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鎮(二)
驚虹劃破長空,落在小鎮前,也落在那些修士們的麵前。,
而待到白虹散去,出現在修士們麵前的,便是一個身著青‘色’道袍、頭發灰白的男人。
他來得太快,又來得太過突兀。而在他主動顯‘露’行跡之前,他們這許許多多的修士,竟無一人能夠發現他的蹤跡,由此可見此人修為當是多麽高深。
可待到修士們再定睛一瞧,卻發現他們眼前這個頭發灰白的男人麵容十分年輕,身上的氣息也不過是煉氣期罷了,並非他們所想的得道高人……可這海岸邊的修士們,卻沒有一人會將他看做煉氣期的小輩。
——那麽他究竟是誰?究竟從何處而來?又究竟有著什麽打算?這個小鎮的古怪,可是又同他有關?
空氣中沉默了一瞬,聰明的不聰明的紛紛閉嘴不言,唯有那曾在船上同紅發妖修爭執過的年輕修士莽撞開口,道:“你是何人?”
年輕修士的師‘門’長輩來不及拉住他,便叫年輕修士失禮冒失地開了口,於是此刻,他們都是神‘色’凝重地望著那個頭發有著古怪灰白的男人,手上也扣住了符籙法寶,唯恐那男人發難。
畢竟也是,在修真界中,什麽都少,‘性’情古怪的人卻最是很多,而秉持著‘亂’七八糟的“道心”的修士更多。
就連道‘門’中人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也是有的,更何況眼前這人氣息這般淩厲殺氣這般重,想來不入魔道也差之不遠,怎叫這些人不警惕?
謝世瑜聞言,偏過身來,目光淡淡地從這些人身上掃過。
身著月白道袍、與發話的年輕修士同一師‘門’的那些修士,想來就是仲沉界梳月派的人了。這一派的修士,其佼佼者多為‘女’‘性’修士,擅長的也是看相望氣算命謀福祉,就連身為由火界大派的聞天宮星宿塔也是難以比及,但奈何他們戰力著實不值一提,因此一般被凡人間的帝王供於朝堂之上……雖然謝世瑜不知他們為何來此,可想來進了這小鎮後,他們也是死路一條。
而不遠處那些聞天宮之人和那些散修暫且不提,最引謝世瑜矚目的,除了那曾在船上同梳月派修士爭執的妖修之外,也就是落在這些修士最後頭的那個身著布衣的小和尚了。
作為剛從方覆界出來沒多久的“土包子”,謝世瑜會注意到這些他從前從未見過的妖修自然很好理解,可他會注意到那小和尚,卻是全因那小和尚的古怪了。
據謝世瑜所知,此行來斷海城的修士中——無論是有‘門’派的修士還是沒有‘門’派的散修,甚至是那些妖修——都是多人同行,唯恐落了單被那些藏在暗處的魔‘門’撿了便宜。
可那小和尚卻不同。
他瞧著也不過是十二三歲的年紀,除去一身破舊白‘色’布衣和手腕上的佛珠外,身無長物,甚至於連鞋都不曾穿,瞧著寒酸無比。而一路行來,他也從不理會別人,更是從不跟別人搭話,就連眼睛都從未睜開過,叫一旁的修士也不知道這個小和尚是當真目盲,還是純粹‘性’情古怪。
按理說,在外人眼中行跡比這小和尚更為古怪的謝世瑜應當是不會注意到他的,可是不知怎的,在謝世瑜瞧見這小和尚的第一眼起,就覺得這小和尚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古怪感。
但……
多想無益。
謝世瑜眉頭微皺,移開了目光,淡淡道:“你們不該來此。”
謝世瑜自認自己應當算是十分溫和情切、平易近人,但奈何謝世瑜不知道的是,在多年造化劍訣的淬煉下,他整個人都如同一柄利劍一般,而那絲絲劍氣更是從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中泄‘露’出來,給呆在他身旁的人以莫大的壓力和恐怖,甚至於他在方覆界中闖下的那恐怖之名,也大半是由此而來。
這一點,係統知道得無比清楚。但令人悲傷的是,謝世瑜卻完全不知道。
因此這話一出,落在那些修士耳中,謝世瑜這就是“目下無人又狂妄無比”的邪惡之輩的威脅和‘逼’迫,而他們則是被謝世瑜這“惡徒”威脅的小白‘花’們。
年長的修士還好,而年輕的修士們則是咬牙切齒,差點兒就要壓不住火、上前同謝世瑜做一場了。
年長修士死死拉住那些年輕氣盛的修士們,而後,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走了出來,壓著火氣,聲音平靜道:“那道友覺得我們該去何處?”
