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放棄(一)

“對了,剛才我看見姚恩林和顧疏好像去對麵的咖啡廳。=烽=火=中=文=網=”丁然猶豫了一下,琢磨著措辭開口:“雖然你是男的,也要稍微注意下,從前姚恩林和顧疏走得蠻近。”

殷朝暮覺得好笑,大概是經過方才推心置腹的交談後,一下子關係進了一大步,丁然竟然和他說起這種話了。不過他第一不是女人,第二對顧疏,他有足夠信心。

“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我知道的,沒有問題。”

“你小子以為我在跟你說什麽啊!”丁然笑罵,“我是說,你沒來之前我看到顧疏那表情可不像是去談情,反倒找人算賬一樣。姚恩林那女人確實厲害,可也還是個女人,對上顧疏絕對要糟。我是想讓你去幫著勸一勸,想什麽呢?”

殷朝暮一聽也知道自己想擰了,顧疏可不是他,絕對能做出為難女人的事來,確實得去勸一勸。咳嗽一聲頂著丁然戲謔的目光,殷朝暮重新把行頭套上,“那我下去看看。不過你看的倒仔細。”

丁然眼睛一跳,笑嗬嗬地說道:“你當我沒事兒注意這個啊?還不是程非餘那家夥跟我念叨,你沒來之前都酸了一個多小時了。www.?fhzww?.c0m”

程非餘是丁然手下的人,要說他因為吃醋而時刻盯著姚恩林、完了又在丁然耳邊念叨,也說得通。殷朝暮並不是不信丁然,隻不過他印象中丁然並不是會幹涉藝人私事的人,前世的經曆讓他不得不多個心眼。

咖啡廳就是當初顧禺給他和程副導牽線的那家,一走進去,裏麵的服務生察言觀色立刻醒悟是潛在客源,引著他往裏走。

“您好,想要個靠窗的座位還是幽靜點的?”

也不知是他眼太尖還是顧疏氣質太出眾,即便做了偽裝,殷朝暮仍在第一眼就認出那一對格外特殊的男女。

“不用了,我自己找位置。”?他邊答邊往裏走。大概那兩人也不希望有人打擾,坐得非常靠裏。咖啡廳開在豐娛正對麵兒,客人是跟演藝界搭邊的特殊群體,燈光打得非常暗。每張桌子都用一圈盆栽竹節圍起來,加上客人普遍素質較高,私密性做的還比較好。

那服務生看殷朝暮徑直往顧疏那桌走過去,忙小跑著過來壓低音量說,“不好意思,那邊有客人了,您不介意的話……”

“不用擔心,都是我的朋友。這裏有牛奶麽?給我來一杯熱牛奶就好。”殷朝暮這麽一說,那服務生瞬間了悟,於是乖覺地去拿牛奶。

他走過去的時候,由於竹葉遮了視線,隻能大致看到顧疏坐在最裏麵,姚恩林背對這個方向坐著。在別人交談中打斷是很失禮的事,於是他找了個離得不算太遠又聽不到兩人說話的座位坐下,打算等姚恩林走了,再上去給顧疏個驚喜。

牛奶上來,等了一會兒,那邊還沒談完的樣子。竹葉掩映叢中,顧疏眉眼不甚清晰,但那種幾乎化為有形的戾氣,連殷朝暮都感受得到,完全和平時是兩個樣子。雖然明了顧疏本性裏就有種狠勁,也因為是這個人而勉強可以接受跟自己完全相反價值觀,但他還是不太願意多看到這樣子的顧疏,於是準備先回去。

這時,姚恩林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咖啡廳人不多,別人離這裏都很遠聽不到,但剛站起身來的殷朝暮卻基本能聽個大概。

“……你說這話不好笑嗎?當年是誰在你被人垃圾一樣丟掉的時候陪著你?誰裏裏外外幫你一點點打進這個圈子……”

“沒必要激動,這些都是你自願做的。烽火_中文網”聲音清潤,甚至帶著一絲危險感,聽了太多遍所以殷朝暮一下就辨認出來。

“是!是我自願,你以前不也視而不見嗎?我糾纏不休……但那是你故意放任我盲目追下去……你敢說自己沒有順水推舟利用我給你當踏腳石嗎!”

“顧疏,我知道你現在英冠也到手了,殷朝暮那個蠢貨也到手了,所以根本不在乎還能不能繼續在圈裏混下去。繞這麽一大圈,我的名聲全為了你毀掉,好算計!”

姚恩林突然軟下口氣,帶著點感懷的意味,“你還記不記得自己受了多少白眼?多少欺壓?不說當初一起跟著南哥那段時間,就這四年,我有那一次這麽對過你?!你呢?你利用起我來,真是一點猶豫都沒有。”

她聲音突然哽住了,殷朝暮都能聽得出來,這個一貫以強悍示人外表端莊的女人在極力克製,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聲。

“顧疏,從頭到尾,都是你對不起我,不是我對不起你!”

