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主人最愛你了

隨手整整被抓皺的衣襟,再回頭時南風又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樣了:“多謝鶴齡的關心,他啊……沒什麽大礙了,現在正在休養階段,等過些日子就好了。”

鶴齡,這一聲叫得他好生心旌**漾。

隻是,有點嫉妒那個讓這少年如此上心的‘她’了。

興致勃勃的聊了一會兒,南風要的東西很快上齊,付了銀子,南風便要與這剛認識的朋友道別了。

福鶴齡心生不舍,卻又不願承認自己輕易被這少年左右了心神,當下做瀟灑狀拱手道別道:“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很高興認識你,嘿嘿,走啦~唔,還挺沉的……”

因飯裏有湯和粥,所以酒樓特地配備了碗筷瓷勺以及盛放這些的,一層一層,好似圓桶的飯盒。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福鶴齡才收回目光,低喃道:“南風啊……好有趣的名字。”

他記住了。

回到結界裏,老頭還沒回來,取而代之的是新來的男人正在給陸子夜施針。

男人沒有他師傅那樣淩厲迅猛的手法,每一根針都撚的仔仔細細,卻也緩慢至極,對於什麽都不怕,就怕打針的南風來說,這樣的畫麵無異於自虐。

“對了,小綠呢,怎麽不見他人影……”把飯盒放在桌子上,撓撓頭,南風開始漫天漫地的找起來,小綠陰惻惻的從門後飛出來,綠瑩瑩的周身彌漫著濃鬱的氣——怨氣!

“主人!你怎麽把人家拋棄了呢,你這個始亂終棄的家夥,你這個不守婦道的家夥,你這個……!!!”

“好了好了好了……”南風越聽越黑線,我去啊這小孩是誰教出來的,這詞兒是這麽用的嗎?“我承認是我錯,”雖然不知道錯在哪,“我道歉還不行嗎,小綠綠,主人最愛你了,來親一個,麽麽噠~!”

小綠以實際行動表達了他對於花言巧語以及甜言蜜語的抵抗力——頭一扭朝著門外飛走,南風忙一把抓住他:“喂,都這麽晚了你要去哪!”

“放開我,放開我!”小綠在他手裏掙紮……無果,誰叫他隻是一隻小小的紙鶴呢,掙紮到最後,竟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南風拿眼淚最沒辦法了——無論是女人的還是男人的,更何況這聲音隻是一個稚嫩的小孩子。

“……真的哭了啊。”感覺到自己手心是有點濕漉漉的,南風忙用雙手把他捧住,湊到自己眼前,小綠扭著頭不肯看他,泛著微弱熒光的小小淚滴卻還在不停的往下落。

“男兒有淚不輕彈,男孩子可不能隨隨便便就哭的,來,跟我說說,到底為什麽這麽難過啊,說出來,心裏就會好受很多了。”

照屋裏那男人的施針速度,一時半會兒恐怕結束不了,南風幹脆席地而坐,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麵對麵和小綠說知心話。

南風的口氣接近誘哄,小孩子最受不住這個了,當下抽抽噎噎的道明原委:原來,小綠在有了靈力之後再次去找了一次他原來的主人,可是呢,折疊出他的主人再次看到他之後,隻是嫌棄的把他拋在一邊,然後舉著比他大很多很多的風箏跑出去玩了,顯然是有了新歡忘了舊愛的典範。

“我……我還以為……連……連你也不要我了呢,嗚嗚……”

“當然不會啦,相信我,這樣吧,我們拉勾勾,約定好誰也不許在沒有充分理由的前提下離開對方,可以嗎?”

他伸出小指,勾勾手,小綠也跟著伸出翅膀,很快意識到什麽,又縮了回去,就地一轉,變成人形。

“那,我們拉勾勾,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纖細的小指勾住南風的,輕輕晃了晃,繼而破涕為笑。

南風摸摸他的頭,順便用袖子把他滿臉的淚都抹幹淨,才牽著他的小手進屋。

陸子夜正在穿衣服,男人看見踏進來的人形小綠,並沒多說什麽,隻在收好針之後,道:“我每天這個時候來給他施針,每個月十五時寒毒會發作,到那時記得關緊小屋,把爐火生的旺一些,不出三個月,寒毒即可全部清除。”

“嗯,多謝前輩,呃……不過我聽師傅說他身上的傷其實並不太重,腦袋卻傷得不輕,不知……”

“不錯,腦袋裏的傷,要配合藥醫,明天我會帶著草藥來,你們早些休息吧,對了,你很細心。”

沒想到竟會從這男人嘴裏聽到對自己的誇獎,南風靦腆笑笑:“還行吧,前輩慢走!”

沒有女人的家裏,老爸隻顧著上班賺錢,他若不細心,恐怕這個家早不知亂成了什麽樣。

和陸子夜相顧無言的吃完了晚飯,南風簡單的收拾了下殘局,繼而又為睡覺這件事發起愁來。

要他和陸子夜同床共枕?保不齊半夜自己隨便打聲呼嚕就腦袋搬家,可要他睡地上吧……又沒有多餘的被褥,和病號搶床睡不是他的作風,南風糾結了一陣,決定——出去找客棧睡!

隻是腳剛邁出門檻,陸子夜便開口了:“我有傷在身,睡得沉,你不必對我如此戒備。”

咦咦?這人還有點自知之明哈,南風腳尖一轉,心裏的疙瘩讓他說出的話也沒法兒嬉皮笑臉起來:“這……這床不大,我還是出去找地方睡吧。”

陸子夜坐在床邊,隻穿著南風按照師傅吩咐買給他的純白色裏衣,配著他蒼白的表情,怎麽看怎麽虛弱,怎麽看怎麽可憐……

他抬手一指:“你和他,睡那頭,裝得下的。”

那個他,當然指的是小綠,不過即便見到陌生人,他也沒多問什麽。

南風為他做了這麽多,他又不是瞎子,又怎會看不出來?隻是經曆過如此浩劫,讓他再也無法輕易的去完全信賴一個人罷了。

這少年看起來比他還要小幾歲,古靈精怪的樣子,不過,如果他對自己有歹心,恐怕也不會大費周章的找人給自己療傷了。

憑借這點,他想,或許……他可以試著去接受這個少年的好意,以及,回報幾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