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人世間最大的痛

啪!

伴隨著水果刀落地的聲音,感受著溫諒愈加淩厲陰沉的眼神,一種無力感湧上心頭,好像眼前矗立的不是一個十六歲的男孩,而是一座巍峨高大的險峰,他就站在那裏,什麽也不用做,卻堵死了所有可以通過的路。

強撐了月餘的身體再也無法維持下去,範明珠眼眸浮上一絲絕望,銀牙咬破了唇皮,鮮紅的血從皓齒間緩緩流出,本就白皙嬌嫩的俏臉變得更加的蒼白,從溫諒的角度看過去,有種打動人心的淒美。

範明珠雙腿一軟,萎靡倒地!

換了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都會被她這一刻的柔弱所打動,可溫諒冷冷的看著,任由她癱坐地上,根本沒有伸手扶一把的打算。唐葉隻看了範明珠一眼,就知道她被溫諒完完全全的擊垮了,局麵再次回到可以控製的範圍內,暗暗鬆了一口氣。不過這個好色的溫家小子能對範明珠這樣的佳人如此冷漠,也真真稱得上無情二字!

孰不知溫大叔對女人一向都很有風度,但他的風度隻獻給他所關心的人,而不是任何一隻阿貓阿狗,正如同聖人所說:以德報德,以直抱怨。

唐葉固然惱怒範明珠擅自行動,可真看到一個曾經那麽的張揚自信且漂亮到極點的女人在一瞬間被扒光了衣物,踐踏了尊嚴,從容光煥發到心喪若死,不能不有一種兔死狐悲的傷感。她走過去蹲了下來,惡狠狠的瞪了溫諒一眼,拉住範明珠冰冷的手,道:“明珠……”

範明珠低垂著頭,沒有給她任何的回應。唐葉心生憐憫,扭頭去看溫懷明,目光中滿是哀求。

溫懷明歎了口氣,道:“範小姐,我剛才的承諾依然有效,範恒安的事我不會再插手,你好自為之!溫諒,走吧!”

說完直接掉頭離開,唐葉感激的看了看溫懷明,將手中的大衣披在範明珠身上,低聲道:“事情至少沒有變得更壞,不是嗎?”

溫諒尚沒有自己做了惡人的覺悟,走到門口突然停住腳步,轉身笑道:“其實要想撈範恒安出來,找我爸真是找錯了人。不過你們初來乍到,不了解青州的內幕也情有可原。看你一個女人可憐,我這人心善,就免費指點一條明路給你走。知道現任的局長是誰嗎?想從監獄裏撈人,沒有林震點頭根本辦不到,他跟我爸關係又不太好,所以說你們找錯了人,多跟林局長走動走動,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收獲。”

溫諒睚眥必報的性格在這一刻表現的淋漓盡致,他生怕挖一個坑摔的林震不夠狠,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妨讓範明珠這個定時炸彈也去坑他一把。

林震?

對啊,範明珠仿佛溺水之人在咽下最後一口氣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這段時間一直在研究青州官場的重要人物,當然知道林震跟左雨溪和溫懷明都有芥蒂,既然溫的路子走不通,那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要能讓主管係統又不甩左溫的林震開口幫忙,豈不是更好的捷徑?

正是天無絕人之路!

範明珠恢複了點生氣,她不信全青州的官員都跟溫懷明一樣油鹽不進,抬起頭問道:“唐姐,林震是從關山下來的吧?你應該知道他,這個人有什麽愛好,或者說缺點?”

唐葉嘴角動了動,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抵擋不了範明珠苦苦哀求,斟酌著用詞,道:“他好像生活作風不太好……”

範明珠愣了愣,淒然笑道:“作風不好?那是再好不過……”

出了梅廳,溫懷明早走到過道的盡頭,看來他是一秒鍾都不想在這裏多呆。溫諒笑了笑,理解父親這種出門踩到狗屎的惡劣心情,追上去一直把他送到蒲公英外。父子倆找了個僻靜的角落,溫懷明皺眉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溫諒到現在還沒徹底搞明白貓娘跟安保卿的關係,有些事不方便明說,道:“我來參加同學的生日會,至於為什麽能趕巧把你從兩個瘋女人的手裏救出來,牽扯的關係比較複雜,等我以後搞明白了再跟你詳細匯報!”

