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覺得怎麽樣,有哪裏不舒服嗎?”

嶽秀姌命英子去端來溫水,又有魯衡幫忙扶起澹時寒。

澹時寒全身無力的靠在魯衡身上,小口啜飲溫熱的清水,幹渴的口腔得到些許滋潤,連同熱辣辣痛的喉嚨也稍稍緩解。

“姌兒,謝謝你。”澹時寒由衷感激,即便他昏迷中仍然能隱隱聽到周圍發生的事情,包括嶽秀姌孤身去拿解藥。不敢想象萬一出事怎麽辦。

嶽秀姌莞爾淺笑,用帕子為他拭去唇角的水漬,“你我夫妻,何以言謝?”

“姌兒,那個給我下毒的人是誰?”

“失蹤的程統。”

嶽秀姌一語出,驚呆了澹時寒和魯衡。連同旁邊的英子也嚇了一跳,回頭望向守在屋門口的霍猛。

澹時寒拉住嶽秀姌的手,回頭對魯衡說:“你們先出去。”

魯衡瞧了一眼,“我在外麵守著,有事喚我。”

澹時寒輕“嗯”一聲,拉著嶽秀姌坐來身邊。

魯衡率先出去,後麵英子也跟著出去,還貼心的關上門。

**,澹時寒斜倚著床柱,嶽秀姌抓來一個軟枕墊在他的背後。夫妻倆默默無言,各懷心事。

許久,澹時寒斟酌許久,問:“程統為何而來?”

“為你而來。”嶽秀姌從懷裏拿出白絹包裹的舊書本,“我想他本來要見的人是你,因為怕被人暗中監視,所以他借由我的手將此物交給你。”

“這是什麽?”澹時寒接過來,翻開白絹,書本上大大的“戰”字令他雙眉緊簇。如果他沒有猜錯,這是他那位叛臣生父的遺物。

“程統原本說是柳老太爺的遺物,並且說寶庫在京城。”嶽秀姌指指舊書本,“我在馬車裏偷偷打開一瞧,根本不是賬冊。”

澹時寒隨意翻開幾頁,裏麵的字蒼勁有力。自己的筆力與之形如孩童,慚愧不已。看來以後他要勤練筆力,形成自己的筆墨風格。

發現他盯著那本書若有所思,嶽秀姌尷尬的摸摸鼻尖,解釋道:“其實他和任三伯說了很多話,我都沒有聽懂。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的事情,不如把任三伯叫來問個清楚。”

“算了。”澹時寒闔上書本,重新用白絹包裹好。將其還給嶽秀姌,“你幫我收好。”

“嗯。”嶽秀姌接來,說:“連公公為什麽要騙我呢?”

“你想要寶庫裏的錢財?”澹時寒訕然,握著她的小手有些無力。

嶽秀姌搖頭,“有了柳家的田產、宅產、鋪產,難道還怕沒銀子嗎?我是擔心那些錢財藏在京城,萬一被丞相找到怎麽辦?”

“那就讓皇上去搶啊。”澹時寒高冷的表情配上不正經的提議,逗樂了嶽秀姌。

“相公,這點子好。等清除掉醉花鎮裏的混蛋們,京城的金銀就是壓死丞相的一座山。”嶽秀姌小得意,即使沒有那些銀子也沒關係,隻要讓皇上、太子和丞相內鬥就行。

澹時寒讚賞的打量嶽秀姌。這小女人越來越懂得設陷坑人啦。

“相公,你要不要吃點東西,我去給你做。”

“好。”

“想吃什麽?”

……

澹時寒擰眉扭頭看向窗外,沉聲問:“是誰在院子外麵大吵大鬧?”

窗外,任管家稟告:“是李牛的娘。”

“哎呀,我怎麽把她們給忘了呢。”嶽秀姌一拍大腿,將白絹包裹的書本塞到男人手上,說:“相公你乖乖休息,我去去就來。”

澹時寒一把抓住她的手,“李牛的娘又跑來做什麽?”

“入股豆腐鋪子的事情呀。”嶽秀姌拍拍他仍舊有些無力的手,說:“你放心,我已經想好啦。鋪子原本就是我的,隻要再加一本菜譜就行。”

“李牛的娘不是好打發的,你要小心應付。”澹時寒不免擔心,更氣他的身體為什麽恢複得這麽慢。

嶽秀姌會心一笑,湊近櫻唇在他臉上“吧唧”一口,安撫道:“放心吧。你乖乖的躺著,等下讓英子做些吃食來。等你吃完了,我也回來啦。”

“你要小心行事,千萬別被她坑了。”

“哼,坑我的人還沒出生呢。”

嶽秀姌傲嬌的揚揚小臉,威風凜凜的走出去。

讓魯衡進來陪著澹時寒,嶽秀姌領著霍猛和任管家去偏院見李大娘和徐大叔。

— — — —

偏院。

李大娘叉腰跳腳,指著守在門口不讓她去找人的小廝大罵:“你們這群狗眼看人低的混賬東西,你們也不去打聽打聽我是誰。就算你們的主子站在這裏,也要乖乖的喊我一聲‘李大娘’。”

“你們還不快去把你們的主子給我叫來,難道非要老娘拿刀宰了你們不成?”

小廝們一個個是從醉花山莊裏挑選出來的,哪個都隱藏的高手。一個村裏的老太太不過嘴上過過癮,哪敢真的拿刀?

