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敲詐

十二月份中旬,與往年不同的是,一向雪多的東北幾乎沒怎麽下雪,而向來少雪的南方倒是接連不斷的下起雪來,南方的司機多半不擅長開雪道,因此接連不斷的雪讓江南這邊交通事故頻發。但依然沒有引起高層的重視。

省委書記林立強倒是讓相關部門下發了關於各市縣預防雪災的文件,奈何沒有多少人把這當成一回事,畢竟江南這邊自古少雪,也許今年下過這幾場,沒幾天就化開了,根本沒必要大驚小怪的。

肖揚印象中的雪災發生在2008年的1月份,這99年南方也並沒有聽說過有什麽雪災,也多少有些麻痹大意,不過看著報紙上登出的江南市交通事故頻發的消息,心裏多少也有些不安。

石誌龍和張慶濤兩人算是全地形司機了,兩人連飛機坦克都開過,開個雨雪天氣的道路自然不成問題,但大多數江南市的司機可就沒那麽幸運了,不少私家車幹脆都不上道了,就算沒有重大的交通事故,但追尾擦碰也是夠鬧心的。於是,江南市的公交車變得擁擠起來。

肖揚這天依然在圖書管理看書,要不了多久,就要進行期末考試了,肖揚最近也在惡補著考試的資料,不管怎麽樣,大一就掛科,也是一件丟人的事情,肖揚還不想讓自己成為一個問題學生。江南大學因為建校時間短,官僚風氣還不那麽濃重,大部分教授對學生也比較寬容。像是肖揚長期不上課,點名的時候也都找同寢的代替了,反正階梯教室都大地很,倒也不用擔心穿幫,隻要考試的時候差不多點,都會給通過。

高洋自從那次的事件後,有些被嚇著了,而且那個人丟的實在是太大。盡管那些人回去之後沒有人往外傳,他還是低調老實了很長一段時間,根本不敢來找肖揚麻煩。倒不是說他不想報複,問題是。三哥在肖揚麵前都跟三孫子似的,他隻要在大學城一天,就不敢去自己找不痛快。那天李三跟肖揚說話的態度,事後高洋和同寢的那幫子兄弟回憶起來,都覺得兩人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的。因為李三地態度實在是太謙恭了點。

開始的時候高洋還生怕肖揚找他麻煩,好久都不敢出校門,後來發現人家根本沒那心思,也沒搭理他,才漸漸的緩過來,不過卻也不去找林雨涵了,對他來說。家裏並不缺少錢,想要找個漂亮的女孩子當女朋友也沒多大難度。事實上,絕大多數地女生被他邀請上他那輛廣本車上之後。都會任其施為了。

高洋開著車,在校園裏開的依然挺快。能把車開進校園的人並不多,所以很多學生老師都認識這輛車的車主是大三的學生。家裏門子很硬,遠遠地也就躲避開,以至於養成了高洋在校園裏開車的速度也不慢的習慣。

不過今天卻是有些晦氣,他從來沒有在雪地上開過車,江南這邊氣溫並不低,雪邊下邊化,但因為雪大,下麵的還沒來得及化開,就被新下的給覆蓋住,漸漸的形成冰麵,新雪下麵就是特別滑的冰層,走路地人都會小心翼翼,生怕滑倒。

經過路口的時候,絲毫沒有減速,眼見著一個騎著自行車地女生徑自撞在車子的左前燈上麵,車子摔倒,女生被摔出去很遠。

高洋心裏一驚,頓時一腳刹車踩住,車子在雪地上驟然橫了過來,然後劃出去老遠,差點又撞到兩個行走地學生,幸虧那兩個男生動作比較敏捷,連忙跳開,然後跑向被撞飛出去的那個女生。

王思萌今天有些著急了。平時她騎車都很小心地。今天卻是在自習室複習功課。一下子忘了時間。眼看著要到上班地點了。趕忙騎著自行側。快速地朝超市騎去。要不雖然老板對她很好。但耽誤同事下班。那就有些不好了。沒想到越著急越是容易出事。當車子被撞飛地一瞬間。王思萌感覺自己騰雲駕霧地。緊跟著就重重地摔在雪地上。掙紮了兩下。沒爬起來。感覺自己腦袋暈暈地。聽見有同學驚呼。這才一摸自己腦袋。感覺濕漉漉地。手上都是血。王思萌頓時感覺一陣眩暈。想要暈過去地感覺。

高洋坐在車裏也有些傻了。根本就沒敢下車。他不知道那個女生怎麽樣了。心想著千萬別死人。千萬別死人!

