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尾聲(之二)

可看著眼前似曾相識的城市,看著眼前人流如織,耳邊傳來的是不甚熟悉的江南軟語,白幻幽驀然笑了。

她就那麽趁著他們忙工作的時候,偷偷地遛了出來。

隻是……

白幻幽苦笑著仰起頭,看著灰暗的天,濃得融不開的雲彩層層疊疊,低低地籠罩,風片雨絲,雨絲風片。

拜托,台風,快點過去吧!她要風和日麗啊!!!!

到達賓館,放下行李,隻用了三分鍾不到的時間,白幻幽已然站在盧灣體育館外,站在那兩張海報前。

雨未停,不是很大,淅瀝有聲,聽著甚是冷。一切都染著如煙如露的黴涼之氣,輕柔而又輕愁。而白幻幽,隻是癡癡地看著,默默地想著,她從未在這個角度看過他,也從未看過他這樣的笑容。

質樸且和煦,雖然凝著水珠,卻熱了眼,暖了心。

將這份沐雨經風的仰望打破的是身後的笑聲和尖叫,回眸,笑。不用言語,無需詢問,白幻幽看著那些和她一樣凝望、微笑、拍照、尖叫的女孩們,深深了解,她們是一樣的,一樣的身份,一樣的〖興〗奮,一樣的迫不及待。

隻是這時,白幻幽覺得有些孤單。因為此時此刻是需要同伴的,否則,一個人的瘋狂總覺得有千言萬語堵在胸口無從傾訴。

索性,幾個小時後,白幻幽順利完成了從寸言到話癆的轉變。安若西還是老樣子,所以,當她們重逢的時候,〖興〗奮不是簡單的疊加而是成倍的擴大。

白幻幽和那些女孩一起笑著走過無數個巷口,話題永遠圍繞著海報上的那個男人。從歌曲到角色從懵懂的少年剛剛複仇的刀客,從猜測開場曲到笑談回來以後不但是收白菜手軟,收包子也要收到手軟就在她們回到賓館打開電視準備繼續聊天的時候,一個短信讓安若西從**一躍而起。真得是一躍而起!白幻幽一頭霧水地被安若西拉著在窄窄的街巷狂奔,白幻幽突然想如果這勁兒頭放在上學時,每次短跑的測試,安若西絕對是滿分。偏她在網上還總對自己說,她是個〖運〗動白癡……

其實,人的潛能是無限的,隻是激發潛能的因素卻是有限,甚至是稀缺的。有的人一輩子也沒有遇到過,而白幻幽遇到了。

這絕非“遇之吾幸,不遇吾命”的問題,其實他就站在那裏,不遠不近,隻是沒有人能料想到,何時,何地以何種方式相遇,以何種表情、何種聲音說一句“原來你就在這裏”。

如果玻璃門的另一邊是海,白幻幽想一定是藍得純淨,藍得深湛,藍得溫柔恬雅。真得是海麽?她有些迷惑,明明是黑暗一片,為何她仿佛看到了海水的波湯湧動潮起潮落。

天地是那樣的寂靜。

藍錦緞似的水麵上,起伏著一層微微的漣漪,像是尚未凝固的玻璃漿液,那是他在夜色中排練的歌聲猶若醇厚的酒液繞在唇齒之間,悠揚地穿透黑夜穿透她漸漸混沌的靈魂。沒有了思想,連身旁有人來了又去的場暴,似乎都是靜止的,仿佛連喃喃自語都成了一種褻瀆。

誰的眼睛微微蒙上了一層迷蒙的氤氳,是他?還是她?亦或是每一個人?

汙濁的空氣,如潮的人流,殘酷的現實,鋒筋水泥的都市叢林中,習慣了妥協,習慣了碌碌無為的生活,習慣了黑與白之間的那抹灰色。

什麽是〖真〗實?