溫懷明知道溫諒在外麵有許多朋友,不再追問這個話題,回頭望了望金碧輝煌的蒲公英,歎氣道:“今天多虧了你……”

他不能不後怕,雖說近來風頭正盛,又背靠於培東和許複延兩棵參天大樹,這點子虛烏有的男女之事不可能對他造成什麽大的傷害。可仕途之道如同逆水行舟,一旦被醜聞纏身,加上人言可畏,隨之而來就是數不盡的麻煩。

溫諒笑道:“對付範明珠這樣的女人,用你那套正人君子的做法是不成的,我以小賣小,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算是物盡其用。不過,那個叫唐葉的記者……”

“唐葉應該沒什麽惡意,不過這個人身份不明,社會關係複雜,我正好借這個機會敬而遠之,”溫懷明自嘲一笑:“這也算今晚唯一的一個好消息了!”

溫諒笑道:“這對我和媽媽來說,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溫懷明少有的臉側一熱,黑著臉斥道:“再跟我沒大沒小的,小心你的屁股!”

又說了幾句話,溫懷明知道溫諒的性子,叮囑他今晚之事就此作罷,千萬別再惹事生非,然後攔了個出租車獨自離開。

望著遠去的車子,溫諒想起唐葉臨了時看溫懷明的眼神,喃喃道:“你想敬而遠之,可不見得人家也這麽想!有些見不得光的事,還是交給我來辦吧……”

不遠處的泉水隨著輕柔的音樂變換著美妙的形狀,搖曳的燈光交織在水滴間,折射出光怪陸離的色彩,一輪明月爬上了天幕,如同在地麵上鋪灑了一層銀白的雪。許瑤站在大門後的陰影裏,對這幅迷人的夜景視若不見,隻是癡癡的盯著那個少年的側臉,他的頭發很黑很濃,卻軟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揉弄幾下,他的鼻梁挺拔且直,很少有男孩子會有這樣好看的鼻子,但許瑤最喜歡的卻是溫諒的唇,淡淡的顏色,不厚也不單薄,笑起來會有上翹的弧線,眼睛再悄悄眯起,十足一個小壞蛋的模樣。

可我,就是喜歡那個樣子的他啊!

溫諒雙手插在褲子口袋,往這邊走了幾步,又停下來,抬頭看了看夜空。許瑤趕緊往門後移了移,她不知道為什麽怕被他看見,也許……也許就是想這樣單獨的凝視著他,沒有紀蘇,沒有小凝,更沒有那個漂亮的不像話的謝言。

隻有我,隻有你!

如果你覺得還無聊的話,許瑤學著溫諒的樣子抬起了頭,默默的想,在那天上,不還有一輪明月的嗎?

曾有人說過,人世間最大的痛,是你先愛上一個人;可人世間最大的快樂,也是你先愛上了一個人。許瑤深深的體會到這句話的深意,哪怕隔著一道透明的門,可她卻覺得今晚這一刻,比之剛才包房內笑語歡歌的時光快樂了不知多少倍。

少年的眉心緊緊的皺在一起,仿佛有無數煩惱和秘密流淌在他的心中,別看許瑤平日裏跟他言笑不禁,其實少女的心不知比男孩所能想象的極限還敏感了多少倍。

她清晰的知道,這個時候的溫諒,也許才是那個真正的他!

一個自己想要了解,試圖了解,卻總是走不進去的另一個世界!

許瑤莫名的感到一陣陣的心疼,伸出白嫩修長的食指,就那樣遠遠的,隔著十幾米的距離,從左到右慢慢的劃過他的眉心,似乎想要用這似水的柔情,撫平眉間那如同石刻般的褶皺。

溫諒轉身往大門走去,剛進大廳,就看到許瑤站在不遠處,柔美嬌俏的容顏,一身潔白的衣衫,恍惚間仿佛回到了那個夏日的初見,她微微笑道:“去個廁所要這麽久,臭小子,你這下可是名副其實了哦!”

溫諒知她定是許久不見自己回來,才借故一個人出來等在外麵。無論何時何地,都有一個人記掛著你,這種感覺,真好!

