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多情卻被無情惱

溫諒反手抽出紅酒,對寧夕遙遙一舉,笑道:“美酒配美人,一起喝兩杯如何?”

寧夕緊了緊睡衣的腰帶,慢慢走下樓梯,坐到客廳的沙發上,雙腿交疊,下擺滑落到膝蓋上麵,露出近乎完美的小腿曲線,纖巧的秀足從棉拖裏伸出來,讓溫諒小吃了一驚,他沒想到以寧夕的性格,竟然也有這麽小女孩的一麵,在小腳趾的足尖上塗著粉紅的指甲油,仿佛白茫茫的雪地綻放的一點寒梅,煞是好看。

“自古美人配英雄,既然美人有了,哪英雄呢,我怎麽看不到?”

溫諒從酒櫃上拿了兩個高腳杯,晃悠悠走了過來,一屁股坐到她的對麵,酒杯往茶幾上一放,一邊倒酒一邊嬉笑道:“你那都是老黃曆了,沒聽過一句話嗎,好漢無好妻,賴漢娶花枝,現如今最流行的是好白菜都被豬啃了……”

寧夕哈哈大笑,接過酒杯和溫諒輕輕一碰,放到唇邊小吮了一口,道:“看在你都把自己比喻成豬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陪你喝一杯吧。”

溫諒卻微微一笑,道:“不然,我偏偏沒有啃白菜的心思,所以是個地地道道的英雄好漢!倒是你啊寧夕,就這麽想讓一頭豬給啃了麽?”

又被涮了的寧夕出離憤怒,剛要撲過來進行打擊報複,溫諒雙手平推,道:“stop!說正事,說正事。”

寧夕哼了一聲,道:“今晚你要不把肚子裏那點小九九全給我倒出來,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溫諒從包裏掏出一疊資料遞了過去,口中卻不饒人:“最好選擇對男人來說最痛苦的那一種,我死而無憾。”(哪一種,你懂的)

寧夕倒沒察覺到溫諒話裏透著的齷齪,接過資料翻看了幾下,詫異道:“上寧高科,看資料這不就是一支垃圾股嗎?”

“垃圾的不能再垃圾了,不僅連續兩年巨額虧損,淨資產值低於一元每股,公司又找不到新的贏利點,我看不出今年就要資不抵債……”

寧夕主修的就是國際金融,現代社會國際間最重要的經濟聯係無非股市,自然聞弦歌而知雅意,眼睛一亮,道:“你想要……”

“是我們!”

溫諒舉杯和她又碰了一下,仰頭一飲而盡,道:“不過當下不用急,你盡量多籌集點資金,拉幾個好朋友一起也無所謂,反正短線操作,大概六周可以一個來回,誰的事也誤不了。”

寧夕想了想,還是不能釋疑,問道:“你一直都在做實業,青河目前的現金足夠應對我們的發展規劃,何苦冒著風險進股市?國內股市的現狀你又不是不知道,漏洞百出,各方麵的體製都不健全,多少大鱷遊弋其中,四處尋找可以獵殺獵物的機會,憑我們手頭的資金,一旦被盯上了,連全身而退的機會都沒有。當然,錢是小事,我怕會對你的信心造成沉重打擊。”

溫諒固然如他說的那樣,到現在為止從未走錯過一步,可寧夕何等樣人,怎麽不明白世間沒有常勝的道理,以青州為根基輻射江東,然後以江東為後盾涉水蘇海,都是腳踏實地,借勢造勢,一步步打出來的戰績,可這並不代表,當他冒然踏入以“坑人”著稱的國內股市時,還能重複曾經那種輝煌的勝利。

到時候真的被套牢,尤其對溫諒這種從未敗過、心高氣傲的少年才俊來說,很可能造成致命的打擊,從此一蹶不振。寧夕生於世家,長於沃頓,實在見過太多春風得意不可一世的人物栽倒在股市這個大漩渦中,再也沒有翻過來身,比如這幾年香港人大呼的“丁蟹效應”,雖然有幾分戲謔的成分,但卻是實實在在的深刻教訓。

不過這顯然是寧夕多慮了,其一她不知道溫諒的少年身體裏住著一個飽經塵世的大叔,豈能因為一次挫敗而一蹶不振?其二,她更不知道對重生的大叔來說,別的都不敢百分之一百的打保票,可偏偏世人畏之若虎的股市,是他真正的囊中之物。

“單單一個青河倒也罷了,我今年還有其他計劃,急需啟動資金。”溫諒坐回沙發上,笑道:“至於風險,我看你穿這身衣服喝紅酒,還有一口嗆死的風險呢。風險越大回報越大,謹小慎微怎麽做大事……我保證,隻要你在沃頓這些年不是隻顧著交男朋友,炒一支垃圾股而已,滬深兩市對咱們來說不過一條小河溝罷了。”

寧夕晃了晃杯子,看著紅色的**反射著屋頂的燈光,搖**出各種炫目的光暈,輕笑道:“拍馬屁對我沒用,再給我一個理由。”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妨趁這個機會跟我進去試試股市的水深,就算吃了虧,咱們舟小好調頭,隻當為日後交學費……”

寧夕凝視了溫諒片刻,眼中露出一絲異樣,道:“好,這理由不錯,閑著也是閑著,我跟了!”

