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輕吻
對顧幻璃而言,薑承影代表著理智和冷靜,而蘇靜華則代表著感性和**,而章曉川……顧幻璃雙手托著下巴,對著章曉川的鏡頭,緩緩道,“雖然不用膠片,但是這樣浪費存儲卡,然後再一張一張刪掉你不滿意的,說真的,我覺得十張出一張都不太可能。”
“這是我的問題。”章曉川的眼睛從鏡頭上移開,日光、月光、室內光,有時候過分人為的強調甚至是設計光線,反而失去了攝影的本意。
取景固然是攝影最重要的動作,但是,他很少在取景時被拍攝對象吸引因而忘了按下快門。不過,失一景並不打緊,因為人在不同時刻不同情緒下的反應是千奇百怪的,所以,對章曉川而言,取哪一刻、舍哪一刻根本教人無法定奪。
隻是,在他看來,顧幻璃本身像是包裹著一層厚厚的殼,這殼並不堅硬卻柔韌之極。而她在鏡頭前,就像是從衣櫃裏選擇了一件適合的衣服套上,然後將她性格中的某一部分展現,甚至是放大。有時,章曉川甚至覺得,站在攝像機前的她遠比生活中的她要真實許多。
“我真要懷疑你是不是有pervasive?developmental?disorder【廣泛性發育障礙】了,據說,其症狀之一就是對某一物體或是人所表現出的執著。”顧幻璃有時並不能理解章曉川為什麽會突然起興想要拍自己,但是合約就是合約,既然條款隻是她必須允許他跟著她,那麽,拍出什麽樣的照片就是他的問題而不是她的。
“不好意思,我並沒有你所謂的……pervasive……”章曉川精銳而犀利的黑眸閃閃發亮,那目光讓顧幻璃覺得他整個人的感覺都強悍起來。“不過,可不可以請你再說一遍這個詞。”
顧幻璃站起身,走到章曉川的身旁,俯身在他耳旁輕聲說道,“pervasive?developmental?disorder”,旋即走開,去領她的盒飯。今晚是大夜戲,而且要連續三天,不管是對演員還是劇組的工作人員都是一個考驗。
章曉川看著她隨意揮了揮手的背影,唇邊微微露出一抹笑容。一會兒是溫婉得讓人覺得可以隨意欺負的溫吞模樣,一會兒又是那種帶著些許調皮教人氣得牙根癢癢的無辜神情。
一會兒,顧幻璃回來,順手多拿了一盒盒飯。“章大師,像現在這種拍攝環境不好控製的夜晚,像現在這樣耗著,完全是浪費時間。”
“沒辦法,我眼前有一根胡蘿卜。”章曉川將相機收好,然後拿過顧幻璃放到桌子上的盒飯,“所以說,想讓倔脾氣的驢子走開,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另外的地方拴一個它會感興趣的胡蘿卜。”
“其實,還有另外一種辦法。”顧幻璃實在不想歐陽聿修覺得她是故意在吻戲前吃一些奇怪的東西,所以,今晚的盒飯她隻能浪費了。
“消失?不可能。衰老?需要的時間太久。醜陋?這個倒有可能,不過在此之前,你最好再努力一點點。”章曉川比劃了一下,笑道,“不過我倒是不太相信你會徹底拋棄良好的家教,徹底墮落。”
歐陽聿修從他們身邊走過,他看了眼顧幻璃根本沒有動過的盒飯。半個小時之後,有人送來了熱氣騰騰的海鮮羹。顧幻璃看著用蛋花和稀奶油勾芡加之諸如螃蟹、龍蝦、蛤蜊、海參、幹貝、魚翅的海鮮羹,疑惑地眨眨眼。
淺淺的嚐了一口,顧幻璃眯起眼睛淡淡地笑了,是她喜歡的味道,一定是哥哥知道她要拍大夜戲所以特地讓給她送來當夜宵。顧幻璃掏出dfshfhhfjfi想要打pdianphua過去,手指在撥出鍵上猶疑了好久,最終她還是選擇放棄。
