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乖乖隆個咚!”
毫無疑問,陳光宇是見過世麵的,真要給陳老大編個順口溜,那一定是窮過,富過,砍過,死過。前麵的也就罷了,後麵的這一點恐怕鮮少有人能和他媲美。雖然咱們的陳老大一直是在一個小城裏混,但那經曆過的風雨,足以令他做到千萬美金麵前不動心的地步了——起碼也能偽裝個麵不改色。
但現在他改了,不僅改了,還不由自主的發出了一句感歎,也不由得他不感歎,娘咧,他們這是到了什麽地方?北京故宮博物館嗎?是的是的,眼前的景象還沒有辦法和故宮相比,但看看這些東西吧!
擺在正中間的是一套仿古花梨木雕龍沙發,再前麵是一張花梨木的矮幾,窗戶旁邊擺了一張紅木雕龍翹頭幾,牆的一側放著一個黃花梨的躺椅,乍一眼有點不起色,但一看就是老東西啊,而另一邊呢,則是一組紅木鑲癭木的書櫃,而最後一麵牆那邊則放著花梨描金雕龍博古櫃一對。
花梨木!花梨木!花梨木!
是的,花梨木不是海南黃花梨也不是越南黃花梨,但它一樣名貴,一樣值錢,不說別的,就是那一套雕龍沙發,就有可能價值上千萬,更不要說這上麵擺的東西了。
他們三個都是去過博物館的,當然也都是見過各種珍稀藝術品的,但在一個私人的住宅裏就出現這些,就是白老活到這麽大年齡了,覺得這也還是頭一遭,老爺子現在都有點心跳過速,快要控製不住了。
“納斯,這些東西都是你的?”陳光宇問了一句很沒有水準的話,但此時無論是白老和高文樂都不覺得有什麽關係,就連鏡魂都被HOLD住了,難得的沒有表示自己對這些東西的不屑。
“怎麽可能?其實這裏麵的大多東西都不是我買的。”
納斯一開口,三人頓時好過了很多,對嘛,這才對嘛,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怎麽可能有這麽多藝術品?就算他有這個錢,哪有這個時間?哪有這個經曆?最重要的是,哪有這麽一個眼力?在白老和高文樂心中,出來陳光宇這麽一個妖孽已經夠了,怎麽能再出來一個更厲害的?
“這裏的東西,有些是別人送我的,有些是別人借給我玩的,也隻有那幾樣瓷器和躺椅是我自己買的,那個躺椅還買虧了,根本就不能躺,清朝的東西,質量還行,但就怕壞了,也隻能擺個樣子了。”
他說著,還搖了搖頭,就連一向厚重實在的白老都有了想揍他的念頭。什麽不行?那是黃花梨!黃花梨!黃花梨!而且是海南黃花梨!現在已經絕種的黃花梨!老工老料的黃花梨!那一把椅子都能換一套房了!這小子還在說不行!這是刺激!這是紅果果的刺激啊!而陳光宇更覺得這家夥有點欠揍,暗自尋思,怎麽在他店裏還沒什麽感覺,一來這裏就覺得這人臭屁的不行呢?難道是到了自己的老窩原形畢露了?
“你才原形畢露呢!”鏡魂不高興了起來,“他有這麽多東西當然要臭屁了,換成你要比他臭屁一萬倍!更何況他才不是臭屁呢。他這是派頭!派頭你懂不懂!”
“我說烈陽啊,他到底是不是你心上人還沒確定呢,你要不要這麽快就向著他啊。”
“我、我哪有?再說,他這麽美,這麽好,怎麽能不是他呢?一定是呢!”
陳光宇冷笑了一聲,也不再去反駁,鏡魂還想再說什麽,納斯已走了過來:“老板跟我來一下好嗎?”
陳光宇挑了下眉,看向白老和高文樂,兩人立刻表示自己沒關係,他們大可自便。納斯道:“兩位先生這裏,自不會怠慢了。”
他這邊說著,那邊已有人端了茶具出來,三人的眼睛再次一突,那茶盤,竟然是雞翅木的!
“兩位先在這裏喝喝茶,隨便看看,我和老板,有些話要說。”
三人一起來的,卻有一個人被單獨叫出去,這是有點不公平的,但此時白老和高文樂哪還有心思在乎這個,光是這屋裏的東西就夠他們看的了。
陳光宇現在也沒了警惕,如果說一開始納斯還有可能作秀引誘他上鉤,然後找韓烈勒索的可能的話,那這一屋子的東西已經消除了,所以在向白老和高文樂打了招呼後,就跟著他到了二樓。
納斯的這個房子裏擺了一堆中式家具,房子的設計卻是歐式的。樓梯是旋轉的,二樓要比一樓的麵積小,上麵沒有客廳,一到二樓隻看到兩扇門。納斯擰開了最前麵的一個,然後率先走了進去,而陳光宇一進去就呆住了。
有下麵的東西打底,就算此時他再見到一個紫檀木的床都不會驚訝,但是這屋裏的擺設還是讓他不得不給出一個字:浪!這是他媽的太浪了!
