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晚自習時間,高一八班的教室裏麵靜悄悄的,除了沙沙作響的翻書聲之外就隻剩下筆尖在紙上跳舞的聲音了。

教室的最後一排,燕淩風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後看著韓登雲伸出了自己的大拇指,擠眉弄眼地指了指講台,那表情看上去用“猥瑣”這兩個字來形容都已經不合適了,因為這一刻的燕淩風不是猥瑣,而是非常的猥瑣。

韓登雲一張大臉憋成了柿子色,他很清楚燕淩風要表達的意思。在今天上午的NBA常規賽中,休斯頓火箭做客紐約麥迪遜花園廣場,與紐約尼克斯激戰四節之後,在最後1秒鍾被賈馬爾-克勞福德用一記三分球絕殺,飲恨落敗。火箭輸了,意味著他和傅子俊兩個人也輸掉了和燕淩風的賭約,現在就到了兌現賭約的時候了。

韓登雲磨磨蹭蹭的想耍賴,傅子俊卻滿不在乎的霍然站起身來,大步走上講台,掩嘴輕咳了一聲,摸了摸後腦勺尷尬的笑了笑,“打擾大家一點時間,我有點事情想要和大家說一聲。”

全班同學大多停下了手裏的事情,抬起頭來帶著疑惑的目光看向傅子俊。

“這個,我要和大家說的事情就似乎,我傅子俊是個膽小鬼!”傅子俊用極快的速度說完了這句話,然後抱著腦袋狼狽不堪地滾下台來,男子漢大豆腐,願賭就要服輸,再說了他的心上人又不在自己班裏,才不會像韓登雲那樣墨跡呢。

傅子俊話音落下,全班嘩然,隨即從教室的各個角落傳來了一聲聲的哄笑,班長宋德明眼神幽怨地轉過頭瞪了傅子俊一眼,自己這個班長當的也不容易啊!碰上這麽一群活寶,打不得罵不得,好言相勸又沒效果,幾次三番下來他都有了辭職讓賢的打算。

“膽小鬼,我說完了。膽小鬼,輪到你了。膽小鬼,你不會真是一個膽小鬼吧!”傅子俊無視了宋德明的幽怨,回到座位上麵之後就像個鸚鵡一般的重複著“膽小鬼”這三個字,他已經丟人丟完了,這個時候當然希望有個人能和自己一起分擔了。可是韓登雲如果抵死不認,他也不能把他拖到講台上,因此隻能采用“激將法”了。

“你才是膽小鬼呢!”請將不如激將,這一招果然好用。韓登雲瞪了傅子俊一眼之後,深吸了一口氣,閉著眼睛就衝上了講台。

“我韓登雲是膽小鬼!”

這句話韓登雲幾乎是吼出來的,吼完了之後就匆忙要逃離這個傷心之地,可是心慌意亂之下,他一個踉蹌,竟然被前排的課桌腿給絆倒在地,“撲通”一聲,小山般的身子就倒了下去。

韓登雲的一張柿子臉變成了豬肝色,疼痛事小,丟臉事大,可是讓他更加難堪的是,他剛一抬起頭來,就對上了香紫煙好笑中帶著點埋怨的眼神。香紫煙的座位在第二排,韓登雲慌不擇路剛好摔倒在她的麵前。

在全班的哄堂大笑聲中,韓登雲幾乎是爬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是個臉皮很厚的人,被全世界笑話都沒有關係,可是很顯然香紫煙並不在這個世界裏,所以韓登雲回到座位上之後,越想越窩火,越想越委屈,欲哭無淚,欲怒無火,隻能恨恨地趴在書桌上扭著頭盯著燕淩風猛看,期待著自己的目光變成繞指柔,把燕淩風的雙腿纏住,讓他也摔一個狗吃屎才好。

“我希望同學們以後如果沒有什麽正事的話,不要幹擾大家的學習,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一定會向朱老師如實匯報的!”

