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鐵腕 第三百三十八章 大恩不言謝
在趙長天的注視下，張喬繼續說道：“那個晚上，王為濤到我家裏，先是把我正在負責調查貪腐事件的情況告訴了王海川，接著就是警告王海川，讓他勸我不要再深入調查那起貪腐事件，否則，他所欠下的十五萬債務，就必須馬上還清。
而且，即使他真的被查出來有問題、甚至被關進監獄，王海川的那些債務也甭想黃掉，因為，欠條上債權人的名字是他的大兒子。
反之，如果王海川能成功的勸說我不再深究那件事，他就不會再提還錢的事情。”
介紹到這裏，張喬的臉上已經露出了無比痛苦的神色。
“這些就是那個晚上，王海川在王為濤走後，告訴我的東西。當時，我至少痛罵了王海川一個小時，還第一次扇了他好幾個耳光，我女兒嚇得躲在房間裏，不停的哭泣。
後來，看我罵累了、打累了，王海川跪在地上，乞求我，讓我答應王為濤的條件。否則，即使把家裏的房子和所有東西都賣了，也還不上欠下的巨額債務。
那個晚上，我一宿沒睡，就坐在沙發上，翻來覆去的想著，應該怎麽辦？
最終，我在無比痛苦中做出了決定，答應王為濤的條件。
我知道我這麽做，意味著什麽？我以後的人生都將一直活在巨大的陰影之中，當事情敗露的那一天，我一直為之努力奮鬥的事業將會劃上句號，我這麽多年兢兢業業、努力打拚才取得的成就將會化為烏有。
可如果不那麽做，我的家庭就會很快毀掉，我剛上大學的女兒會成為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
最終，我選擇了包庇王為濤。
縣長，那天我在向您匯報調查情況的時候，聽著您說的那些話，我的心都要碎了。
從我走上仕途開始，這麽多年來，您是第一個如此器重我、賞識我的領導，在您的領導下工作，我覺得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可我是怎麽回報您的？
這些天，我一直生活在巨大的內疚之中，我覺得，再這樣下去，我會徹底瘋掉、死掉。
當我知道王為濤落網之後，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我覺得，並沒有因為我的包庇，就讓那樣一個人渣繼續逍遙法外。
可同時，我也很憂慮、惶恐，我知道，王為濤把我供出來的那一天，就應該是我的仕途走到終點的時候，我所珍惜的家庭也要毀掉。
今天，我鼓足勇氣來到您這裏，不是為了請求您的寬恕和幫助，隻是希望您能明白我的苦衷，不要因為我這樣一個沒有原則的人生氣。”
隨著後麵的幾句話講完，張喬已經泣不成聲。
望著那個低頭垂淚、陷入絕望中的女人，趙長天心理輕歎一聲，同時，他也感到了一陣輕鬆。
張喬，終於還是沒有做出那些他所擔心的事情。
雖然，對張喬來說，從她處於一個副縣長的角度看，她做出了包庇王為濤的事情，是犯了錯誤的。
但處於一個女人的角度，她為了家庭，為了丈夫、為了女兒，才做出那樣的事情，卻又可以理解。
而且，關鍵的是，從結果上看，並沒有因為她的包庇，而導致王為濤逍遙法外。
在內心深處，趙長天為張喬尋找著開脫的理由。
“張喬，在這件事情上，你的確很沒有原則，但並非完全不可原諒。
想一想，王為濤為什麽能脅迫到你包庇他？原因很簡單，他抓住了你的弱點。他知道你在乎的是什麽，顧忌的是什麽。
我很懷疑，你愛人王海川屢次做生意失敗，就是由於王為濤在其中動了手腳。
王為濤為什麽這麽做？他處心積慮布局的目的是什麽？
顯然，為了你丈夫，一個普通的林業局幹部，王為濤是不會如此大費周章的進行布局的，他的目標應該就是你。
這個人很可怕啊。
因此，有這樣一個人用幾年的時間算計你，你能中著也是可以理解的。”
趙長天歎息著說道。
張喬怔怔的望著趙長天，她的眼角還掛著淚水，趙長天的分析，她也曾經想過，可無論怎樣，錯誤已經犯下，即使知道原委、心理無比痛恨王為濤，也是於事無補了。
張喬不知道，到了如今這個地步，趙長天為什麽還會和她說這些，他是什麽意思？
此刻，她心理的全部念頭，就是希望對方趕緊對她做出處理，一了百了。
