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天還沒有亮,肖錦倫就被外麵的砸門聲音給弄醒了。
他朦朦朧朧的睜開眼睛,心裏嘀咕今天才大年初三,誰這麽早的敲門,聽著敲門的頻率和強度不像是周進。
他摸索著爬了起來,臨末幫莫耀把被子的角掖好,這才披上了衣服。
肖錦倫沒有看到,莫耀在他轉身的那一刻睜開了眼睛,眼神十分的清明,不見絲毫睡意。
門外麵的站著一個人,一個老人。
李梅見到睡眼朦朧的肖錦倫,皺了皺眉,“肖錦倫,初三了你都沒有回來,我就隻好自己找上門來請了,親戚都齊聚一堂就缺你一個,你怎麽也應該回去瞧瞧。”
肖錦倫本來還在神遊,見到眼前的人馬上清醒了。
不用猜想也知道是誰,肖思思的母親,也就是肖錦倫的外婆……嗯,找上門了。
肖錦倫稍稍後退,把門拉開了些,“外婆,新年好。”
“還知道有我這個外婆。”李梅哼了一聲,她打心裏不喜歡這個外孫,總覺得肖錦倫的存在,對她來說是一種恥辱。
因為女兒生的這個野種,她沒少被村子裏的人嘲笑,她自問一輩子要強,到最後女兒肚子被人搞大了,連著是哪個男人的種都不知道。
從來隻有她說別人的是非,沒想到到後來會被別人戳了脊梁骨。
愣了會兒,李梅又想到今天到這裏來的目的,收起臉上的鄙夷又說:“你現在麵子大了,你媽不在了你自己就不來了,我隻好來請你了,都齊了就你一個人不在成什麽樣子,你收拾收拾吧,別讓一屋子的長你幾輩當然等久了。”
肖錦倫看著站著門口的人,暗自裏覺得好笑,也難為眼前的人這麽大早的幾經轉車來這裏。
在他的認知裏,從前肖思思想帶著肖錦倫回去,肖家人都是百般推辭,就算是進了家門也對肖錦倫也沒個好臉色,基本上是停留不到半個小時就被‘請’走了。
好像讓別人看見肖錦倫母子倆進門是多麽丟臉的事一樣,而現在居然巴巴的跑來了,他琢磨著看來這肖勇的耳邊風吹的挺不錯。
“你先坐下等等吧。”
“我來接你,你別給臉不要臉,現在就走。”李梅沒什麽耐心,她能主動來找,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
肖錦倫並沒把李梅的話放在心上,恍若未聞的笑了笑,“我才起床,你總得讓我洗漱再和你回去吧。”
李梅動了動唇,最終沒有再說什麽,她今天淩晨三點天沒亮就起床了,搭了村裏去市裏麵賣蔬菜的順風車來的,坐了五個小時的車才到這裏,現下一肚子不快發不出來,也不好現在撕破了臉。
肖錦倫慢吞吞的洗漱完畢,又幫著莫耀把衣服整理好,這才出了門。
李梅看了一眼莫耀,眼神比看肖錦倫更加的不屑,仿佛在看一條流浪狗,“這就是你撿得小叫花子?你想把他一起帶回去?”
“當然,現在他和我在一個戶口本上,我們是一家人。”
李梅當然聽得出肖錦倫的言外之意,當下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十幾年前,肖思思的事不知怎麽傳到了村子裏麵,肖家的一家人都極為在乎麵子,自覺在村子裏抬不起頭,然後強硬的把肖思思的戶口從戶口本上遷了出去,隻對外宣稱從此便沒有那個女兒。
“你真的要把他帶回去?”李梅見肖錦倫一年認真,臉色一肅又說,“他一個外人,你不要胡鬧。”
肖錦倫側過臉看著莫耀,“他不去,我也就不去了,我總不能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裏,這大過年的。”
肖錦倫的確是故意的膈應李梅,肖家的做派他也頗看不慣,不帶這麽擠兌人的。他也不再是以前的肖錦倫,自然不能任由他們欺負了去。
妥協並不能換來和平,這樣隻怕是以後日子更不好過,他深知這種人不能容忍,你退一步,對方就會進十步,愈發的得寸進尺,吃硬不吃軟。既然肖家對自己收養了莫耀頗有微詞,那麽自己就大大方方的把莫耀帶過去,看他們能怎麽樣。反正這事情也饒不過去。避不開還不如趁著這次一起給一個利落的了斷。
“你要把他帶著隨便你。”李梅冷淡的說。
她現在臉已經黑成一片,幾次差點翻臉又生生的忍住,要不是想著套出肖思思留下的錢,她會讓那小兔崽子這麽的蹬鼻子上臉?她心裏琢磨著等到了肖家就有得肖錦倫受的了,非得好好治治這個野種,消了心頭的那口悶氣,讓他知道什麽叫做尊敬長輩。
