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你要給一個說法!”

“我們家小山還是個孩子!”

“你們這些城裏人別想欺負我們農村的!”

“你家大人呢?叫你家大人出來!”

……

七嘴八舌,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好看的難看的,圍著陳光宇七嘴八舌的吆喝,一開始還要他賠,後來可能是見他年齡也不大,就開始要讓他叫家長,而除了這些,還有一個花白頭發的婦人,一邊癱軟的在地上拍地,一邊哭喊——“我的兒啊,我的兒,我的兒啊……”

那婦人穿了一件桃紅的毛衣,臉上還抹著胭脂,顯然是倉促趕來的,兩個健壯的婦人攙著她也沒能把她從地上攙起來。看到這個架勢,楊威的頭皮都麻了,他一邊護著陳光宇一邊道:“你們是誰啊,攔著我們幹什麽?”

“我們是周小山的家人!”

“對,我是他親叔!”

“我是他親嬸子!”

“我是他親二姑!”

……

“這是他親媽!”

一行人紛紛開口宣布自己的身份,最後一人指著在地上哭的婦人大聲道,那被叫著的婦人一愣,她有些茫然的看了周圍一眼,然後又哭了起來。

“什麽周小山,我們不知道,你們讓開點,我們還有事呢。”

楊威說著就想帶陳光宇離開,那些人卻不管:“少騙我們了,我們知道你們的身份!”

“對,我們知道,你就是那個什麽總經理的秘!”

“讓你們總經理出來!出來!”

“今天這事別想善了了,我們死了人!”

“那小孩,你去叫你們總經理!”

自到公司,陳光宇就一直是西服革履,盡量的把自己往成熟穩重的方向打扮,但他現在的這個身體畢竟還太年輕,而且他還長了一張非常適合裝嫩的臉,如果穿一身運動服,說自己是十三四估計也不會有人懷疑。現在打扮的這麽老成,也不過是二十歲左右的感覺,雖然被人提醒過了,這些人也不認為他就是總經理,而隻認為他可能是總經理的孩子之類的角色。

這人這麽一說,楊威也道:“是啊,小陳,你先走吧!”

他一邊說,一邊使眼色,現在這種情況,最關鍵的就是讓陳光宇離開,旁邊人當然看到了他的舉動,因此道:“讓你們那個總經理出來,好好的說道說道,我們村的人可都等著呢!”

“不錯,小山的事就是我們全村的事!”

“他有三個哥哥,已經通知他們了!”

“還有六個堂兄弟,七個表兄弟!”

……

那些人一言一語,聲音也越來越大,楊威連連對著陳光宇使眼色,陳光宇卻仿佛沒有看到,隻是走到那個還在嚎哭的婦人麵前:“您去看小山了嗎?”

那個婦人有些呆滯的看著他,陳光宇看著她的眼睛:“去看看他吧,他一定是想見見自己的母親的。”

這一句,仿佛把婦人驚醒了,她不再坐在地上,而是慌亂的起身,一邊站一邊道:“是、是,我要見見小山,我要見見他……”

“姐,小山可以等一會兒見,但可不能讓眼前的這倆人跑了啊。”

“是啊,小山、小山已經那樣了,咱們不能放縱凶手!”

旁邊的人看她要走,隻是勸著,但那婦人隻是不管,一邊念叨著要見兒子一邊就向旁邊走,一個比她小幾歲的中年人急了,一把抓住她:“姐,你怎麽這麽不識大體啊,小山已經死了,你現在最重要的可不是去見他!”

那婦人一怔,有些呆呆的說:“可我、可我還沒見到小山呢,也許……也許他沒死呢!對啊,隻是你們說小山死了,他也許是沒死呢!”

隨著這句話,那婦人的神情又有了身材,那中年人大急:“死了,真死了,姐!照片你不是都見了?真的死了,從那麽高的地方上摔下來,怎麽可能不死!現在這城裏人這麽說就是想溜了,咱們可不能讓小山死不瞑目!”