白幻幽找不到〖答〗案,也沒人能給她〖答〗案。

直到那一刻……

“獨角獸”神情異常的莊重肅穆,盔甲熠熠閃耀著銀白泛金的清冷光輝,像一尊雕塑般靜靜地佇立著。

音樂飄**在空氣裏,很快便被歡呼聲揉碎了。

陰沉的夜色在射燈的光芒裏再也無法漸漸地濃重,隻能躲在燈光人影尋不到的角落裏,鬱卒地歎息。

這樣的開場曲超乎想象,一瞬間,心緒如水流動,水波裏漣漪萬千,愕驚、驚喜、喜悅、悅慕種種般般,翻卷起伏,如碧海生波,迭浪不休。

此情此景,再多的話都難以形容那份悸動。

像現在這樣,在角落裏,以一個普通粉絲的身份遠遠地望著他,望著過去的葉青嵐,望著現在的歐陽聿修,望著未來的就在樂曲結束時,她突然看到歐陽聿修朝著她的方向,溫柔地做了一個手勢,之後,是那句默而無聲的“我愛你”。

短短的無聲的三個字,輕柔得像是一根羽毛緩緩掃過她的心,更像是一片沒有邊際的雲悄然地透過她的眼飄入她的心扉。他略帶笑意的眸子,如若漣漪的**漾出軟玉的光華,甚至連時空都湮沒在那一道溫柔裏。

許久之後,白幻幽才想到,他怎麽知道她坐在那裏?明明她是偷跑出來的,她發誓,就算是演唱會的門票,都是她偷偷拜托安若西幫她買的。

可是現在,她已經來不及怕了。

因為,這是他和她曾有過的約定,是年少輕狂的他們曾有過的絢爛夢想。

此時的歐陽聿修,已經不僅僅是溫柔。魅惑二字怎麽寫,白幻幽這次終於深深得明白了,雖然代價極其慘烈。

相對紛繁蕪雜的五顏六色,明明那襲白裳透出的是溫柔和怡然,就像石橋下的綠水,靜默悠沉中蘊著勃勃生機,別有一股內斂的光華。

可褪下外衣後的白色,那一刻,卻是頃刻間轉化為極致性感。有人說,白色以性感之名帶來的是一種低調但卻不足以致命的**,甚至,在這種**中,還能輕鬆自如地呼吸和放鬆。

白幻幽記得,這是她在手術後畫的第一張設計稿。因為夢裏,她似乎看到了他,一襲白裳,在淡淡煙霧中,輕吟淺唱。

她呼吸了麽?

她放鬆了麽?

為何白幻幽隻記得自己的目瞪口呆隻記得歐陽聿修那一聲既得意又腹黑的“噢一”隻記得他唇嘴角含笑,眼眸幽深如海角笑意淺淺,深邃的眼眸中透出一抹和星光爭相輝映的光彩。

可這才剛剛開始,因為他說“im b ringing sexy back

那聲音,帶著磁性的聲音透過音箱突然出現在耳畔似乎還吐著溫熱的氣息,輕輕地熱熱的,讓人神經一緊。

有關昨天,有關記憶有關明天,有關未來。

而直到那一夜,所有人才知道了一個小小少年的有關夢想開始的地方。

那是個不知名的夏天,小小少年去醫院看望他的朋友,然後跟她一起起合唱了一首歌。那時,他們的定,等到他開首場演唱會的那一天,一定要對所有的粉絲講出這個或許並不起眼的小故事。

“怎麽辦呢?小丫頭,我還記得你的名字。”歐陽聿修悠閑地坐在舞台上,對著白幻幽的方向。在他說話的同時,現場的燈光突然暗了下來隻留了一束給歐陽聿修。“那麽你呢,還記得那首歌麽?如果你記得,那麽,你一定記得它。”

“啪”的一聲又一束強光點亮,在舞台的正〖中〗央出現了一架鋼琴。那是由九千顆水晶鑲嵌而成的鋼琴,其考究的用料、精湛的工藝、純美的音色無一不令世人矚目。

白幻幽眉尖一蹙,已經知道歐陽聿修的安排了。既然,他都費盡心力地將鋼琴千裏迢迢地運到上海,她就算是想要逃避,也隻能乖乖地走下去。索性,她坐得是邊上的位置,就算悄然離開,也不會有人發現。