宋德明站起身來,轉過頭恨恨地瞪了傅子俊和韓登雲一眼,朗聲開口警告道,隻不過他這警告有多大的威懾力,恐怕他心裏麵都不抱一點希望的。

“嘩眾取寵,小醜行徑!”宋德明剛一坐下,龐宮亮就冷哼一聲道,聲音不大但卻很洪亮,至少全班人都聽的道。

韓登雲本來趴在桌子上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小姑娘,龐宮亮這話頓時讓他炸廟了,猛地一拍桌子喝問道:“尼瑪的,你說誰呢?”

龐宮亮又是一聲冷哼,“誰自認為像個小醜我就說誰!不要臉的人我見了很多,但是不要皮的人我還沒見過呢!”

韓登雲正一肚子火沒處發呢,龐宮亮這等於是往他的槍口上撞,聽了龐宮亮的冷嘲熱諷哪裏還忍得住,怒發衝冠之下就要舉著拳頭衝上去。可是他剛一抬腳,又看到了那雙非常熟悉的眸子,那眸子帶著責備,帶著質問,就如同黑夜裏照亮人心的燦星一般。韓登雲猛打一個激靈,訕笑著把已經舉起來的拳頭收回來摸了摸後腦勺。

香紫煙瞪著韓登雲輕哼一聲,看到他已經老實了,這才扭過頭去。

龐宮亮不知道他已經在鬼門關外轉悠了一圈,看到老實下來,剛才的氣焰全都煙消雲散了。不明所以,還以為是自己王霸之氣一振,就讓韓登雲折服於馬下了,得意的笑了笑,見好就收,沒有再乘勝追擊。

本來一節好好的自習課,卻被韓登雲攪合成了菜市場,同學們也都無心自習了,一個個交頭接耳地討論韓登雲的智商問題。韓登雲更是憋屈的要死,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就怕香紫煙朝他瞪眼,可是就這麽放過了膽敢撩撥他虎須的龐宮亮,他又心有不甘,因此一節課都在籌劃著如何在香紫煙不知情的情況下,好好收拾龐宮亮一頓。

始作俑者燕淩風很開心,傅子俊出醜,韓登雲吃癟,作為好兄弟的燕淩風非但沒有心有戚戚焉,反而是一臉一肚子的幸災樂禍。擠眉弄眼的調侃傅子俊道:“據說劉芷薇童鞋和香紫煙童鞋的關係好的像親姐妹一樣,你說她什麽時間會知道剛才發生的事情呢?”

傅子俊正在雙手合十,心裏默念,暗暗祈禱劉芷薇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剛才自己的醜態,燕淩風卻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傅子俊心裏惱火,因此立即送出了一道能夠殺人的眼神。

燕淩風滿不在乎的笑了笑,這種眼神他見得多了,身體裏麵早就有了抗體,“下場火箭隊的比賽是客場打快船,你還要不要賭了?”

“賭你妹啊賭!”傅子俊小聲嘟囔了一句,他現在算是看明白了,和燕淩風這狡猾的家夥打賭,保證是十賭九輸,所以他很堅定地搖了搖頭,火箭是贏是輸甚至是墜毀都和他沒有半毛錢的關係,為了這一分錢的關係搭上自己的臉麵,何苦呢?

燕淩風見傅子俊不上鉤,於是轉頭把目光看向了韓登雲,還沒開口就見到韓登雲的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一般,“你這個騙子,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

燕淩風啞然失笑,自己什麽時候又成騙子了?想來韓登雲是看香港電影看多了,武斷地認為所謂的賭神都是會作弊的騙子,可是自己真心很冤枉啊!燕淩風恨不得發一篇公告,證明自己開賭童叟無欺,絕不作弊!可猶豫了一下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想來不管自己怎麽說,現在都沒人敢和自己開賭了。慨歎一聲,高手寂寞,獨孤求敗之後,燕淩風重新埋首於武俠小說當中了。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傅子俊的祈禱沒有起到作用,劉芷薇還是知道了他的糗事,而且知道的很快,可憐的子俊同學,隻能一臉憋屈的解釋了半天,才成功把劉芷薇的視線轉移到了無辜的燕淩風身上。

