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閃過一道精光,陳將華似乎已經聽懂了幺大鵬所要表達的意思。

“別人防守,都是盡量以幹擾並且破壞目標的節奏為目的,而燕淩風則不一樣,他的防守侵略性和壓迫性都很強,時時刻刻他都在想著要斷球和蓋帽,當然,我不否認,燕淩風對時機的把握還是比較精準的。但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燕淩風就算再謹慎,隻要他改不了這個喜歡上搶喜歡蓋帽的風格,他就無法拔出自己身上的這顆定時炸彈。將華,待會兒出場之後,你一定要想法設法地製造燕淩風犯規,不管通過什麽方式,隻要能夠盡早的把燕淩風趕到場下去。你,就是我們番禺中學的驕傲!”

幺大鵬越說越大聲,說到最後幹脆手舞足蹈地比劃了起來,好像燕淩風已經五犯離場了一樣。

陳將華麵色凝重地點了點頭,這看起來也是眼下唯一的辦法了。番禺中學想要贏球,陳將華也想要贏球,在這個大前提下,一切都要放在次要的位置上。陳將華一點也不懷疑這肯定不是他和燕淩風的唯一一次交鋒,當麵鑼對麵鼓以堂堂正正之師擊敗燕淩風的機會還有很多次。想開了之後,陳將華也就並不在意這一城一池得失了,深吸了一口氣,陳將華隨手摘下了已經浸濕了的護腕,抓在手裏擰了擰,然後重新戴在了手腕上,低吼一聲,腳步堅定地踏上了賽場。

另外一邊,燕淩風已經恭候多時,他的眼睛眯在一起,看向陳將華的眼神就好像看著自己的獵物一般。沒有了常陽的策應和掩護,陳將華的攻擊火力將會受到很大的影響,這是毋庸質疑的。畢竟陳將華將隻會一個人在戰鬥,而燕淩風的身後,卻還有著四位榮辱與共的好兄弟。

劉子劍底線發球給陳將華,然後小跑著追上來壓低聲音,神情鄭重的對陳將華說道:“我一直都不喜歡你。”

“我也是。”陳將華漫不經心地回答道,這並不是一個秘密,陳將華又不是智障,又怎麽會看不出來呢?

“但是,我現在必須要助你一臂之力。”劉子劍的表情還是那樣的嚴肅,好像正在和陳將華討論的是一個很嚴謹的學術問題一般。

“隨你。”陳將華嗬嗬笑著搖了搖頭,在他的眼裏,劉子劍的那點本領還真是不值一提,在番禺中學,唯一一個能夠讓陳將華看進眼裏的人就是常陽。其他人?陳將華也隻能繼續嗬嗬了。

一縷羞惱的神情從劉子劍的目光裏閃過,正如同他對陳將華的敵意很明顯一樣,陳將華對他的輕視也沒有任何的掩飾。

“如果你能夠跑出空位來,我會給你傳球的。”陳將華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引起內亂,所以稍一猶豫之後還是小小的安慰了劉子劍一下,但是甜棗給完了,杆子當然要緊隨而上了,“但是如果你投不進的話,那麽第一次傳球也會是最後一次傳球。”

扔下這句不帶什麽感情的話,陳將華就加快腳步衝到了前場,衝到了燕淩風的麵前。

劉子劍定定地看著陳將華略顯消瘦的背影,眼裏的神情格外的複雜,狠狠地跺了跺腳,甩開大步追了上去。

燕淩風的表情懶洋洋的,他的動作同樣懶洋洋的,這不是他故意示敵以弱,而是這一刻他的身心真的已經輕鬆了下來,陳將華的突破固然犀利無比,但是水雲一中層層布防的陣線也不是擺著好看的。常陽不在場,陳將華就是番禺中學唯一一個具備主動持球進攻能力的人。對於這樣一個危險人物,徐建業在剛才的暫停時間也特意做出了防守部署,可以說這個時候,水雲一中的內線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等著陳將華上鉤進網了。

陳將華的比賽經驗的確不夠豐富,但是眼光還是有一點的,很自然也看清楚了水雲一中外鬆內緊的防守陣線,所以他也沒有冒然發起攻擊,很耐心地運球在燕淩風身前觀察了一段時間之後,微蹙雙眉,居然把球傳了出去。

這還是陳將華本場比賽第一次不以助攻為目的的傳球,並不是他不想執行幺大鵬的部署,但是不能夠形成有效的突破,又怎麽能製造殺傷呢?其實這也是幺大鵬考慮問題有一些片麵了,燕淩風的確喜歡上手斷球不假,但那也要看防守的對象是誰。想要從陳將華直接斷球,不是說不可能,但是在付出和產出不能夠形成比例的情況下,燕淩風如果還一根筋的出手斷球,那麽隻能說他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

接球的陳建斌在孫飛英亦步亦趨的緊逼下,自然也找不到好的投籃機會,無奈之下隻能選擇把球回傳給陳將華,籃球好像燙手一般,陳將華根本就沒有多拿球,而是順勢又把籃球導給了另外一邊的劉子劍。

和陳建斌一樣,劉子劍雖然一直在不停地穿插跑動,希望能夠擺脫吳鳳濤“牛皮糖”一般的防守,可是不管是速度還是反應,劉子劍多明顯差了吳鳳濤一籌,在這種情況下,他又怎麽可能跑出好機會來呢?

