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上麵的陰影呢……

那縈繞在夢中的小樓,那冰冷刺骨的湖水,以及那詭異模糊的湖中陰影,它們似乎早已成為了一體,缺一不可。

可直到這個時候,安絡才隱隱的覺得,那是一個人,一個本不應出現在湖泊之中的人。

那他是誰呢……

那詭異的姿勢又是怎麽回事……

“j先生……”

老人沉默著接過畫卷,那紙頁上,高聳的樓閣羅紗漫漫,樓下的湖水被似有似無的勾勒出來,竟讓人看了,覺得身體冰涼。而那平靜的湖水中,並無一物。

他抬頭看著安絡,搖了搖頭,:“畫不出來,無論畫多少次,都畫不出來……那個男人,好像通過紙頁看著我一樣,怎麽可能畫得出來……”

那個男人,好像通過紙頁看著我一樣……

那個男人……

安絡征愣住,渾身仿佛被潑了一盆冷水似的,動彈不得。

許久,他才幹澀的開口:“他……是誰……”

那老人微微眯起了雙眼,突然合起了畫卷,死死的盯著青年:“你不知道?”

眼角一跳,安絡再次陷入沉默。

他不知道,怎麽可能知道……

不,不是的,他知道……但是,那人叫什麽……他好像已經忘了……

他叫什麽…………

見狀,老人微微低吟著搖了搖頭:“那人,叫青絡。”

那人,叫青絡。

………

…………

……

那湖泊之中,姿態詭異的的陰影,是一個男人,一個叫青絡的男人。

“不可能!”安絡低吼一聲,雙手卻顫抖著緩緩捂住了嘴巴,一向清明的雙眸滿是震驚與不可置信。

老人見他這樣,便又低低歎了口氣:“青絡……就是你吧。”

………

…………

沒有人回應,老人也沒在意,他走到書架旁,看著那些年代已久了的書籍,陷入了回憶。

“在我年輕的時候,總是做著一些奇怪的夢……一開始,隻是夢見一個我從沒見過的地方,我知道,那不是我的國家,甚至不是我的年代,那裏的一切,陌生而又奇怪。那是一個下著雪的地方,那雪很大很大……也很漂亮……”

漸漸的隨著夢境的次數多了起來,夢中場景便不再局限於景色。

在一片雪白之中,他看見了一個男人,一個穿著青色長衣的男人。那是他從未見過的裝扮,而那人,也是他見過的,最獨特的人。他從未見那人笑過,他總是淡淡的,淡淡的,仿佛永遠也讓人觸不到似的。

他見他輕舉宣紙小傘,在雨中輕輕走過,眉眼淡然,氣質清絕,始終獨自一人,青衫翩翩,如夢似幻。他見過他在梅下吹奏長笛,笛聲悠揚,清絕動聽,而那人,始終毫無波瀾,淡然處之。他也見過,雪中的那人,冰冷,卻又孤寂無比。白茫茫的冰雪中,那人一人而立,靜靜的看著細雪落下,白茫一片。

之後,他便知道了,那人叫青絡。

老人長歎一聲,忽而轉身看著身後青年。那人隻是靜靜的站著,雙眸輕闔,那般清絕,仿若世間滄桑而過,獨他一人依然。

亦如夢中般孤寂淡然…………

他低頭看了看水中的畫卷,又繼續道:“後來,他遇上了一個人。”

“那人,叫司煜。”安絡輕輕的接下老人的話,淡淡的垂下了眼簾,不知在想些什麽,他低低沉吟著:“而那個人,卻膽小懦弱,連自己對司煜的感情也不敢承認,隻是一味的逃避。”

老人卻是笑著搖頭,將手中的畫卷翻到某頁,然後遞給了他。那上麵,是兩個人,一人青衣,一人深色藍衣。兩人並肩,置身於喧嘩熱鬧花燈會,眼底一片寧靜。

那藍衣之人俊美深邃,始終注視著身旁的人,溫潤深沉。而那青衣男子,表情淡淡,嘴角輕輕上揚,似有似無。

“我說過的,我從未見他笑過,直到這人出現為止……”

他甚至不知道在什麽時候,那深色藍衣的人出現在了青絡的身邊。他的出現,顯得強有力而令人不可抗拒。

也不知何時,青衣之人在的地方就必定能見到那人。而那人,有著令人心驚的深不可測。

隨著那人的出現,他甚至變得不安害怕起來。他隱隱的覺得那人察覺到了他的存在,那人在警告他:青絡,是他的。

這顯得有些諷刺,因為這一切對於他來說隻是夢境。然而有一天他卻被夢中之人察覺警告了,他開始害怕,害怕那個強大的男人會不會真正的找到他,讓他為這些夢境付出代價。

諷刺,多麽的諷刺……

可他就是怕……

那個男人不經意間展露出來的狠戾讓他難以呼吸,那人在毫不遮掩的告訴他,他的獨占欲,青絡隻能是他的。

他開始害怕黑夜的降臨,可,沒人聽到他的禱告。

夢境到來後,他漸漸不敢去看青衣之人,他盡可能的讓目光看向別處。

但就算是這樣,那危險至極的壓迫感還是無時無刻跟隨著他。

“如今想起來,那種感覺都還曆曆在目。”老人苦笑一聲,看著青年,又道:“你說青絡在逃避麽……也許吧,但我卻覺得不是這樣。他對那個人,是沒有任何防備的……也許他自己也不知道吧,那人出現後,他總是在笑,很淡很淺,卻真實存在。”

