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那一瞬間
這一撞,趙長天雖然沒用多大力氣,但也不是孫文斌的身體能抗得了的。
孫文彬感覺自己的身體就像是被火車頭頂了一下,不由自主的連連後退,一個踉蹌,如果不是錢玉海及時的扶了他一把,很可能會摔倒在地。
撞開孫文彬之後,趙長天揚長而去,身後傳來了孫文彬、錢玉海氣急敗壞的喝罵聲。
也許是顧忌在校園裏,也許是被趙長天的蠻橫嚇到了,他們終究還是沒有追上來采取進一步的行動。
自那天開始,孫文彬及其小團體裏的成員幾乎見到趙長天就會冷嘲熱諷幾句,而趙長天也會適當的進行反擊。
就這樣,在不斷的實踐中,趙長天本就很精湛的罵人水平又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高。
也許大家都顧忌是在黨校裏,惟恐擔上一個處分,因此都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對罵,也沒有發生更加惡劣的鬥毆事件。
從表麵上看,趙長天的處境比起以前更加惡劣了一些。
比如,王少華在最近一段時期、趙長天不再頻繁外出之後,經常在下課的時候和趙長天走在一起。
可在見到了趙長天樹敵如此多之後,這家夥非常沒有意氣的讓趙長天又恢複了‘單身’。
孫勝男對於發生在趙長天身上的事情,多少有一些耳聞,可她也沒什麽辦法。無論孫文彬還是他那個小團體裏的人,和她的關係都很普通,基本和陌生人沒什麽區別,她也沒什麽立場去管這樣的事情。
事實上,她對像狗皮膏藥一樣老是在自己麵前出現的孫文彬,十分的厭煩。她甚至在心底裏有一種隱約的盼望,希望趙長天能像那天晚上教訓馮科那樣,教訓一頓孫文彬。
可無論如何,她對趙長天多少有一些愧疚,畢竟,這事兒是由她而起的。
為了避免給趙長天製造更多的麻煩,孫勝男減少了和趙長天的接觸次數。
還別說,也許是她的這種做法起了一些作用,也許是在口頭上不是趙長天的對手。隨著時間進入五月下旬、在培訓班的最後一段時光裏,孫文彬等人很少在對趙長天進行言語攻擊,趙長天的日子多少的清淨了一些。
隨著培訓班臨近結業的尾聲,趙長天愈發的關注昌縣那邊的旱情,關注縣政府對旱情的應對工作。隨著旱情的逐漸嚴重,抗旱工作已經成為縣政府的主要工作,縣長張子蘭已經親自主抓這項工作,縣委書記馮長遠也會經常過問。
根據胡利傳遞過來的信息,趙長天了解到,昌縣全縣範圍內,一直都沒有降過雨,一些小水庫的庫容已經降到了不足一半的水準。張子蘭頂住了壓力,否決了鍾新華等人要求大規模放水的提議,堅持小規模放水,力爭能保持水庫的持續抗旱能力。
劉常清在最近的通話中,情緒非常不好,趙長天能明顯的感覺到他的焦慮。
整個順城範圍內,迎來了百年難遇的大旱。他這個市委書記雖然頻繁下鄉,但在這種天災麵前,他能做的工作也比較有限。
劉常清的這種情緒影響到了趙長天,他一邊期盼著培訓班趕緊結業,一邊構想著自己回到昌縣之後,如何應對昌縣的旱情?