而這時,她才發覺章曉川的表情,明明有話要說,卻舉著相機在拍工作人員,然後又拍了會兒導演那把專用的椅子,緊接著又跑到攝像師那裏聊了一會兒構圖,途中不知從什麽地方變出一朵花送給心情還算是不許琴,最後搞到了一份報紙又回到顧幻璃的身邊。“你確定自己能熬下去麽?我記得醫生說過,你之所以受傷後會昏迷那麽久,不隻是因為輕微腦震**,還因為你疲勞過度才引起的精神恍惚和輕度休克,所以,在拍攝之前,你應該小憩片刻。”
直到章曉川真得一本正經拿起報紙讀了起來,顧幻璃終於忍無可忍,“你有什麽話想說就直接說。”
章曉川麵不改色心不跳,連眉毛都沒有抬一下並看著報紙認真嚴肅地說,“彼得.西斯的作品主要表現個人自由生活的意誌。深刻的思考,使彼得.西斯的作品在細密如繁錦的圖畫、豐富的認知元?素、巧妙新穎的設計之外,更增加了哲學的深意……”
就這樣,顧幻璃愣愣地聽著章曉川讀報,滔滔不絕,但是沒有提超過報紙範圍的一個字,甚至他讀到了那位25歲的加拿大攝影師本傑明以夢境推動自己挑戰一些不可能的事,創造引人注目的藝術作品之事,都沒有做出任何評論。於是,顧幻璃無奈地從椅子背上拿過小毯子搭在身上,打算小憩片刻。
誰知看到顧幻璃的動作,他也停止了讀報,反而重新拿起相機。
顧幻璃“刷”的一下睜開眼,緊緊地盯著他,“我拒絕。”
章曉川卻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合同上有規定,所以,你不能拒絕我,可愛的獨角獸少女。”
聽到他的話,顧幻璃本來浮躁的心情卻一下子平靜下來,再次露出那副冷若森然的樣子來,“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我想要什麽?”章曉川笑笑,“不是我想要什麽,而是你能給我什麽吧?56書庫不少字”
顧幻璃一挑眉毛,“你什麽意思?”.
章曉川放下手中的相機,看著她的眼睛慢慢地說,“如果你想要拒絕,那麽簽合約之前你就可以完成這件事,但是,你沒有。如果你不接受,那麽,你隻要不給我開門就可以阻止我搬到你的公寓和你同住,但是,你卻選擇讓蘇靜華也住進來,並且讓她作為你的助理。不拒絕,也不完全接受,亦或者,你真實的目的要麽是不想讓自己顯得那麽孤獨,要麽是想給某些人造成一種覺……就像是那幅畫……”
章曉川每說一句,顧幻璃的麵色就冷一分,直到最後,她已經全身無力,隻能軟軟地靠在椅背,閉目思索。
“相機所呈現的,比人眼所見的還要真實。就算是演技再好的人,在鏡頭下,也會被一層一層地卸去偽裝。你有沒有想過,通過我的鏡頭,或許能更快的達到你的目的。”章曉川輕笑著,“也許我們可以合作,當然,在此之前,你要告訴我,你想呈現的自己是何種模樣。”
顧幻璃抬眼靜靜地看著他,“章大師的意思是你完全看穿我了,更近一步說,你已經找到了製勝的關鍵點,而且你有把握借由它足以說服我。可是,這麽做對章大師有什麽好處?”
“至少不是因為仁慈和憐憫。”章曉川這下收起了微笑,目光忽然透出一副顧幻璃從未見過的漠然,他淡淡開口說,“真正懂得生活的人不懼怕死亡,顧小.姐,你的生活富足且安穩,雖然你以獨立和夢想的名義選擇了娛樂圈,可是,在這裏,你真得覺得有趣並且得到過滿足麽?”