回到包房又熱鬧了一陣,任毅和劉致和嘲笑溫諒換了某種不可告人的男性疾病,所以如廁的時間是普通人的三倍。溫諒不便在眾位妹妹麵前太過暴力,隻好任由這兩貨埋汰,時間就這樣飛快的流走,十一點的時候,生日會圓滿結束,劉致和搶先去付賬,一算整整消費了三千大洋,雖然他開溫諒的賭盤賺了不少,但也很是肉痛。正要咬牙割肉放血,不料收銀台的小美女笑道:“今天我們會所做活動,凡是過生日的客人一律免單,您慢走,歡迎下次光臨!”

劉致和大喜,蒲公英消費檔次太高,要不是為了楊陽,打死他也不會來這裏請客,一聽有這等好事,小胖臉跟用過膨大劑的西瓜似的,都快笑裂開了。溫諒站在人群後皺了皺眉頭,雖然不知貓娘今晚拆範唐的台,是因為內部矛盾,還是看在安保卿的臉麵上,但他依舊很承她今晚的人情。不過越了解蒲公英的底細,溫諒越不願跟她們牽扯過深,可是怕什麽偏偏來什麽,小美女轉頭看著溫諒,十分恭敬道:“溫先生,這是我們老板特意吩咐贈送您的鑽石卡,還請笑納!”

劉致和張大了嘴,他怎麽也想不明白明明是自己請客,可為什麽鑽石卡會送給溫諒呢?寧氏姐妹都是精通世故的角色,立刻明白所謂生日免單雲雲,不過是給溫諒的麵子而已,許瑤卻好奇的接過卡翻來看去,似乎在尋找鑽石鑲在哪裏。

溫諒實在沒有理由拒絕,道了聲謝,心中忽有所感,猛一抬頭,隻看到二樓欄杆處那一抹幽黑的裙裾!

記得上次跟白桓來比賽唱歌,那家夥從白長謙手裏搞過來的也不過是一張白金卡而已,自己雖然憑借安保卿的關係用貓娘的私人名片狠狠抽了白換的臉,但畢竟還是靠著安老九來撐門麵。今晚貓娘肯贈鑽石卡,說明梅廳中的那一幕已經傳入她的耳中,這是對自己實力的認可,或者說是一種隱性的投資和示好。

這更從另一個方麵見證了蒲公英的可怕,溫諒在外人眼中不過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縱然有些異於常人的表現,可終歸是托庇在溫懷明翼下的一隻小鷹,怎麽也當不起貓娘這般的看重。可她不僅做了,還做的讓人無話可說。

無所不在,無所不透,無所不容!

僅僅一個青州的負責人就有這等的眼界和手段,可想而知,放眼江東,會有多少人傑隱於蒲公英之中。

溫諒緊了緊手中做工精美的卡片,但願吧,雙方是友非敵,但他隱隱感覺到,未來的某一天,也許蒲公英會成為擋在自己前進道路上的一大阻礙。

“走了,不就是張卡嗎,傻樂什麽呢!”許瑤嗔怪的白了他一眼,卻伸手扯住他的衣袖,開開心心的往外麵走去。

是啊,有什麽好擔心的,不就是蒲公英嗎,真要到了哪一天,大不了將它連根拔起!

他一無所懼!

出了門,劉致和楊陽任毅等人坐另一輛車離開,許瑤和寧小凝上了寧夕的保時捷,911就這點不好,雖然是四座的設計,可後排不到40厘米的空間,來時擠一個謝言已經夠嗆,回程是無論如何坐不下兩人的。而謝言跟這裏其他人都不熟悉,隻能由溫諒送她回家。臨上車時,許瑤對溫諒勾了勾手指,溫諒忙附耳過去,聽到她羞澀中帶點不懷好意的聲音:

“溫諒,我生日也快到了……”

言下之意,至少籌辦的不能比今天差,劉致和做孽的後果第一時間波及到溫大叔,溫諒腆著臉,陪笑道:“我明白,我明白,還請寬限幾天,容我細細思量。”

許瑤咯咯一笑,得意的扭身走了,寧小凝低聲鄙視道:“德性!記得答應我的事,不然,哼,我的生日也快到了!”

溫諒還能說什麽好,掐死劉致和的心都有了。等保時捷呼嘯遠去,謝言走到他身邊,臉上綻放著明淨的笑容,道:“真羨慕你有這些朋友……”

溫諒扭頭笑道:“是我們,這是我們的朋友!”

(聖誕快樂,願天下有情人昨晚今晚都能滾床單)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