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風吹蛋蛋涼。”
在過去,陳光宇總喜歡**,還喜歡在家的時候不穿**隻披睡袍或者一條大哭拆的晃悠,每當宋正陽說他的時候,他都會以這一句回嘴,然後看著宋正陽無奈的表情大笑。
而現在,他不僅那個地方涼,全身都涼,而更令他無奈的是,他在這個時候竟還想到了宋正陽,陳光宇是絕對不認為自己對宋正陽還有什麽舊情的,但今天,他想宋正陽的次數也有點太多了。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你對我的仇恨就有這麽大嗎?”雖然這邊的消息已經傳不到韓烈那裏了,陳光宇依然決定盡力的拖延,“就算我死了,你又能得到什麽?我有父母有兄弟,光陽會由他們繼承,你不要告訴我你還要殺了他們。”
肖德在上麵看著他,仿佛在猶豫著,過了片刻他才道:“你真想知道?”
“真想。”
“好吧,我告訴你,畢竟,我就要殺你兩次了。”
這句話就像一道閃電劃過夜空,陳光宇忍不住的驚呼出聲:“是你!”
這話一出口他就知道壞了,果然上麵的肖德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我沒有想錯,果然是你。”
陳光宇沒有回話,他這一刻不免有些心慌意亂。是肖德,竟然是肖德!不,不是說肖德就有多少忠誠,他對他有多少恩惠,隻是他想不到理由。
人做什麽事總是要有原因的,現在肖德和他作對可以說是為了爭權,但過去是為了什麽?對於宋正陽的這個助理,他說不上多好,但也絕對沒有刻薄的。
肖德,二十六歲,早年家境貧寒,是靠著助學貸款讀完大學的。也許是時來運轉,也許是入了宋正陽的法眼,總之在入光陽後三個月就被宋正陽火速提拔了,當時他還稍稍的吃了點醋:“那小夥子不錯。”
“你想到哪裏去了?”
“人長得精神又夠年輕。”
“我隻是覺得他夠認真。”
之後他發現肖德也的確夠認真,隻要是交代他的工作他都會盡力去完成,絕對當得上兢兢業業任勞任怨,做錯了會努力修改,絲毫沒有年輕人的浮躁,雖然經驗、基礎都不夠紮實,但很快就追了上來,而和宋正陽之間,他也絕對沒有任何的曖昧。
不過就算他當初擔心的時候,他對肖德也沒有任何刁難的——他一直覺得出軌,關鍵的問題不在第三者,而在對方!
難道,還是宋正陽?但不是宋正陽的話,肖德又怎麽會對他動手?
“穩住!”烈陽在他腦中道,“和他拖延時間。”
陳光宇一個激靈,連忙問:“你有辦法?”
“你先拖著他,拖的越長越好。”
陳光宇本來就準備這麽做,現在聽烈陽這麽說當然更是打起了精神:“為什麽?”
“為什麽?”肖德偏了下頭,“陳老大啊陳老大,你是不是真以為自己為人仗義,講義氣,就算是混黑道的也是梁山好漢似的人物?”
“不敢說是梁山好漢,但我應該沒有做過什麽虧心事。”
一聽這話,陳光宇立刻笑了起來,他一邊笑一邊搖頭:“是啊,你是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麽虧心事,孫二娘當初賣人肉包子的時候恐怕也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麽虧心事。不敢和梁山比?那宋江想到誰是個好漢,就去逼人家造反,破壞人家原本安寧的生活,這也能被說成是替天行道?陳老大,你覺得自己很講義氣,在道上混的很有風光,但你為什麽不想你這些風光是從哪兒來的?”
說到這裏,他的口氣突然變得凶狠了起來:“不都是從被你傷害的人那裏得來的嗎?想不起來了?那我幫你想想,後園街,還記得嗎?”
陳光宇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身體差點又滑到水裏。後園街,是的,他怎麽可能忘了後園街?宋正陽早年不就是住在那裏嗎?他張開嘴,但隻覺得嘴巴幹澀,一時間竟吐不出一個字。
而這個時候,肖德也不想聽他說任何話:“陳老大,好風光啊,好厲害啊,半夜去到人家家裏鬧,潑血潑尿,敲門叫罵,你們有沒有想過那被你們鬧的人家裏的大人小孩是什麽滋味?你有沒有想過在那個時候他們是多麽害怕恐慌?你有沒有想過當你們走後他們有多少人要到醫院看病有多少人要吃藥?你當然不會想了。你隻要拿到錢,抱上了大粗腿,這些又和你有什麽關係?”
“天道循環,報應不爽,怎麽你陳老大就沒有遭報呢?怎麽你還能越來越有錢混的越來越好呢?怎麽……你死了還能再複活呢?”肖德咬著牙,以一種陰毒的口氣咬牙,陳光宇心中暗叫了一聲不好,果然,下一刻肖德已經蹲了下來,“我就不信你陳老大真的有九條命!”