隻是,當她走下看台,剛一拐彎,就在走廊裏,看到那幾個滿臉不快的男人。她還沒來記得解釋,就已經被桑洛雲拽著直奔化妝間。

索性,白幻幽為菲奧娜的時裝秀做過特邀模特,所以,三分鍾換妝加穿衣對她來說並不是難事。真正讓她躊躇的是,她已經很久都沒有摸過鋼琴了,估計,踩縫紉機都比踩鋼琴的踏板熟。

隻是,就算她現在逃走,也沒有後悔藥可吃了。

因為,在舞台上,歐陽聿修已經坐在琴凳上。手指在黑白鍵上跳躍,音符如同地下的泉水一樣從指間湧出。

白幻幽走上舞台的時候,她聽到了驚叫,也聽到了竊竊私語。總算,這妝容,她就算是自己都不一定能認出自己,她並不擔心自己的身份會因此而曝光。

在歐陽聿修身旁坐下,相視而笑間,斷斷續續的音符經漸漸開始匯成一股溪流。每一個隨著黑白鍵散發出來的音符都帶著淡淡的歡快“當你站在星星上,所有的人都一樣。每一個秘密願望都會成真,小小的心在夢裏,隨你飛向那裏去……”

時間突然回溯,仿若回到當年,那個站在顧幻璃身旁輕輕歌唱的少年,俊俏的臉溫潤如玉,烏黑的眸子深邃如潭。雖然時光荏苒,卻依舊支持著顫抖的她,溫柔體諒著偶爾軟弱的她。

歐陽聿修跟著白幻幽的聲音輕輕哼唱著“在星星上幻想,像夢一樣。仙女微笑,讓那有愛的小孩,所有甜蜜希望,都變成真的。”

兩個人的聲音在此相合“仙女陪在你身旁,看你去任何地方。

在星星上幻想,美夢成真。小小的心在夢裏,隨你飛向那裏去。在星星上幻想,美夢成真。”

童年時的小小夢想,就像是燦爛的星空,每一顆星星都代表了不同的夢想,星星的大小,星星的形狀,星星的亮度,都與夢想密切相關。

有夢想,就有星星。當夢想快要破滅時,這顆星星也許就會變得暗淡無光。

白幻幽纖長的細指在黑白琴鍵上不住的跳躍著,指尖流淌出的聲音清清亮亮,輕柔而溫暖,飄忽而渺茫,仿佛能透過聲音穿棱到另一個時空。

與歐陽聿修相視而笑,就像是事先安排好的那樣。顧幻璃哼唱著“當你站在星星上,所有的人都一樣。每一個秘密願望都會成真,小小的心在夢裏,隨你飛向那裏去。”

歐陽聿修臉上滿是溫煦的笑意,他的聲音好似春風吹拂過麥田“在星星上幻想,像夢一樣。仙女微笑,讓那有愛的小孩,所有甜蜜希望,都變成真的。”

他們的聲音再次相交成完美的合音“仙女陪在你身旁,看你去任何地方。在星星上的想,美夢成真。小小的心在夢裏,隨你飛向那裏去。在星星上幻想,美夢成真。”

刹那間,所有人似乎都回到童年,在夏風的輕送中,遙望著夜空星光燦爛。卻不知有多少人在哀歎,已經逝去的無邪的歡笑和夢想,還有安靜與悠揚,自在與安詳,更重要的是,在一路的疲憊與坎坷中,又有多少人再也尋不回那些純真。

“仙女陪在你身旁,看你去任何地方。在星星上幻想,美夢成真。小小的心在夢裏,隨你飛向那裏去。在星星上幻想,美夢成真。”

一個男人,曆經挫折,卻始終不改癡心,用十六年完成了他的夢想。她何其有幸見證了他夢想實現的那一刻!何其有幸和許許多多人一起見證了他夢想實現的那一刻!

餘音嫋嫋,白幻幽轉過頭,含笑道“聿修,謝謝,謝謝你。”她的聲音很輕,輕得好似行無蹤影的風。

歐陽聿修彎下腰在她耳旁輕聲問道“小丫頭,現在,可以繼續前進了麽?”他的聲音很溫暖,溫暖就好像是距離地球14710公裏的炙熱恒星一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