他這樣一問,顧幻璃愣了一下。她忽然想起白天在醫院時,她久久不能從裴琳琳的情緒中脫離。這與她扮演琉月或是扮演九鳳院紫姬完全不同,她是真的將自己視為裴琳琳,指尖裹滿創口貼,故作堅強……
“我不懂你所謂的有趣和滿足到底是什麽,亦或是達到怎樣的程度,但是,對我而言,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
“也就是說,你並不喜歡之前的生活。”
顧幻璃心中一跳,皺了下眉,“我以為隻有靜華姐喜歡做心理分析,沒想到,章大師也擅長此道。”
“這不算是心理分析。”章曉川聽到顧幻璃的回答,眼中的漠然更甚,嚴肅地看著她說,“就像你在觀察我,分析我,辨別我,判斷我一樣,我也在做相同的事情,或者說,每個人每天都在這樣做著,生活著。”
顧幻璃笑笑不作答,如果每天都要這樣的生活,未免太過複雜。有太多人隻是擦肩而過,完全沒有必要了解,也完全沒有必要深入別人的生活。就像是蘇靜華,她聽了太多別人生活中的悲傷、無奈、痛苦,她甚至要感同身受,這樣的生活過久了,要麽是得抑鬱症,要?img?src=6餿魍訓槳儻藿傘?br?/
“其實你隻是想讓自己完全不符合標準,這樣,就算是你哥哥有心替你安排婚事,對方的長輩也會因為你的種種‘劣跡’而不滿甚至是拒絕。”章曉川嘴角露笑,整個人靠在椅背上,閉上雙眼,一手揉著自己的眉心,“真不知道該誇你有勇氣,還是該嘲笑你的單純。”
“你可以什麽表示都不做。”顧幻璃凝視著坐在距離他們不遠處已經開始沉澱情緒的歐陽聿修,因為章曉川而被煽動的不斷搖曳的理智漸漸回歸。“如果把消極作為一個人的演化過程的話,那麽消極過後的不遠處就是崩潰與毀滅。所以,我寧願選擇樂觀且積極的麵對。”
“因為你知道,在消極到崩潰的轉化過程中,有更長的一段時間是墮落與自殘。所以,你在極力避免一些事情,一些會讓你重蹈覆轍的事情。”
“我不知道作為攝影師,還要去調查被拍攝者的過去。”顧幻璃並未緊張,也沒有一絲被人握住把柄或是戳中死穴的恐懼,她的眼神隨著緩慢的語速逐漸變得堅毅且勇敢,就像是振翅欲飛的鷹。
看著顧幻璃離開,章曉川沉默良久,最後輕輕地開口,“萬裏碧霄終一去,不知誰是解絛人。”
“這算是預言,還是感慨?”蘇靜華在章曉川的身旁坐下,食指和中指間夾著一根猶自燃燒的香煙,白色的煙霧融於夜色中,隻剩下淺淺的煙草味。“很多人會選擇安逸,也有一些人會選擇墮落,可她不是。對於目標,她決不放棄,絕不退縮,正是這些,讓她顯得與眾不同,甚至是特立獨行。而你,以及你的好奇,在我看來,絕不是因為好感而產生的怦然心動,那麽,你想從顧幻璃身上得到什麽,你在尋找的,又是什麽?”
“真實。”章曉川沒有露出那種在外麵常掛的笑容,相反神情更加嚴肅,“就像花開、葉落、蟬鳴、雪飄,我想拍的是她最真切的喜怒哀樂。”
“隻是這樣?”聽到這句話,蘇靜華身體微怔。
“難道還有別的什麽原因?”章曉川從攝影包中拿出一個定焦的鏡頭換上,冷冷道,“你這樣問我,是為今天早上的事情耿耿於懷,還是因為你又替我找到了新的病症?”
蘇靜華緩緩地噴出一個白色的眼圈,聲音低沉卻肯定,“我隻是想告訴你,如果你的目的真得像你所說的那麽簡單,那麽,你選方法了。”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借住顧家老宅?”章曉川說到這裏,不禁又露出了他一貫的微笑,看似悠閑實則嘲諷的笑容。“顧天熙比駱奕臣更難對付,我可不想找麻煩。”
“你以為你現在的行為就不是找麻煩?”蘇靜華微垂了下睫毛,“你私下裏調查過顧幻璃,雖然和駱奕臣是表親,但實際上你們的關係說不上好。啊啊,我有一點小小的關係,所以,想要做點調查也不是難事。比如,當年你遠赴歐洲,根本不是因為家人阻止你追求夢想,真正的原因是你所擁有的駱氏傳媒的的股權被剝奪。”
“然後呢?”章曉川的聲音平淡如水,不露情感。
“你比任何人都要愛駱氏傳媒,雖然,不能掌管駱氏傳媒讓你痛苦,但是,更讓你憤怒的是駱奕臣的‘不務正業’。”
“這算是你的反擊?”