婦人的表情出現了掙紮,是的,她的孩子死了,真死了,她看了照片,那樣子,是真的死了,而且人家也說了,是從七八米的地方掉下來的,下麵還是亂石堆,真的是必死無疑的,現在最關鍵的,就是要到足夠的錢,小山上麵還有兩個姐姐,一個弟弟,兩個閨女是不說了,都出嫁了,好歹都和她沒太大關係了,關鍵的是下麵的這個兒子,雖然年齡還小,但眼看也是要娶媳婦的。現在村裏娶媳婦可厲害,女方都要新房,新家具,彩禮最少也要一萬一,還有衣裳首飾,都要錢!都要錢啊!

大兒子已經死了,總要為小兒子多想想。可是、可是如果大兒子沒死呢?她是一個土生土長的農村婦女,一輩子也沒什麽見識,到過的最遠的地方也就是開城,還是前兩年趕廟會據說不要錢才來的。她不知道什麽ps,不知道什麽是照片修改,她隻知道村長說接到醫院的通知,她的兒子死了!

村長說的,醫院說的,照片也是那樣的,那她的兒子就是真的死了吧。她暈暈乎乎的過來了,一路上聽的就是兄弟姐妹們說要怎麽鬧,怎麽哭,怎麽喊,無論如何也要這些城裏人給她個說法。而一直到現在她才意識到那是她的兒子,她的兒子可能沒死,她還沒見她的兒子呢!如果她現在不鬧,是不是就沒錢了?但是……

“我就是總經理!”陳光宇的話頓時令周圍的人安靜了下來,那個中年人一愣之下剛要說什麽,陳光宇就又道,“阿姨,我不騙你,我不走,我和你一起去見小山,你們需要什麽,咱們也可以坐下來慢慢談。”

陳光宇說著,就上去攙住了婦人,也許是他的表情,也許是他的舉動,這些人終於不再吵鬧,當然,他和楊威也被層層包圍住了。韓烈和馬揚趕到的時候,周小山的家人,也是剛看完周小山出來。

真的見到了自己的兒子,確定了他的死,婦人完全崩潰了,也顧不上叫兒子了,也顧不上嚎哭了,隻是坐在地上發傻,同時不斷的流淚。一見這個樣子,馬揚就在心中叫了一聲壞,他拉著韓烈:“少爺,咱們先等等。”

“怎麽了?”

“咱們要是現在上前,那些人必定認為咱們和陳光宇是一起的,到時候也不好脫身。”

韓烈皺了下眉,他承認馬揚說的話有理,但陳光宇怎麽辦?

“可以讓他們公司的人來,小陳那個樣,就算自己說是當家的,他們也不會信,隻要他們公司隨便來一個能管事的,小陳就能暫時脫身了。”

韓烈點了下頭:“你給他打電話。”

馬揚給陳光宇打了電話,然後就拉著韓烈到了一邊,而那邊,陳光宇卻沒有再給別人打電話,甚至沒有對身邊的楊威有什麽交代。馬揚和韓烈在旁邊看著,越來越疑惑,就在馬揚準備再打一個電話的時候,就看到那邊的人激動了起來,那個本來隻是坐在地上的婦人,連抓帶撓的就向陳光宇撲去,陳光宇一個不濟,就被她在臉上抓了一下。

“少爺,你……”

馬揚一見這情形,首先就是去拉韓烈,但此時,韓烈已經走過去了。

“你還我兒子!你還我兒子!我不要錢,你還我兒子啊——”

和當初完全的撒潑不同,婦人現在表現出來的更是一種悲憤的痛苦,她瘋狂的往陳光宇身上撲,就是兩個姐妹去拉也拉不住,至於楊威,這個時候更不敢往上靠。陳光宇呆呆的站在那兒,雖然他有辦法製服婦人,但這個時候卻隻是任她發泄。人家的孩子死了,打他兩下,真的是應該的。

就在這個時候,韓烈過來了,他一把推開婦人,拉著陳光宇:“你傻了!”

陳光宇看著他,沒有動,韓烈皺了下眉:“走!”

