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著周夫人和陸三珍吃過午膳,周子世、周子禹和澹時寒進來請安。
陸三珍拉著嶽秀姌去西廂房商量如何整治趙淑柔的辦法。
嶽秀姌反叮囑陸三珍別管此事,隻管好好照顧婆母就好。趙淑柔的事情就交給周良去辦,當晚輩的少插手長輩的事情。
陸三珍心裏不高興,可又不得不乖乖聽從嶽秀姌的叮囑。
“不好啦!不好啦!趙姨娘跳井自盡啦!”
院門外跳進來一個老婆子,氣喘籲籲的站在屋門前,大聲稟告:“夫人,夫人不好啦,趙姨娘跳井自盡啦。”
“胡說八道。什麽夫人不好了,我娘明明好得很。”周子禹掀簾出來,氣得破口大罵。
嶽秀姌和陸三珍從西廂房出來,看到被罵得老婆子嚇得跪在地上不敢出聲,忍俊不禁的走過去扶起老婆子,說:“嚇得你連話都不會說了。你家夫人身強體健,哪有不好的。”
老婆子立即順應她的話,扇自己兩巴掌,自罵道:“瞧我這張笨嘴,真真的該打!該打!”
“好啦,快去稟告管家,把人從井裏撈出來,悄悄的送到後院的柴房去。別再驚動了府外的百姓。”
“是是是,是我思慮不周全。”老婆子連連自責,退出院去,扭動著肥胖的身子往前院的班房找管家去了。
嶽秀姌讓陸三珍和周子世守著周夫人,她和澹時寒,周子禹去了後院。
— — — —
後院裏圍了不少府裏的小廝和老仆役們,還有膽大的老婆子們也湊近伸頭觀瞧。
“都看什麽,滾滾滾!”
周子禹氣得大罵,揮揮袖子屏退眾人。
澹時寒讓嶽秀姌留在門外,他和周子禹,及衙門的仵作進到柴房裏驗屍。
嶽秀姌拿了帕子捂著口鼻,不顧管家的阻攔,直接闖進去。
“你怎麽進來了。”澹時寒皺眉,拉住嶽秀姌,“她死相很難看,你快出去。”
“鬼都見過很多次,她又算什麽。”嶽秀姌不以為意,丟開握在手腕上的大手,慢慢告近趙淑柔的屍體。
雖然她前世不是法醫,但是她知道每一個輕生的人在離開世界的最後一刻都會留下一些信息。或許是最後的心願;或許是留給家人的一句安慰;或許是送給敵人的一句遺言;或許是希望有人接替來繼續完成的夢想。
嶽秀姌跟在仵作的身後,仔仔細細的查看趙淑柔屍體上的蛛絲馬跡……
“等等。”
嶽秀姌喊停,在仵作移動趙淑柔的左手臂時,她發現異樣。
仵作讓出位置,嶽秀姌走上前將另一塊帕子蓋在濕淋淋的袖子上,慢慢捏住往上掀起,露出趙淑柔的左手腕。
“皇非皇、子非子。”
左手腕顯然被鋒利的刀尖劃過,經過井水一泡,傷口腫起,凹凸痕跡明顯。
嶽秀姌盯著這封詭異的遺書,不知道趙淑柔又在賣什麽關子。可惜她死了,不能聽到她的心聲。嶽秀姌覺得遺憾,沒能破解這六個字。
澹時寒和周子禹微擰眉,相互交換一個眼色,隱隱察覺這遺言顯然是提醒著什麽。
“周大人。”仵作拱手,眾人回頭看向柴房門口,周良陰沉臉色站在那裏,眼睛裏有複雜的情緒。
嶽秀
姌走到周良麵前,微微福禮,“叔父,趙淑柔跳井自盡,留下六字遺言。”
“我知道了。”周良頜首,麵容嚴肅的抬步進來,站在趙淑柔屍體旁邊目光呆滯的盯著她醜陋的臉許久,終是長歎一聲,“你這是何苦呢。”
“叔父要怪就怪我吧。是我要她看清事實,她才會……”嶽秀姌沒有再說下去,她看到周良眼中一閃而逝的怨恨。難道周良對趙淑柔有了愛意?
周良用自己的帕子遮住住趙淑柔醜陋的臉,轉身走出柴房,吩咐管家:“置一口上好的棺材,把趙姨娘送回京城,葬在石家祖墓。”
“是。”管家答應著,招呼小廝們跟著他一起去置辦。
嶽秀姌冷冷的看著周良,猜測他與趙淑柔真的是兩情相悅嗎?亦或是被美色所迷惑,甘願俯首稱臣?
“別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周良回頭對上嶽秀姌的視線,不禁冷聲斥喝。
嶽秀姌譏諷的輕哼,即便那感覺轉瞬即逝,她依然準確捕捉到周良內心的煩亂。
“你舍不得她?”
