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唯有孤影立雪中

從早上第一節課起,三班就開始傳司雅靜準備辭職的八卦,同學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整間教室如同湧入了三萬六千隻鴨子,震的屋頂的灰塵都落下來一層。

雖然隻有短短半年的相處,可對這幫十六七歲的少年男女來說,嫻靜美麗溫柔大方的司老師不僅僅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化學老師,更多的卻是一個姐姐,一個溫暖,一個像葉雨婷一樣將枯燥的高中生活變得多姿多彩的夢想和圖騰。大家的不舍之情溢於言表,更有幾個女同學憤怒的表示不信,並同言之鑿鑿的李寶等人起了爭執。

溫諒安坐在位置上,仿佛周邊的嘈雜和紛擾不存在一樣,靜靜的翻看著手中的稿紙——這是範博從蘇海吳安寄回來的《中國可以說不》的初稿——不得不說,人一旦被激發了鬥誌,爆發的能量讓超人都為之側目。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範博一麵要幫葉智偉『操』作碧螺春的諸項事宜,一麵要在溫諒做好的構架裏填充文字,目前看來,他兩者都做的極好。

溫諒看完最後一頁,對此書能在兩個時空的交替中再次掀起全民瘋狂的高『潮』充滿了信心,畢竟上一世的《中國可以說不》隻是五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在義憤填膺之下造就的一本憤世嫉俗之作,除了煽動情緒,製造荷爾蒙般的衝動之外並沒什麽高深的見解和內涵。但有了兩世為人的溫大叔來『操』刀,有了博古通今的範老師來運作,可以預見,聲勢必定更勝從前。

“溫諒,司老師真的要走嗎?”

紀蘇拿筆捅了捅溫諒的胳臂,溫諒笑了笑,道:“應該是真的吧,司老師也好久沒來上課了,聽說已經向學校申請辭職,今天會給咱們上最後一節課……”

“哦,原來是真的……”

少女柔美明亮的眼睛滿是不舍和憂傷,緩緩的趴在桌上,纖細的素手托著下顎,呆呆的注視著不遠處的講台,長長的青絲鋪灑在肩側,一如她的心般柔軟。

這個多愁善感的年紀啊!

可也正因如此,青春才顯得那麽的『迷』人,讓人多年以後依然留戀忘返,不是嗎?

別說司雅靜的離開在溫諒的『操』控之下,哪怕是其他任何一個備受喜愛的老師的離去,對現如今心若磐石的溫諒來說,小小的離別早已不能動他的心神於萬一,自然也無從體會紀蘇此刻的心情。但作為一位飼養了眾多蘿莉的資深大叔,他很明白這個時候應該說些什麽話。

“你也知道,司老師跟丈夫離婚了,學校這個地方雖然很單純,但仍然會有許多流言蜚語惡語中傷,麵對曾經的同事和同學,對她來說,也許是一個無法承擔的壓力和重擔。既然如此,還不如到另外一個陌生的地方開始全然一新的人生,對不對?”

溫諒柔聲道:“離開我們,離開講台,對司老師來說肯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但有句話說的好,長痛不如短痛,我們要做的不是為她的離開而悲傷,而是為司老師能徹底擺脫過去而高興……”

紀蘇仔細聆聽著溫諒的話,過了一會,唇邊綻放出璀璨的微笑,重重的點了點頭:“你說的對,我應該祈禱,在未來的所有日子,司老師都能永遠的開心快樂!”

溫諒微微一笑,猥瑣大叔的人格突然爆發,伸手過去『揉』了『揉』紀蘇的頭發,用父親教誨女兒的語氣道:“乖!”

紀蘇俏臉一紅,輕輕的咬著下唇,卻沒有任何的反抗,羞澀的垂下頭去,任由他的掌心撫過發梢。

溫諒的心口一動,竟然瞬間『迷』『亂』在少女的緋紅和柔情之內。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不勝涼風的嬌羞,當那個命中注定的人從虛幻和朦朧中走出來的時候,愛或被愛,已經無路可逃!

“哎喲,我眼睛要瞎掉了,哎喲,疼,疼!”

身後傳來任毅搞怪的叫聲,溫諒收回手掌,轉過身笑道:“任兄你飽讀詩書,才高八鬥,豈不聞聖人言,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孔子也說過‘至誠之至,通乎神明’,我既然看到了聽到了,怎麽能裝著沒有看沒有聽呢,舉頭三尺有神明,不能睜眼說瞎話啊!”

最近溫諒事情多,來學校的次數跟任毅泡妞成功的次數不相上下,這直接造成的後果是,沒了鬥嘴扯皮的對象,任文青急的嘴角都上火了。

他一邊往水杯裏加枸杞,一邊引經據典的回嘴,倒是有了幾分勝似閑庭信步的高人風範。溫諒哈哈大笑,這句話他剛讀過,認識這麽久,終於有機會在文學上抓一抓任毅的小辮子了,哪還不趁勝追擊,道:“任兄,孔老二說‘至誠之至’,可是《孝本》裏的話,所謂至誠,指的是要對父母特別孝順,可不是說做人要有最大的誠實。”

“嗬,”任毅刹那間來了鬥誌,放下手中裝滿了枸杞的小袋子,鄙視道:“經桀作堯,譬之若以卵投石,以指繞沸!”

