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烈離開宋州的時候,曾特意讓小任那個小組的人留意觀察聯眾的動向。不想隻幾個小時的時間,聯眾突然就消失了。
對此,謝靜也百思不得其解。聯眾的出現和消失同樣的突兀,就像一顆猛烈燃燒過的流星,一瞬即逝。恒星在線都還沒來得及深入的調查整個聯眾結構模式,它就一下不見了。
徐烈來到新恒星的辦公室,把杜琳單獨叫了進去。在新恒星剛成立之初,他就在張秋的建議下授意杜琳建立了一個神秘的下屬部門,代號為“T”(英文單詞小偷的第一個字母),負責調查與新恒星在業務上有競爭關係的對手,將它們中的關鍵人物信息建立機密檔案。現在徐烈手中拿著的這份資料就是有關於李鐸的姑媽李霜梅的。
李霜梅是李世鋒的親妹妹,她本身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而重要的是她的丈夫許江——臨江市主管工業的副市長。
徐烈搖了搖頭,李鐸肯定會拿追尾的事在李霜梅那大做文章,傳到許江耳中,印象也好不了,看來與李家的仇是越結越深了。
這種事無法可想,徐烈暫時也隻好把精力放在了聯眾的突然消失上。
從小任的調查上來看,聯眾之前的服務器是連在一家叫東方網景的北京的ISP服務商主機上,但恒星在線的員工致電過去,東方網景含糊其詞,並沒有把原因說明。
恒星在線的服務器是掛在托管在另一家ISP上,與東方網景倒沒什麽關係可以拿出來談。本來徐烈想把事情先放一放,但一個星期過去,心裏隱隱總覺得非常不安。
“我有事離開幾天……”徐烈原本不打算通知張秋兄妹,轉念一想,似乎不妥,於是在臨出門的時候,打了個電話,匆匆趕往機場。
臨江的吳台機場是三年前新搭建的,在國內也算能排得上號的大機場,原有的機場廢棄後,成了汽車駕校的訓練場地。
機場雖大,但在九八年的時候,臨江與北京的經濟往來並不頻繁,每個星期也隻有一、三、五、日四天有航班,基地公司還處於吃不飽的狀態。
肖良把徐烈送到機場就掉頭開車回了宋州,留下他一個人坐在候機大廳裏。取下放置在兩側的直投雜誌,徐烈隨意地翻看著,打發時間。
“徐烈?”
徐烈沒料到會在這裏遇見熟人,抬頭望過去,隻見一個體態輕盈動人,相貌素雅可人的女孩手中拖著一隻粉紅色的Prada皮箱,睜著一雙水靈靈地大眼睛看著自己。
“於欣?”徐烈在這裏遇上她,感覺也頗為意外,便放下手中的雜誌,站起身把她讓到了身旁的位置上。
“你去哪?”於欣略施粉黛的麵容不弱於謝靜那一級別的美女,很讓人享受。
“北京。”徐烈晃了晃手中的機票。
“是嗎?我看看……”於欣一把搶過機票,接著發出一聲低呼,嬌笑盈盈地說道:“真不好意思,我坐在你身邊。”
“你也去北京?”徐烈在宋州的時候就清楚於欣家底也不弱,對於她能坐在商務艙,一點也不奇怪,隻是為何本該在宋州中學裏上課的她會在這個時間來到臨江的吳台機場,而且要登上與自己同一班客機到北京,就不太明白了。
“我是去麵試……”於欣露出兩顆可愛的虎牙,說道:“是去北京電影學院麵試。”
“你才十六歲吧?”徐烈記得於欣跟自己是同年,但小了月份,是十一月出生的。
“嘻嘻!”於欣笑著低聲道:“你要給我保密喲!”
徐烈搖頭笑道:“難道考試的時候考官不會看你的身份證嗎?”