他說著,鬆開了手,手裏的石頭垂直而下,正向陳光宇砸下,眼見是躲不過了,陳光宇也隻有鬆開手,不過幾秒,就被河水淹沒了,肖德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冷冷一笑,隨即就轉過了身。
他回到自己的車裏,打開音響,趁發動機啟動的時候還喝了口水。殺了人,他卻沒有什麽心裏阻礙,像陳光宇和李老三這樣的人渣,他殺多少個都和捏死一隻老鼠一樣,如果說要有什麽負麵心理的話,也隻是惡心,自己的雙手,竟然沾上了這樣人的血。他拿著手絹擦了擦手,然後這才發動車子,在開出一段路程後,他看到了韓烈和馬揚,兩人一邊走還一邊叫,他的嘴角浮現出一抹微笑,屏蔽儀他已經帶走了,但現在陳光宇和納斯都落水了,難道他們身上帶的還都是防水的設備嗎?就算是那樣,等找到再救起也都晚了吧,他可是已經打聽過,無論是陳光宇還是納斯的水性都很不怎麽樣,在遊泳池裏扒兩下也許還可以,在這大河裏,也就是幾個浪頭的事。
如果真的萬一,這兩個人都那麽命大,他也不怕,他的父母早已被他送出國,而他自己,也早已辦好了所有的手續,現在,他就可以直奔機場,明天的這個時候他已經到了國外。
一聲悶雷從遠處傳來,他嘴邊的笑意更深了,這一次的天氣預報果然沒有令他失望,今天晚上,可還有一場大雨呢。
馬揚和韓烈也聽到了那聲響,如果說在最開始他們還直視覺得是設備出了問題的話,那麽現在,不詳的預感卻越來越強烈了。韓烈的臉黑的如同鍋底,他不該同意的!他就知道他不該同意的!即使這個該死的計劃聽起來沒有半點危險,他也不該同意的!
“我去叫人。”
馬揚說著拿起手機,韓烈沒有說話,隻是張開嘴,扯著嗓子喊了起來:“陳光宇——陳光宇——陳光宇——”
陳光宇覺得自己這次是真的要死了,雖然他盡力的擺動著胳膊,但卻始終沒有把頭抬出水麵的機會,他並不覺得意外,他的水性是跟著宋正陽學的,在最厲害的時候能一口氣遊一百米,那時候他還以為自己很有點遊泳上的天賦,但當他到海裏去試了一次才知道,海裏和遊泳池完全就是不一樣的,他能在遊泳池裏遊一百米還有餘力,但在海裏,二十米就是極限了。
那個時候他身邊還有人,他還能順著人家標出來的線遊回去,而現在,他根本不知道方向。在他的感覺裏,河麵是不寬的,他離岸邊也應該是不遠的,但不管他怎麽遊,腳都碰不到地。
“烈陽你有辦法嗎?烈陽?烈陽?”陳光宇叫著烈陽,卻沒有任何回應,他的手越來越無力,胸腔越來越悶,他堅持著,在他的意識裏他好像還在努力,但其實,他已經在沉底了。在那恍惚裏,一張又一張的麵孔從他眼前閃過,最初,是那個他自幼年起就渴望能再見到但卻沒能再見到的女人,然後是那個把自己喝死的男人,那些跟著他打拚的兄弟,宋正陽,白老,馬揚,韓烈,最後,是一片火紅,那個紅色是那麽的豔麗,又是那麽的熟悉,他好像在哪裏見過,但又非常的模糊。
他睜大眼睛,那個身影慢慢的浮現,但是當他看到那個人的時候他卻愣住了。很熟悉,非常的熟悉,但是,他好像又是沒有見過的。
“陳光宇,我走了。”
“你是誰?”
那人微微一笑,像極了宋正陽,但是當他想要叫出來的時候,那人好像又變成了韓烈,他不自覺地搖了下頭:“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他的聲音帶了幾分淒厲的,本能的,他覺得這個答案很重要,但那個人隻是笑:“你以後好好保重,不要再冒險了。”
“烈陽!”他打了個激靈,突然想到了一個名字,“你是烈陽!你就是烈陽!烈陽!烈陽——”
他大聲的叫著,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叫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激動,但那個人的身影卻越來越淡,越來越薄,然後,連那紅色也消失了。
“烈陽——”
陳光宇突然睜開眼,入目卻是一片的白色,再之後,他就看到了韓烈,麵色憔悴的韓烈正有些怔然的看著他,驀地,他的淚水就出來了,一股無法遏製的悲哀湧上了心頭,他知道,那個魂,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