“毫無防備麽……”安絡看著畫集,輕輕撫摸著那畫上藍衣之人。很快,他淡淡的抬眸看著老人:“那你是怎麽看出我是青絡的?”

“一是直覺,二是我在夢中見過的,你這副摸樣。雖然很模糊,但的確是這個摸樣。”

這一夜安絡總是在震驚,如今大概是刺激夠了吧,聽到老人的話,隻是微微皺起了眉頭。

老人閉上了雙眼半晌,好像在回憶一般低低的說:“大概是二十一年前的一個夏夜吧,睡著後我又開始做夢了,噢你知道嗎,這一次是不一樣的,並且也是我最後一次夢見這些。”

那夜的夢境與平時的不一樣,沒有繁華的街道,沒有危險神秘的男人,也沒有青絡。

而是一個全新的地方。

他有些雀躍,因為再也沒有那壓迫感跟隨了,他輕鬆而隨意。

而在那個地方,他看見了一個現代裝扮的人,大約二十歲。看見他的第一眼,他便知道,這人一定是青絡。他雖看不清他的摸樣,僅僅是瞧見了輪廓,但那人的氣質他又豈會認錯?

隱約的,他知道了,青絡的摸樣變了,變成了他所熟悉的裝扮,他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在現實中。但除了那緩緩走來的人外,一切的一切都顯示著這裏,不是他的世界,不是他所生活的年代,他依舊身在夢中。

那人從他的身旁走過,明顯是看不見他的。他想要拉住那人,問問到底這一切算是什麽,可他做不到。

他隻能跟在那人的後麵,靜靜的跟著。而這時,那人卻微微回頭看著他的方向,看著空無一人的巷子,模糊中,他似乎看見了那人輕輕揚起了嘴角,很溫和,然後那人張了張嘴,似乎說了些什麽,不過他沒聽清。

隨即,那人便繼續向前,莫約走來幾裏路,又停了下來,看向前方人群喧嘩的地方。

他循著那人的方向看去,隻見人群似乎在圍堵著什麽,一片混亂間,他似乎在人群中看到了一雙眼睛,銳利防備卻又異常明亮。

而在那一瞬間,消失了的那種壓迫感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刹那間隻覺天旋地轉,萬物顛倒…………

“之後我便醒了,而從那次,我就再沒有做過那些夢了。”老人感歎一聲:“之後我便查看了中國古代的曆史,但卻沒有查到任何相關的。就猜想,可能真的是另一個世界,也可能是我自己無聊的幻想罷了。”

安絡蹙眉,j先生後麵說的那些他無法理解,難道……

安絡屏住了呼吸,微微緊張的握緊了手:“j先生,我還能回去嗎?”

“不知道……這世上的事大多都的人們想象不到,也許一切自有定數吧。”老人看著安絡,問道:“你在這裏,不快樂麽?”

聞言,安絡沒有說話,隻是低頭看著手中的畫集,他的眉頭總是輕輕的皺著的,淡淡的疲憊感充斥著身體。

快樂麽?他不知道。

老人長歎一聲,這人和他記憶中的一樣,卻又似乎有所不同了。其實,他並不快樂吧。

他想了想,問:“你既能到這裏,必定因為你與這裏有所聯係,或是契機或是命定……你到這個世界後,還有什麽是與那個世界聯係的?”

安絡一愣,微微沉思,忽而想起那副宣紙畫卷。

他記得當初賣畫的時候,那個經理說:這幅畫是幾個月前在一個小城市發現的,那時候這幅畫渾身泛著銀光,我們的考古人員還以為是什麽妖怪呢。後來膽子大的人拿來一看原來是一幅畫,那時…………

聯係著那一個世界麽……

和老人說了一下畫的事,老人當即高興的拍手:“應該就是它了!”

“那我回國後就寄給j先生,有勞您了。”

“嗯,不過這也隻是我的個人猜測,是否有用老頭子也不確定。”老人不想青年抱太大的希望。

安絡點頭,這個道理他自然是懂的。

老人沒問安絡為什麽會到這個世界,他對安絡的態度明顯有些敬意。安絡看在眼裏,也沒說什麽。

而這一夜,兩人都有太多疑問充斥心間,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另一日,國際大賽預選賽第二場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