於欣神秘地一笑,卻沒有再多說什麽。
有美人作伴,旅途便不會顯得寂寞。坐在飛機上,兩人挖空腦子回憶兒時的趣事,但更多的是於欣在說,徐烈像被點醒似地一再附和。而聊得更多的是在公眾澡室裏你追我打,相互投擲香皂攻擊對方的故事。那時年齡都太小,最後的結果自然是被各自的母親抓到水龍頭下狠狠地拍打。
幾個小時聊下來,相互間也親近了許多,徐烈在走出北京機場的時候,笑著打趣道:“當時你媽媽說的話不知還作不作數呢?”
於欣聽到這裏,兩顆明媚的虎牙又露了出來,她咯咯笑道:“你倒是想得美呢!”
徐烈尷尬的撓了撓頭。當時雙方的母親曾開玩笑地為徐烈和於欣訂下了娃娃親,兒時的玩笑自然作不得準,徐烈也隻是當成笑話說出來逗趣罷了。
“不過呢……”於欣攔下出租車時調皮地吐了吐舌頭:“以後的事誰知道呢。”
離開機場,徐烈來到酒店,比他更早一步到的謝靜正穿著一身淺白色的工作套裝在房間裏整理著行李。
徐烈從後麵一把抱住她的蜂腰,滾倒在**,雙手伸進她身前那團柔軟處,貪婪地揉搓著,嘴唇在她那白玉似的頸脖上撕咬……
“籲!”徐烈終於鬆開手,撐在床角,深情地望著她。
謝靜秀發散成一團攤開在床單上,被徐烈折騰得乏力地她此刻一動也不想動……
“來之前我讓你準備的資料呢?”吃過午飯後,徐烈坐在套房裏的小型寫字桌旁,拿出筆記本電腦,問道。
“在我包裏……”謝靜翻了一會兒,掏出一個小盒子,扔了過去:“新東西,要安裝驅動才能使用。”
徐烈打開盒子,愕然道:“U盤?”
謝靜撩了撩長發,笑道:“蘇總送的,公司裏現在人手一個。挺好用的,小巧玲瓏,方便攜帶,還能裝16M的資料呢。”
徐烈點頭道:“唯一不方便的地方,就是它必須安裝驅動程序才能使用。我這台筆記本用的是Windows98的係統,並沒有集成U盤的驅動程序。”
“有集成驅動的係統嗎?”謝靜好奇地貼著徐烈的身子問道。
徐烈心裏一**,享受著她柔軟的身軀帶來的美麗觸感,笑道:“現在還沒有。”說完,他把U盤**電腦,又安裝完驅動程序後,打開裏麵的Word文檔。
“北京電信、中國銀行、清華大學……”徐烈苦笑道:“從這股東組成看,東方網景的背景可真夠厚的。”
“隻是需要他們提供聯眾的資料,用得著調查這麽詳細嗎?”謝靜有些不解地問道。
“小心而已。”徐烈把筆記本合上後,說道:“約好人了嗎?”
“晚上七點,北京飯店。”謝靜點頭笑道。
謝靜或許不明白聯眾的重要性,徐烈卻是清楚的。聯眾絕對不是第一個做在線棋牌遊戲的網站,但是第一個利用客戶端開發的網站。就光憑這一招,聯眾在當時眾多提供棋牌類遊戲網站裏脫穎而出,成為最大的在線棋牌遊戲服務商。
晚餐的時候謝靜換上了一身酒紅色的套裝,恰到好處的剪裁手工將她妖嬈的身段更襯托得無與倫比,披肩的長發被盤成在了後腦,透明的粉色絲襪勾勒出兩條細長圓潤的秀腳,成熟迷人的韻味使她一進餐廳便成了眾人的焦點。
時間尚早,徐烈笑道:“你不知道現在這裏有多少男人想殺了我。”
謝靜搖晃著杯中的白開水,被豔紅色的口紅裝飾過的嘴唇輕觸了杯沿一下,甜甜地笑著說道:“難道這裏女孩嫉妒的目光會比男人的少很多嗎?”
