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深黑(下)

白幻幽看著頭頂的天空,白茫茫的雲海,那樣純淨美麗的白色,她似乎在什麽地方也看見過。

那是矢huā板,白色的,病房的天huā板。

她睡在病**,渾身都被繃帶和壓力衣包裹著。瞿靖估坐在她身邊,驚喜地看著她,眼中滿是溫柔。他的手撫摸著她的臉,他的聲音低沉且沙啞,他說“小咪,你已經死過一次了,等你醒來時,就忘了吧,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而夜在剛才對她說,他知道的隻是五個名字。而具體的事情,則要慢慢去查,因為,一切的糾葛都是老一輩人的事情。

林依然,九鳳院千羽,楚曉靜,白泠嵐,還有,墨泠漣。

白幻幽百三十一章 深黑(下)乍然聽到被她心心念著的名字,有些無法消化,稍稍穩定一些之後,她才知道,夜接下來的話才是關鍵。因為,這五個人中,唯一活著的就是精神衰弱的林依然。

“這些人年紀相若,就算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也不至於如此凋零飄散。”白幻幽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生命到底有多脆弱她不是不知道,可這樣的結果,究竟是巧合還是意外?

夜卻沒有立即回答,他隻是將白幻幽拉至身前細細打量。果然如辰昕所言,除了那一雙純黑而深邃的清澈眼眸,與故人當真是無一相似之處。然而,就是這雙水汪汪的像會說話一樣的眼眸,在經曆過情事後蛻變為一雙別有風情的媚眼,幾分媚惑、幾分狂傲、幾分迷茫,讓人猜不透,不由的想走近她,為之著迷。

然而,眼前的女子有著如玉的白皙肌膚,襯衣領口敝開著,露出極誘人的纖細鎖骨,肌膚光滑細膩,在燈光下閃著緞子般的光澤,柔和的五官,完美的麵形,整張臉仿佛經造物主精心設計。就好像是將一個人徹第三百三十一章 深黑(下)底打碎,然後重新捏就…………

夜攬著她的腰,目光中適藏不住的憐惜如幽潭的眸中**開層層漣漪“很疼吧?”

白幻幽愣了一下,半天才反應過來夜話語中的意義,淺笑道“難道你不知道這世上有鎮定劑一說麽?”

夜眉頭一蹙“這樣大的劑量,會讓你成癮!”白幻幽不可置否地笑笑,那些艱難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她不想回想,也不想解釋,更不想博得同情或是憐惜。她活著,還有什麽比這個更重要。

“我覺得現在這樣很好。想想自己作為白幻璃已經三年有餘,可是,我不得不承認習慣真是可怕的東西。就算困得睜不開眼,清晨還是會爬起來。我想,既然已經深入骨髓,那麽,我去送牛奶送報紙,總可以吧。”她的聲音很平淡,仿佛在說著和自己無關的事情。

“過去,每夜每夜都是噩夢纏身。現在,自己能夠無夢,安睡到天明。以前,我總覺得人生漂浮不定,不知道何處才是的方向,現在,竟然能安然地度過看似平淡的一天又一天……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要感謝那個想要置我於死地的人。至少,我不再像是一隻被折斷翅膀的鳥,心安理得地生活在你們為我精心的金絲籠中。”夜的身上突然升起一陣寒意,敏銳的直覺讓白幻幽瞬間向旁一側,一抹光擦著她的左臂一掠而過,帶起一串鮮紅的血灑在地上。白幻幽身上的功夫本就是習自夜,加之失了本來的力量,片刻之後,已是左支右絀,險象環生。

南星和零守在門口,聽著裏麵打鬥的聲音,身子一凜。零的手立刻放在門把上,卻被南星攔了回來,他低聲道“這渾水你蹼它作甚。”“可是……”零有些躊躇。

“那隻是主上寵愛小姐的方式罷了,那麽多年跟下來,難道你見得還少?”零歎了口氣,不再說話,隻是想了想,又把南星往一旁拽了拽“我聽不起,難道還躲不起麽。真是不懂你們這些男人,總是磨磨唧唧的,把心底的話說出來會死?”

