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秀姌把一疊契子交給英子,又喊來十七龍衛。
“不管你們用什麽方法,這府裏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一金一銀全都搬光、砸光、燒光。”
“還有,通知方圓百裏的人。寅時到,但凡與嶽家沾邊兒的宅子、鋪子、田地和錢莊,全部收回來。”
十七龍衛內心暴汗。秀姐,你來之前沒有說要動用這麽大的陣仗,要同時大肆收回嶽家的財產,需要動用成百上千的人啊。
他們是暗衛,手裏哪來成百上千的人?
十七龍衛個個麵如土色,為首的衛一走上前來,壓低聲音在嶽秀姌背後提醒:“秀姐,我們事先沒有準備,恐怕……”
“笨死了。就你們還敢自稱‘京城第一衛’?回去我就稟告皇上,發配你們回去再練練。”
嶽秀姌鄙夷的丟給他們兩顆白眼,瞥了眼跪在石階上的嶽妡妤,“起來吧。讓衛十七陪著你回柳家去,等著你親爹來接你去京城。”
“大姐姐,我親爹是誰啊?”嶽妡妤越聽越迷糊。難道她不是嶽汾的女兒?
“什麽都別問,等我回家再談。”
嶽秀姌讓衛一去安排,她走向大族長,“叔公,我們談談吧。”
“沒什麽好談的。嶽家的東西絕不能被你霸占去,你不是嶽氏的血脈,如今又嫁到澹家,沒有資格霸占嶽氏族人辛辛苦苦掙來的血汗錢。”
嶽秀姌冷笑,“叔公,你這話說得義正言辭,不怕遭雷劈嗎?”
大族長陰沉臉,深邃炯亮的眼睛仿佛要噬了她,“大小姐,你別當嶽氏族人好欺負。今日拿出的契子到底是真是假沒有驗看,若是被查出你偽造契子,可是要吃牢飯的。”
“哈哈哈哈,叔公,別看你吃過的鹽巴比我吃過的飯還要多,真真要論起棋高一招,我卻能壓你一籌哦。”
“哼,無知婦人。你今日所為,無非是澹秀才暗中指使的。”大族長目光幽遠,專注於某一個點上,眼神也變得冷冽起來。
順著大族長的目光回頭望去,嶽秀姌櫻唇翹起,揮揮手臂,高興的大喊:“相公,叔父,我在這裏!”
“叔父?”
嶽氏族人一陣驚呼。嶽大小姐的叔父竟然是周縣令?
由遠及近,澹是和周良,方睿武和周子禹被一眾護衛簇擁著騎馬而來。
看到十七龍衛和英子都守在旁邊,嶽秀姌安然無恙的站在馬頭前笑盈盈的看著他,澹時寒緊繃的麵皮漸漸鬆動。
他翻身下馬,幾步來到嶽秀姌麵前,一把將她攬入懷裏,似懲罰又狀似親昵的咬了口軟糯的耳朵,佯成嚴厲的質問:“你不好好在家裏睡覺,跑來這裏做什麽?”
耳朵被咬疼,嶽秀姌可憐兮兮的扁扁嘴巴,為自己辨解:“我怕夜長夢多,準備先下手為強嘛。”
“好在我趕來及時,不然這群壞人會把我的東西瓜分幹淨的。”
抱住男人精壯的腰身,嶽秀姌把自己冰冷的身軀靠在他身上取暖。
澹時寒反抱住她,抬頭對上大族長耐人尋味的眼神,鳳眸斜睇,唇微勾,語氣不善的說:“不管是誰,敢打你的主意,我會讓他怎麽吃下去的、怎麽吐出來。”
大族長憤怒的瞪著
澹時寒和嶽秀姌,他豁出這把老骨頭也不能讓全族人手裏的錢財落到他們手裏。
“你們……你們休想奪走嶽汾留下的東西。”大族長拄著拐杖,一步步走上石階。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他老人家竟然一屁股坐在大門的門檻上,倚老賣老的堵住門口,蒼老的手在自己身上拍拍。
“來吧。從我身上踏過去,除非我死,否則你們休想動嶽家的一分一毫。”
受到老族長的啟發,有膽大的年輕人紛紛走到石階上,背對大族長坐下來。
澹時寒鳳眸迸射冰冷戾氣,攬著嶽秀姌小纖腰的大手悄悄握緊成拳。
“相公,先讓他們鬧騰吧。”嶽秀姌懶懶的頭枕著男人的胸膛,看到嶽氏族人越來越多的往石階上坐著,裏三層外三層將老族長圍在中央。
從未見到過族人這麽團結一致、同仇敵愾。老族長炫耀的高昂起頭,深邃炯亮的眼睛洋洋得意的笑彎成兩條縫。
“如何?你們還有什麽法子盡管使出來。我們絕不會退縮的。”
“對,我們絕不會退縮的。”
全族人高舉拳頭,齊聲呐喊。
澹時寒表情陰森可怖,狹長眸子緊緊盯向人群中央的老族長。取他首級,不過是眨眨眼的功夫。可是嶽秀姌還在這裏,他要先哄著小妻子離開,再帶著人滅了這群鄉紳惡霸。
嶽秀姌從男人懷裏抬起頭,揉揉困倦的眼睛,拉住男人的手,說:“相公,你帶來多少人?”
