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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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與恨，究竟哪一個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個，這個問題在兩千前的李陵眼中和兩千年後的嚴礪眼中，是完全不同的答案。可是從前的選擇不會因為今時的後悔而改變，做錯了的事，也不會因為一句“對不起”就能彌補。但很多年後，許青鳥每每記起那時的嚴礪，卻寧願他隻說一句“對不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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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陰森的宮殿群落，天幕上空幽黑恐怖的怨氣漩渦，萬世殿前的幽幽鬼火，此時全不在青鳥眼中。她望著嚴礪眸中的悲色，忽然間明白了，她真的殺死了自己的父親。這一生，她一直努力著保護自己的親人，甚至不惜讓自己變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鬼，到頭來，卻將自己最親愛的父親親手殺死。這是上天在給她開玩笑吧？不，不是玩笑，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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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爸爸把她抱在懷裏，給她講童話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種美麗小鳥，名叫‘青鳥’。它是鳳凰的前身,色澤亮麗,體態輕盈,是具有神性的吉祥之物。青鳥特別勤快，所以王母娘娘讓她當信使,去為人類傳遞美好與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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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聲音溫柔渾厚，滿滿的關懷和愛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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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青鳥眨巴著大大的眼睛，一雙黑亮的瞳孔泛著神秘的紫色光澤。聽到有趣的地方，她忍不住從爸爸懷裏拱出來，扒著童話書看插圖，驚歎地張大嘴巴：“哇，青鳥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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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呀，咱們家青鳥好漂亮！”看著女兒沉浸在童話故事裏的小模樣，許正康感到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溫暖與幸福。或許，女兒就是那隻傳遞幸福的小青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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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與幸福？嗬……可笑！她眼前分明隻有一把死亡獵槍。它殺她，殺了她的善良，殺了她的信念，殺了她所有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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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弑父的罪人，還有什麽權利獲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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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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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一聲悶雷炸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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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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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鳥痛苦地捂住頭顱，隻覺得有無數炸藥在腦中爆炸，將她的炸到腦漿崩裂。屍骨無存！如果就這樣被炸死該有多好。那就什麽也不用想什麽也不用煩惱，不用被這殘酷的現實拉近罪孽的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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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鳥，不要這樣！”嚴礪衝過去。伸出堅實的手臂，猛地把心愛的女孩攬入胸懷，“這不是你的錯，不要責怪自己。不要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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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別人，可以複仇；恨自己卻隻能自戕。他如何舍得讓青鳥活在自恨自戕自我折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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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青鳥猛烈地搖頭:“是我的錯，是我殺了爸爸，不恨我自己，我又能恨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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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我！”嚴礪沉聲道。“所有一切，都是我的錯，你該恨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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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青鳥抬起頭。望著他深情的眼眸，扯出一個微笑。卻終究化為眉梢的痛苦。恨嚴礪，恨蘇翼，恨魅薑，恨他們明知道君王就是許正康，卻隱瞞於她，眼睜睜看著她犯下罪孽？是，她是該恨他們，可是親手將寶劍插進父親胸膛的，終究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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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眼珠子放肆狂笑，引得天空中怨鬼尖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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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鳥啊青鳥，痛苦吧？難過吧？悔恨吧？你可知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誰呢？如果你知道了，你將不會再痛恨自己，因為這一切的計劃，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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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魅薑！！！”嚴礪揮動手臂，隻見他掌心爆發出黑色雷電，攻向紅眼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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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眼珠子被黑色雷電擊中，登時潰散成一縷紅色濃煙。濃煙彌漫在整個宮殿群落之中，煙霧過處，所有人都消失不見。鬼執們、孫雪莉、許青岩、許正康都不見了，見魅薑的黑甲兵士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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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青鳥警惕地望著周圍，雙手死死地抓緊嚴礪的衣襟，生怕他也消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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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礪捧起她的臉，突然吻上了她的唇，纏綿悱惻的深吻仿佛死亡前的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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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鳥，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的恨，毀了你今生本該擁有的幸福……”嚴礪在她唇邊呢喃，“但是你要相信，無論我做錯過什麽，現在的我，愛你如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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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麽了，嚴礪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他的語氣這般絕望，這種情緒不該屬於戰神一般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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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住，身負罪孽的是我，你要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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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迷煙四起，許青鳥緊緊攥住的衣襟突然消失了，她手中攥住的，隻餘冰冷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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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礪，嚴礪你在哪兒？”