南星臉一紅,竟是放輕了聲音說道“慣會說甜言蜜語的人根本不可信,我隻要護著你,守著你,一生一世不離不棄,足矣。”

零嬌羞地一笑,伸出食指重重地點了一下南星的頭,嗔道“呆子!”而房間裏,比刻已經是一片狼藉。這裏本就不是道場,家具,陳設,一應俱全,稍有個不小心就會撞到櫃子上。白幻幽就算將所有技巧都記得,可她仍是避不開夜淩厲的攻勢。

“為什麽不帶匕首?”夜微微眯起了細長的眼,冷冷地質問著。

白幻幽彎腰躲過夜淩厲的一踢,氣喘籲籲道,’,我現在是學生,隻要帶著筆和素描簿就夠了。就算平時會帶著毛衣針去上學,我也不可能背著縫紉機到處走。”

“我不記得有這樣教你。”夜看準時間,反手抓住白幻幽胳膊,用力一擰,誰知卻被她輕巧的一躲,直接從他手中滑開。

然而,當白幻幽看著夜漆黑深邃的眼眸若虎貓般淩厲,渾身上下散發出不可一世的狂妄和時,她心裏很清楚,對他而言,她不過是在他爪下遊走的困獸,時間久了,她自然會因為體力不支而倒下。

對夜而言,自他成年以後,任何人見到他的眼都會不由自主的腿軟,打心底產生無法抗拒的畏懼與服從。唯有她,別是怕,恨不得跟他沾上點關係都是難為她了。

可是,白幻幽想得卻是,在夜麵前,從來沒有所謂的公平或是正義,勝負的結果才是他關注的。她手裏本就沒有武器,自然是落了下風,再加上沒有體力,若不能速戰速決,還不知他又要怎麽責罰她。

所以說,在哥哥出現前,她寧願自己是白幻幽,也不希望自己是顧幻璃。

白幻幽根本就沒打算贏過夜,她做得不過是停下手,然後捂著胸口費力地呼吸著,再加上臉色慘白,嘴唇發紫,好吧,忘了吃藥真不是她的錯。那麽多種,誰能記得清清楚楚。

結果,自然是夜驚慌失措地抱起她“小野貓?”“藥”白幻幽伸出手,顫微微地指著她的書包。

被夜扶著吃了藥後,白幻幽虛弱地倒在他懷裏,特殊藥材味道淡淡彌散在兩人的鼻端。她微微歎了口氣,低聲道“哥哥知道這事麽……”“駱奕臣和顧漢卿他添了不少麻煩,所以,由我先行過來驗證一下。”夜溫熱粗糙的大掌突然覆蓋住了她的雙眼,在她還沒來得及思考是怎麽回事,就聽他說道“可你這樣,到底是怎麽回事?這麽些年,瞿靖估始終沒有治好你麽?小野貓,你跟我回去,我一定會讓上行天和白鶩堂治好你。”白幻幽搖搖頭,手指輕輕拂過夜臉上的疤痕“不是每個人都能在災禍後完全康複,就像是你臉上的疤痕,我都不記得自己看了多少年了。

我記得那會兒在善見城偷聽別人聊天,他們都說,你之所以不肯整容,是因為這道疤痕是你最愛的女人留在你臉上的。”

“整容我一個整什麽容!”夜掀開她的衣袖,往她胳膊上的傷口輕輕塗抹著藥膏“倒是你,究竟是怎麽回事?難道是那次雪崩的後遺症?”

“我在器官移植中排隊。”白幻幽輕輕笑了,她低聲道“牟以,我不想讓你們找到我,不想讓你們送我進手術室,不想讓你們陪著我受此煎熬,更不想……”

夜的心情立刻鬱悶起來,他俯身看著白幻幽,一字一頓道“再敢說這種胡話,我立刻打電話給顧天熙。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治不了你,

他一出現,你還有膽子逃麽?”白幻幽一凜,沒辦法,夜這句話算是戳到她的死穴了。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哥哥沒有立即出現在她麵前的原因,到底是因為疑慮,

還是因為憤怒,又或者,是因為那段不堪的記憶。

“歐陽聿修知道這些事麽?你對他,當真是比對顧天熙還好。他就那麽值得你信任?依賴?”夜歎了口氣,在她耳邊沙啞又低沉渾厚的輕喃“至於我臉上這傷,的確是和你的生母有些關係,但是不像你想象的那麽誇張。”

白幻幽緩緩地皺了皺眉頭“那麽,請你告訴我,你臉上這傷,還有我的生母……她到底是因何亡故?”

“你這樣情緒不穩,我又如何講那些往事,不若等明天,你放學以後來琉璃閣,我慢慢講給你聽……”

想到這裏,白幻幽坐起身,窗外依舊是蔚藍的天空,可她卻隱隱感覺到往日的鮮血以及殘酷的廝殺。

“滴答,滴答”水的聲音,永遠是那麽地清脆。可是,在白幻幽聽來,這樣的聲音,卻像是滴液瓶裏,那種滴入血液的聲音。盥洗室的白色瓷磚在淡淡的陽光反射下,顯得有些淒涼。

白幻幽一邊刷著牙,一邊怔怔地想著,今天下午,夜又會講述一個怎樣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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