接球之後,劉子劍在吳鳳濤侵略性很強的防守麵前,有點狼狽地護球後退了一步,然後雙肩微沉,雙膝微屈,雙手持球做出了一個突破的假動作,很逼真的假動作。可是吳鳳濤卻根本不為所動,劉子劍的能力擺在那裏,吳鳳濤根本不擔心他能夠逃離自己的手掌心,哪怕他蹦達的再歡也是一樣。

內心深處忍不住生起了一種無力感,一直以來劉子劍都認為自己的實力縱然比不上那些全國知名的希望之星,比如說“七種武器”,可在心裏麵給自己的定位還是很高的,至少在場比賽之前,他就認定水雲一中陣容中除了燕淩風之外,其他人在自己麵前一定會是不堪一擊。

希望越大,失望就會越大。到了籃球場上劉子劍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想法有多麽的幼稚。不要說燕淩風了,那是陳將華的對手,就是站在他麵前的這個小白臉,就是一個他需要仰視的對手。

吳鳳濤的確在上半場連投不中不假,但是每一次投籃之前,他都能夠先把對位防守他的劉子劍過一個幹幹淨淨。劉子劍當時心理防線已經有點要崩潰的跡象了,但是好在吳鳳濤的投籃都變成了打鐵,他的心裏麵才好受一點。但到了下半場的比賽,吳鳳濤對於出手投籃的時機更加謹慎了,他也很少持球單打劉子劍了,但越是這樣,劉子劍的心裏麵就越是不甘心,一個籍籍無名的對手自己都比不上,還談什麽雄心壯誌?所以這一次在進攻端,劉子劍有意要尋找機會單打吳鳳濤一次,可讓他失望的是,這個看起來白白淨淨的小白臉不但在進攻端猛惡如虎,在防守端也凶狠似狼。辦法已經想盡了,不管是急停轉身,還是猛然加速,吳鳳濤依然不遠不近地吊在自己身後。劉子劍心裏麵都已經哭出來了,這叫什麽人啊?難道讓自己跑個空位投個籃就那麽不能接受麽?

眼看著進攻時間又變成了個位數,劉子劍一咬牙就悶頭發起了衝鋒,他心裏麵已經打定了主意,吳鳳濤不來攔截還好,如果吳鳳濤膽敢上前的話,那麽他就一定會拚個同歸於盡也不能讓這個沒好心眼的小白臉好受。

心裏麵這樣想的,劉子劍也做好了撞車的準備,可是讓他失望的是,吳鳳濤居然並沒有上前來攔截,這就好像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被歹徒劫走之後,原本已經做好了雲雨一度的準備,可是歹徒卻並沒有劫色的打算,心裏麵的難受就可想而知了。

如果隻是心裏不舒服還好一點,但是當劉子劍的腳步也變得錯亂起來之後,場邊的幺大鵬就隻能跺著腳罵娘了。

心裏還在想著吳鳳濤這個小白臉果真是個欺軟怕硬的慫貨,以後自己一定要強硬一點讓他知難而退的時候,裁判的哨聲很不是時候的在劉子劍的耳邊響了起來。

聞哨而停,這是一種好習慣,但如果不是因為腳下拌蒜再往前衝就有可能自己摔自己的緣故,劉子劍還真舍不得錯過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畢竟他已經看清楚了,水雲一中的內線並沒有做好補防的準備。

回頭不解地看了裁判一眼,劉子劍立即抱著球跳了起來,一臉惱火地衝到裁判麵前就想要質問他為什麽要在籃球場裏騎單車?可是吳波濤卻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像古之俠客一樣,做出判罰之後立即轉身就走,不帶走一片雲彩的轉身。

走步違例!

劉子劍又不是一個第一次接觸籃球的菜鳥,他自己心裏麵其實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但是自己糾結一下可以,裁判憑什麽吹掉自己的這個好機會呢?要知道,這可是在廣州,在他們番禺中學的主場!裁判這麽吹哨,難道就不害怕要在賽後和保安互換衣服麽?

吳波濤嘴角噙著冷笑,來廣州之前,領導親自在辦公室裏麵接見了他,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公平公正公開的執法這場比賽,因為根據小道消息,有很多大人物都會坐在電視機前關注這場比賽。如果他不能吹出“國際級”裁判的能力來,那麽現在還在醫院裏躺著的同事一定會舉起雙手雙腳的歡迎他的。

劉子劍的走步違例很明顯,吳波濤吹罰之後沒有半點的愧疚,自作孽不可活,番禺中學想要玩陰招,就一定要做好在陽光下比賽的準備。誰讓他們做得太過分,引起了高層的關注呢?

社會風氣往往都是這樣,媒體捂蓋子的本事還是很高明的,關係打點好了,門路走通順了,那麽一切都有可能會發生,一切都有可能被掩蓋。番禺中學的不幸在於,他們引起了上層的關注。

這個上層,誰也不清楚抬頭能不能看得見,但是毫無疑問的,番禺中學的主場優勢已經被他們自己折騰的消失殆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