“不算是。”
“你沒否認。”
“同樣也沒承認。”
感覺自己被反將了一軍,章曉川淡淡扯動嘴角,一個若有似無的輕笑漾在唇邊。“你想要什麽?錢?你不缺。事業?你自己放棄了,隨時都可以拾起來。權力?那家醫院連院長都不敢惹你,難道你想從政?愛情?裙下之臣眾多,隻要你想嫁,願意娶你的人怕是兩位數都不夠數的。”
深深覺得自己被恥笑,蘇靜華揚起下顎,頗有準備開戰的氣勢。但在她頭頂上的怒氣有機會爆發之前,章曉川站起身,隨意將夾克套在身上,光是這樣的動作就充滿無邊的魅力,吸引著蘇靜華心頭的那口老血。所以,滿心羞憤在眨眼間就這麽消失無蹤,悲哀得連一點殘渣都不留。
其實這個女人很簡單,甚至簡單的有趣。章曉川挑挑眉,“不過,我建議你結婚之前,最好去新娘學校學習一下。雖然你的生活應該不需要你親自下廚做飯,但是,對男人而言,會做一兩道小菜懂得生活情趣的女人,絕對要比一個純粹的花瓶要可愛的多。”
被他的話驚醒,蘇靜華給了他一記白眼,“如果不能欣賞我的優點,反而要求我要像誰誰誰,或是誰誰誰那樣,那還不如去娶那個誰誰誰,或是誰誰誰。”
“雖然年紀不小了,但是,你對婚姻這兩個字的定義以及需要承擔的責任和義務,隻怕還沒有顧小.姐知道的多。”章曉川勾了個微笑,目光筆直地朝鏡頭而去。他不想再浪費時間在無端的爭執上,蘇靜華能夠調查出來的事情,都是他不在意被人知道的事情,多一點或是少一點,對他而言沒有太大區別。
何況,從化妝師走出來的顧幻璃,眼角眉梢之間比平日的她多了些許魅惑,些許嫵媚。就像是陷於愛河的少女,整個人看起來都是容光煥發的。
章曉川開始專注精神,一心一意把注意力放在鏡頭上。
顧家的優良血統,還有良好的教養果然成就了一個與眾不同的偶像,章曉川邊調整鏡頭邊想。雖然還略顯青澀,但她的美的確是攝影師心目中最理想的素材。假以時日,她終會絢麗盛開。
食指壓了下,傳來一聲快門活動的聲音。章曉川換了個角度,快門又被按了數下。隨後,他向後一步,蹲了下來。對於購買寫真集的人而言,需要的是那種能夠從平麵上切實的感受到叫人暈眩的恍惚感。而且,性感從不是顧幻璃的賣點,如果隻是少穿幾件衣服,多露一點肉,那麽這本寫真集還有什麽好看?
所以,越是看似容易的東西,實際上深入做起來越困難,何況被拍攝者是一個對自己有著極強保護欲的人。
不過,說真的,有時,他真想說一些諸如,“更專心地看著我……對,然後撥一下頭發”,或是“現在,身體微微向後仰……頸子打直,雙手的拇指貼在大腿後側”。又或者是“身體可以再側一點,傾斜也無所謂,手就讓它像剛才一樣自然下垂就行”的話。所以,第一次做這種類似劇照師的工作,其實,他並不是太適應。
雖然,馬上就要拍吻戲,雖然顧幻璃看起來和每一個陷入愛河的少女一樣,但是,仿佛少了一小角的拚圖一樣,雖然仍引人注目,卻非完美無缺。
她始終無法全情投入,就好像連她自己都像是必須扮演的一個角色。自始至終,她都無法做到放鬆,以及無怨無悔的付出。
“她叛逆過麽?或是做過什麽瘋狂的事情麽?”章曉川突然這樣問身邊的蘇靜華。
蘇靜華雙手一攤,“你正在經曆她的叛逆以及瘋狂。”
而在鏡頭前的顧幻璃,不,應該是裴琳琳,正在怒氣衝衝地看著程佑和,“什麽叫我是冷冰冰的洋娃娃?”
“有區別麽?一樣的精致,一樣的冷血,一樣的無情。”?程佑和實在難以理解,裴琳琳為什麽可以將自由滑精準無誤的跳出來,卻不能往裏傾注一點點情感。“這首曲子寫的是愛情,就像是情人節,你幸福的依偎在男朋友的身邊……”
“我沒過過情人節。”裴琳琳突然這樣回答。
“啊?”程佑和聽了是一臉的不敢置信。
“隊裏的規定,而且我也沒時間。”
“哦。”這倒是。他都忘了,他可敬的搭檔是個訓練狂人。“你總交過男朋友吧,至少,暗戀過什麽人吧,現在,你仔細回想一下當時的心情。”
“你確定?”
“廢話,難道還要我給你找一堆愛情片,偶像劇來看麽?”
“嗯,似乎沒有這種必要。”裴琳琳有些心不在焉的說。
“不然我找一些言情小說或是少女漫畫給你看吧。”這是程佑和唯一能想到的折中辦法,他實在是不明白,以前好端端的裴琳琳,為什麽滑這首曲子時,情緒總是那麽的……僵硬。
他畢竟是她的搭檔,幫助她建立恰當的情緒也是他該做的事情。
“那麽做就有效果麽?”就像是存心氣他似得,裴琳琳擰了擰眉心,“我非看那些無病呻吟的東西不可麽?難道看了那些東西,我就明白什麽是幸福什麽是愛情了?”