圖書館距離那邊有些距離。卻因為冬天樹葉都掉光了。還是可以看見那邊出事兒。肖揚見不少學生都跑向窗戶那裏往那邊看。然後嚷嚷著出事了。還有好幾個學生直接往樓下跑去。原本不想站起來地。聽一個女生尖叫了一聲。然後喊道:“哎呀。出車禍了。好像撞到人了!”

管理員阿姨開始還想罵人。把頭伸到窗戶那看了一眼。厭惡地說:“又是那個學生。也不知學校領導怎麽想地。就這麽縱容他們。不就是家裏有點權勢?我要是校長直接就開除了這樣地學生!”

肖揚看著那邊迅速圍了一圈人。這時候手機忽然在褲兜裏震動起來。肖揚摸出手機低調地接起電話。那頭傳來許波有些驚慌和憤怒地聲音:“老大。王思萌出事了。被車撞了。媽地。那狗逼在學校裏還開那麽快!”

“什麽?”肖揚騰地站起來。就往樓下跑。便跑邊對圖書管理員說:“對不起阿姨。書你幫我收一下。我同學出事兒了!”

管理員一愣,隨即又是一陣低聲怒罵,她對肖揚這個學生的印象非常好,低調,有禮貌,人長得還精神,一聽是他同學,管理員忍不住又詛咒了一番開車的那個大三的學生和學校地校領導。

肖揚跑過去的時候,王思萌還坐在雪地上用手捂著腦袋。這時候圍觀的學生把這邊都給包圍起來,許波剛剛一是見到這邊出事兒才出來看的,因為超市生意一直很好,他也買了一部手機。這會卻是在王思萌跟前要把她送醫院去,隻是那個開車撞了人的司機卻躲在車裏不下來,怎麽拉車門都不開。

肖揚好容易分開這些學生,學生們的情緒大多挺激動的,都在罵開車這個。有不少老生都知道開車的是大三地高洋,在學校的紈絝子弟裏都能排上號的。

肖揚一見這輛廣本,頓時更是惱怒起來,見王思萌神智還清醒。不過腦袋上的傷口依然在流血,走過去衝著許波吼道:“還傻愣著幹什麽?怎麽還不送醫院?”

許波回頭見是肖揚,無奈地說道:“應該是這司機跟著一塊去,可他不下車啊!”

肖揚走到車跟前,用拳頭砰砰砰的使勁砸了幾下車玻璃。然後怒道:“給我滾下來!”

高洋一見是肖揚,更是不想下車了,在裏麵喊道:“她又沒死,你們就送去唄,到時候花多少錢我給出就是!”實際上他已經給父親打了電話,高鐵軍告訴自己兒子,說那個學生不是沒大事兒麽。那你別下車,等著我過去給你處理。這事不大,賠幾個錢就是了。於是高洋就記住了父親這句話。死活不下車。

肖揚扭頭看見一旁的道牙子上被雪遮住的幾塊磚還露出鮮紅的一角,頓時走過去。掂起一塊,在眾多學生地驚呼聲中。狠狠砸向高洋這邊駕駛座的玻璃。砰的一聲巨響,玻璃裂成蜘蛛網紋狀,日本的進口車質量還是蠻不錯的,居然沒給砸碎,卻把車裏的高洋給嚇了個半死。

外麵的學生紛紛叫起好來,雖然有一部分學生並不讚成這樣,還有些為肖揚擔憂,敢在校園裏開車,還是開快車地,家裏能沒有一點背景?這個學生也太莽撞了。

不過更多人是感覺到解氣,還有嚷著砸死那個司機的,肖揚也不說話,衝著走到後麵地玻璃那,又是狠狠的兩下,後麵因為沒有人,玻璃被肖揚砸地粉碎,外麵的冷風一下子透進車內,同樣傳進來地,還有肖揚冰冷的聲音:“滾下來,要不然車啥樣你啥樣!”

高洋哆嗦著把車門打開,然後說:“你,肖揚……你太過分了!這,這多大個事兒啊!”

肖揚冷冷地看了一眼高洋,對方把嘴巴閉上,然後跟許波說,把她抱副駕駛上去!

許波攙著王思萌,把她扶到副駕駛座位上麵,然後肖揚鑽進車裏,看著高洋說:“一會自己去醫院取車,還有,帶錢過來!”