許青鳥徘徊在迷障之中，驚慌不已，“媽，青岩，竇月，麗娘，司徒高穎，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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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身後紅影一閃。許青鳥心下一緊，紫眸微眯，運起掌心靈力。嚴礪告訴過她，不管在什麽情況下，不管心裏有多痛，都不能任由別人攻擊！這一定是魅薑搞的把戲，她絕不能因為自己的痛苦而迷失，要破了這迷局，找回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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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影再度閃過，許青鳥咬緊牙關，掌心紅光化作鞭子甩了過去。紅鞭將甩下，激起一陣爆響，隻見眼前迷霧被甩散。她忽地一怔，這是哪兒？宮殿不見了，一株合/歡樹立在園圃之中，樹上開滿了粉白的合/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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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漢裝美人正立在合/歡樹下，昂首凝望一朵粉亮的合/歡花。她的眉眼間滿是傷情，右手輕覆在微微凸起的小腹上，眼角滑下一滴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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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靈雪？”許青鳥心中詫異，這是她腦海中的記憶嗎？可是，從前那些前世記憶湧現出來時，都是很模糊的，幾乎看不清人的麵容，連聲音也聽不清。但這次的畫麵格外清晰，劉靈雪臉上的每一個表情，合歡花的每一絲拂動，甚至是喉頭哽咽的聲音都清晰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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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許青鳥終於發現了那紅影的來源，一個與蘇翼一模一樣的男子身穿朝服，手臂上搭著一條紅色大氅，款步而來。但與蘇翼不同的是，他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溫柔，而是森冷酷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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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紅色大氅展開，披在劉靈雪肩上，冷聲道：“披上，別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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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靈雪沒有理會他，專心地凝視那朵花兒，仿佛這朵花就是她生命中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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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說話，你沒聽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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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耳朵沒有聾，公叔大人無需如此大聲，免得驚擾了花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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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擔心你的丈夫，不擔心自己腹中胎兒，卻隻擔心一株合歡樹！”公叔羽怒氣大增，“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命人把樹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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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靈雪斜睨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又轉頭去看那朵花。公叔羽怒道：“來人，把這樹砍了！一朵花都不準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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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仆從聽了命令，扛來幾把斧頭，唾了唾手心，準備開始砍樹。可是靈雪公主站在離樹極近的地方，就這麽砍，容易傷到她。仆從沒敢立刻動手，而是向公叔羽請示。公叔羽伸出手，想把靈雪拉過來，這時，靈雪忽然將肩上披的紅氅脫下，隨意棄在地上。公叔羽攥緊了雙拳，怒道：“砍！傷了任何人，我來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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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從們不敢違抗命令，隻得一斧頭一斧頭地砍樹。滿樹的合歡花撲撲簌簌地落下來，落在靈雪漆黑的長發上，落在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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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地一聲，合歡樹倒下。突然，一根粗枝劃過來，眼見著就要撞到靈雪的額頭，仆從們嚇得臉色鐵青，靈雪卻很鎮定，唇角甚至有了一絲解脫的笑意。說時遲那時快，公叔羽衝過去，抱住她，任由那根粗枝劃過他的脊背，劃出一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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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仆從們慌地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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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劉靈雪掃了傷口一眼，道，“都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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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叔羽凝望著她，森冷的神情有些融化了：“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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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你傷了那麽多回，我不都活得好好的？”劉靈雪淡然地道，“你這點兒血，還不及我的萬分之一。如果這點兒傷都要上藥，那公叔大人未免太不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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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靈雪！”公叔羽忍著脊背的痛，雙手捏住她的肩膀，“你沒有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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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叔大人，我有沒有心，你不是比我更清楚麽？”劉靈雪徐徐蹲下，拈起一朵殘敗的合歡花，放在鼻尖輕嗅，“我的心，早已隨陵而去，僅存的自尊，也被你一刀一刀砍碎。如今的我，與這株殘樹，又有何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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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劉靈雪起身，將手中的花丟在地上，抬起右腳，將花狠狠碾碎：“已是殘花，又何須珍惜？！若是此時珍惜，未免落入假意。想必公叔大人不會如此俗套，煩請您安排些人，將這殘樹殘花，一齊清掃了去，免得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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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然心狠，知道該如何激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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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嗬，若非心狠，怎麽配做父皇的女兒，又怎麽配做你們的複仇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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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這是怎麽了？”院中來了個女子，手裏牽了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哥哥，公主，又吵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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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靈雪瞥了瞥那個女子，又瞥了瞥那個眉眼清秀的小男孩，冷漠的神色消融了些：“嶸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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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嶸兒忽而躲在公叔九雨身後，不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