老人試探得十分小心亦是十分謹慎,但注意力三分,一份落在小鎮上、一份落在小和尚身上,最後隻有三分之一注意力落在老人身上的謝世瑜卻並未察覺老人的試探,隻是實話實說道:“你們功力不濟,自是離去為好。”
說完後,謝世瑜還以身作則,彈指放出一道劍氣,沒有絲毫作勢,亦不見絲毫煙火氣,就這樣用劍氣在這些修士麵前劃出一道令人心驚膽顫的鴻溝。
修士們臉‘色’大變,蹬蹬後退幾步,心驚不已,而值當此刻,那謝世瑜又指了指修士們麵前的那道鴻溝,淡淡道:“若自認有此實力,亦可上前。”
謝世瑜自覺自己的話再實誠不過,畢竟以他方才的預計來看,裏頭應當是有什麽奇怪的魔怪,若是沒有實力的話,進去也不過送死而已。
可不知為何,那群修士們聽了後原本漲紅的臉又變白了,隨後青青紫紫變換不已,最後,那老人憤憤拂袖,低喝道:“道友果然手段非常!既然如此,我們就不打擾了——走!”
謝世瑜略顯茫然地站在原地:‘……總覺得哪裏不對。’
係統:‘嗬嗬。’
老人一聲喝下,梳月派和一些散修也隻能跟著離去,就連聞天宮等人也在躊躇一下後扭頭就走,唯有那些妖修和謝世瑜一直注意著的小和尚還站在原地,既不上前,亦不離開。
謝世瑜深深看了那小和尚一眼,沒再多說,邁步走進小鎮,身形倏爾消失在妖修和小和尚的麵前。
而在謝世瑜身形消鼠,一旁看似沒什麽反應的妖修們終於鬆了口氣,其中那紅發妖修尤為誇張,用力歎了口氣,嘖嘖兩聲,道:“你們可瞧見了?那一身的劍氣,可真是嚇死我了……真是奇了怪了,有這樣的劍氣的人為何我們從前從未聽過……你們覺得他是何人‘門’下弟子?”
聽聞這句話,一直在人類修士麵前裝高人的妖修們終於裝不下去,七嘴八舌地討論了起來,好一會兒之後才回過神來。
“咦?方才這兒不是有個小和尚麽?”紅發妖修不經意地一瞧後,突然“咦”了一聲,道,“你們剛剛誰注意到一個白衣的小和尚?”
“小和尚?”
“怎會有什麽小和尚?”
“對啊對啊,哪兒來的小和尚?”
“焰,你莫是看錯了吧?我們一路行來,哪裏有什麽小和尚?”
被喚作焰的紅發妖修一怔,瞪大了眼,一股莫名地寒意從背脊躥上,冷汗涔涔。
而在另一頭,被謝世瑜“‘逼’離”小鎮的修士們一路沉默向前,氣氛十分低‘迷’。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年輕修士跳了起來,掉頭就要往小鎮的方向走。
一旁的‘女’修士眼疾手快地拉住他,道:“清仲!你做什麽?!”
清仲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咽不下這口氣!我要去小鎮!我倒要看看,那人是不是真的敢一劍劈了我!”
‘女’修士失‘色’道:“你瘋了?!”
清仲恨聲道:“那你要我如何?被一個名不見經傳來曆不明的小子一劍嚇得從他麵前滾了麽?!”
清仲這話說得太過不經腦子,於是同樣是“被一劍嚇得滾了”的梳月派長輩、聞天宮眾人和那些散修們,臉上都不太好看了。
而其中,自從謝世瑜發出那嚇人的一道劍氣後就‘欲’言又止的聞天宮的那位曾師姐到底忍不住了,冷笑道:“這位師兄說話也未免太沒道理,那人的實力我們有目共睹,非是我們能夠匹敵,因此我們避開又能如何?我們師‘門’可沒教過我們麵對不可敵之人時,定要同他死磕到底,才算是不滅了我們‘門’派威風!”
“還是說我們聞天宮比不上你們梳月派?既然如此那也好,這位師兄自去就是,隻不過師兄嘴裏可要再謹慎些才對!”
曾月在入道前就很有一番心思,向來擅於拉人下水,也擅於給自己扯虎皮,因此這一番話下來,那年輕修士頓時又站在了眾人對麵,叫本來就對他有些不滿的修士們更是感到不高興起來。
他們知難而退,莫非還錯了不成?
難道一定要對敵死磕才能呈顯自己威風?
清仲被曾月擠兌得說不出話來,一張臉漲得通紅,而曾月卻也沒有絲毫放過他的意思,繼續道:“再者說,比起你而言,那人可真算不上籍籍無名——你可聽過‘劍鬼’之名?”
——劍鬼?!!
這個稱號一出,眾人悚然而驚。
“劍鬼……羅拂?”
“他是羅拂?”
“羅拂?羅拂是他?他是‘女’的?!不對啊看不出來啊!”
隻不過是一個眨眼間,話題就向著一個莫名其妙的方向奔馳而去。
尚未來得及了解三千界中那些大人物的曾月被這跑偏的話題打了個措手不及,目瞪口呆,而一旁同樣出自方覆界的樊伊雪也是一時說不出話來。
等等……是不是哪裏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