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如血殘陽

都說人倒起黴來,喝涼水都塞牙。就在趙炅快馬加鞭行至涿州附近的時候,突然馬失前蹄,他一下子就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不過好在他從前也是帶過兵打過仗的人,而且又有些功夫,所以才不至於摔得很重。不過,人沒什麽事,那匹跟隨他已久的馬兒卻再也爬不起來了。

趙炅無計可施,於是隻得放棄了這匹和他有了感情的馬兒,一個人獨自上路。畢竟在逃命和救馬中間選擇的話,當然還是逃命更重要一些。

不過因為他的身份實在是太特殊了,身上又有傷,而且還沒有一個人保護,所以他隻能想盡辦法的把自己喬裝成一個極其普通的路人。

大概在這兵荒馬亂的念頭,人們也的確都沒有什麽好奇心。所以一路上,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他就是當今大宋的天子趙炅。

如此一路南奔了幾日,終於來到了宋境內的保州。

對他來說,現在已經安全了,所以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恢複自己皇帝的身份。

於是他來到保州城內的衙門前,對門前的衙役說自己要見他們家大人。

衙役不悅的看著眼前的這個穿得破破爛爛髒髒兮兮的人,然後隨手便將他轟了出去。

“去去去,我家大人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趕緊給小爺滾出去,否則,小爺可就對你不客氣了!”

此時趙炅已是十分虛弱了,根本就沒有功夫和這衙役計較。此時此刻他隻想快點恢複自己皇帝的身份,吃頓飽飯,醫治好身上的傷,然後美美的睡上一覺。

可見眼前衙役的這個態度。看來是不會輕易的放他進去的。

所以不得已之下,他隻能拿出自己身上可以證明自己身份的令牌遞給衙役。

這偏遠城鎮的小衙役哪裏見過這樣的東西,頓時眼睛都直了。隨即看了看趙炅,然後再看了看令牌,立刻將金牌還給趙炅,然後屁滾尿流的跑回了衙門裏。

不一會兒,衙役帶著縣令出來了。這縣太爺是個明世理的人。所以態度倒也十分恭敬。不過茲事體大。他自然也不敢怠慢。於是委婉的讓趙炅再次拿出令牌查驗真假。

縣令查驗之後的結果果然證明眼前的這個其貌不揚破履爛衫的男子就是當今大宋的天子趙炅!

隨即,縣令立刻跪倒在地,給趙炅行大禮。

旁邊剛才的那個衙役看見連縣太爺都跪下了。那這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於是也連忙跪倒在地,一邊用手打自己的大耳刮子:“都怪小的有眼無珠,冒犯天恩,還請皇上恕罪!”

“你們都起來吧。朕如今這麽落魄,就連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了。所以也難怪你們會不認識了。”趙炅微微笑道。

縣令和衙役見趙炅沒生氣,這才緩緩的站起來。

“有吃的麽?給朕弄點吃的,朕都好幾天沒吃東西了!”趙炅焦急的問道。

縣令連連點頭:“有有有,當然有。聖上這邊請!”說完便將趙炅迎進了縣衙。

待趙炅填飽肚子梳洗完畢,他就要開始辦正事了。眼看現在宋軍大肆逃竄,流離失所。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召集保州地區的官員。然後下令讓殿前都虞侯崔翰帶著自己的手諭去安撫那些還在潰逃中的將士,將他們重新聚集於一處。然後重整旗鼓,列隊返回都城汴京。雖然現在保州地區的官員已經知道他打了大敗仗,可是汴京的百姓還並不知情。不管怎麽樣,作為禦駕親征的皇帝,總是要挽回一點麵子的。

而此時,打了勝仗的耶律休哥一直乘勝追擊到了涿州,在那裏繳獲了大批的戰利品以及宋軍慌亂逃竄中遺棄的兵器和輜重。這對於物資本就匱乏的遼軍來說,無疑是非常好的。

對於宋軍逃竄的事情,遼軍中有人建議耶律休哥一路南下,擴大戰果。

可耶律休哥卻堅決不同意:“窮寇莫追,皇上和皇後隻讓我等救援南京,現在南京之圍已解,我們也可以班師回朝了!如果我們繼續南下進入宋境追趕逃竄的宋兵,那恐怕我們不僅討不了好,更是會將這場戰爭的性質改變。到時候可就不是單純的戰爭了,而是會升級成國家與國家之間的矛盾。而這個後果,我們在座的誰也承擔不起!”

至此,誰也不敢再多說什麽。隻得在耶律休哥的帶領下,返回了南京城進行短暫的休整,隨後耶律休哥將帶著這支隊伍班師回朝。

大軍駐紮在南京城外,耶律休哥獨自騎著馬朝著南京城的城門奔去。

城牆上,韓德讓臨風而立。他看著那如血的殘陽,心中頓時一片感慨。早在前幾日,這城下還是一片喊殺震天,到處都充滿著讓人緊張的氣氛。

而現在,經過所有人的努力,終於保住了這座對整個遼國來說都意義非凡的城池。真的是不容易啊!

突然,一個人從城樓下緩緩的走了上來。韓德讓聽見了腳步聲,卻始終沒有回頭。

“這場仗,終於是結束了!”韓德讓輕聲感慨道。

“是啊,終於是結束了,而我也該走了!”耶律休哥輕歎道。

“一別多年,你還好麽?”韓得讓終是開口問道。

“我很好,她還好麽?”耶律休哥遲疑了一下,終是開口問道。

“她很好,她也時常念叨起你,如今就連言兒已經長大了。如今事情都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了,你為何還是不肯回家呢?”韓德讓不解的問道。

“從爹爹將我趕出家門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有家了!現在我已經不姓韓了,我改姓了耶律,我就是要和從前的一切都斷絕關係。”耶律休哥冷冷的說道。

“如果當初和芸兒成親的是你,或許現在你們會過的很幸福。”韓德讓感慨道。

“而你呢?你的心裏還牽掛著那個人麽?”耶律休哥開口問道。

韓德讓苦笑:“即便是掛念,又能怎麽樣呢?現在她已經是當朝皇後,我和她之間永遠隔著一個君臣!這就是命吧?注定我這輩子都隻能這樣遠遠的看著她!”

“問世間情為何物,隻教人生死相許!芸兒是個好姑娘,不管你心中的那個人是誰,都請你要替我好好待她!”說完,耶律休哥便轉身離開了。

徒留下韓德讓一個人在城樓上吹紅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