“你需要多少人?”澹時寒冷戾的鳳眸瞬間化作一團溫柔,寵溺的凝著她倦意的小臉。
嶽秀姌努力睜開眼簾,扭頭掃一眼堵在嶽府門口的嶽家人,“把他們控製住就行。”
“一百人足以。”澹時寒信心滿滿,一揮手,黑漆的夜色中突然現出密密麻麻的黑袍護衛。黑袍上銀線繡著“醉花”二字。
月光下,泛著嗜血寒光的鋒利長劍指向坐在嶽府門口的嶽氏族人,每個護衛的肅殺凜然之氣仿佛一團黑障籠罩而下。
大族長顫顫微微的站起來,拄著拐杖的手也忍不住抖動,“澹夫人,你到底想如何?”
嶽秀姌嫣然一笑,“我想做什麽?很簡單,搬光、砸光、燒光。”
“當年從柳家霸占來的東西,一絲一厘都給我還回來。否則……用你們的命來抵償!”
嶽秀姌輕飄飄的一句話以排山倒海之勢震得嶽氏族人。
對於這些貪婪的嶽氏族人,“三光”做法最適合。讓他們在貪婪中痛苦,在痛苦中絕望、在絕望中心死。
他們也終於明白嶽秀姌今夜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嶽氏的財富從柳家霸占而來,如今嶽秀姌代替柳家來討要的。
“姌兒,太晚了,你回馬車上小憩一會兒。”澹時寒心疼的攬緊她,夜風寒冷,她僅穿了件披風。
嶽秀姌搖頭,推推男人,“我今晚一定要搬空嶽家,收回柳家的東西。”
“嶽大小姐,就算你不是嶽家的血脈,別忘了是誰把你養大。”大族長苦口婆心,做最後的努力勸著嶽秀姌不要忘恩。
嶽秀姌冷哼。別說她是重生來的嶽大小姐,就算是以前的那位嶽大小姐在經曆這麽多的折磨之後,在知道
自己的身世之後,即便她的性格再懦弱無能也會有報仇之心。
“殺母之仇,殺妹之仇,毀掉外祖父一生的心血。請問大族長,嶽家於我有什麽恩情?”嶽秀姌咄咄逼人的氣勢讓大族長噤了聲。
的確,身為大族長,他很清楚當年嶽汾娶柳鳳兒的目的是什麽,更明白嶽汾和王氏聯手毒害柳老太爺、柳鳳兒和嶽秀姌姐妹的真正原因。
身為嶽家的族長,他要為全族人著想,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嶽汾和王氏為非作歹,折磨柳鳳兒母女三人。
“既然大族長心裏明白,那我也不用客氣。”嶽秀姌昂首挺胸走到石階前,月光下熠熠生輝的瞳眸裏諷刺、嘲笑、鄙夷,讓在場的嶽氏族人自形慚愧。
“十七龍衛聽命,你們與醉花山莊的護衛配合,從東、西、北三個側門進入府中,將府中所有的東西全部裝箱運回醉花山莊。這是我送給醉花山莊莊主的大禮。”
大族長身子一晃,眼睛一閉,竟嚇得昏死過去。
“叔爺爺!”
“叔公!”
“大族長!”
……
嶽氏族人七嘴八舌的喊著大族長,可他老人家已經兩耳不聞半聲喚,眼睛一閉裝死人。
嶽秀姌不屑的冷哼,“別喊了,大族長倦啦,讓他睡吧。”
眾族人憤懣的站起來,卻被黑袍護衛們逼退著坐回去。
“嶽秀姌,就算你是柳家的人又如何?”
“對呀,別忘了你姓嶽,對於嶽家就是不孝女。老天爺都不要輕饒你的。”
“嶽秀姌,難道你要平了嶽府,殺掉嶽氏族人,拋棄嶽姓嗎?”
人群中質問連連,怨聲載道。
嶽秀姌昂然站立在夜風之中,她的發絲被風吹亂,她熠熠明亮的瞳眸閃動淚光,她冰冷的雙手藏在袖子裏攥緊成拳且止不住顫抖。
這是原主殘存在身軀上的唯一記憶。身體在發怒,在隱忍,在控訴這些人的是非不分、黑白不明。
“對,你們說得對。”嶽秀姌大步走向前,與坐在石階上的人們平視,她厲聲質問:“在我娘,我和靈兒妹妹遭受折磨的時候,你們在做什麽?”
“在我們被嶽汾和王氏毒死的時候,你們何曾勸阻過?”
“你們這群披著狗皮的餓狼,禽獸不如的混蛋。用你們髒肮的眼睛,貪婪的心來好好看看,你們是如何從天堂墜入地獄的。”
“我要毀了嶽家,毀了每一個殘害過我的人。我要你們像乞丐一樣活著,受到世人的唾罵。”
“嶽秀姌,你別給臉不要臉。”人群中一個中年婦人站出來,指著嶽秀姌的鼻尖破口大罵:“你和你娘一樣是破浪戶。未婚先孕,形骸放浪。當年你娘閨中有孕,還不是嶽二爺心善,甘願戴了綠帽子。如今你也是未婚生下孽胎,抓個窮秀才堵住幽幽之口。”
“呸!你們娘們都是破爛貨。快滾,我們嶽家從未沾過你們一文錢,快滾!”
“對,快滾!別站髒了我們的地方。”
群情激奮,即便有黑袍護衛拿著鋒利的長劍指向他們,嶽氏族人仍然手挽手,紛紛站起來走下台階,與護衛抗衡。
“都給我住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