於是乎,一夜之間,燕淩風就成了劉芷薇和香紫煙眼中的壞人。再一夜之間,幾乎整個高一級部都在傳說燕淩風的損招。可憐的燕淩風同學,稀裏糊塗的他就成了壞學生的典型。

大賽組委會對於籃球賽的最終決議終於出爐了,由於水雲一中和水雲一職高嚴重違紀違規,所以取消兩支隊伍的決賽資格,大賽冠軍由第三名水雲四中遞補獲得。同時,這份決議還對水雲一中賽區提出了嚴厲批評,並且取消水雲一中承辦水雲市高中生籃球賽的資格。

當然也不全都是壞消息,在這份最終決議最後,大賽組委會在連打水雲一中兩棍子之後,終於賞了一顆甜棗,那就是代表水雲出賽煙台地區高中生籃球賽的資格最終落到了水雲一中的頭上。

朱遙拿著這份通知哭笑不得,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官樣文章了,整份決議看起來四平八穩,有理有據。但實際上卻是漏洞百出,處罰水雲一中賽區沒問題,畢竟當時的場麵極度混亂,有很多一中的學生都參與到了毆鬥當中。但是對於冠軍的歸屬判定卻未免太兒戲了一點,水雲四中的實力和一中,一職高差的不是一星半點,把冠軍的帽子戴在他們頭上,簡直是對水雲籃球的一種侮辱。可能那些領導也知道這一點,雖然把冠軍送給了四中,卻把出賽煙台地區大賽的資格賞給了一中,頗有點讓一中戴罪立功的感覺。

本來在水雲市籃球賽結束之後,籃球隊已經解散了,如今接到了上級領導交給的任務,隻能重新集結了。朱遙怎麽說現在還是校隊名義上的代理主教練,所以隋校長接到通知之後,第一時間就把朱遙喊到了辦公室來。

“隋校長,我和你說實話,我的水平當個球探還湊合,但讓我繼續擔任這個主教練,我怕我不能勝任。”

朱遙把通知放到一邊,猶豫著對隋校長說道。

“朱老師你太謙虛了,你的執教水平我們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你就不要推辭了,我們大家都很信任你!”

隋校長從辦公桌後麵走出來,坐到朱遙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

“隋校長,我真的不是謙虛,您就不要趕鴨子上架了,我心理麵很清楚這次籃球大賽對咱們一中的重要性。正是因為這樣,我才不敢接這個擔子啊!”朱遙麵帶苦笑,堅持拒絕道。

“這個……”隋校長見朱遙態度堅決,一時也陷入了遲疑當中,朱遙說的沒錯,這次大賽對水雲一中,尤其是他這個校長真的很重要。決賽的那場騷亂,據說讓很多市委領導都非常不滿,他的頭上也頂著很大的壓力。市委領導不計前嫌,把代表水雲出賽這個艱巨而又光榮的任務交給了一中,他們就一定不要辜負了領導的信任才行。就算不能奪魁歸來,總也不能墊底,水雲市的經濟發展在煙台地區三區四市一縣中墊底了好多年,如果這次籃球賽再铩羽歸來,想必市委市政府的領導心裏麵一定會很不好受,領導不好受了他這個校長還可能好受的了麽?

想到這裏,隋校長又歎了一口氣,望著朱遙問道:“朱老師,你和我說實話,讓你帶隊去比賽的話,你能保證球隊不倒數麽?”

“我不能保證。”朱遙搖搖頭道:“隋校長,我對於其他球隊的情況一無所知,知己不知彼的情況下,我沒辦法做出正確的判斷。”

隋校長煩惱地揉了揉自己的後腦勺,自言自語道:“這該怎麽辦是好呢?大賽馬上就要來了,你讓我這一時半會上哪去找好教練呢?”

朱遙猶豫著試探道:“隋校長,要不,再給老黃一個機會?”

“不可能!”隋校長立即擺手道:“這個吃裏扒外的混賬!我沒有開除他就已經是格外開恩了,我絕對不同意再讓他帶隊去打比賽,這家夥賊心不死,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把球隊給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