邊。
時間一秒一秒地流失,眼看著進攻時間已經變成了個位數,燕淩風終於發動了攻擊。
高手對招,一招就足矣!
隻是一次看上去很簡單的拉球變向之後接一個迅捷的後轉身,燕淩風就把陳將華拋在了自己的身後。看起來簡單,但實際上這卻是燕淩風仔細觀察,精心揣摩之後的必然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