可惜溫諒被她充滿**的衣衫弄的有點分神,沒有察覺到這一瞬間的變化,讚道:“我的境界還是太低,太低!要是剛上來直接說這六個字,能省多少口水呢。”

兩人又計議了片刻,溫諒告辭離去,寧夕站在玻璃窗前,目送他開著保時捷駛入黑暗之中,不知怎的,身上竟然覺得一股寒意,舉起手中的酒杯將紅酒猛的傾入喉中,任由一點點的猩紅**順著嘴角流下,然後落入微微敞開的衣襟深處。

清冷月,寒勝雪,皆為名祿滅!

寧夕的唇邊抹過一縷苦笑,又逐漸轉為淡然。

生在寧家,本就不該對愛情有幻想!

以溫諒此時的人脈,根本不需要通過她來籌集資金,甚至也不需要她來出手操盤,一支垃圾股而已,國內有的是專業的操盤手來操作,哪裏需要一個沃頓畢業的天才來出手?

歸根結底,你需要的,不過是我的身份,如果出了什麽漏子,也好頂在前麵,為你遮擋風雨,想法補救!

這不能怪寧夕多想,自去年5月中旬開始,滬深兩市大盤一路下跌,到今年年初深市就創下940點新低,在這個“熊市”關頭去拉抬一支垃圾股,必然要投入大量資金,而垃圾股天生劣勢,在高位無法站穩,炒高隻能一鼓作氣衝上去,要靠急拉猛抬造成上升的衝力,從而帶動跟風者下水,繼而在高位快速出貨,才能獲得最大利潤率。如此一來,肯定會備受矚目,要知道,證監會雖然無能,卻不吃素!

放在以前,寧夕絕不會因為溫諒如此算計她而生一點點的氣,反而會覺得有這樣一個合作夥伴更加的安心,畢竟有句話說的好啊,不怕神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溫諒負責策劃發財的門路,她負責保駕護航,大家各取所需,各司其職,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可到了今日,經曆了青州郊外那**的一幕,寧夕總以為兩人間應該已經有了點不同,正像她明明看破了溫諒的用心,卻還是答應他一樣。

寧夕缺這點錢嗎?不缺,她隻是不忍心讓溫諒一個人去應對那後果難測的未來……

曾經那個隻求利益對等交換的純理性女孩終於有了改變,可她在改變的同時,心口卻被割裂了一道深深的傷。

枝上柳綿吹又少,多情卻被無情惱,男女間的悲劇,大多起因於此。

寧夕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杯接一杯的喝著紅酒,哪怕當年許庭離京,被迫出國,驚聞寧瀾嫁他為妻,都不如此刻讓她覺得心底難受。

寧夕這才猛然發現,原來,不知不覺之間,那個少年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已經變得如此的重要!

可是……可是……

你要是都明白告訴我,難道我會拒絕你嗎?何苦如此,何必如此!

又是一杯紅酒沒入肺腑,今夜過後,讓一切都回到從前!

又過了不知多久,一陣敲門聲將寧夕驚醒過來,透過監控係統,發現溫諒站在外麵,心突的咚咚跳動起來,似乎有幾分緊張,幾分奢望。

打開門,夜幕依然低沉,呼嘯的冷風順著領口鑽進衣襟,激的皮膚一陣陣的顫栗,寧夕俏臉因酒意而緋紅,卻還是笑道:“怎麽又回來了?”

溫諒這次精神集中,立刻知道自己估計的沒錯,哼了一聲,直接將她淩空抱起,走到大廳扔到了沙發上。

寧夕嗔怒道:“幹什麽,你弄痛我了!”

“幹什麽?”溫諒從背包中又拿出一疊厚厚的資料摔到她的麵前,道:“看看這個,這是去年年底的經濟數據報告,我剛去了趟市委,找我老爸要過來的。這是國家計委市場與價格研究所一份研究報告預測,我托人從省計委傳真過來……這份是……”

寧夕無暇計較溫諒剛才的粗魯,起身翻看起來,過了會抬起頭,道:“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不過說明青一中的教學水平要比沃頓高不少,我一個高中生都能從中分析出明年通脹必然被抑製,銀行利率降低,股市會有一個明顯的上揚趨勢,所以我才要你不用急,等候時機,等的就是大盤走高的時候咱們再趁機入市,有了大勢掩護,炒一個垃圾股毫無風險,何況我還給它又加了幾層保險,哪裏有你想的那麽齷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