但這個時候哪裏還走的了,一見到他,周家人就沸騰了,這人穿的這麽好,長得又這麽好,還這麽護著這個小年輕,一定是他的家人。管他是他哥、他叔還是什麽東西呢,反正是個能說話的,頓時,這些人就圍了過來:“把話說清楚再走!”

……

最終,馬揚是調來了自己公司的保安,才把陳光宇一行三人給護了出來,等坐上車,回到住處,幾人都有打了場仗的感覺。楊威識趣,知道陳光宇暫時沒什麽事,在中途就下車了,所以沙發上隻有他們三人。

“小陳,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稍微休息了一下,馬揚就開口道,語氣和態度都是從未有過的嚴厲,“我不是讓你給自己公司的人打電話了嗎?”

“馬哥,你見了那孩子了嗎?”

馬揚一怔,陳光宇歎了口氣:“怎麽說,也是一條人命啊。”

不用任何人說,他也知道自己剛才采取的方式是不對的。但也許是那個孩子太年輕了,也許是同樣的死亡,總之,他剛才的應對有些放任感情了。

馬揚歎了口氣:“小陳,解決問題,不能感情用事,你應該知道,這件事不隻是死了個人那麽簡單。”

陳光宇點點頭,馬揚道:“你準備怎麽做?”

“我不會再出麵,具體的事情會交給楊威,盡量多的給他們家經濟補償吧,至於其他方麵還要再查,這點也還要馬哥幫我。”

馬揚點點頭,那邊韓烈哼了一聲,陳光宇和馬揚都有點尷尬。陳光宇這邊很清楚,他說讓馬揚幫忙,其實是讓韓烈幫,但他偏偏不說,很有點白眼狼的感覺了。而馬揚那裏也有點不自在,他點頭隻是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陳光宇不開口韓烈都會說,更何況是陳光宇說了呢。但韓烈這一哼令他意識到,這個好,應該是自家少爺賣的。好在韓烈隻是哼了那麽一聲,之後就不再說什麽了。馬揚和陳光宇又就事情的詳細情況說了一會兒,之後馬揚就借口離開了。

“你臉上還疼不疼?”

被他這麽一說,陳光宇才想到自己臉上還被抓了一下,他下意識的去摸,卻被韓烈一把按住了:“剛從醫院回來,你連手都沒洗,還碰傷口?”

“沒事。”

“哼,真感染了你就不這麽說了,我看看。”韓烈掰著他的臉很仔細的看了,越看臉色越難看,“要看醫生。”

“沒這兒嬌氣,拿酒精消消毒就好了……”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韓烈的目光阻止了,他有些不自在的別過頭:“好了好了,你說怎麽樣就怎麽樣,不過就到門口找個診所看看就好了啊。”

“陳光宇,你到底是怎麽看我的?”

“咦?”

“為什麽我覺得非常重要的事,你都這麽無所謂?”

陳光宇有些發呆的看著他,這位少爺又發什麽瘋?什麽重要不重要的?他剛才是有點失常了,但也沒犯什麽大錯,更何況那是一條人命啊!雖然那不是他的錯,他應該也沒有直接責任。但那個公司是他成立的,現在又是在他手上出了錯,被人家當媽的挖一下是太應該的事情了,那婦人又不是喪屍,手上還帶病毒的……

“不要讓我擔心了!”

陳光宇還在腹誹中,但聽到這一句卻突然怔住了,很肉麻,很酸,很、很令人不舒服,但……

“好不好?”

這句堪比狗血愛情劇裏的話要放在平時絕對會令陳光宇又翻白眼又暗罵的,但這一天陳光宇實在是繃得太緊了,聽到這一句,竟隻感到心髒被什麽東西揉了一下,全身都有點發軟,一時間也顧不上起雞皮疙瘩了。

“陳光宇,你對我真的很重要!”

“我、我知道了。”

“我是真的喜歡你。”

“都說知道了!”

陳光宇又羞又囧,還有點埋怨,這種話說一遍也就夠了,天天說酸都酸死了,眼見韓烈又要開口,他連忙道:“你不是說看臉嗎?趕快走啊!”