“不要胡說八道。”
周良厲聲厲色,陰惻惻的瞪著嶽秀姌。
嶽秀姌絲毫不懼怕,慢慢踱步到周良身邊,壓低聲音說:“你不是石家人,對吧?周大人。”
“我是石朗,你的親叔叔。”周良咬牙,加重“親叔叔”三個字,似乎要證明自己的話,他目光炯炯的與她對視,毫不閃躲。
嶽秀姌櫻唇翹起,“你是真的石朗,而我卻不是真的嶽秀姌。”她毅然轉身,拉起澹時寒的手,頭也不回的牽著自家男人大步離開。
周良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想著她最後的那句話,禁不住眼睛濕潤,悲從中來。
“爹,你怎麽了?”周子禹大吃一驚,立即上前扶住步履蹣跚的父親。
周良悲淒的搖頭,擺擺手,嘴巴動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父親,先回中德堂歇息吧。”
周子禹讓隨從一起扶著周良回到中德堂休息。之後派人在府裏尋找嶽秀姌和澹時寒的蹤跡,卻發現他們早已離開,回去柳宅。
— — — —
柳宅。
回到自己住的後院,嶽秀姌脫了外麵的褙子和襦裙,隻穿裏衣半躺在**。又催促澹時寒也脫去外袍,和她一起在**躺著。
雖然心裏不情願,可禁不住小妻子的**,澹時寒依從的脫下衣服,僅穿雪色裏衣躺在她的身邊。
嶽秀姌嘟起櫻唇在男人的唇上親一口,“別生氣啦。我也不知道今兒是月信的日子呀。你就忍忍,不過才五六日罷了。”
“哼,誰知道五六日之後你又要鬧騰著幹什麽大事情呢。”澹時寒不悅的拉著她趴在胸膛上,摘下她發間的簪子和花釵,烏黑長發柔順的散於嬌軟的脊背,順著玲瓏曲線披散於**。
修長手指梳理著烏黑的長發,他鳳眸微眯凝睇她清麗的容顏。
嶽秀姌在他胸膛上畫著那六個字,一筆一畫寫得極為認真。
“皇非皇、子非子。”
她喃喃自語,掀眸看他,“相公,你猜現在的皇帝是不是假的?”
“胡說八道。”澹時寒捏捏她粉團的臉蛋。
嶽秀姌又想想,說:“也許太子是假的呢。”
“皇後不是傻子。”澹時寒柔聲提醒。
“譚皇後?聽方睿武說當今皇後的手段很高明,謀智第一。”嶽秀姌有些不相信,訕訕問道:“相公,你是天下第一謀士,與皇後較量較量,誰輸誰贏啊?”
澹時寒不假思索的回答:“當然是皇後。”
“這麽肯定?”嶽秀姌詫異。
男人誠實的點頭,“嗯。”
“好強!”嶽秀姌豎起大拇指,又好奇的說:“相公,你猜我和皇後比較,誰更聰明?”
“她。”
聽到男人毫不猶豫的站在皇後那邊,嶽秀姌炸毛了,立即捧住男人的俊臉,氣呼呼的質問:“為什麽?”
“最毒婦人心,一個為了奪權,連自己親生兒子都敢殺的女人,除了智謀、膽量,還有心狠手辣。”
澹時寒狹長眸子眯起,至今唯一一次與譚皇後見麵,正是已逝前太子的葬禮上。
一個殺了自己親生兒子的母親,沒有流下一滴淚。隻靜靜的望了一眼靈位便轉身離開,走得那般毅然決然。
嶽秀姌仿佛也看到那樣一個殘忍的景象,忍不住悵歎,趴回男人的胸膛上。
“相公,還好我們生在百姓家,過著知足常樂的日子。”嶽秀姌感恩上天,讓她重生在農家。
澹時寒輕輕撫順她的長發,喃喃低語:“等完成你的心願,我們就歸隱落富村,再也不管這世間的紛紛擾擾,孰是孰非。”
“嗯。”嶽秀姌正重的說:“從明日開始,我要步步為營,找到那些欠柳家債的人,全部清算幹淨。”
“好。”澹時寒低頭親親她的額頭,“我會暗中幫你,放手去做吧。”
“相公,有你最安心啦。”嶽秀姌小臉親昵的在他胸膛上蹭蹭,忽然腦中靈光一閃,猛然抬起頭盯著澹時寒。
“怎麽了?”見到小妻子如此,澹時寒嚇一跳,捧著她的粉團小臉,憂心忡忡的盯著她,“姌兒,是不是害怕?”
“害怕什麽?”嶽秀姌回神,莫明其妙的看著他,“我在想周良是不是知道些什麽內幕消息?”
“他從外麵回來,應該是去暗查。”澹時寒眯起狹長的眼睛,扭頭對空空屋頂說:“去查查周良做過什麽,見過什麽人。”
“是。”暗衛答應一聲,都沒有現身,直接閃去執行任務。
嶽秀姌像小寵物似的趴在他的身上,把今日與趙淑柔說過的話從頭至尾回憶一遍,包括趙淑柔的反應、神情……
“她會不會是被人謀殺的?”
“不會。”澹時寒篤定的說。
“為什麽?”
嶽秀姌總覺得有一絲詭異。她和趙淑柔說的話並沒有引誘她去自盡,反而希望她能更好的活下去。為什麽短短半個時辰之後,趙淑柔就跳井自盡了呢?而且左手腕上還用鋒利的刀尖刻下那詭異的遺言。
“別想了。”
澹時寒翻身將她放回**。兩個人緊緊的相擁著,誰都沒有鬆手。
“睡吧。”
“睡醒了就有答案嗎?”
男人已經閉上眼睛,將她摟在臂彎裏,於她的提問僅是輕輕的“嗯”一聲。
嶽秀姌不死心的問:“相公,你猜會是什麽答案?”
“你想要什麽答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