後麵還聽的懂,可什麽是“經桀作堯”,溫諒抓了抓腦袋,怒道:“說人話!”

任毅大笑道:“溫兄,跟我討論四書五經,您可是觀音麵前耍大刀,冷兵器鬥的過仙法嗎?至誠固然出自孝本,可孔子的寓意卻是由孝論誠,所以說啊,盡信書不如無書,讀書這種事呢,還得講天賦啊!”

說完洋洋得意的又往水杯裏丟了一把枸杞,紀蘇和孟珂掩嘴輕笑,她們早見慣了溫諒和任毅唇槍舌劍,知道兩人的相處就是如此,感情卻比任何人都來的深厚,早就見怪不怪。

溫諒瞄了一眼杯中的枸杞,果斷轉移話題,笑道:“任兄,你不是上火了嗎,怎麽還泡枸杞喝?”

說起臉上突發的小痘痘,是任毅近期揮之不去的陣痛,他幽怨的『摸』了『摸』臉蛋,惡狠狠的道:“我這是以毒攻毒,還就不信了,我任某人治不了幾顆痘痘!”

溫諒翻了翻裝枸杞的袋子,道:“江東的牌子不好,枸杞嘛,還得用寧夏的!”

“寧夏?”任毅表示不屑:“寧夏的枸杞有什麽好?”

對這個網絡時代人人皆知的常識,溫諒決定用後世一個非著名的段子來說明,他勾勾手指,示意任毅近前來,用隻有兩人聽到的聲音道:

“當然好啊,你沒聽過有首歌是這樣唱的:‘寧夏枸杞好,寧夏枸杞好,男人吃多了女人受不了,女人吃多了男人受不了,要是男女都吃多了……”

任毅對帶『色』的小笑話沒有任何抵抗力,腦袋早擠了過來,猥瑣的問道:“怎麽樣?”

“床受不了啊!”

最後一句溫諒特意用京劇的腔調唱了出來,抑揚頓挫,『**』氣回腸,配合任毅嘿嘿的『**』笑,簡直是『色』界之絕唱,有韻之悶『騷』。

任毅被挑的心癢癢,道:“咱買來嚐嚐啊,哪裏有賣的?”

“買不到,這玩意產量低……”

“草,這麽好還不多種點!”

溫諒恨鐵不成剛,道:“傻啊你,多種點?種的多了,地受不了啊!”

任毅這下心服口服,拉著溫諒的手歎道:“溫兄,還是你有才啊!”

紀孟二女不知溫諒說了什麽,竟然讓任毅低頭認輸,不過看兩人的表情,肯定又是男生那些齷齪的思想,齊齊呸了一下,手拉著手上一號去了。

身姿搖曳,並蒂花開,真真是說不出的曼妙動人,溫諒和任毅的目光同時落在兩人的手上,也齊齊呸了一下,使勁的甩開了。

上午第三節,司雅靜抱著化學書走進來的時候,全體學生站了起來,張天琪嘶啞著聲音,大聲喊道:“起立,老師好!”

“老師好!”

短暫的沉寂過後,紀蘇,孟珂,任毅,李寶,馬剛,張子芸等等等等,所有人都用最大的聲音喊出了這聲“老師好”,年少的衝動和熱血,青春的記憶和哀傷,一張張青澀卻飽含眼淚的臉,分別這一天,銘刻於心。

司雅靜攤開教案,雙手撐在桌沿,絕美的身姿一如既往,閃動的雙眸掃過台下,忽而展顏一笑,輕聲道:“同學們好,坐下吧,開始上課!”

時間飛快的過去,下課鈴聲響起,不等司雅靜宣布下課,一群人立刻衝上了講台,把司雅靜團團圍住。不停的有人將準備好的卡片塞進她的手中,許多女生忍不住哭出聲來,男生們也強忍著哭鼻子的衝動,眼眶微微泛紅,卻依舊倔強的抬起頭,堵在門口,擋住老師離去的路。

司雅靜今天來學校的時候還有一點點的不舍,可當第三個女老師過來拉著她的手說著安慰的話,眼睛卻時不時的表『露』出譏嘲時,她終於明白溫諒的擔心,到了這個地步,離開已經是唯一的選擇。可當走進三班教室,聽著這幫稚嫩的孩子大聲喊著老師好,聽著女生們不停的抽泣,聽著男生們支吾的挽留,她的心再一次被深深的觸動。

司雅靜微笑著,叮嚀著,安撫著,眼光卻穿過四周湧動的人群,落在最外邊的溫諒臉上。

他溫柔的眼神,融化了離別,淡薄了悲傷,從今而後,有那麽一個人,相依相伴,不棄不離!

再無所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