那婦人當初是下了狠勁,但她畢竟被自己的姐妹拉著,所以這一抓並沒有多深,到診所裏也就用點碘酒、酒精,又開了點消炎片就了事了。而對於這件事的後續處理,陳光宇也決定完全放手了。不是不同情那個家庭,但除了多給錢,他也做不了別的什麽了,他再出麵,也隻會把自己陷入泥潭。

下麵這一戰,就算有韓烈的幫忙,也必定艱苦,對於這一點他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隻希望不會太持久。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還是低估了事件的嚴重性,因為就在當天晚上,網絡上就出現了鋪天蓋地的非難。

“又見黑心工程,又見黑心公司!”

“是麵子,還是裏子?”

“在什麽情況下,我們才能關注人民?”

……

根本不用太多的引導,隻要把周小山墜死的事如實寫出來,自有大把的人在後麵發揮,先是說陳光宇的光陽公司,後來這股風潮漸漸轉到了政府、領導上,而當光陽先前的創始人的身份暴露後,什麽官商勾結、官匪一家的評論、標題更是彌漫整個網絡。事情到了這裏,別說陳光宇,就算是韓烈也有點扛不住了。

開城是一個小城市,光陽在全國來說更是一個小公司,雖說死了人,但這些年國內各方麵的負麵新聞不知道爆出來多少,但真正引起轟動的,又有幾個?

說是人心麻木也好,說是在更大的傷痛麵前那些小痛小癢已經不算什麽了也好,總之按照一般規律,一個這樣的新聞不該也不太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傳的這麽廣,畢竟周小山是墜樓,這是施工安全方麵的問題,雖然這裏麵也許有失誤也許有漏洞也許有什麽陰暗麵,但沒有人想讓周小山死這一點應該是肯定的,這裏麵不存在謀殺,不存在富二代仗勢欺人,也不存在苛刻打罵,這樣的新聞有炒作點,但,不該炒的這麽大。

而現在這個事偏偏發生了,那就表明這件事後麵有推手,而且這推手的能量還不小。在這個時候,韓烈也隻有向韓老爺子打電話了,當然,在這個時候打不是要老爺子出手幫忙,而是單純的通知了。

“看來你那位小朋友的麻煩不小啊。”

韓老爺子在那邊笑道,韓烈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怎麽,你不想幫他?”

“爺爺,我不會和他分手的。”韓烈的聲音帶了一些不滿,“我隻是擔心李家,我不相信李老三有這麽大的能量,就算再加上那個大頭二也一樣。”

“……我知道了。”

“爺爺最近怎麽樣?”

韓老爺子這麽說了,韓烈也就不再多說,轉而關心起了他的身體,聽到孫子難得的關心,韓老爺子也是很高興的,不過還是道:“你要是和你那個小朋友分手了,我就真好了。”

“哦,那看來你還很好,爺爺再見。”

韓烈說著掛了電話,韓老爺子在那邊很有點哭笑不得,他有點無奈的搖搖頭,想到韓烈的話,皺了下眉,真的是李家的那位老大出手?不應該啊。

不管韓老爺子是怎麽分析的,但這件事就這麽發生了,戰火從網上燒到了網下,一些電視台、紙媒也開始報道,陳光宇也不能像自己當初所想的那樣把事情交給楊威。周小山家人的哭鬧、媒體的采訪都逼的他不得不出麵,賠償金已經從三十萬漲到了六十萬,周小山的家人依然不滿足,而媒體也口口聲聲說要一個交代,人就這麽死了,到底是哪方麵的問題?是不是周小山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施工安全?不慎?怎麽會有這種不慎?這不是國家都重視的重點項目嗎?而且,既然國家都重視,怎麽會交給你們這樣的公司?