擋在院門口的小廝懶得理睬李大娘,繼續裝聾作啞的筆直站著。

“嘿,你們聽不懂我的話是不是?快點讓你們主子出來見我,她以為躲得過初一,還躲得過十五嗎?”李大娘急得跳腳。

“親家母,你快別鬧騰啦。咱們今兒是來求人的,可不能得罪人家。”徐大叔收起煙袋鍋子,背著手走來門口,對兩個小廝鞠個躬,作揖說:“請二位小哥麻煩通傳一聲。”

“老伯客氣了。不是我們不肯通稟,是大小姐吩咐過她換了衣裳便來。府裏的事情多,恐怕是被什麽事情給絆住,不如二位先回屋裏去喝茶,再等等。”一個小廝拱手還禮,態度還算恭敬。

徐大叔答應著,硬扯著李大娘回去屋裏坐下。

二人各坐一邊,大眼瞪小眼。

坐了一會兒,李大娘又忍不住跑到屋門口張望,嘟嚷:“早聽說有錢人瞧不起窮人,原以為她不是這樣的,沒想到現在也拿起富人的架勢。哼,什麽東西呢。”

李大娘說著,慢悠悠走回椅子邊坐下,又覺得不解氣,扭頭啐了一口,罵道:“等咱們以後有錢了,也瞧不起她。”

“你就省省吧。”徐大叔歎氣。早知道他應該自己來的,也好過聽親家母嘮嘮叨叨,萬一再得罪了嶽秀姌,那不是反害了自己的閨女和女婿嘛。

越想越氣,徐大叔冷白一眼對麵的親家母,更加後悔帶她一起來。

“李大娘越來越盛氣淩人啦。”

屋外傳來嶽秀姌的聲音。

李大娘和徐大叔立即起身相迎,一個頜首陪笑,一個躬身作揖。

嶽秀姌由任管家和霍猛陪著,霍猛留在院子裏,而任管家跟她的身後一起進到屋裏。

“李大娘,徐大叔,快請坐吧。”嶽秀姌向二人福了

禮,又吩咐身邊的任管家,“讓人上茶。”

“是。”任管家冷瞥一左一右的二人,提袍出去。

李大娘和徐大叔互換眼色,最後還是李大娘忍不住發聲。

“侄媳婦啊。”

“在柳家,請叫我‘大小姐’。”嶽秀姌糾正。

李大娘頓時陰沉臉色,嗤笑:“哎喲喲,在我的麵前你就別擺架子啦。”

“李大娘。”嶽秀姌正視她,勾唇哂笑,問:“你剛剛等你們有錢了也瞧不起我,與其今後變成仇人,不如現在就當作仇人罷了。”

“哎呀,我不過說句逗樂子的話,侄媳婦怎能當真呢。”李大娘後悔沒管住自己的嘴巴,怎麽讓嶽秀姌聽去呢。真是走黴運,喝涼水都塞牙。

嶽秀姌冷哼,扭頭看向徐大叔,“你老也跟著來了,可是什麽事要我幫忙?”

徐大叔瞥一眼對麵的親家母,思忖片刻,從懷裏拿出一張契子,說:“這是豆腐鋪子的契子,我琢磨了好幾日,與其敗在他們的手裏,還不如賣給你呢。”

嶽秀姌接過契紙,仔細看看,說:“徐大叔,這契子上寫的鋪子並非是賣給你的,而是租給你的呀。”

“算是吧。”徐大叔重新裝好煙袋鍋子,吧嗒吧嗒抽兩口,說:“我是外來戶,那年來的時候隻聽說這一帶的鋪子都是無主的,後來又聽說是官府管著。想要鋪子,隻管交一筆錢即可。我和婉兒娘商量過後拿出僅有的錢來交給官府,盤下這鋪子。”

“原來如此。”嶽秀姌將契子放在旁邊的桌上。

任管家領著婢女進來,放下茶杯,又打發出去了。

嶽秀姌拿起契子交給任管家,說:“任三伯,你瞧瞧。”

任管家雙手接來仔細察看,稟告道:“這是柳太老爺當年和縣太爺商量好的,以官府名義將鋪子租出去,租金交給官府。至於官府要如何用這筆銀子,那就不是柳家來管的。”

嶽秀姌點點頭,除了中飽私囊還能做什麽。醉花鎮的縣太爺輪到周良已是第五個,前四個人全部調去京城當官。

“如今這鋪子又回到我的手裏,還要去官府備案嗎?”嶽秀姌端起茶杯淺啜。

任管家說:“是要和官府通個話的。大小姐既然回來了,不如連同其餘的鋪子全部收回來,再重新租出去。”

“官府會同意嗎?”嶽秀姌也想早一點拿回鋪子,算一算整座醉花鎮都是她的。

任管家微微一笑,輕聲提醒:“大小姐忘啦,周縣令與你可不是一般的交情。”

嶽秀姌恍然大悟,她怎麽把自己的“親叔叔”給忘了呢。

“好,你親自去辦吧。”嶽秀姌放下茶杯,又不放心的叮囑:“讓霍猛陪著你去,把醉花鎮所有的契子都帶上,別漏掉哪個。”

“是。”任管家答應著,頜首行禮後便帶著霍猛離開。

全程李大娘和徐大叔看得懵懵懂懂,怎麽一眨眼的功夫整條醉花鎮都是她的呢?

“侄媳婦啊,你是不是在白日做夢啊?”李大娘伸長脖子,很想摸摸嶽秀姌的額頭。

嶽秀姌莞爾,說:“沒有啊。柳老太爺是我的外祖父,整個醉花鎮都是他的。如今由我繼承,自然就是我的。”

“李大娘,徐大叔,既然鋪子是我的,我便再出一本菜譜入股豆腐鋪子,我與你們五五分賬,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