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村口到澹府門前,村民們一路將馬車隊包圍,好奇的盯著馬車上摞起的十幾口大箱子。
馬車顛簸的時候,箱子裏發出“叮叮鐺鐺”的清脆撞擊聲,讓村民們激動不已。
這聲音擺明是銀錠子撞碰的聲音呀。
馬車停在澹府門前,丞相的管家從最後的一駕青篷馬車上走下來。
帶著一股子狗仗人勢的王霸之氣,來到澹府大門前。即便身份下賤,卻當自己是高大上的貴人,不把周圍這些庶民當作人。
澹時寒和嶽秀姌站在高高的石階之上,居高臨下俯視立於階下的老男人。
即便隔著一段石階的距離,即便一高一低的站著,卻讓人察覺出那麽一點點火藥味兒。
澹時寒單手攬著妻子,麵色冷漠,鳳眸灼亮閃動煞人的光芒。
嶽秀姌含笑如花,水汪汪的眼睛漂亮迷人,清麗脫俗的容顏輕易俘獲人們的注意。
自認看盡京城美人的管家也不例外。他帶著審視的眼光端詳站在高高石階上的一對夫妻。
男人英俊儒雅,一席書卷氣。唯獨冷漠的氣勢讓人窒息,不禁膽顫,頭腦發昏。
女人漂亮,大家閨秀氣質不凡。生得一張嬌俏可愛的芙蓉麵,唯一的缺憾是額際上一塊疤,好在有額前的劉海遮住,不影響她的美。
“澹謀士。”看夠了,也該搭搭髒。管家雙手行揖禮,僅是點點頭,卻沒有深鞠躬。態度傲慢,又讓人挑不出禮來。
誰讓澹時寒是區區一枚秀才,而丞相家的狗還是七品官呢,何況是管家?
即便有太多的不滿也要忍著。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呢。
可惜呀!嶽秀姌卻不準備給丞相這個麵子。
管家在京城狗仗人勢習慣了。代丞相來與庶民做生意,他覺得自己是丞相的“欽差”,身份要高人一等。在澹時寒和嶽秀姌的麵前,他表現出無比的優越感。
嶽秀姌笑盈盈的看著管家,心底奸詐的冷笑。等下,她要讓狗管家知道知道規矩。
管家高傲的行了簡單的禮,便要拾階而上。
“來人!”
嶽秀姌忽然出聲,龍衛立即現身。
她指著一腳踩在第一級石階上,呆若木雞的管家,嗓音冷硬的吩咐:“丞相家的管家對統領不敬,杖責二十,送回京城交給丞相責罰。”
“這……”管家瞠目結舌,這是什麽意思?
衛一眼中閃動陰厲。丞相的管家仗著丞相之勢在京城裏沒少幹惡事,今日落到他們的手裏,非要他吃吃苦頭。
龍衛們一擁而上,把管家按押在地上。早有人拿來杖棍,“啪啪啪啪”毫不留情的往管家屁股上打。
管家掙紮著卻無可奈何,幾次指著嶽秀姌破口大罵。無非是等他回到京城,定要向丞相稟明。要丞相治罪於他們,抄了澹家和柳家。
俗話說,言多語失。
原本隻想教訓教訓目中無人的管家。可這麽一打,竟聽到些小訊息。
嶽秀姌冷冷勾唇,“想抄了我們澹家和柳家,丞相有那個本事嗎?”
“你竟敢如此無禮!”管家已經被打得氣息懨懨,仍死心不悔
的瞪著他們。
“衛一,你派人送管家回去。那些銀子我暫時扣下,等丞相派個懂規矩的人過來取吧。”
“是。”
衛一拱手。瞥一眼被打得疼昏過去的管家,心裏真是痛快。仿佛為京城被欺壓的百姓出一口惡氣,幹了件漂亮的好事。
趕車的馬夫見到管家被打,一個個嚇得噤若寒蟬,生怕這把無名火延燒到自己身上。
澹府裏的小廝由管家領著出來搬箱子,馬車們不敢攔著,隻好眼睜睜看到銀子被搬進澹府的大門。
管家昏迷不醒,龍衛將他抬到青篷馬車裏。
“把人送回丞相府,向丞相稟告管家無禮之舉。”衛一叮囑護送管家回京的衛八。
衛八頜首領命,瞟一眼躺在馬車裏的管家,心裏的仇恨之火熊熊燃燒。當年他的親妹妹在丞相府裏作婢女,管家竟把她引誘到房裏……後來神不知鬼不覺的丟到井裏溺死了。
直到他成為龍衛之後,暗中調查,才知道親妹妹的遭遇。可他身為龍衛,卻不能為一己之私報仇。
衛一看出衛八的恨意,也深知他與管家的不供戴天之仇。
“老八,你是龍衛,是皇上的人。”
“大哥放心,我不會……”衛八放下車簾,算是聽從衛一的勸解。
衛一點點頭,“早去早回。”
“是。”
看著衛八騎馬護送管家的馬車離開,衛一看到呆站在旁邊的五個車夫,“你們不回去嗎?想留在這裏挨打?”