徐烈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您好,請問是謝女士嗎?”從旁邊走過來一個長著地中海腦袋的中年人,眼睛不眨地盯著謝靜問道。
“您好,您就是東方網景業務部的唐總?”謝靜聽出了中年人的聲音,與電話裏相差不遠。
“對,對!我是唐斐。”中年人坐下後,先看了徐烈一眼,然後掏出名片遞給謝靜。
“唐總,電話裏提到的事……”謝靜把名片放在餐廳邊,試探性地問道。
“先吃飯,邊吃邊聊。”唐斐一副腦滿腸肥的模樣,庸俗得無以複加,這般小人物,徐烈一向不喜相與,偏偏又要坐在一張桌上故作歡顏,實在讓人著惱。
一餐飯花了近大半小時,唐斐一直都在回避著實質性的問題,顧左右而言其它,並沒有一丁點誠意。
見時間差不多了,謝靜心裏略微著急起來,不斷地用言語提醒唐斐,但他依舊為難地說道:“謝總,我不是不想說,公司有規定……”
徐烈笑著從懷裏掏出了一個信封,推到他的手邊,低聲道:“唐總有難處,大家都清楚,還請行個方便。”
唐斐右手按在信封上,估莫出了大致的數目,熟練地把信封收進了皮夾裏,才緩緩地說道:“聯眾的人之前與公司上麵的人相熟,就把服務器連在了公司的辦公網絡裏。後來他們要進行係統升級,這一下把辦公網都拖死了,所以現在上麵也不敢讓他們把服務器放在公司了。”
徐烈恍然大悟:“這麽簡單?”
“就是這麽簡單。”唐斐說完後,急匆匆地告辭了。
“他這錢賺得到容易了。”徐烈用小勺攪動著瓷杯裏的牛奶,有一種心神大定的感覺。
“要不要再去跟他們談談?”謝靜用紙巾輕拭著嘴角的奶油,問道。
她口中的“他們”,指的是聯眾的開發者簡晶、鮑嶽橋和王建華。徐烈苦笑道:“你能找得著他們嗎?”
如果能直接找到他們,謝靜也不用大費用章地去找東方網景的人了,她無奈地聳了聳肩,搖頭。
“恒星遠揚現在開始做,來得及嗎?”謝靜不明白徐烈的擔憂,聯眾現在與恒星相比幾乎是螞蟻比之大象,根本不在一個重量級上。
“我曾問過謝雲,他說要從頭開始做的話,像聯眾一樣的基於NT平台,又是客戶端的形式,至少要一個月的時間。”徐烈皺眉問道:“我讓你查的資料呢?”
謝靜來之前做過功課,此時她回想了一下,說道:“全國開發在線棋牌類遊戲,技術成熟的公司一共有八家,其中有一家叫北極星的南京公司,實力最強。早在一年多以前,就開始出成品了。”
“北極星?”徐烈腦子裏沒有這家企業的任何印象,南極星倒有,那是一個轉碼軟件,還有一個叫北極星書庫的電子書網站,但與做棋牌遊戲並無關聯。想必這家企業不是最後消失在了芸芸眾生裏,就是改行做了其它。
“順道去南京看看吧。”徐烈想了想,還是看看它們做的東西再說。
說是順道,其實繞了個圈。沒來及去長城、故宮走走,對謝靜而言,不無遺憾。而徐烈在北京生活了三年,現在倒沒什麽特別的感覺。
下了飛機,把行李放在酒店,就直奔位於南京市漢中路的北極星軟件公司。
公司成立隻有一年多,走進去感覺還是比較簡陋的,在會客室等了一會兒,一位穿著橘子色T恤衫和深藍色牛仔褲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年輕人是北極星軟件的總裁,姓駱,聽明白徐烈的來意後,叫進來一個更年輕的小夥子,捧進來一台筆記本電腦。