賠償金終於漲到了八十萬,到了這個時候,就算周家人和媒體還有點不息事的態度,但觀眾已經麻木了,帖子在論壇上也沒有多少新的跟帖,qq中的討論也幾乎沒有,微博的轉發量急劇下滑,甚至已經出現了這樣的聲音:“真不知道這些媒體為什麽緊追著這件事不放?是的,人死了很重大,一個年輕生命的逝去更令我們唏噓,這裏麵的認為因素值得我們進行深刻的反思,但說到底這隻是一場意外。別說什麽周小山看到了什麽不該看到的,他應該還不到那個級別。黑社會背景?官商勾結?嘿,這事咱們就不討論了吧!總之,這些媒體天天揪著這件事,怎麽看也像是別有原因啊!”

不管怎麽說,但這個說法也有了一定市場,而就在這個時候,周小山的真實年齡被挖了出來——十五歲!

童工!

如果周小山年滿十六,雖然不滿十八,還屬於未成年工,也有很多麻煩,但總是在彈性範圍內,而十五,那他就是貨真價實的童工,關於這一點,國家是明令禁止的。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不是說讓查清楚了嗎?”陳光宇疲憊的看著楊威,這段時間,他實在是太累了,比早先的那段時間更累。媒體、官員還有周小山的家人,三天兩頭的檢查,三天兩頭的詢問,還有那被抬在大院門口的棺材都令他身心俱疲,眼看事情好容易可以告一段落了,竟然又爆出了這樣的事!

按照國家法律,任用童工是違法的,如果周小山還活著,這事也不是太大,根據早先的例子,不過是罰一些錢,畢竟光陽又不是有一大堆的童工,但周小山死了!這件事,也就變得不一樣了。

“是查清楚了,經理,我看了身份證複印件的!”

“那麽現在那個複印件呢?”

楊威滿麵通紅,吭哧道:“我沒能留下來,當時我看了之後就又還給了人事部,剛才我去要,他們說找不到了……人事部經理已經說要辭職了。”

陳光宇冷笑了一聲不再說話,很顯然這是一個局,做這個局的人一開始就把他所有的路給封死了。

楊威羞愧難當:“總經理,都是我……”

不等他說完,陳光宇便製止了:“你先出去吧。”

楊威遲疑了一下,還是轉身離開了,他知道這時候的陳光宇需要靜靜。陳光宇倒沒有想這些都是楊威的錯,對方既然設下了這樣的局,那麽就算楊威當時把那個複印件拿在了手裏,對方也有辦法破解。他現在所想的,隻是怎麽承受過下麵的這一擊。是的,承受,在現在的情況下已經無法說反擊了。因為周小山真的死了,因為周小山真的是童工,還因為,他現在甚至連自己的敵人是誰都不知道。

這說起來真是笑話,更是他的無能,在事情開始的時候他也懷疑過很多人,但很快他就知道,他們沒有這麽大的能量。而有這麽大能量的人為什麽要針對他?他也想過可能是因為韓烈,但韓烈的公司幾乎沒有受到任何波及,那麽,最後他也隻能想,是不是自己在無意中得罪了什麽大人物?

陳光宇當然也想到了自己那次陪同韓烈參加的宴會,在那場宴會裏,他可能真讓一些看不順眼了。但陳光宇自己也是當老大過來,在開城這個地方,也能勉強算是大人物,他自然清楚這些大人物的心理。你惹我不痛快了,那麽在你弱小的時候我欺負一下你,給你找些麻煩是可能的,但要說殫精慮智費盡心機的給你下絆子,為此大動幹戈就不太可能了。

比如如果哪一個混道上的小人物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對他不敬了,他在碰上對方的老大,或者那邊的主管機關的時候點上那麽一兩句是有可能的,讓手下的小弟過去教訓一下也是有可能的,可要說派人將對方全家都圍起來,天天騷擾鬧得全城市都知道那就不太可能了。

會這麽做,那麽除了生死仇恨,就隻有利益

“老板,蓋英公司的人要見你。”楊威的聲音從電話那邊響起,“他們說有一些業務上的事情要和您說。”

“蓋英?”陳光宇皺了下眉,這個名字有點熟悉,但他一時又有點想不起來。

“是省城的一家建築公司,才成立三年,但資金雄厚,老板據說姓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