在趙長天越來越焦躁的等待中,終於,6月3日到了,這一天北寧省青年幹部培訓班結業了。
趙長天寫了一篇《亞洲經濟形式分析》作為畢業論文。
在這篇論文中,趙長天分析了亞洲各國當前的經濟現狀,從幾個方麵探討了未來亞洲經濟、尤其是金融市場的走向。
趙長天在文章中指出:幾個發展速度很快號稱為‘亞洲奇跡的國家’,具有透支性經濟高增長和不良資產膨脹的特點。
保持較高的經濟增長速度,是發展中國家的共同願望。當高速增長的條件變得不夠充足時,為了繼續保持速度,這些國家轉向靠借外債來維護經濟增長。
但由於經濟發展的不順利,到了現在,亞洲有些國家已不具備還債能力。新加坡、馬來西亞、泰國、日本、韓國等國都為外向型經濟的國家。他們對世界市場的依附很大。
一旦亞洲經濟發生動搖、特別是金融領域,難免就會出現牽一發而動全身的狀況。
以泰國為例,泰銖在國際市場上是否要買賣不由政府來主宰,而泰國本身並沒有足夠的外匯儲備量,麵對金融家的炒作,該國經濟的應對能力不強。
其它的一些國家與泰國的情況差不多,都具備這樣的隱憂。
趙長天在文章的最後指出,在未來的經濟發展中,金融領域將逐漸成為我國經濟發展中非常關鍵的一個方麵。甚至,金融安全事關國家經濟安全。
可以說,這篇論文頗費了趙長天一些心思。
作為重生人士,他自然知道97年會發生席卷整個亞洲的金融危機。
對於這場金融危機,他已經提前做著各方麵的準備,美國的天門公司、香港的東方公司很大程度上就是為了這次金融危機成立的。
如何在這次金融危機中,最大限度的賺取金錢,是他時常考慮的一個問題。
這次以這篇論文作為黨校的畢業論文,是他醞釀了很久的一個舉措。也許,這其中蘊涵著一絲風險,但他認為還不至於達到影響自己仕途的程度。畢竟,他在措辭上非常注意,基本沒有涉及到國內某些敏感的東西。
而與風險相比,他所期望能得到的回報如果實現的話,那顯然是非常值得的。但事情能否像自己預想的那樣發展,顯然不是他所能控製的,他隻是預先為自己的仕途發展增加了一個可能的砝碼,僅此而已。
交上論文之後,和他想象的差不多,基本沒有引起什麽波瀾,悄無聲息的獲得了通過。
他估計,他在論文中的某些論調被認為危言聳聽的可能性很大。
不過,這沒關係,他本來就沒指望這次能一鳴驚人。
6月4日,趙長天回到了闊別以久的昌縣。
當天下午,趙長天和鍾新華辦理了交接。趙長天注意到,鍾新華的眼神很複雜。
和趙長天預想的差不多,馮長遠沒有設置任何障礙。
在趙長天看來,在事實證明了自己的決策是正確的情況之下,馮長遠決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在常委會上提議調整自己的工作。
可以說,自調查組拿出結論的那一刻,除非自己犯下什麽重大錯誤,否則,馮長遠就不會公然對付自己。如果馮長遠這麽做了,就隻能說明他缺乏基本的政治智慧和頭腦。
但能做到縣委書記的人,他顯然不會缺乏這些東西。
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趙長天頗有一些感慨。他發覺,清閑了三個月之後,他非常渴望投入到屬於自己的工作當中去。
胡利、王軍,這兩位政府辦的正、副主任先後到趙長天辦公室匯報了工作,並表達了對自己老板能安然度過此次危機的祝賀。
胡利停留的時間很短暫,畢竟,在黨校時,趙長天幾乎每天都要和他通話。
和王軍交流的時間稍長一些,趙長天詢問了他的工作情況。
一邊聽著王軍神態恭敬的回答,趙長天注意到了王軍感激的眼神,估計應該是與他不久前獲得的提拔有關。
對於自己能被提拔為政府辦副主任,王軍非常清楚是怎麽回事。
他知道,如果沒有趙長天向縣長張子蘭打招呼,自己根本就沒有被提拔的機會。
對此,他滿心的感激。原本,他以為自己在仕途上的發展就要在科員的位置上止步的。
繼自己的兩個心腹之後,出乎趙長天預料的是,張子蘭也居然親自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禮貌的請張子蘭坐下之後,趙長天仔細打量著這位三個月未見的女縣長。
他發現,張子蘭的麵容有一些憔悴,眼睛裏甚至有著以前從未發現過的血絲,顯然,她休息得不好。
“長天,你終於回來了,我可是一直盼著你呢。”
注視著趙長天,張子蘭的聲音中蘊涵著明顯的欣慰。
“張縣長,聽你這麽說,也不枉我這麽急的趕回來,連黨校學員的聚餐都沒有參加。”
趙長天笑著說道。
“長天,先不說別的,我首先要感謝你,感謝你頂著大半年的壓力所做的工作。如果沒有你的決策和堅持,今年,我們昌縣的農業將受到無法想象的損失。如今,雖然損失依然難以避免,但估計會減輕很多。”
說著說著,張子蘭忽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向著趙長天鞠了一個躬。
這一切,發生在極短的時間內,等到趙長天反應過來的時候,張子蘭已經完成了鞠躬的動作。
那一瞬間,趙長天有了一種被震撼的感覺,他動容了。
他連忙站了起來,“縣長,你這是幹什麽?我承受不起啊。”
趙長天搓著手,有一些慌亂。
張子蘭的舉動,可以說完全出乎了他的想象。他怎麽也想不到,這個性格堅毅、傲氣十足的女子會用這樣的方式對待他。
“長天,我這一躬,不是因為我自己,我是代表著昌縣的廣大農民向你表達感謝。”
張子蘭誠懇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