車夫們像是被針紮到,立即跳上馬車,趕著馬兒追著管家的馬車而去。
“都回家去吧。”
衛一揮散圍觀的村民,領著其餘的龍衛一起進到府裏,關上大門。
— — — —
前院。
嶽秀姌挺直腰板斜靠在美人榻上,旁邊坐著澹時寒。二人一邊吃著廚娘新做的點心,一邊思考這十幾箱銀子怎麽處理。
伸手推推男人的肩,她好奇的問:“相公,你猜丞相會不會領兵來滅了我們?”
“不會。”
男人惜字如金,隻給她兩個字的回答。
嶽秀姌撇撇嘴,“相公,我覺得用這些銀子買點火銃子,火藥之類的東西備著。免得丞相打來,我們連個反擊之力都沒有。”
“莊子裏有許多呢。”
“再多點更好呀。”
嶽秀姌慢慢坐起來,趴到男人的肩上,小臉枕在他的臂彎處,“相公,丞相的錢都是搜刮民脂民膏得來的,這十幾口箱子不過是九牛一毛。”
“你想怎樣?”澹時寒深邃灼亮的鳳眸凝睇著枕在臂彎上的小腦袋,含情脈脈隻為伊人。
“我想和皇上做筆交易?”
“想法不錯。可惜來不及。”
澹時寒摸摸她額際上的疤痕。他是不是該請楊九娘配些藥來為她除祛這塊醜疤痕。
“這是丞相造成的。等他那什麽以後,我會找姑母幫忙醫治。”嶽秀姌猜透他的心思,小手覆在他的大手上,“我現在還不能平靜下來。”
“我知道。”澹時寒摸摸白皙粉潤的臉蛋,心裏滿滿的寵愛和憐惜
。
“好啦,我們先商量商量這些銀子怎麽辦吧。”嶽秀姌抓著他的胳膊,慢慢的直起腰來。
澹時寒見她疼得咬嘴唇,忍不住歎氣。
“你就不能好好的躺著?”
“我躺不住啊。”
嶽秀姌委屈的扁扁嘴。這家裏家外的多少事情等著她去操心煩惱呢。剛想在**躺半天,丞相又跑來搗亂,真是無一刻的安寧。
“銀子的事情你交給我就好。安安心心的去屋裏躺著。”澹時寒抱起她,往屋子裏。
龍衛們站在院子裏嚴守以待,隻等兩位主子的其中一個下條命令也行啊。
可是,小夫妻根本沒空理睬他們,親親昵昵的回房去了。
衛一低頭悶笑,說:“我們也散了吧。留下三個人看守銀箱。”
“好。”
兄弟幾個同意,各司其職,也算井然有序。
— — — —
屋子裏,澹時寒將嶽秀姌抱到**躺好。
好在床是硬板床,腰傷的最適合。
酸酸疼疼的腰在接觸到床板時,放鬆似的舒展開。嶽秀姌也覺得不再那般痛苦。
“姌兒,村民們看到這麽多的銀子,一定會有人打歪主意。我連夜將銀子送走,免得招來麻煩。”
“你派人去找來睿武和子禹,讓他們護送銀子回醉花山莊。”嶽秀姌想來想去,沒有比醉花山莊更安全的地方了。
澹時寒亦是如此想的。經曆過之前的受傷、分離、相思之苦,他再也不肯離開她半步。
“去找方少將軍和周二公子回來。”
“是。”
暗衛沒有現身,直接去執行命令。
嶽秀姌攥起拳頭敲敲額頭,兩隻眼睛盯著床頂,輕聲問:“相公,如果丞相派人來滅了我們怎麽辦呀?”
“他不敢。”澹時寒篤定的說。
“理由。”嶽秀姌歪頭瞧著男人完美的側顏。認真、專注、自信的男人最有魅力。
澹時寒扭頭看她,會心一笑,歪著身子側臥在她的身邊。屈起一臂支著頭,灼亮的鳳眸凝著她粉團似的臉。
“丞相大張旗鼓的送十幾箱銀子,難道皇上不知道嗎?”低頭親親她的臉蛋,又親親她的額頭,繼續道:“丞相想用這些銀子來讓皇上打消收買你的念頭。想要皇上知難而退。”
“為商者奸,無利而不謀。丞相想要告訴皇上,就算你是龍衛統領,更是一個商人。隻要他給你一些利益,你就會站在他的身邊為伍。”
“皇上口諭又如何,怎麽敵得過他的萬兩銀子。隻要他向你拋出誘餌,你便要為他所用,皇上無可奈何。”
男人解釋一堆的話,總結起來就是兩個字:鬥氣。
嶽秀姌輕蔑的撇撇嘴角,“兩個人拿我當擋箭牌,其實是想警告對方不要觸及自己的底線。”
“他們想鬧就鬧吧。不管他們誰送來的東西,我全部扣下。有本事別來賄賂我呀。”隱藏在嶽秀姌骨子裏的小傲嬌又發作了。
“對。”
澹時寒笑笑。似乎他的小妻子並不擔心自己成為無辜的擋箭牌,反而有種小喜悅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