長毛白色地毯也就罷了,中間還有一個小型的遊泳池,也許那深度還達不到遊泳池的標準,但足夠四五個人泡在裏麵了,房子的中央是一排落地長紗,看著那紗帳也不怎麽厚實,但就是看不清後麵的東西。遊泳池的一邊放著茶盤水果,另外一邊則放著幾個高腳杯。房間裏沒有多餘的裝飾,隻是一整麵牆上都鑲著鏡子。
鏡魂激動了:“他是烈陽,他就是烈陽,烈陽最愛這些美好的事情了!”
“這算是美好嗎?這叫沒有統一品位好不好。”陳光宇現在已經不知道要怎麽吐糟了。
“我有些東西不想讓別人看,就單獨把你叫過來了。”
納斯開口,陳光宇點點頭,然後有點茫然的左右看了下,這是讓他看什麽?這完全不搭調的長毛地毯和大澡盆嗎?就在他這麽想著的時候,那邊納斯已經拉開了紗帳。
……
紗帳!
紗帳!
還是紗帳!
當納斯拉開第一重紗帳的時候,陳光宇的內心還充滿了期待,而當他一連拉開三重的時候,陳光宇已經隻剩下呆滯了,娘的,他終於知道為什麽看不清後麵的東西了!這要能看清才出邪呢!
“你真確定他就是你的心上人?”陳光宇詢問著,同時再次發出了好好的人,為什麽換個地方就不一樣的感慨。
鏡魂不說話了。
而在此時,納斯拉開了第四層的紗帳,而在這一次,後麵不是紗帳了,那是一張床,一張架子床!
現代人提起架子床可能會以為是上下兩層的床鋪,但最初的架子床,真正意義上的架子床卻完全不是那種東西。這是一種在床身上架設四柱、四杆的床,而樣式也是多種多樣的。有的簡單一些,就是四個柱子旁邊掛著布滿。有的三麵設欄杆,對麵設門照,更有的會在外麵設一個罩。
而現在他看到的,就是一個這樣的床!
陳光宇的呼吸頓時粗重了起來,他不由自主的向前走去。拔步床,竟然真的是配了罩的架子床。如果說傳統意義上的架子床現在在一些人家或者家具店還能看到的話,那這種延伸出來的拔步床基本上已經絕跡了,因為這與其說是一種床,不如說是一個房間。這種床會有一個木製的平台,兩扇木質的窗戶,會在床前形成一個回廊,裏麵甚至可以再放上一些小桌子小凳子之類的雜物,這種床的長寬高起碼都要達到兩米三四以上,放到現代,那真是安放都是一種麻煩。
所以,除了在博物館,也就是在一些大型的藝術品商城才有可能會見到這種東西,在私人家裏,不能說絕對沒有,但陳光宇兩輩子加起來,那也是聽都沒聽說過的。
而現在,他麵前就出現了一個!雖然這個床隻是櫸木的,但上麵的雕工、圖案也無一不精,無一不美。陳光宇走的越近,就越舍不得移開目光。
“老板覺得這個如何?”
“好、好好。”陳光宇嘴上答著,眼睛卻還盯著前麵的床,過了好一會兒,他慢慢的伸出手,然後帶了幾分小心的開口,“我……能摸摸嗎?”
“老板隨意。”納斯挑了下眉,微微一笑,“你先在這裏看著,我去換身衣服。”
陳光宇胡亂的點了下頭,連眼皮都沒抬。拔步床啊,他終於見到一張活生生的拔步床了,而且還是一個老工的拔步床,看這個樣子應該是乾隆時期的產品。那時候,中國的家具藝術在裝飾、雕工上達到了頂峰,雖然那種略顯累贅的風格在現代還很有爭議,但那個時期的雕工還不像之後那麽繁瑣墮落。而且這張床更多的是精美,而不是庸俗。
陳光宇先是在外麵摸,然後不自覺地就走到了裏麵。納斯並沒有在裏麵放桌椅,但**卻有著大紅的緞子鋪蓋,上麵描金雕鳳,很是漂亮,不過這種東西陳光宇是不稀罕的,這時候他也忘了自己是在別人家,毫不客氣的就爬到了**,研究起上麵的花紋來。一邊研究還一邊和烈陽探討:“你看這櫸木做出的東西也能這麽漂亮,這木紋運用的,出神入化了!”
“看你那點成色,你知不知道當初光是磨一條線都要多長時間?那時候的人做工才是真講究呢,哪像現在,什麽都是機器來!”雖然是鏡魂,但長年浸**在裏麵,烈陽也早就迷戀了起來,更何況他向來喜歡指點陳光宇,當下就滔滔不絕的開始講述早先的人怎麽一磨二雕三做工的,不過他此時還是想著自己的心上人,說了一番就又道,“你說他換個衣服怎麽要這麽久?”
“很久嗎?”
“很久了!”
就在他們這麽說著的時候,後麵傳來一陣響動,陳光宇回過頭,就看到了穿著一身大紅色浴袍的納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