三個人上了車。肖錦倫和莫耀坐在汽車的最後排,肖錦倫側過臉看著常年麵癱的莫耀,“你要是不想去可以不去,就回去在家裏等我,我估計這次去也不會有什麽好事。”
“我去,陪你。”
寥寥的四個字,肖錦倫突然覺得有點感動。
“行,你一起去也好,就當給我壯膽,而且這些事情一次性的解決以後省事了。”話語一頓,肖錦倫又說,“不過你可得答應我,不管怎麽樣都不能讓人看到你的眼睛變紅。”
“嗯。”莫耀低低的應了一聲。
肖錦倫靠在座椅上伸了個懶腰,剛準備蹂莫耀的頭發,一想是在外麵又收回了爪子,他餘光看到坐在自己前麵幾個位置的李梅又說,“你放心好了,我能搞定的,他們休想在我這兒拿到一分錢,我還要把以前他們給的羞辱都給還回去,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出來混的總要還的。”
肖錦倫難道說了一句十分江湖氣的話。
“嗯”莫耀低低的應了一聲,見身邊的人很久說話,他側過臉。
晨曦的光透過玻璃照射在肖錦倫臉上,渡了一層光的皮膚仿佛白的透明,能清晰的看見脖頸間細小血管的分布,以及嘴角細小的白色絨毛。長而密的睫毛在下眼瞼投下了一片小小的陰影,隨著車子的顛簸,睫毛小幅度的煽動著,那人仿佛睡的似乎很不安穩。
莫耀有些不明白,看起來這麽孱弱的一個人,有時候好像又和外表不符合,很強悍。
中途堵了兩個小時車,等到車子到了目的地停下來都已經是下午五點了,暮色四合,夕陽的餘暉映在車窗上,五彩斑斕。
肖錦倫下車沒走了多久,李梅就停了下來,眼前是一棟兩層樓的房子。
他隨著李梅上了二樓,二樓大廳裏坐了j□j個人,每個人都十分麵生,肖錦倫一個都不認識,隻依照對方大概的年紀揣測輩分,一一問好。
反正就算叫錯了也無礙,這麽些人,就算是原來的肖錦倫,也可能未曾全見過。
李梅在一邊冷冷的看著肖錦倫,哼笑了一聲,“還沒見過你這麽拜年的,這架子倒是大,跪都不跪的。”
肖錦倫臉色如常,平淡的說,“十六年前我媽的戶口就已經被強行的牽了出去,算不得一家人,而且從前我來拜年雙方都不愉快,今年這些免了,也不會給你們添堵了。”
“真是一點家教都沒有,誰教你的。”李梅在這麽多人麵前被這麽不留情麵的堵了一句,頓時就火了。
“我是沒有家教,我媽沒空教我,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每天賺錢幫別人還債,哪兒有的時間管教兒子。”肖錦倫淡淡的說,不卑不亢的盯著李梅。
肖錦倫話一說完,在坐的人都一愣,看著對峙的兩個人。
肖家的女兒賺錢去補自己弟弟賭債欠的錢近親遠戚都是知道的,李梅個性強,但是一邊嫌棄自己女兒賺的錢不幹淨,看不起,一邊又恨不得都把錢都撈過來,轉身就去補貼自己兒子,這樣也確實說不過去。
怎麽說呢?其實和‘又要當j□j又要立貞節牌坊’異曲同工。
“你這個有娘養無娘教東西,我不和你多扯,今天讓你來,一來是叫你過來拜年,二來是你母親死了我們也一直不得空去,你媽留下的錢你給我吧,我替你保管,以後你就住在這邊,我照顧你。”她今天趁著肖家的幾個長輩都在把肖錦倫找來,就是想向肖錦倫施加壓力,到時候不怕肖錦倫不把錢吐出來。
“不用了,我自己能保管好,我自己也能照顧我自己。”
李梅皺了皺眉,“這可由不得你說,錢是我女兒的,我把她養了那麽大,拿錢天經地義,你一個小孩拿那麽多錢幹嘛?到時候錢丟了,你可別來我這兒哭。”
“反正不要你負責,錢丟了自然也不會哭。我媽欠你的早就還清了,你當她是你女兒,她死了三個月你都沒去看一眼,這會兒倒是想起來找我要錢了,你難道不怕在午夜夢回的時候覺得良心不安嗎?”
“你說的都是什麽?你信不信我撕爛了你的嘴。”李梅沒有想到肖錦倫會變得這麽伶牙俐齒,在這麽多人麵前讓她難堪。
她是真準備上前的教訓的,卻被一邊的人架住,說是正月裏麵打打鬧鬧的不吉利。
一時候場麵熱鬧了起來,肖錦倫站在一邊冷冷的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