“現在一共有七個遊戲,如果打包購買的話,一套軟件五十萬。”駱小子對自己開發的東西非常有自信,靠這套軟件,每個月能帶給公司上百萬的純利潤。
徐烈試玩了一下,搖了搖頭,相比聯眾的遊戲設計,北極星的相差還有一段距離。在聽到他的開價後,更是徹底地打消了購買源代碼,甚至收購整家公司的念頭。一家每個月利潤上百萬的公司,收購需要多少錢?至少要上千萬。恒星遠揚並非拿不出這筆錢,而是不值得。
徐烈和謝靜交換了個眼色,離開了北極星。
走在南京的漢中路上,徐烈找到公用電話亭,撥通謝雲辦公室的電話:“對,類似聯眾那樣的在線旗牌遊戲,具體的細節你可以找王青平商量……什麽?合並以前有公司開發過?那好,你想辦法設計出客戶端,還有界麵設計上多找孫育英……遊戲優先考慮鬥地主和麻將……鬥地主沒玩過?找人問去!……馬上立項,希望一個月內能看到成品……就這樣吧。”
把電話掛斷後,徐烈心情很不錯,沒想到恒星遠揚合並前的企業有開發過在線棋牌類遊戲軟件,真是意外之喜。
在南京逗留了兩天,陪著謝靜逛了中山陵、夫子廟、舍利塔、明孝陵、石頭城等一批南京的知名景點,總算彌補了她在北京的遺憾。
拎著大包小包回到臨江,徐烈把凱迪拉克的後廂塞得滿滿當當地,惹得肖良慨然道:“有錢真好。”
徐烈不理會他的牢騷,到了公司,取出兩個盒子遞給他,說道:“一盒是送給嫂子的貢錦,一盒是送給你的南京板鴨。後背廂裏還有一個大盒子,是留給我媽的,你回家時帶給她吧。”
肖良憨笑道:“就知道少不了我的。”
肖良幫著把東西先扛上樓才離開。
由於坐的是最早的航班,到公司的時候天才微微亮,一個人也沒有,徐烈把東西堆在辦公室的一角,就半躺在沙發上打起了瞌睡……
“哎喲……”徐烈耳朵一陣發熱,從夢中驚醒,睜開眼就看到張岑嗔怒地瞪著自己,一隻手還使勁地拉著。
“放手,我的姑奶奶。”徐烈痛得眼淚都快飆出來了,大聲求饒道:“快放手吧,求你了,我可不想變成一隻耳啊。”
張岑“哼”地一聲,鬆開了手,坐在辦公桌對麵的沙發上,說道:“去北京也不提前說一聲,留下公司這一大攤子事,誰管?”
徐烈用力地揉了揉耳根,隻感覺一陣發熱,聽到張岑的話,哭笑不得地回道:“我到機場的時候不是跟你哥說了嘛。”
“我哥是我哥,我是我……”張岑的話蠻不講理,“說吧,帶了什麽禮物。”
“……帶了些貢錦、雲錦、雨花石和雨花茶。”徐烈指著角落裏大小不一的盒子說道。
“雨花石?”張岑先是一喜,轉而又寒霜掛臉:“你又去南京了?”
“打了個轉……”徐烈怕她又要擰耳朵,身子先往後挪了挪,貼在牆邊。
張岑冷冰冰地望著他,突然媚然笑道:“不過算你還有良心,記得買禮物,這回就饒了你了。”說完,她挑了兩個盒子,開心地走了出去。
徐烈一直摸不透張岑的性格,一時冰一時火,一時成熟一時天真,要說她有人格分裂,倒也差不離了。隻是要多跟她呆下去,隻怕自己也要分裂不可。
張秋來後,並沒有八卦徐烈的北京之行,反而正經地拿出一本策劃書,放在徐烈的桌上,說道:“這時近一個月以來苻迪和張岑寫的方案,我看過了,你看看有什麽需要修改的地方。”
“你看過就行了……”徐烈笑道:“我相信你們的能力。”
張秋笑道:“你還是先看看吧,別老給我戴高帽。”
徐烈無奈地打開了方案書,說道:“甩手掌櫃也沒得當啊。”