殷朝暮默然。^烽^火^中^文^網^確實單論演技容貌,顧疏絕對可以說有實力。但演藝圈太亂,想要出頭,沒有熟人打點別說兩年,至少要奮鬥個五六年。他大概猜得到一開始姚恩林完全是以犧牲自己的助力來全力支持顧疏,相當於兩個人一同使力,自然輕易些。當然很可能顧疏也反過來在關鍵處幫過姚恩林一把,才陰差陽錯造成兩人如今的地位。結合韓之安那番話,可以說若不是姚恩林,顧疏現在的日子還指不定什麽樣。

果然,沉默了一會兒,顧疏再開口時聲音也稍微溫和了幾度。“從前欠你的,我自認都已還清。這一次確實是利用了你,要我怎麽做都可以。但惟獨感情這件事,我還不了。”

姚恩林聲調有些澀,“感情?哈,我姚恩林還不用你施舍!就當我自己傻、自己蠢。隻有我一個名聲砸了怎麽行呢?”她突然拍了拍顧疏的臉,恨得仿佛要將對方連皮帶血咬下一口肉來:“太便宜你了!我要你陪著我,一起退圈!”

聽到這裏殷朝暮抬腳就想走,不管那兩人之間到底有什麽情感瓜葛,都跟他沒有關係,偷聽別人私密非常尷尬,尤其還涉及到感情問題。但他剛抬腳,就聽到姚恩林冷笑著說:

“我真的佩服你,顧疏。早就知道吵鬧對你沒用,不,不止。我今天就是死在這兒,你也看都不會看一眼。你是覺得別人都活該蠢如豬狗一樣被你利用是吧?真想看看如果你那位寶貝的不行的暮生知道你也算計過他,還能不能這麽理智。”

顧疏低聲說了句什麽,接著姚恩林就靜靜開口,帶著絲絲涼意:“別以為我不知道,戒指這件事根本就是你一手弄出來的。你家那位也不是傻子,你給我記住,早晚有一天,我受的屈辱與痛苦你都會受一遍!”

停頓了一下,她恢複了平靜,但聲音已經冷到冰點,帶著一點點惡毒的快意:“你算來算去,可千萬不要錯算了人心。”

顧疏似乎根本不為她的威脅動容,歎了口氣,說道:“知不知道當初暮生以為我和你要訂婚時,是什麽表現?”他沒等姚恩林接話就徑自說下去:“他說,祝福我們。”

姚恩林如遭雷擊一樣猛然起身。顧疏彷如不見,話卻猶如一柄利劍給了她最後一擊:“就憑這一點,我也不可能選擇你。珠玉與魚眼石一同擺在麵前,你說誰還會選你這顆魚眼石呢?”

姚恩林仿佛已不會說話。

顧疏顧疏放下手中把玩的杯子,緩緩站起身,微微一笑附在她耳邊說:“英冠是我的了,暮生也是我的了,這個圈子麽,你不說我也是要退的……不過不是陪著你,記好。”

他直起腰,再沒看姚恩林一眼,緩步走出隔間,卻看到離這一桌不遠的過道上,背對著他站了一個人。

背影線條幹淨利落、穿著考究,即便帶著圍巾和帽子,隻看一個背影他也認得出——正是昨天才和自己一夜溫存的殷朝暮。

微笑頓在臉上,縱使他再從容再鎮靜、萬事俱在掌握,這一秒也覺得嘴巴發幹,想叫那人的名字,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他快步走上去,明明那人的背影還是很穩、也沒有一絲抖,但他就是小心翼翼不敢碰觸。

抱著一絲自欺欺人的僥幸想,或許根本沒有聽見呢,然後伸出手搭在了那人的肩上。

“你……什麽時候來的?”

殷朝暮回頭,臉上現出一個微笑。沒有驚訝、沒有苦澀、沒有受傷、甚至沒有埋怨。

但也沒有了之前看他時眼中流露出的那一絲溫情繾綣。

完全是一種單純的如嬌豔鮮花綻放到極致的笑容,美得讓他心驚——曾經在對戲時出現的、那種剝離了感情的純粹而平靜的笑容。

顧疏猛地閉了閉眼,伸手捂上他直直盯著自己的眼睛,心裏忽然就覺得疼。“別這樣笑,我求你。”

殷朝暮什麽也沒有說,往後退了一步,轉身快步走出咖啡廳。顧疏捂住他眼睛的那隻手仿佛突然失去生命力一樣垂了下來,左手握住又鬆開,原先自信從容的眼神一瞬間黯淡下來。明明殷朝暮沒說什麽,他卻覺得仿佛比殷朝暮那天說他比不上顧禺,還要難受一百倍。

心口……好像哪裏空了一樣……

姚恩林站在後麵,出奇的沒有嘲笑,反而有種兔死狐悲的感傷,靜靜張嘴:“想不到,報應來得這樣快。你很難受嗎?”

顧疏望著殷朝暮走的方向看了很久,才轉眼看她,像平常一樣慢慢、慢慢微笑起來:“怎麽會。”

左手指節泛白、青筋畢現!

作者有話要說:今晚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