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如果現在讓陳光宇以歌來代表自己的感情的話,那他一定會選《月亮惹得禍》,當然,歌詞要改改。人家是月亮惹得禍,他這是太陽惹的禍。都是這陽光太明媚,都是這座位太舒適,都是這這車太搖晃,都是烈陽太笨蛋……
否則他怎麽會睡著呢?否則他怎麽可能睡著呢?
就算昨天和烈陽討論了大半夜今天又一早起來趕早市,就算這身體不能和他原裝的相比,就算他在上車的時候心情愉悅思想放鬆,但在韓烈身邊他怎麽也不該睡著的啊!
陳光宇不僅睡著了,還一路睡到了開城,當他迷迷糊糊醒的時候,還有點今夕不知何年,以為自己靠的是宋正陽,以為自己還是那個陳光宇,因此他還在韓烈的身上蹭了一下,也就是這一蹭把韓烈蹭出了聲,那一聲入耳他才感覺不對,再瞪大眼的時候,幾乎要發出一聲哀嚎。
此時,他們的姿勢是這樣的。他的頭枕在韓烈的腿上,韓烈一手搭在他的腰上,一手搭在他的胸口,猛的看上去,就像韓烈在護著他似的。
陳光宇瞪大了眼,全身僵硬,腦子急速的旋轉,就在他正想著怎麽從眼前的境況裏脫身的時候,馬揚轉過了身,對他一笑。陳光宇的腸子都青了,立馬就要起來,那邊馬揚連忙對他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陳光宇瞪著他,馬揚又衝他安撫的笑笑,隨即又拿了個本子舉了過來:“少爺休息不好,別驚動了他。”
那本子,顯然是早就準備好的,當馬揚確定他已經看到的時候,就收了起來,然後又衝他比了個眼色,陳光宇幾乎想一口唾沫唾過去,操!你他媽的少爺睡不好,幹老子毛事?我憑什麽不能動?我為什麽不能動?我怎麽就不能動了?
按陳光宇的脾氣,這時候是一定要動的,之所以沒有動是他突然想到了白老的話,再之後,則是韓烈突然睜開了眼。
韓烈的眼中沒有半分迷茫,就仿佛他先前並沒有睡著似的,他眨了一下睫毛,然後就低下了頭,那時候陳光宇正在想怎麽不引人注意的擺脫目前的情況,結果這還沒想到,就和韓烈的眼眸對上了。
韓烈的眼眸漆黑,如同流光,睫毛濃密而纖長,就這麽直直的看過來,恍惚間就給人一種訴說鍾情之感,陳光宇的心不由得一跳,迷迷瞪瞪的,竟有一種這家夥長得也不錯的感覺。
當然這種感覺一閃即逝,搖了下頭,隨即就坐起了身,他起的太猛,也忘了自己的身體大不如前,因此這剛起來就又躺了下去,還是先前的位置。
韓烈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陳光宇怒從心起:“你笑什麽!”
韓烈麵色一沉,陰沉的看著他,陳光宇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但他性格向來倔強,此時這種情況他麵對別人也許還會低頭,但麵對韓烈那是說什麽也不會讓的,當下也憤憤的瞪了過去。
他以為他這一眼充滿霸氣,卻不知道他現在那小身板脆弱的可以。一張小臉那是尖下巴大圓眼,這一眼雖然有氣勢,但配合著此時的場景那就仿佛一隻發怒的小奶貓——雖然那奶貓自認已經非常威武了,可看在別人眼中隻覺得好笑。韓烈本想給陳光宇一點教訓的,此時也覺得沒必要給這麽個小孩一般見識,當下隻是哼了一聲:“還不起來?”
陳光宇後背一麻,待要開口,那邊馬揚已連忙道:“少爺要喝水嗎?”
韓烈點了一下頭,前麵立刻遞來一瓶依雲:“小陳也來一瓶?”
陳光宇知道他這算是為自己解圍,一邊起身一邊點頭:“謝謝。”
馬揚也給他遞來一瓶:“聽說開城幾個月沒下雨了,天幹,多喝點水,喝水好啊,喝水又美白又滋補,人身體裏百分之七十都水,要離了水啊……”
眼看馬揚就要就水來一篇大論,韓烈道:“你煩不煩?”
“煩煩煩。”馬揚收住了話茬,“少爺,前麵就是北門了,咱們直接回酒店?”
韓烈冷哼了一聲,待要說話,他的電話就響了,看到是宋正陽的號他本不想接,但想了想,還是按了接聽鍵,那邊宋正陽問的也是和馬揚差不多的問題。
“我上哪兒是我的事,你上哪兒是你的事,問我幹什麽?”
“是是是,但我不是想和你在一起嗎?你午飯就沒吃,要不咱們先找個地方墊墊?”
“這時候能吃什麽?不去。”
他說著就掛了電話,看了眼旁邊的陳光宇:“你在哪兒下?”
“哦,在前麵放我下來就行。”
“你家在這兒?”
