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小團子,花落誰家

兩人回到家,便急急忙忙地讓人將藥熬上。趁著藥還沒好,殷侯打來一盆熱水,開始給孩子擦身子。先試了試溫度,感覺不是很燙後,殷侯輕手輕腳地給小團子擦起臉來。

等到小臉上的髒東西都被擦掉,殷侯和天蔚心裏不住一動,小孩長得很好看,是那種像畫一樣的,雪白幹淨,眉目秀氣,額頭上還有小小的美人尖。殷侯多看了幾眼,心裏又有點失落,閉上了那雙眼睛,這孩子便不再是他的小貓崽了。

天蔚拿了件自己的上衣過來,換掉了孩子身上的衣服,脫下衣服才發現,這孩子實在太瘦了。胳膊和小腿都細瘦細瘦的,連一般小孩的軟肚子都沒有,呼吸的時候肋骨都隱約可見。天蔚將衣服裹住他全身,又拿衣袖多纏了一道,才將將不讓衣服掉下來。

藥端來的時候還冒著熱氣,殷侯便將它放在櫃子上晾著。天蔚從進門開始就沒有和殷侯說過話,殷侯也不同往常一樣好言相勸,房裏少有的出現了沉默。兩個人就這麽一頭一尾,在床邊靜坐著。藥涼了些,殷侯便拿著小勺子,往孩子嘴裏喂著藥,天蔚便在一旁,擦拭著流出來的藥汁。

喂完了藥,殷侯將忠叔喊來,說明了用藥時辰,並安排好午飯做一些流食,便離開去了店裏。天蔚聽著殷侯故意大聲說

給自己聽的話,沒有什麽反應,隻是將小小的手握在手裏,靜靜發著呆。

等殷侯從店裏回來,天色已經暗了。吃飯的時候,天蔚並沒有來,忠叔說是之前送去房裏吃過了。殷侯也不多問,像沒事人一樣,自顧自地吃飯。一旁的阿忘吃了兩口,也不理會李子欽的勸阻,直接去了天蔚房裏。

見阿忘走開,李子欽也放下碗筷,“阿殷,你直接明說吧,那孩子你打算怎麽辦?”

平靜地咽下最後一口飯,殷侯把筷子放到碗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在病養好之前,自然是要先留著的。”眼睛一抬,殷侯看向李子欽,“子欽,我需要你幫我查件事情,越快越好。”

阿忘進了房間裏,見天蔚坐在床邊,櫃子上還放著飯菜,幾乎沒有被動過的痕跡。打量著天蔚滿眼的疲倦,阿忘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沒事吧,怎麽連飯都不吃了。”

搖搖頭,天蔚衝阿忘一皺鼻子,“不知道,反正不想吃。”知道這人的脾氣又上來了,阿忘也懶得說他,“成,那你就倔著吧,反正外麵那個是吃好喝好,什麽事都沒有。”

瞧著**還沒有醒過來的孩子,阿忘一擺頭,“天蔚,這孩子還沒有燒還沒退嗎?”

挫敗地搖搖頭,天蔚歎了口氣,“還是有些低燒,下午也喂了藥,不過都吐了好些出來。”

靠在床頭,阿忘扭了扭脖子,“那你打算拿他怎麽辦,就這麽和殷蟄嗆著也不是辦法啊。”

切了一聲,天蔚衝阿忘嘻嘻一笑,“誰說我和他嗆著了,他倒是敢啊。隻是這件事上,我們還沒有辦法說服對方而已。”接著,天蔚衝阿忘狡黠一笑,“你放心,連你我都養了,這小家夥我是養定了。”

特意在書房裏多留了些時辰,等到了後半夜,殷侯才回了房間。房裏的蠟燭還沒有熄,天蔚就趴在床邊,和衣睡過去了。慢慢地將天蔚的外衣和鞋子都脫去,一把將他抱起,殷侯將他放到床裏麵,蓋上了薄被。天蔚睡覺睡得很沉,一直被放到**也沒有醒,直接抱著被子接著睡了。

先去換了根細蠟燭,待房間裏亮起暗暗的光後,殷侯又去打了盆熱水,這才坐到床邊。伸手摸了摸小團子的額頭,還是有點熱度,殷侯擠了條熱帕子,開始給他擦脖子。晚上的時候,這燒怕是還會再發一次,如果汗還留在身上,那明天小孩還是得接著燒下去。看著臉上有些潮紅的小孩,殷侯眼光變得柔和起來,哪怕這不是他的小貓崽,也有些讓自己心疼。

或許是再活了一次的關係,殷侯發現自己和天蔚變得有些複雜起來。上一輩子的那些年老,和這一世的如此年少,讓他們漸漸地改變了,很自然就變得矛盾起來。從前覺得,可能世上除了身邊的那幾個人,沒有什麽值得入眼,值得在乎了。可到了現在,沒有了聲名,沒有了武功,他們需要和各種各樣的市井之民打交道,會每天為那些薄薄的入賬而忙進忙出。甚至是對於這樣幼小的孩子,已經不知不覺站到一個父位,想好好的愛護他。

再抬眼,看到幾乎要將自己埋到被子裏的天蔚,殷侯笑了笑,起身將他身上的被子拉了下來。他知道,天蔚不是對自己無理取鬧,隻是怕這個小小的小東西,沒有人要他,就像他們一樣。天蔚骨子裏怕極了孤寂,所以才會總擺出一副孤傲的樣子,孤苦百年。

小小地在天蔚臉上咬一口,殷侯抬手理了理他額前的碎發,瞧著他安安靜靜睡著的樣子笑了笑。傻阿蔚,我們就來看看,最後小團子花落誰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