許波沒有進車裏,後麵的座位上全都是碎玻璃碴子,根本沒法坐人,肖揚把車子打著火,那邊許波喊著讓同學們讓開一條道。

在這些學生敬畏的眼神中,肖揚開著車緩緩的駛出校門。

到醫院給王思萌簡單的包紮了一下,並沒有太大的傷,說起來,也真要感謝今年的雪了,如果是直接摔在水泥地上麵,也許就會造成骨折。連醫生聽了後趕來的許波說起當時的經過,都感歎說這個小姑娘的運氣真好。

石誌龍和張慶濤兩人五六分鍾也趕了過來,然後看著臉色依然陰沉的肖揚,知道肖少是真火了,兩人也都小心翼翼的,見醫生說王思萌沒大礙,但需要住院觀察幾天後,肖揚臉色稍霽,轉頭對石誌龍說:“把樓下那輛車給砸了去。”

“那輛車窗壞了的?”石誌龍沉聲問道。

肖揚點點頭,石誌龍再沒說話,轉身出了門,五六分鍾之後上來,稍微有些喘,笑著說:“日本車還挺結實,估計不進修理廠待兩個月,這車出不來了。”

高鐵軍趕到學校的時候,發現兒子傻站在那裏,車子不見了,下了車立刻皺著眉頭道:“車被拖走了?不是叫你別下車的!”

這會還有一些學生在遠遠的看著,見又開過來一輛豐田越野車,都在心裏猜測是不是高洋的家人。

高洋有些委屈的說:“不是,車子被人開去醫院了。”然後把剛剛地事情給說了一遍。並且說跟那個叫肖揚的以前就有點恩怨,卻是沒有說起因為什麽,畢竟那太丟人了,不過也因為這樣,讓高鐵軍的判斷出現了失誤。

高鐵軍一愣,隨即趕到惱怒,看著兒子,恨鐵不成鋼的罵道:“什麽都不是!叫一個外地學生能給欺負成這樣?這學校的領導都是幹什麽吃的!等我有時間找他們!”話說的挺響。其實高鐵軍也不敢真去找江南大學的校長地,他才是個副處,江南大學的校長可是副部級待遇,差著很多層呢。不過不找校長,可以找係主任什麽的啊。

“他們去哪個醫院了?”高鐵軍陰沉著臉問道,雖然兒子紈絝,不過在父母眼裏,那可怎麽都是好寶貝。被別人欺負了,自然心裏不爽。

“可能……是大學城區的醫院吧。”高洋心裏對肖揚地恐懼那可不是一點半點,尤其剛才那一幕,他絲毫都不懷疑自己不下車,那家夥都能把前玻璃砸碎,把自己扔出去。猶豫著說:“爸,要不。咱先別去了吧?”

“廢物!”高鐵軍忍不住罵道:“走,我倒要看看。他能把你怎麽的!”說著,不由分說的把兒子推上車。然後跟司機說,“去大學城的醫院看看。”

車子剛到醫院門口。就看見那輛被砸的稀巴爛地車,如果不是車牌號在那。高洋甚至都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車,竟然在這麽片刻的功夫被砸成這樣了,路過的人無不對這輛車產生濃重的好奇,都想知道,到底是什麽工具,能把一輛車砸成這樣。

“我操他媽!”高鐵軍一股火攻上來,差點氣暈過去,回頭瞪著高洋:“混蛋東西!你給我說,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麽仇恨,能把你車給砸成這樣?”

高洋被父親的眼神嚇得一縮脖,小聲嘟囔道:“就是因為當時我不下車吧,哪有什麽大仇恨了,以前有點過節,也沒什麽啊?就是相互瞅著不順眼……”看著父親越來越嚴厲的目光,高洋小聲說道:“我追過那小子地女朋友……”

高鐵軍登時無語,發現自己這個兒子還真不是一般的不是東西,這些年真是疏於管教啊,忍不住歎了口氣,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麽來,能把車給砸成這樣地。說兒子沒幹天怒人怨的事情他都不相信。

進了醫院問著剛剛送來傷者地病房,高鐵軍深吸一口氣,聽兒子話裏的意思,對方那個學生是知道他地,知道還敢這麽囂張的,就算是東北學生,也不能隨便小看,心想著進去看看,實在不行賠幾個錢,車子壞了可以修,要是兒子真闖了大禍惹上不該惹地人就麻煩了。

王思萌心裏感動,看著肖揚在那忙活著,有心說兩句感謝的話,卻發現話到喉嚨變得有些哽咽起來,許波則是有些擔心把人家車子給砸了會不會有事。

石誌龍和張慶濤兩人則是沒事人一般坐在那裏,一言不發的,石誌龍還拿著手機在發短信,這是他剛學會沒多久的,這個功能不錯,跟董盈和可以談談情。

聽見敲門聲,然後看見一個麵容嚴肅的中年人走了進來,後麵跟著兩人,一個看起來比較年輕,長得有些黑,另一個是畏畏縮縮的高洋。

肖揚看了一眼高鐵軍,心說這人跟他兒子長得還真像,交通局的副局長麽?素餐屍位的玩意兒,江南市交通事故頻發,也沒看見有一個交通局的領導出現在現場,自己兒子這邊有點事,立馬還就趕來了。