“不然你要怎樣”真是個超級任性的大小.姐這是他已經能夠提供的唯一的最大限度的幫助了,結果她非但不領情,還莫名其妙的訓了他一頓。
“是你說要我看的,我隻是提出一個不算是懷疑的諫言。”
真是被她氣瘋了。程佑和突然露出一抹惡作劇的笑容,“其實,比起少女漫畫和言情小說,還有另一種更有效果的方法。”“更有效果?什麽方法?我該怎麽做?”裴琳琳怔怔地看著他。
“你什麽都不用做。”程佑和的唇邊多了一抹微笑。
“什麽都不用做?”總覺得他臉上的笑怪怪的,隻是裴琳琳還來不及從疑惑的漩渦裏脫困時,眼一抬,卻發現本來站在一米以外的程佑和不知何時已逼近到她跟前。
“是的,什麽——都——不用——做。”
發覺程佑和夜實在迫得太近了,連他呼氣時吐出來的熱氣自己都感受得到,這是兩人站得太近的結果。不著痕跡地向後退一步,裴琳琳正想說些什幺時,對方也逼了上來。柳眉微蹙,她想他應該不是故意讓自己感到不快的,所以沒說什麽自行往後移了一點。
然而,就像是要惹火她似的,那個高大的身軀再度黏了上來。
“喂,你到底要做什麽?”裴琳琳終於沒好氣地問。
“我隻是想……”
“誰管你想什麽,你先離我遠一點行不行”裴琳琳氣得杏眼圓睜,“你有話就站在那裏說不就得了。”隻是說個話而已,沒必要靠這麽近,更不需要她退一步,他就故意惹人嫌地緊逼上來吧。
“所以說,我在想啊”
“拜托,有話直說”裴琳琳著實受不了他別有用心地將一句話斷成好幾段說,卻一直沒重點出現。“拖拖拉拉的幹什幺?”
她的不耐和程佑和臉上那打趣的表情形成強烈對比。所以,一種不甘示弱的逞強怒火從心底燒了起來。“讓開。”不死心地向後退去的同時,裴琳琳下意識地舉起一手想阻止對方的繼續跟進,沒料到卻被程佑和一把箍住而動彈不得。
“喂”這下,她是真的被惹毛了。可是仰起頭想要臭罵他,卻被那離得太近的臉孔給嚇了一跳。
“我是在想,與其冷冰冰的文字或是圖畫憑空想象,倒不如你自己實際引出想要的感覺。”看著裴琳琳因為他的話臉色逐漸變得蒼白,程佑和咬住唇,才沒讓大笑溢出口。“最多隻是隻是被碰一碰或吻一吻,你也沒什麽損失,又可以讓自由滑的節目順利進行,不是一舉數得?”
“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看程佑和還當真將臉靠上來,裴琳琳氣急敗壞地想要推開他。
“聽說業界有不少這種人。”程佑和開玩笑地說道,可緊張過頭的裴琳琳沒聽出他語調中戲謔,“難道你身邊沒有過?”
“廢話,怎麽可能有。”
“那有機會親身體驗一次也不吧。”
“謝了,不需……”理所當然地想要反駁,可是頭剛抬起來,裴琳琳就感到唇上拂過一陣濕潤。
隻是這麽輕輕觸碰一下,跟用羽毛拂過去一樣,也彷佛是下雪時用唇瓣去接那天上飄下來的細雪而已。
難以置信地瞪著眼前笑得開心的程佑和,那賊賊的笑容可一點都沒破壞他俊秀端整的美貌。
可能是受到的衝擊或者說是打擊太大,裴琳琳一瞬間連呼吸都停了。照理說這細微得幾近無質量的輕吻,應該是毫無感覺的才對,但不知怎地,淚水驀然滑落,猶若斷線的珠子一般。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因為,按照劇本的設計,這個地方,裴琳琳應該含羞帶怒地狠扇了程佑和一掌。
而程佑和看著她臉上的淚痕,眼中閃過一絲憐惜,他俯身輕輕吻去她的淚,然後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裏。
兩個人就像是陷入了無盡的睡眠中,靜靜的,除了呼吸,再也沒了一絲動靜。
許久之後,導演才想起來,“卡”他這樣喊著。而章曉川檢查著他拍下來的每張照片,喃喃自語道,“她不是入戲太深,而是做回了真正的顧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