她知道，以自己所犯下的錯誤、或者說罪行，被調整工作已經是必然的了，發配到一個冷衙門供職也許是她所能想象到的最好結果了。
如果嚴重一些，被免職也是很有可能的。
想著自己一輩子努力打拚，才取得了如今的地位和成就，卻因為這樣一件事情，導致所有的努力都變成鏡花水月，她的心理隻有無比的失落和傷感。
“張喬，你雖然犯了錯誤，但從某種角度上講，也算是情有可原。
我希望，你能吸取這次的教訓，以後不要再犯類似的錯誤。
我希望，你不要因為這次的事情，而影響到自己的心態。
在以後的日子裏，我期待著你還能像以前那樣，有著積極、熱情、主動的工作熱情，在你的工作崗位上，能有更加出色的表現。”
趙長天的話語打斷了張喬的思緒。
她仿佛做夢一樣傻傻的望著趙長天，她並不愚笨，能理解對方話裏所蘊涵的意思，否則她也不會在沒有任何背景的情況下、以一個女人的條件做到如今的位置。
可就是因為明白，她才無法置信。
“縣長，你的意思是？”
張喬強忍著內心的激動，有些吃力的問道。
“嗬嗬，我的意思很簡單，在這起案件中，你是被王為濤蒙蔽，才沒有及時發現他的貪腐行為。
這表明你在工作中欠缺一些細心和敏銳性，在以後的工作中，要注意這一點。
隻有這樣，我才能放心的把一些重要的工作交給你處理。
張喬，我們寧縣百費待興，已經遠遠的落後於省內其它地區。但落後不要緊，隻要我們能紮實、努力工作，終有一天會改變這種局麵。
我希望，你能幫助我，把寧縣發展、建設成為一個經濟發達、群眾安居樂業的城市。
讓我們在若幹年之後，回首往事的時候，能夠驕傲的麵對自己曾經走過的路，能夠抬頭挺胸的對所有人說，這個城市的興旺有我的一份功勞。”
趙長天有些動情的說道。
“縣長，我…我…”
張喬翕動著嘴唇，剛剛停止的眼淚在瞬間湧出。
這一刻，她隻覺得內心的情緒無法言表。一種從靈魂深處迸發出來的喜悅彌漫著她的全身。
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在顫抖，感覺自己的血液從未流動得這麽快。
“張喬，從今天開始，我希望你能是一個全新的自己。至於你擔心的欠下王為濤的債務問題，我可以給你一個保證，這件事情我會替你解決，讓你沒有後顧之憂。”
頓了頓，趙長天鄭重的說道：“記住，以後要是家裏有困難，一定要提前告訴我，能幫你的，我決不會推辭。”
“縣長……”
張喬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好了，對方把一切都考慮得那麽周到，一種來自心靈的感動讓她有大哭一場的衝動。
“你不用有什麽心理負擔，我相信一定能找到證據，證明你愛人王海川做生意虧的那些錢，是由於王為濤設套的原因。
在這種情況下，那些債務是不受法律保護的。”
趙長天補充說道。
對於他來說，以他的身份和手段，解決這樣的事情實在很簡單。
“縣長，請您看我以後的表現吧。”
張喬沒有再說感謝的話語，她明白大恩不言謝的道理。
她站了起來，非常恭謹的向趙長天鞠了一個躬。
“好了，張喬，從年紀上講，你可是我的老大姐呢，我可受不了你這一躬啊。”
趙長天微笑著說道。
隨著趙長天的這句話，辦公室內的氣氛變得輕鬆起來。
接下來，在一種愉快的氛圍中，趙長天又和張喬談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離開的時候，張喬的狀態與來時相比，已經判若兩人。
通過與張喬的交流，解決了張喬的問題，這些日子一直壓在趙長天心頭的一塊心病終於徹底消除。
張喬離開不久，趙長天正在看一份統計資料時，政府辦主任周小林神色有些嚴肅的來到了縣長辦公室。
招呼他坐下，趙長天扔過去一支煙，“老周，看你的表情，難道發生什麽大事了？”
“老板，暫時還算不上大事，不過事情的性質很惡劣。”
周小林點上煙，恨恨的說道；“我得到消息，最近幾天，有人在散布謠言。謠言的內容與老板有關。”
“哦？還有這事兒？”
趙長天的臉色陰沉起來。
“那些人說，在查抄馬老五的家產時，老板貪汙了一些款項。”
周小林言簡意賅的介紹道。
“知道是哪些人在散布嗎？傳播的範圍有多廣？”
趙長天的眼睛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