高鐵軍可不知道眼前這個麵容冷峻的年輕人這會就把他給恨進去了,心裏還想著怎麽套對方的底兒呢。

“這位就是傷者吧?”高鐵軍走上前來,表情溫和的看著王思萌,說:“真對不起,我是高洋的父親,來看看你,給你賠禮道歉來了,你放心,所有的花費我給你出,你好好養傷!要是耽誤了課程,我替你給學校領導打招呼,總之,這事的責任在我們身上,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諒。”

王思萌本來就是個善良的女孩,一聽對方這樣說,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剛要說話,卻被肖揚打斷,因為肖揚知道,估計這善良地丫頭得說:我也有責任,我要不騎那麽快就不會出事了,那可就正中高洋父親的下懷了。

肖揚淡淡的看著高鐵軍說道:“你兒子在校園內肆無忌憚的開車,車速還很快,這個同學是很幸運。看起來沒大事,但還需要觀察,如果一旦有什麽後遺症的可能,你就等著去監獄看你兒子好了。交通肇事,不是你花點錢外加一個賠禮道歉就能解決的事情。”

高鐵軍眼睛一眯,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兒子還小的年輕人,卻絲毫不敢小看對方,沉聲問道:“這個同學怎麽稱呼?”

肖揚存心激怒他:“你就不問問你兒子的車為什麽變成稀巴爛麽?”

果然。涵養再好,麵對不斷地挑釁也會失去耐心,高鐵軍冷下臉來,看著肖揚嚴肅的說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是犯罪?”

“犯罪?”肖揚笑了:“你知道不知道你兒子這樣的行為是殺人?他可以幸運這一次,還能次次都幸運?你自己問問你地寶貝兒子,這樣在學校裏開車是不是第一次!還有,你自己想想。會不會每次都這麽幸運!”

高鐵軍微怒道:“我自己的兒子,我自己會管教。用不著你一個外人來說,就你把我兒子的車子砸爛的行為。足夠送你進去待半個月了!”

肖揚這時候冷笑道:“你哪隻眼睛看見是我砸的?你有證據?沒證據地話,我會告你誹謗!”

“你!”高鐵軍一時語塞。確實,雖然誰都知道是怎麽回事。可沒有人能證明這車就是這個年輕人砸的。

“你就是想故意找事兒了?”高鐵軍冷冷的看著肖揚,也不複剛剛的和藹,看著躺在病**的王思萌的眼神也冷淡起來:“這個女生跟你沒什麽關係吧?你憑什麽在這裏說三道四的,我們商量怎麽解決這件事,你可以出去了。”

肖揚也冷笑著說:“你問問她,我能不能代表她。”

王思萌雖然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肖揚會跟這人對上,不過對肖揚地信任早就深深的烙印在心上了,當下毫不猶豫地點頭說:“他能代表我。”

高鐵軍氣得直想罵娘,也失去了耐性,冷著一張臉說道:“那就這樣吧,住院費我們管了,額外再包賠你們兩萬塊錢損失,車子算我們倒黴!如果你還不滿意,那有什麽道就劃過來,我奉陪!”說著拽著一言不發的高洋轉身就走。

“站住!”肖揚喝道:“你打發要飯地呢?五萬!少了五萬法庭上見!不是見你兒子,是見你!”

高鐵軍兩眼驟然射出冰冷的光芒,看著肖揚,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你敲詐我?”

肖揚毫不示弱的跟他對視著,嘴角掛著冷笑:“算是吧,你可以不拿,可以試試看。”

半晌,高鐵軍點點頭,然後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行,就這麽著,我認栽。”說著轉身出門。

不大一會那個有些黑地年輕人又回來,拿著厚厚一打錢,看樣子有五萬多,直接遞給了肖揚,說:“這是五萬塊錢,我老板說應該夠了,以後這事就算結束有什麽也別找他了。”說完之後轉身走了。

肖揚冷笑幾聲,要不是剛剛王思萌各項檢查都正常,肖揚是不會這麽輕易放走他們的,對於高鐵軍的做法,肖揚也有幾分佩服,這人是個做大事兒的人,跟他的飯桶兒子可不一樣,做事情手腕挺硬,敢於決斷,因為這件事高洋一點理都不占,在校園開車本身就是違規的了。再加上肇事,如果肖揚背後真的有背景,那事情難免會扯到高鐵軍的頭上去,你一個月能賺多少錢?憑什麽敢讓兒子開二三十萬的轎車?到那時候可就不是幾萬塊錢能解決的問題了。說法庭上見高鐵軍,也不是沒有一點根據的。很多事情就這樣,良民誰都不怕,怕的就是刁民,尤其是有背景的。

肖揚笑著把錢放到王思萌的枕旁,說:“行了,你大學四年的學費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