“離這兒也不遠了。”
“那送你回家吧。”
陳光宇看了他一眼,心中又是莫名其妙又是不願意,但是他知道韓烈要想查他的住址那是非常容易的,倒也沒必要藏著掖著,而且他還拿著人家一塊玉,因此他點了下頭:“那個玉牌……”
韓烈冷笑了一下,很有點不屑的樣子。陳光宇心中火大,但為了烈陽,也隻有耐著性子:“那好像不是雞骨白,但也有點來曆,我想回去再研究研究……”
韓烈看著他,目光裏帶了幾分探究,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的開口:“把你的手機號給我。”
陳光宇心中窩火,但還是打了他電話。
韓烈雖然對宋正陽不冷不熱,宋正陽對他卻依依不舍。韓烈來送陳光宇,宋正陽的車也跟了過來。這幾年開城發展,私家車日益增多,開城的路上也能見到一些名車了,但對普通百姓來說,私家車那還是有錢人的代表,所以當張誌豪看到陳光宇從一輛奧迪車上下來的時候,下巴都幾乎掉了。
一夜光頭,對於別人來說也許是件非常驚悚的事情,但對於張誌豪……當然也很蹊蹺,可絕對說不上懼怕。他可不信什麽鬼剃頭,這事絕對是人為的,而且和陳家分不開關係。
雖然被郝陽驚了一下,但張誌豪可沒想過放過陳家,他娘當初是街道工廠的,既沒什麽職稱又沒什麽級別,所以雖然工齡不短,現在也才一千三百多,在開城生活倒不是不夠,卻未免有點緊巴。而且張誌豪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跑出租供著自己喝酒吸煙也許還能湊合,要想攢住錢,那真是千難萬難,再想以此娶媳婦,那更是癡人說夢。所以陳家每個月的月供很有用,不說靠此娶媳婦吧,總是多點積蓄。
但郝陽的威脅是真的,他的光腦門更是實實在在的,所以就算他一向蠻橫,也不得不三思而後行。這一天他跑晚班,白天他也沒心思去玩了,就搬了個馬紮戴了個帽子坐在院門口看陳家的鋪子,他表情凶橫,目光又帶了點陰森,那些沒注意的也就罷了,那些坐在那裏等飯的就不免有些膽戰心驚,有那沒交錢的,幹脆就不等了,直把陳四海給氣的跳腳。
“他是故意的!這人一定是故意的!”
“你少惹點事吧。”李鳳嬌一邊抹桌子一邊道,“他又沒說什麽沒做什麽你還想幹什麽?我說你真不知道你哥上哪兒了?”
“哥是給你打的電話又不是給我,我怎麽知道。”陳四海一邊給人找著零錢一邊道,“媽,哥到底上哪兒了?”
“說是和朋友去玩。”李鳳嬌哀聲歎氣,“你說你哥有什麽朋友,怎麽能一玩一個晚上?”
“哎呀,媽,哥以前天天在家你擔心,哥現在去玩了你也擔心,我看哥本事大著呢,你說那郝陽哥說找來就找來了!”
他畢竟年齡小,對什麽大哥大還有一種崇拜心理,此時說著就帶了幾分向往,李鳳嬌還沒說話,旁邊的陳二孩已一掌拍在他頭上:“那什麽郝陽雖然幫咱們解決了麻煩,但不是好人,你以後和他離遠點!”
“爸……”
“聽到沒有,否則我打斷你的腿!”
眼見陳二孩要發怒,李鳳嬌連忙道:“好了好了,時間差不多了,四海你快吃點東西,也要上學了。”
家裏這種情況,陳四海的那個學當然不怎麽樣,這個學校的學生別說升學率了,畢業率都有點夠嗆,不過有一點好處就是離家近,也沒什麽補習,所以陳四海每天放了學就能回家幫忙,差不多快上課了這才從家走也不晚。
他放學的時候正是鋪子的高峰期,他隻能隨便吃點東西墊墊,等到他快上學了,鋪子的生意也冷清了他這才能吃上一頓好的,現在雖然還早了點,但因為張誌豪,鋪子裏也沒什麽生意了。李鳳嬌一邊催著陳二孩下麵,一邊就先給他切了一塊鹵肉。陳四海端著鹵肉來到外麵,他小孩心性,李鳳嬌不允許他多事,但在他想來,他不說不動,還不允許他看看啊——那張誌豪還不是這麽看的?張誌豪看他們的鋪子,他就看張誌豪!
他一邊看著張誌豪,一邊故意把鹵肉吃的吧唧響,他們家的鹵肉是自己做的,鹵汁厚醇,肉質鮮嫩,隻是看著就令人食指大動,那張誌豪看了不免有些饞,當下就想訛他兩塊肉吃吃,就在他準備起身的時候,看到了陳光宇,頓時麵色一變,而那邊一直注意著他的陳四海也跟著回頭,於是,他也看到了自家哥哥對著一輛奧迪車揮手,還看到了一個人下來給他遞水,更看到了白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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